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裡便是一頓大罵，罵的是張志強。 若不是張志強年輕體壯，在工地上打架又是出了名的兇狠，李老頭恨不得要捏着老拳和他幹上一場。 孤苦了一生，路邊撿了個娃娃，養了十八年，這剛長大，就有了要跟人跑的趨勢，他還指望着小梅給他養老送終，這要是跟了張志強，那不完蛋了？ 人活到了這個歲數，難免世故，更何況是受了一輩子窮的李老頭？他實在是不願意看着小梅跟着張志強這麼一個窮小子，再去吃一輩子的苦。 此時李老頭的叫罵聲已經引起了圍觀，棚屋外站滿了工地上的工人。 這幾日來，張志強可真是成爲了工地上最熱門的人物，以前張旺財活着的時候，張旺財永遠是工地上的風騷人物。 無論是打架還是玩小姐吹牛喝酒賭錢，張旺財永遠都是衆人望塵莫及的對象。 如今這張旺財剛死，他帶的那頭狠犢子竟然以另一種方式瞬間就超越了張旺財以前所達到的高度。 衆人談論張旺財生平事蹟，就算是胸中無半點文墨的他們，也能想到一個“風流人物”或者“玩世不恭”之類的詞來形容一下，這其中多少也包含這玩笑和蔑視。 但對於張志強最近幾日的強勢表現，衆人只能是擡頭仰望和自嘆不如。 張旺財打架玩小姐吹牛喝酒賭錢樣樣都來，這是誰都可以來的，只不過極少有人樣樣都來。 但是反看張志強，打架這小子夠狠，喝酒也不差，至於賭錢玩小姐吹牛，這小子從來不幹。 他幹什麼？ 他孃的這小子和外面的混混幹架，也就是李光頭他們那一次，那是外戰！國人喜好內鬥，卻對敢於外戰的人總是充滿一種特殊的崇拜情結，所以但凡外戰，不管對錯輸贏，總都是對的！ 他孃的別人最多吹噓一下昨天去哪裡玩了個小姐，張志強這小子直接就把工地一枝花給搞到手了！還有那個學生妹，那長得叫一個水靈！這還不止！那個開寶馬的漂亮女警察，都和他一起吃過飯，還那麼親熱！ 而且據說這小子還敢臭罵王輝，這還了得？ 以上的事情，要麼就是這些漢字想做卻不敢做，要麼就是想做卻做不到，一個人若是超過別人一點，別人會嫉妒，若是超過了太多，達到別人無法達到的高度，那麼就只剩下崇拜了。 所以此刻別看李老頭罵的兇，圍觀的人可都是對張志強佩服得緊，巴不得自己就是張志強。 “你跟我回去！”李老頭對小梅吼道，吼完之後，他又轉身看向張志強，指着張志強說道：“你小子以後別來勾引我孫女！知道不？” 這“勾引”兩個字一出，圍觀的衆人齊齊發出鬨笑，有人喊道：“李老頭！哪有男的勾引女的？要勾引也是女的勾引男的啊！” 圍觀看熱鬧的不怕事兒大，這會兒又有人接着說道：“我看八成是你寶貝孫女勾引的張家溝狠犢子吧？” 衆人又是發出鬨堂大笑。 這一鬧，小梅原本就已經
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就唰唰的要往下掉，不管怎麼樣，她都還只是一個剛過了十八歲的姑娘。 哪裡經得起這樣的玩笑？ 一把捂住了臉，小梅哭出一聲來，然後就向門外衝去，卻被張志強一把拉住了手，又被他用力一拉，回頭拉進了他的懷裡。 隨着張志強的這個動作完畢，四周發出一聲喝彩聲來。 李老頭頓時臉上掛不住了。還未發飆，張志強就已經走到了門口，讓圍觀的衆人退散，韓大兵等幾個人也幫忙，衆人一邊說笑着全都離開了。 張志強關上了房門，回頭看向屋內，小梅坐在牀上小聲抽泣着，李老頭則黑着臉，今天他的“臉面”可以算是丟盡了，其實這種事情在底層人民之間實在是稀疏平常，底層人民愛看熱鬧，但絕無歹意，時間一過，並不會有人計較在心。 