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原本只是很平常的一天,回來上班的第一天案頭上的文件堆得像座小山,而且隨時都有塌陷的可能。雖然他看了狠狠皺了眉,卻也在預料之中。
一如既往的投入工作,卻以外的發現自己靜不下心,因爲那個已經不在門外的人,心浮氣燥。
昨天一經李漢年的提醒,這個刻意遺忘的事實前所未有的清晰,和,不可忍受。
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和藹可親的人,這一天就更是變本加厲的釋放自己原本就過分的壓迫力。眼前的面孔一張換過一張,卻都寫滿了相似的惶恐,無限懷念起那個溫和淡定的笑容。彷彿八月裡的清泉,從心底漫延出來的煩躁就那麼輕易的被沖刷的一乾二淨。
其實,那個人並不是那麼表面上的那麼溫和,這一點沒有人比他更明白了。臉上總是掛着的溫和的笑容,卻會壞心眼的定他最討厭的牛肉盒飯――裡面的香菜是剁細了的,挑都挑不出來……還有他桌上明顯會隨着某人心情改變而改變的咖啡品質。其實咖啡於他,不過是提神的飲品,倒並不存在什麼大好大惡的問題,可就好象吃慣了大廚手藝的食客忽然被強迫改吃泡麪,某種程度的不滿總是存在的。只是每次看到那個人,端着咖啡放在自己桌上時,那個故作溫柔卻明顯時惡作劇的笑容,忽然覺得有趣,有趣到即使不得不容忍三合一,也覺得頗爲值得。
他,有些不對……
不知道從深麼時候起,心底不知不覺敲響了警鐘,他對這個人的關注太多、包容太強、興趣也太濃厚了一點……
是誰說的?長久的觀察一個人,不是徹底的厭惡對方就徹底的愛上對上。
這句話,未免太過戲劇化,然而事實是在經過那麼漫長的注視後,他對紀亞言這個完全迥異於本身的存在,不可避免地報有一定水準以上的好感。
“對、對不起!”
注視着據說找不到下個會議報告書的臨時秘書,嚴均天目光冰冷,卻一如既往的只是揮揮送走了眼前的那隻可憐蟲。
門外隱約傳來感慨,誇張的穿透了隔音效果極好的大門。
“總裁對你果然不一樣!”
“是啊,今天進去的每個人都被罵到臭頭,你居然全身而退,連重話都沒挨一句亞!”
“你說,我們的總裁大人是不是也過不了美人關了?”
妝容精緻的女子只是苦笑着搖搖頭,示意大家散去。
哪裡是另眼相待,明明是連罵都懶得費心……
做個比方,要求這個臨時秘書擔起輔佐的重任,就像要求烏龜拉馬車一樣本來就是他的不對,又怎麼能因爲烏龜不會拉車而責怪烏龜呢?
實在是,忍不下去了……自從換了這個臨時秘書,他的工作量就從本職工作一路擴張到了打雜小工,唯一可喜的就是從此不用在牛肉裡發現香菜,咖啡也總是正好。
頭疼的看着桌上密密麻麻的文件,回頭還要自己重新整理一份簡報,嚴均天疲憊的拿下眼睛,深深嘆了一口氣。
三個月,實在已經夠久了……無論是對他,還是對自己。
秒針滴答一聲,終於與分針重合,終於又五點了……在辦公室裡上網看八卦都看得無力的紀亞言,盼星星盼月亮,終於迎來了又一個下班時間。
長長髮出一聲嘆息……
好無聊……
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多久……
無聊的鬥快長毛了……
不會一直這樣過下去吧…………
…………無聊…………
整潔的辦公室裡安靜的只有時鐘滴答的聲音,紀亞言無意識的開關開關網頁,原來人生可以浪費到這個地步,而地球也依舊正常的在運轉,絲毫不因爲他的懈怠而有任何偏差……那麼他之前都爲了什麼而將性命賭上的工作阿?
爲了錢?
也許……
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在安靜的地下室顯得分外的刺耳,閒的幾乎精神崩潰的紀亞言卻幾乎是用歡喜的表情拿起了手機。卻意外的發現,那隻不過是一個他古早之前就設下的生日提醒……
手機依舊忠誠的歡唱着,提醒他今天是前任女友李馨的生日。
可惜已經用不上了……
腦海裡又浮現其女子當日溫和卻堅定的神情,更甚的是她幾乎可以用“淒涼”來形容的眼神……
無論什麼理由,他都不應傷人至此。望着掌中的手機,紀亞言的眼中浮現一絲愧疚。
雖然已經有了若干次碰壁的經歷,紀亞言還是打開了短消息功能,點擊“編輯新短信”。
打電話過去的話,肯定還會被繼續無視吧。發短消息的話,也許對方還能看到自己的愧疚……
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來來回回打了刪、刪了打,下班的鐘點都過了,他卻還在那裡斟字酌句、躊躇不定。
好半天,才把消息發了出去。
“滴滴--”兩聲,“短消息已發送”字樣出現在屏幕上。
經歷了一場激烈的腦力震盪……紀亞言放鬆的躺倒在椅子上……
雙目無神的盯着天花板,反正這個臨時辦公室裡只有他一人,裝樣子給誰看呢?
嚴均天見到的就是這麼一個場景,他精明能幹的前助理,正彷彿渾身沒有一根骨頭管用一般,整個癱軟在椅子上。雙目緊盯着天花板的某一點,沉思一如哲學家,眼睛裡卻毫無神彩。
真不知道是愁的還是閒的。
皺着眉頭,嚴均天清了清嗓子,努力喚回他不知怎的變得稀薄的存在感。
紀亞言聞聲望去,正正見到站在門邊的總裁大人,忽然有種夢想成真的虛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