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走着，忽然前面傳來吵鬧聲，張志強擡頭看去，只見前方忽然從一條小巷子裡衝出一個人，這人穿着一件白色短袖，一路狂奔，慌張無比，很快又有一羣人從小巷子裡追了出來，手裡竟然都舉着砍刀。 那穿着白色短袖的人跑過張志強身邊的時候，張志強看了他一眼，發現這個人有些眼熟，但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這人背後有着一大片的血漬，看樣子應該是已經被砍中了。 一陣風似的從自己身邊跑過，張志強往路邊退了幾步，以免擋到後面那羣殺神般的人。 這羣人大呼小叫着跑過，路邊上跑出了不少看熱鬧的人，都在議論紛紛，張志強聽到那些人在說什麼“馬三爺”什麼地盤之類，當下也沒多想，這種事情雖然沒見過，但也聽過不少。 大概是小混混爭搶地盤吧，不過這也鬧得真是有些兇了，竟然都動刀子了。 這裡是城鄉結合部，是一個小鎮，但地位尷尬，因爲靠近市裡，一般人買東西都會往市裡跑，所以這個鎮雖然是江濱市距離市區最近的一個鎮，但卻也是江濱市發展最差的一個鎮，說白了就是原本應該具備的消費羣體全都被市裡的商業區吸收了。 又走出去一段路，張志強忽然想了起來，剛纔那個被人追着砍的傢伙，不就是前段時間跟着那個光頭來找自己麻煩當中的一個傢伙嗎？ 那光頭一看就不是好鳥，當初被打得也夠慘的，這會兒應該還沒好，看來這傢伙也真是倒黴，惹了自己，被打了一頓，這小弟又被別人追得滿大街的跑。 張志強想的沒錯，那個被人追着砍的就是當初被沈剛找來對付他的李光頭的手下。 李光頭自從被張志強和工地上的工人毆得進了醫院之後，手底下就羣龍無首，一直吃水的幾個攤子，接連被盤踞在這一帶的另一股以馬三爺爲首的勢力掃蕩，如今已經被人掃掉了一半的場子，手底下的小弟也有不少都投靠到了馬三爺那邊，估計不等他出院，就要成爲光桿司令了。 當然這些事情張志強並不清楚。 一路走回到工地，張志強覺得有必要弄一輛車，想到這個，他不由得想起了上次在江濱大學的跳蚤街上要的一個學生的號碼，那個學生當時就是在賣二手車，自行車和電動車都有，都是從上一屆畢業的學生那裡收來的。 想了想之後，張志強又覺得這事還是緩一緩，應該要首先把李老頭給解決了。 於是馬不停蹄地向食堂走去。 這個時間是下午三點，正是食堂最空閒的時候，正好可以找李老頭好好的談一談，回到自己的棚屋，張志強從抽屜裡翻出了之前從王輝還有阿虎那裡搞來的大中華，揣進了兜裡。 來到食堂的時候，李老頭正坐在食堂的電視機面前看電視，面前放了一個白色的大茶缸，上面寫着紅色的“爲人民服務”幾個字。 走上前去，張志強先是遞上了一根香菸，然後在李老頭身邊坐了下
來，見李老頭拿起了香菸，他又趕緊上前，幫李老頭給點上。 李老頭看了張志強一眼，沉默着抽了幾口煙之後開口說道：“年輕人，眼高手低，東跑西跑，能跑出個什麼名堂來？老老實實，安安分分的，總不會餓着肚子。” 張志強一聽這話，心中鬆了一口氣，李老頭看起來是在教訓自己，但實際上卻不是，因爲他的話中明顯透露出了他對自己最近做的事情的瞭解，這說明什麼？這說明李老頭實際上還是關心自己的。 “但我要是不衝一衝的話，這一輩子也沒法在城裡買房子，那要到什麼時候才能讓您把小梅安心的交給我？”張志強故意試探了一句。 “哼！”李老頭髮出一聲冷哼，忽然覺得這香菸味道不對，有着一股話梅味兒，於是反過來一看，原來是大中華，他說道：“手裡有點錢也不是這麼糟蹋，年紀輕輕抽菸也就算了，還抽這麼好的香菸，你這是一個月賺好幾萬了？” 張志強笑了笑說道：“沒有，這香菸不是買的。” “不是買的還是偷的？”李老頭說道。 “是別人給我的。”面對李老頭，張志強可不好意思說自己這香菸是從王輝那裡敲竹槓敲來的。 見李老頭不說話了，張志強於是開口小心翼翼地說道：“聽說您馬上就要退休了？” 李老頭聞言夾着香菸的手一抖，沒有開口。 “我在外面找了個房子，地方很大，我想…要是你和小梅暫時找不到落腳的地方的話，可以先住在那裡。”張志強說道。 