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霧崖又稱不歸崖,崖壁如同刀削斧砍,根本沒有生還希望。
飛百川懷抱妻兒,看着光滑如鏡的崖壁,臉上絕望之色一閃而逝,感受着體內毒素漸漸蔓延,卻也放棄了元力對毒素的壓制,強作暢快道:“阿茹,空兒,看來今日我們生還無望了,只是可惜不能看着空兒長大成人,卻要年幼夭折。”
飛長空雙臂緊緊摟着爹爹的脖頸,擡起臉頰看着飛百川道:“爹爹,空兒無憾,只是因爲空兒沒有修煉的資質才連累了爹爹孃親,都是空兒不好。”
飛百川慈愛笑道:“空兒,爹爹相信世間定有改善你修煉資質的方法,也是求法心切才着了那廝的道,你卻無需自責。爹爹孃親縱使得成大道若是不能與你共守,生又何歡。”
說話間,縱使萬丈懸崖,飛百川撤了元力依託,下落之勢便如離弦之箭一般快速,須臾間三人已是過了山崖一半,感受着耳邊獵獵的風聲,飛長空就算再心志堅毅,卻也只是個七歲的孩童,心裡難免生出怯意,緊緊摟着父親的脖頸,將小頭深深埋在飛百川的胸口,再也不敢環顧。
阮靜茹一隻手抱着飛百川的腰腹,擡起另一隻柔荑將飛百川嘴角的血漬抹掉,不經意看了一下越來越接近的紫霧之地,剛要對飛百川說句永別話語,眼睛卻是升起一絲驚喜對飛百川急道:“百川,看那裡。”
飛百川見愛妻如此,忙是順着阮靜茹手指之處看去,只見在身下偏離下墜之勢的崖壁一偶,竟然隱隱有一個洞口,只是那洞口看起來不大,最多隻能容下一人藏身,不過飛百川夫妻二人雙目互視之下,卻是心照不宣。
“空兒,抱緊爹爹不要鬆手。”飛百川叱詫一聲,便是騰出一隻手從懷裡取出那根可以變成闊刀的鐵棒,強行運轉體內元力,那鐵棒立時變成長刀,在崖壁上鏗鏘一點,借勢便是平行盪出丈許距離,只是因爲身中劇毒強行運轉元力的原因,飛百川亦是一口鮮血噴出,面色泛白,精神萎靡非常。
“阿茹幫我一把。”飛百川感覺自己力有不逮,忙是向阮靜茹急道。
阮靜茹早有打算,雖然境界實力不如飛百川,此時也是極力運轉體內元力,幫助飛百川減緩下墜之勢。飛百川再是長刀在崖壁上一點,借勢又是平移出丈許。
飛長空不知爹爹爲什麼突然如此,只是緊緊抱緊飛百川脖頸,像一道風鈴一般隨着飛百川平移之勢搖擺,小臉嚇得早已煞白,嘴裡啊啊地叫了起來。
“空兒不要怕,抓緊爹爹,就要到了。”飛百川又是一口獻血噴出,只是雙眼看着逐漸接近的洞穴,射出堪堪精芒,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充滿了希望之色。
阮靜茹見夫君爲了爭取這一絲希翼,強行運功連續噴出幾口獻血,也是竭盡所能,調動體內元力,一邊減緩下降之勢,一邊將元力向飛百川體內瘋狂輸入,臉色卻是瞬時泛白,也是耗損甚大。
“到了,阿茹抓緊我,待我送空兒一程。”話音剛落,飛長空只覺自己被爹爹一隻大手從脖頸扯開,如拋物一般扔了出去,飛長空感覺自己離開了爹爹的懷抱,立刻啊啊嚇得哭叫起來,只是下一刻身體如同着地一般,平平地趴着,同時被一股勁力所引,卻沒有一絲疼痛。
儘管如此,孩童的心智畢竟一般,飛長空仍然緊閉雙眼,嘴裡啊啊哭個不停。
“空兒,沒事了,不許哭,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哭哭啼啼豈是我飛百川的種。”
飛長空聽見耳邊傳來爹爹的聲音,隨即停止哭泣,睜開眼睛看去,只見此時自己正趴在崖壁的一處洞穴邊緣,而爹爹孃親正雙手攀在洞口,嘴角流着鮮血,雙目卻是疼愛地看着自己。
“爹爹,孃親。”飛長空知道父親拼盡全力將自己送到此處,只是爲了給自己謀得一線生機,立刻又是哭叫起來,一隻手抓着爹爹,一隻手抓着孃親,淚水如決堤一般滾滾而下。
飛百川見兒子哭泣,心裡本如刀割一般難受,卻是強行忍住呵斥道:“空兒莫要再哭泣,爹孃爲你謀得這條生路,不管如何,一定要活下去,若能逃生出去,記着尋覓解決你修煉資質之法,待得有所成就,來日替爹孃報仇。”
