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雲璃看見白鈺繃着身體像雕塑一樣站在黑月的身後,眼角淚垂。
黑月幾度想掩飾隱藏自己的不甘和痛苦,良久,他才鬆了官雲璃,轉身對白鈺若無其事地笑道:“嘛嘛,別這麼認真嘛,我只是玩玩而已。明天醉風館見,記得帶上一千兩銀子哦。”
走之前,黑月還對官雲璃眨眨邪魅的眼睛。
“銀子?”白鈺疑惑出聲。
黑月笑着眼色瞟了一下官雲璃:“當然是她在醉風館乾的好事。”
黑月閃身出來,臉色寒若冰霜。可是早有人守在牆角邊等着看他的笑話。
“唷,搞得這麼狼狽?”水青款款優雅地走過來,“想不到連一個官雲璃你也對付不了,真是……”
“你給我閉嘴!”黑月戾氣滿身,“滾!”
“哼,路還遠着呢,走着瞧吧!”水青扭着身子走開了。
“慢着。”黑月忽然在水青身後出聲,“誰說路還遠,明天,明天你就殺了她!”
水青挑眉:“殺了他?白鈺還是官雲璃?”
“你當然知道我說的是誰。”黑月眯着眼,神色比月色還冷。
水青試探地問:“你不是要她的精魂麼?”
“我要你殺了她,你聽到沒有!”
“你以爲白鈺會讓我有機會麼?”
“明天,你會有機會的。”
黑月走後,白鈺上前,小心翼翼地擦去官雲璃眼角還未滴落的淚晶,說:“對不起,我來晚了。”
官雲璃眼睛有些迷濛地朝白鈺笑笑。然後,兩人相對無言。
該說些什麼呢?已經好幾天沒見他了吧?官雲璃細心留意着白鈺的面容,似乎憔悴了些呢,這段時間他都去哪兒了呢,都幹了些什麼呢?他還在生自己的氣麼?怎麼說都是她先動手打了白鈺,是她理虧。
可是半響,官雲璃只說:“明天,別去。銀子……明天找人送過去就是了。”今天她算是見識了,黑月是個極其危險的男人,雖然她不知道白鈺有多厲害,但還是少與黑月接觸爲妙。不過,白鈺似乎也有點本事呢,剛剛連他怎麼進的屋她也沒看清楚;她只記得她心裡念着白鈺時,他就已經在了。
白鈺拉過被子替官雲璃蓋上,說:“嗯,好。你好好休息。”說罷,他就轉身走了。
“等……”官雲璃看見那抹孤寂的身影漸遠,心裡一陣窒息的難受,她突然伸手拉住了白鈺。
白鈺頭微側:“還有事?”
“我……”一大堆話哽在官雲璃的喉嚨裡,要她說出來怎麼都有些難爲情吧,“沒…沒事……”
“那你早點休息。”
“白鈺!”
白鈺的身體頓了頓。
官雲璃手抓緊了被角,低垂着眼簾,呢喃:“別走……”
白鈺不說話,眼神卻逐漸溫柔了下來。
“對不起……我…我不該提出無理的要求要你留下來……”官雲璃有些凌亂,可眼睛卻止不住的酸澀,“我……水青是我重要的人……那天晚上我……”
忽然官雲璃止住了話聲,她捂着嘴,身子朝裡,許久才悶悶地說:“你還是走吧。”那聲音裡夾雜着濃濃的鼻音,聽得白鈺一陣心疼。
白鈺走進牀頭,從後面抱住了官雲璃,說:“官雲璃,你到底還要我怎麼樣呢。我知道,水青比我重要,我不怪你,只要你開心就好。”
“不……不是這樣的……”官雲璃拽緊了白鈺的衣袖。
“我會按照你的想法,試着接納水青。”
官雲璃一愣,眼神黯淡了下去。這樣不是很好嗎?這樣最好了。她輕笑,卻說:“哈...哈哈......那我要提前祝你們幸福了。”
“你真的這樣想?”
“那當然……了。”
白鈺起身,走了。
官雲璃忽然翻身過來,握住了他的手,然後放進嘴裡,狠狠地咬了一口。
有什麼東西滾落,灼傷了白鈺的手心。
官雲璃顫着睫翼,笑:“我就是看你不爽,現在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白鈺抿着嘴脣,出了屋。官雲璃,那女人不值得你爲她如此。明天我就殺了她!
第二天中午,官雲璃還在牀上,就聽見了院子裡白鈺談笑風生的聲音。
“水青,想不到你不僅糕點做得好吃,連菜也燒得這麼好,白鈺真是好福氣呵。”
“呵呵……”水青的嬌笑聲隨之響起,“要是你喜歡,以後我就天天燒給你吃。”
“水青真是善解人意吶。” щщщ .Tтka n .¢ O
……
官雲璃在牀上幾經輾轉,卻再無睡意。最後她索性起牀,頭頂一個雞窩一腳踢開了房門。只見院子裡白鈺和水青正怔怔地看着她。
官雲璃忽然眯着眼睛笑:“你們看今天天氣真好啊,不如你們出去逛逛吧,外面熱鬧些。對了,出門的話,順便去醉風館一趟,幫我還了那一千兩銀子。”
水青滿眼希冀地問:“真的可以嗎,我和老闆一起出去玩?”
