“林小姐你快把身上的衣服脫掉，先去洗手間用涼水衝一下。我去幫你叫醫生。”
“那你快去啊。還在囉嗦做什麼！”
胸前被燙的火辣辣的疼着，林夕尖叫着彈跳起身。用手不停地拂着粘在衣服上的黏糯，不斷冒着熱氣的粗糧。
竟然被一個小屁孩弄的這麼悽慘狼狽，林夕殺人的心都有，她朝着韓嫂怒吼聲。
韓嫂被她目眥盡裂的猙獰模樣給嚇了一跳，連忙應了幾聲好。小跑出兩步後又折返回去，抱住被眼前這一幕駭的。面色驚恐不知所措的樂晨。
醫生過來幫林夕處理好燙傷後，她接連詢問醫生好幾遍。會不會留疤。
在醫生再三保證，只要多注意，傷口好了之後，用好一點的祛疤藥。應該是不會留下痕跡的。
如臨大敵的林夕才鬆了口氣，鬆開醫生的手。
“樂晨被嚇壞了吧，乖。過來，媽媽不怪你。”
憶起之前的失態。林夕急忙瞟了韓嫂一眼，顧雲琛放心把樂晨交給她照顧，就說明。顧雲琛相當信任韓嫂。她說的話。在顧雲琛的心裡是有幾分分量的。
林夕擔心韓嫂在顧雲琛面前搬弄是非，她從病牀上坐起身，面色柔和的對着樂晨招了招手。
樂晨躲在韓嫂的身後看了她一眼，又把頭縮了回去。
“樂晨……”
“小少爺應該是剛剛嚇壞了，林小姐你先休息，我帶小少爺下去吃飯。”
韓嫂與樂晨相處的時間不短，已經摸清了小傢伙的脾氣。
樂晨並不是個膽小如鼠的孩子，韓嫂有分寸，平時從不會在樂晨面前說誰的不是。
樂晨會如此厭惡懼怕林夕，不應該僅僅只是小孩子的直覺和本能，而是另有隱情。
“樂晨身子不好，你把他留在病房，你下去幫他買份飯就行了。”
“大少說，整天悶在病房也不好，應該時常帶着他下去透透氣。”
樂晨緊緊的抓着韓嫂的衣襬，韓嫂知道他不想繼續待在病房。不等林夕再開口，抱起樂晨笑了笑，“林小姐先休息，我回來的時候順便幫你帶些吃的。”
“哎，韓嫂……”
韓嫂的身影消失在門後，林夕用力錘了下身下的牀，她還沒囑咐韓嫂，不要把這事告訴顧雲琛呢！
顧雲琛現在已經對她有所懷疑了，怎麼辦呢？
林夕着急的抓了抓自己的頭髮，突然她動作一停，快速拿過牀頭櫃上的手包。
真是急糊塗了，她怎麼就把先下手爲強這事給忘了呢！
“這個是她弄的？”
樂晨的皮膚白皙敏感，韓嫂心細如髮，早已發現他嘴角紅的有些不正常，礙於林夕在場，她沒有仔細查看。
出了病房，韓嫂緊走幾步，抱着樂晨來到樓梯的拐角處，放下他。在他面前蹲下後，捏着樂晨的下巴，貼過去看了看。
疼……
韓嫂手觸碰到樂晨的嘴角，樂晨表情的痛苦的向後仰了下頭。
“我帶你去找醫生看看。”
確實是有些微微腫起，韓嫂表情有幾分凝重。
“也不是很疼的。”
韓嫂身材豐腴，臉上總是掛着溫和的笑，樂晨很少見她這樣。急忙對她擺了擺手，筆劃幾下。
如此懂事的一個孩子，怎麼會是林夕口中那個不懂事，滿口謊言的壞孩子呢？
韓嫂拿出手機，按下顧雲琛的電話，電話那頭響起冰冷的女聲。
“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韓嫂登了下，又撥了兩次，情況相同。
顧少應該在忙吧，晚飯時間已經過了，她先帶樂晨看完醫生，吃完飯再說吧。
接到林夕的電話時，顧雲琛正在老宅。
說了幾句安慰她的話，詢問完樂晨的情況掛斷電話。
他從老管家那要到劉敏之臥室的鑰匙，打開/房間。
裡面雖然多日無人居住，但時常有傭人打掃，房間並無灰塵。
顧雲琛在她的房間中一陣翻找，從牀頭櫃的抽屜中找到劉敏之的手機，按了開機鍵，沒有任何反應，應該是沒電了。
尋到充電器，顧雲琛把手機充上電，老管家敲了敲門，“二少爺在找什麼，告訴我，我幫你一起找。”
“不用了，你去忙吧。”顧雲琛翻看劉敏之筆記本的動作頓了下，“爺爺最近還好嗎？”
“已經好多了，雖然說話還是不太清晰，但有些字，我們已經能聽懂了。醫生說他恢復的很好，以後雖然不能痊癒，但下牀走路的可能性還是有的。”
“那就好。林夕是在哪個醫院生的樂晨？”
“二少爺怎麼會突然問這個？”
本老要告退的老管家，收住腳步，爬滿皺紋的臉上一如既往地面無表情。
“林夕的子宮嚴重受損，醫生希望找到最初住院記錄，以便於更好的治療。”
“醫院的住院記錄都是有保存期限的，我幫你聯繫下醫院，看還能不能找到。”
“從樂晨出生到現在還不足五年，按照醫院一般的保存年限，住院記錄不會被銷燬，除非有人故意而爲之。”
“二少爺，不瞞你說，老爺子確實是有意瞞着你這事，當初就讓人銷燬了所有與林夕相關的東西。我答應你找，也不過是碰碰運氣。”
“你只用把醫院名字告訴我就可以了。”
記錄沒有，參與治療的醫生總不會也全部都死掉了吧。
“日本莆田醫院。”
顧雲琛輕嗯聲，“唐寧的那個……那個孩子是怎樣處理的？”