“不要,爹爹,孃親,空兒不要離開你們,空兒不要一個人活着。”飛長空此時哪能止住哭泣,生離死別之時,心肝俱裂。
阮靜茹看着自己孩子如此,此時也是淚流滿面,伸出一隻手,顫抖着摸向飛長空的臉頰,爲其擦着流淌不息的淚水道:“空兒,你是爹爹孃親的希望,是爹爹孃親的寶,記住,只要活着就有希望,這線生機是爹爹孃親拼力爲你所求,也是上天憐憫,我兒命不該絕,聽你爹爹的話,若能逃生出去,來日替爹孃報仇,但且記住,此生機得來不易,凡事不可強求。”
飛長空聽着爹孃的諄諄教誨,流着淚只是哭道:“空兒不要,空兒只要爹孃陪伴,空兒不想做個孤兒,一個人苟活於世。”
飛百川看着孩兒,堂堂七尺之軀,此時也是淚水滾下,隨手將變化成鐵棒的長刀放到飛長空手邊,再從腰間摘下一個袋囊道:“空兒,且聽爹爹說,這把混沌刀是爹爹機緣所獲,需要元力注入方可開啓,可惜你的資質不能修煉,他日若能覓得解決之法,這把寶刀當是世上不可多得之物,這本功法卻只是一個開篇運氣之法,只是需要鴻蒙之體纔可修煉,可惜爹爹也無緣此道,希望我兒能夠有朝一日可以修煉此絕世神功。這一本是《望丹訣》,乃是幻海大陸至高的修煉法門,裡面也有爹爹撰寫的一些修煉心得和一部“化龍手”的元技,只是你始終無法感受元氣不能入門,將來若有機緣,可自行考量。”
“爹爹孃親,空兒資質無望,本就不能修煉,爹爹孃親將空兒放於這裡怎能有出路,空兒只求與爹爹孃親一同赴死。”飛長空緊緊抓住雙親攀在洞口的手哭喊道。
言至於此,飛百川該交代的已經交代完畢,此時體內毒素洶涌,一口獻血又是噴在洞口青石上,將面前一塊青石染成紅色,元力不濟,便現墜落之勢。
阮靜茹悲泣一聲,忙是將精神萎靡的夫君拖住,淚眼婆娑看着飛長空:“空兒,不到最後一刻絕不能輕言放棄,爹爹孃親會在天上看着你,你不是一個人,爹爹孃親會一直在這裡陪着你。”說着,阮靜茹驀然元力鼓動將飛長空抓着自己的手震開,瞬間指向飛長空的心之所在。
沒有了攀崖之力,阮靜茹抱着已經精神陷入彌敦的飛百川,飛身朝崖底墜去,只留下一句話在山間迴盪:“記住孃親的話,不要放棄。”
“不。”山間傳出一聲撕心裂肺的童音,飛長空趴在洞口,看着爹孃離自己越來越遠,墜入崖底的紫霧之中,悲呼之下,暈了過去。
昏睡中,也許是因爲洞口凜冽的山風有些冷,飛長空無意識地朝裡面翻了個身。
在那崖洞頂壁之上有一針眼般大小孔眼,孔眼自然是不細查難以發現,孔眼瑩瑩閃耀,此時正好有一紫色甘露狀液體緩緩滴下,滴在飛長空印堂之上,紫液滴下,瞬間沒入穴竅之中,而飛長空卻是在熟睡中不自知,只是彷彿因此身體舒泰,那因爲痛失雙親還滴着淚水緊鎖的額頭逐漸舒展,稚嫩的臉上,嘴角竟也顯出一絲笑意。
飛長空這一睡便是到了深夜才醒,醒來之後,飛長空蜷縮在洞穴的角落,通過洞口看着外面漆黑的天色,聽着呼嘯的山風,又是想起爹孃以及墜崖之前對自己說得話,雖然只有七歲,但也在他稚嫩的臉上出現一抹前所未有的堅毅之色,心裡種下復仇的種子,飛長空開始朝着洞口爬去。
萬丈崖壁上的一處洞穴,飛長空小心翼翼爬到洞口,伸出小小的頭兒探出瞧看,只見崖壁光滑,垂直如刀削一般,根本不是自己現在七歲之齡可以攀爬的,夜色將整個崖谷覆蓋,給人一種詭異的感覺,森冷的山風吹到飛長空的面頰之上,讓他稚嫩的麪皮都是有些生疼。
飛長空看自己如今處於這等無力迴天的境地,不由想起爹孃,心下黯然,於是重新回到洞中,卻是碰到父親一併送入的幾件東西,袋囊之中,一本似獸皮做成的數頁運氣之法和那本《望丹訣》,還有一根一尺來長如同鐵棒般的東西。
飛長空少早更事,自然知道這根鐵棒就是父親的隨身兵器混沌刀,父親一直將其珍愛如命,飛長空只是見父親習刀時使用過,但卻從來沒有拿在手上把玩,於是當下心裡好奇,將兩本功法揣入懷中,拿着鐵棒看了起來,鐵棒入手冰涼,棒身黑中帶赤,一尺長棒身表面光滑如鏡,下有一細小凹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