李老頭轉過頭來看了看他，然後把香菸在桌上按滅，站起身來，一言不發地走向了食堂後面。 張志強摸了摸鼻子，也站起身來跟了上去，不管怎麼樣，李老頭這一關絕對都是要過的，他知道現在自己還沒有任何成就，當然不會入李老頭的法眼，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誠心來打動李老頭。 跟着進入了食堂，看到裡面有四個人，除了小梅和李老頭之外，還有兩個新來的，應該就是王輝找來的人。 張志強跟着到了李老頭的邊上，李老頭已經在切蘿蔔。 他在食堂裡轉了幾十年，切起蘿蔔來就和飛一樣，只見刀光閃閃，“篤篤篤”的聲音響得很有韻律感。 “這刀工沒有幾十年練不到這個地步。”張志強沒話找話說道。 誰知道李老頭竟然開了口，他哼了一聲說道：“那是當然！這些活，我都做了幾十年，不是我吹牛，就沒有比我做得更好更快的！王八蛋不知道腦子裡面在想什麼！” 這一開口就是怨氣沖天，張志強聽他將原因歸結到王輝身上，只能摸了摸鼻子，這要是讓李老頭知道是自己讓王輝喊他走，還不直接用菜刀把自己給剁了？ 看來只能暫時讓王輝給自己頂包了，反正李老頭肯定是不會去剁了李老頭的。 “這些活，我交給別人不放心！”李老頭一邊忙着手裡的活一邊說道：“這讓我去做別的，我一大把年紀了，
我也做不來，我原本打算在這裡做到做不動，就算做不動了，我也可以在這裡看着，我的工資又不高…” 張志強聽着聽着，明白了過來，看樣子李老頭的所有怨念都集中在這以後幹什麼上面。 他是在這裡乾的時間太長，已經害怕出去做別的，害怕出去和別的人打交道。 因爲在這個食堂裡，雖然平時只有他和小梅兩個人，但他在這裡是說一不二的，他在這裡就是主管，他控制着工地上百來號人的飯菜。 這對於他來說是十分重要的。 張志強將他的這種心理揣摩出來之後，摸了摸鼻子，看來要讓李老頭這心事放下，必須要給他找點事情做，要不然的話再去和王輝說說，讓李老頭和小梅留在這裡？ 這念頭一出來，就被張志強給掐滅了，這是絕對不行的。 左右自己馬上準備做點什麼小生意，一個人肯定太少，把李老頭和小梅喊上正好。 而且這兩個人都是知根知底，李老頭雖然脾氣臭了點，但做事情還是非常利索的，並且他這臭脾氣也僅僅只是針對自己，誰叫自己把他孫女給睡了呢？ 既然睡了人家孫女，那就只能給人家當孫子。 張志強在心裡下定了決心，於是對李老頭說道：“爺爺啊，我馬上準備做點小生意，你左右也不在食堂做了，不過過來幫我…” “你？”李老頭看了張志強一眼：“你能做什麼生意？生意又哪裡是那麼好做的？” 張志強摸着鼻子笑了笑，見李老頭並沒有太激烈的反應，知道李老頭他自己的心中也擔心從王輝這裡走了之後不知道去做什麼，自己這時候說這話有那麼一點正中下懷的味道。 不過對於李老頭這個年紀的人，就得哄着他，把他擡得高高的。 “我就是知道我太年輕，人家都說嘴上沒毛，辦事不牢，所以我纔來找你幫忙，您的人生經驗要比我豐富太多了，要是您能來幫我，那我肯定會少吃不少虧，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啊…” 張志強這些話說的李老頭聽得非常之爽，這麼多年了，從來都是別人看不起他，他甚至窮得連個老婆都沒能娶上，這張志強對他這一頓馬屁狂拍，頓時叫他對張志強的感官迅速轉變，態度也好了起來。 “要說這做生意，我雖然一直在食堂做，但我也還是有不少路子的，我這時常出去買菜買米，那些老闆可都是認識了幾十年了！” 張志強見李老頭的興致上來了，於是從口袋裡摸出香菸遞了上去。 李老頭接過張志強遞來的香菸，抽了起來，一邊和張志強吹牛，一邊看了看那另外兩個新來的，搖頭嘆息。 忽然他又對張志強小聲說道：“我不是和你吹牛，就他們兩個，不行！我和你說實話，你別看這食堂就這麼點地方，每天就這麼些事情…” 張志強一邊不斷地點頭，一邊認真聽着，不時地配合着做出一些表情來。 小梅在一邊看着他們兩個開心地笑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