“當做尋常的死嬰處理掉了。”老管家低着頭一動不動的站在門前，“起先少夫人告訴老爺子樂晨是你的孩子時，老爺子就是存疑的。畢竟二少爺和少夫人從小關係就不是很好，做唐篩的時候，老爺子特地讓醫生給少婦人做了羊水穿刺，確定孩子確實跟二少爺沒有血緣關係。至於孩子是誰的，老爺子並沒有深究。而是不動聲色的調換了林夕和少夫人的孩子。爲了計劃能順利的實施，老爺子還特地在少夫人的飯菜中放了催生的藥物，讓她的孩子，提早半個月出生。”
“裴叔，你跟了我爺爺一輩子。以前爺爺時常會跟我說，你的口風最緊，除了他以外，對誰都守口如瓶。今天會把當年的事情向我說的這般詳細，着實讓我訝異。”
顧雲琛合上手中記錄些無聊瑣事和日常花費的筆記本，胳膊肘撐在桌子上，半眯着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看着老管家。
老管家一直低着頭，顧雲琛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不過老管家的臉上就跟常年貼了層人皮面具，從記事起，老管家除了臉上皮膚鬆弛了，皺紋一天天增多，表情卻從未變過。
記得年幼時候還不定性，爲了弄清楚老管家是不是真帶了不會動的人皮面具。他夥同郝翌陽偷偷在老管家的牀鋪上，放了那種受外力一壓就響的鞭炮後，藏到了老管家的衣櫥中。
老管家剛一躺倒牀上就開始一陣亂響，只見老管家毫不驚慌的從牀上起身，看清牀上的東西，淡定的整理好牀鋪，又不緊不慢的回身，把他和郝翌陽拎到了老爺子的面前。
整個過程，也就是眉毛動了動，不怒不憤，從容的令人咂舌。
“愧疚。”老管家言簡意賅，“二少爺應該知道我的兒子前年失蹤了，我妻子一病不起，最後也去了。我老了，不得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報應存在。”
報應？！
顧雲琛輕嗤聲，拿過劉敏之已經衝了百分之六電量的手機開機。
劉敏之病發突然，並未來得及刪除通話記錄、微信、短信。
顧雲琛發現和母親聯繫最多的就是劉芸和存儲備註爲夙願的人，顧雲琛遲疑下，輕點下手指撥通電話。
“你好劉女士，好久不聯繫，你是諮詢孩子在母體中發育的情況的嗎？”
“你們是哪家醫院？”
嘟嘟嘟……
電話立刻被掛斷，顧雲琛餵了兩聲，立刻撥通田拓的電話。
“馬上查一下，我發送到你微信上的那個手機號現在所在的位置，要快。”
顧雲琛語氣急切，田拓知事態緊急，來不及多問，立刻去查。
沒想到自己會被親生母親狠狠算計一把，顧雲琛在房間來回踱了踱步子。
一時半會沒有等到田拓的電話，顧雲琛進了老爺子的書房。
他是電腦高手，只要是這個手機號實名登記過，查到並不難。
只是讓顧雲琛頭疼的是，這個手機號的持有者是離陶城十萬八千里的一個偏遠小鎮上的居民。
他這邊已經無從下手，只能等田拓的消息。
記起，田拓說唐寧那裡缺一些換洗的衣物，唐寧是不喜歡自己的東西由別人經手的。
顧雲琛驅車去商場時發現身後一直不遠不近的跟着兩個人，如果他沒看錯，其中有一個是經常跟在林玉山身邊的保鏢。
這林玉山真特麼的夠了，竟然還派人跟蹤起他來了！
他隨手挑選兩套女士最新季度的裙子，讓售貨員包好，拿出筆，寫了個便籤。
“幫我寄到上面的地址。”
上次聽韓嫂說唐寧的東西並未拿走，而是打包存放在樓下儲物間。
顧雲琛一路疾馳，甩掉後面得跟蹤者，回到別墅，從唐寧的一堆衣服中，找到一些寬鬆的衣物。又順手給她拿了幾本書，留着她打發時間。
出門時，顧雲琛想了想又上了二樓樂晨的房間。
小傢伙在醫院一待就是那麼多天，唐寧不在他的身邊，又沒有同齡人陪着他，應該是悶壞了吧。
顧雲琛給樂晨拿了幾件他平常喜歡的玩具和漫畫書，記得樂晨最愛的一本蠟筆小新的漫畫是放在他枕頭下的。顧雲琛拿起樂晨的小枕頭，拿出漫畫書，手觸碰到書底下的錄音筆。
顧雲琛騰出手，捻起。
這裡面錄的是唐寧的聲音，忘記有多久，唐寧沒有好好跟他說過話了，顧雲琛的手指在錄音筆上輕輕摩挲下，按下開關。
“樂晨今天有沒有好好聽話？聽到媽媽給你換了新的內容，就說明媽媽今天又沒時間親自給樂晨講睡前故事了，但沒關係，媽媽把要講的故事錄在這裡，樂晨聽完，要記得乖乖睡覺哦……”
有聲有色的聲音在車廂中流淌着，一段故事講完，顧雲琛按了按鈕，等待下一個故事的開始，突然錄音筆中響起了陳媽的聲音。
“少夫人對不起，是我害了你，還有小少爺……”
顧雲琛猛踩下剎車，快速抓起副駕駛座上的錄音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