“當然可以。”官雲璃大聲地說。其實她心裡是煩躁死了,白鈺的聲音在她耳邊有多曖昧她就覺得有多噁心,最好白鈺是有多遠滾多遠,眼不見心不煩。
可白鈺卻笑道:“連官雲都這麼說了,白鈺當然是卻之不恭了,更何況還有美人兒相伴呢。”雖然嘴上這麼說,但白鈺心裡卻是另作一番打算。
官雲璃給了白鈺一個凶神惡煞的眼神:那你就快滾吧。
等院子裡重新安靜了,官雲璃才收拾着出來。說起來她中午飯還沒動呢,她踱去廚房卻看見水青已經給她留好了飯菜。
官雲璃心裡一陣感動,水青真是什麼時候都不會忘記她。但是感動歸感動,今兒她難得心血來潮,也想自食其力一番。她翻了翻菜籃子裡的蔬菜,開始勞作了起來,已經許久沒下過廚房了呢,她連自己都不知道做出來的菜還能不能吃。
蕭然手裡抱着一沓厚厚的賬簿心血來潮地找官雲璃來了,又快到月結了,要算賬了。自從上次蕭然看見官雲璃算賬的精準神速之後,心裡一直暗暗發誓要把這本事學過來。今天他可是認真來請教的。
可是他走進院子裡卻不見一個人影,水青不在,官雲璃也不在。他只看見石桌上放着幾盤像是剛出鍋還冒着青煙的菜,青菜炒的有點黑,茄子炒得有點焦……
猶豫了一下,蕭然還是伸手拈了一塊茄子放進嘴裡。不過……好像味道還不錯……
“喂,你在幹什麼!”
蕭然循聲望去,卻看見官雲璃手裡還端着一盤,一臉氣急敗壞的表情。
“這些是你做的?”蕭然指着桌上的菜問。
“廢話,想吃就說,還想找那麼多借口。”官雲璃瞪了他一眼,但還是多拿來了一雙碗筷。
蕭然毫不客氣地就坐了下來。他邊吃邊說:“想不到官雲你還會做菜。”其實他是不餓的,可是怎麼吃着吃着就覺得越來越餓了呢。
“那是當然,我一個人也可以養活自己的。”
“說實話,我今天找你是有正經事的,你看你,老是讓我想不起正事來。”蕭然跑去廚房加飯,又回來,指着地上亂七八糟的賬本,說:“你看見了吧,我是找你算賬來的。”
官雲璃嘴巴里包滿了米飯,她着實很看不慣蕭然吃得比她快,還搶她的菜;她滿臉鄙夷:“自己貪吃還怨別人,真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算賬的事情,等你哪天讓我開心了,那時我再教你。”
蕭然嘴巴鼓鼓的,還滿嘴油漬,他停下夾菜的動作,筷子就停在空中,看着官雲璃問:“你說清楚,我怎麼貪吃了?”
官雲璃愣愣地看着蕭然,忍,再忍。最後,她再也忍不住,直接噴飯了。蕭然的樣子,太滑稽了。
白鈺和水青走出賭場,一路朝繁華的街上走去。再過兩天就是城裡一個季度一次的煙花節了呢,所以最近街上都顯得格外的熱鬧。
他們兩人走在路上,卻惹來不少路人豔羨的眼光。水青高傲地微微擡起下巴,她就知道,只有她和白鈺在一起纔是最合適的,纔會得到很多人的祝福。
可是,在兩人路過一條寂靜的巷子時,白鈺忽然拉了水青進去。
“鈺將我帶進這裡想要幹什麼呢?不如回家做會更好一些……”水青處變不驚,反而媚眼如絲地笑,她手撫上白鈺的胸膛,“要是鈺現在就忍受不住了的話,我們可以去客棧……”
白鈺一手掐住水青像蛇一樣纏上來的手,一手掐住水青的脖子,說:“我的確是現在就忍不住,想殺了你。”
“你忘記我跟你說的了?我死了官雲璃也會死的。”
“到時候你去閻王那裡看看能不能找到官雲璃的魂魄就知道她有沒有死了。”白鈺有相當的自信,官雲璃喝了他這麼久的血,小小蛇毒,她身體裡所積蓄的力量是足以抵抗的。
水青嘴角擴大,說:“那你不怕官雲璃懷疑?要是你回去她看見不見了我問起來,你要怎麼說呢?”
“這種事不是輕而易舉麼?你不是騙她說你是被賣進青樓又逃出來的丫鬟麼,現在找到親爹親孃了,當然要快點滾了。”
水青心裡一沉,看來白鈺又調查了她不少呢,估計這幾天都在做這些吧。但她還是自信地一笑:“不過,你不會殺我的。”
“誰說我不會。”說着白鈺就捏緊了水青的脖子,將她身子往上提,他的手慢慢收緊。
水青呼吸有些困難,但她面上卻一副坦然之色:“那輪迴道的事情……”
“輪迴道的事情?”白鈺身體一震,心裡直覺不妙。
水青順了口氣,居然掩嘴輕笑:“自己做的事情不會是忘了吧?不過我可沒忘,反而記下來了呢。私自打開時空輪迴道,不僅要遭天譴,到時整個妖界說不定都要遭到討伐。”
“你從哪裡知道的?”白鈺隱隱發怒。不可能的,這件事除了他和黑月第三人是不可能會知道的,除非……
“我從哪裡知道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死了之後誰將會知道。任憑守通天塔的神再窩囊,想必這點消息還是能夠傳達到天界的。你說,惑林之王憑什麼要做這麼不負責任的事情,這可關係到妖界的生存與消亡……”
“夠了,滾吧!”白鈺對她的耐心漸漸消失殆盡,“無論怎樣,最後你都免不了一死。”
水青不甘而哀怨地看了白鈺一眼,還是扭着水腰走開了。
白鈺朝着巷子對面的另一條街走去,那是柳巷花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