張志強摸了摸口袋，從口袋裡摸出昨天阿虎的那包九五至尊，抽出一根來遞給李老頭。 李老頭手一揚，推了一下，但餘光卻忍不住看了一眼，發現是九五至尊，於是又伸手接了過來，張志強趁機給他點上了火。 美滋滋地抽了一口，李老頭捏着這香菸多看了幾眼。 “我和小梅，已經在一起了。”張志強開口說道。 李老頭一邊噴着青色煙霧一邊說道：“在一起？你們說在一起就在一起了？” 張志強陪着笑臉：“這不是告訴您嘛，徵求您的意見。”沒辦法，李老頭的態度就算太差，他也是有理的，畢竟他是長輩，另外對於小梅來說，他就是父母，初次上門，被未來岳父岳母甩臉色的還少了？ 李老頭聞言嗤之以鼻：“你都說已經在一起了，還是徵求我的意見？你小子別給我來這一套，你們哪，沒門！” 張志強聞言也不生氣，而是說道：“那您看要怎樣才能讓小梅跟我呢？” “怎樣都不能！我不是說了嗎？我的態度很明確！”李老頭幾口就將香菸抽了一半。 張志強於是問道：“你您認爲小梅應該找個什麼樣的人？” “什麼樣的人？最起碼要有份體面的工作，學歷嘛不用太高，但也得上過大學不是？最好再有套房子，有車更好，沒車也就算了，最重要的是要孝順長輩，尊敬老人。”李老頭夾着香菸四處看了看，找到屋內唯一的凳子拖了過來坐下。 “那我要是達到這些條件呢？”張志強再次問道。 “你？”李老頭多看了張志強幾眼，然後說道：“你小子要是能達到這些條件，我二話不說點頭答應！可是你能嗎你？我李老頭在工地食堂上幹了幾十年，還沒見哪個山裡娃能在城裡買房的！別的我也就不說了！” 同樣的問題，換個方式，李老頭自己都沒覺得，就回答了出來。 聽到李老頭的回答之後，張志強笑着點了點頭，又給李老頭遞上一根菸去，然後說道：“李爺爺，別的我不敢保證，但你說的這些條件，我都能夠給您辦到！最重要的是你要是答應小梅和我在一起，我一
定拿你當親爺爺來待！我是山裡娃不假，山裡娃說話卻是最算話的！” “有我一口飯吃，就不會給您和小梅喝湯！有我一間屋睡，就不會讓你和小梅受凍！” 張志強直起腰板說道：“最重要的是我還很年輕，我有時間來奮鬥，只要我肯努力，肯上進，您說的那些條件，都能辦到。” 李老頭沉默着不說話，續上香菸之後才說道：“你這口花花的三言兩語，就想要把我閨女騙走，這也太容易了吧？最起碼你要拿出成績來給我看！” 張志強笑着說道：“拿出成績給您看那是當然要的，可我不是神仙，不可能說變就變，說有就有，您得給我時間呀，這樣吧，您說個時間，給個期限，我要是做不到，保證就按照您說的般，您讓我幹嘛去就幹嘛去！” 李老頭看了張志強一眼，這狠犢子在工地上也算是有點名聲，但對自己卻是畢恭畢敬，這讓他心裡比較舒暢，另外還有這九五至尊，也是好東西，吃人嘴短… 他想了想說道：“我給你兩年是時間！你要是兩年之後能在江濱買了房子，我就隨你們去！要是兩年做不到，那就給我斷了！” 張志強趕緊點頭，說道：“我保證完成任務！” 這話一出，坐在牀上原本抽泣的小梅忍不住“撲哧”一下笑出了聲，帶着淚花看向張志強，卻被李老頭冷眼一橫，又嚇得扭過了頭去。 李老頭站起身來，對小梅說道：“還坐着幹嘛？趕緊擦了臉跟我去食堂，大夥兒都等着開飯呢！” 張志強將手裡剩下的半包九五至尊塞給李老頭，李老頭當時眼睛就一亮，帶着小梅心滿意足，像是一個得勝的將軍一般昂頭挺胸般地走了出去。 走到半路上，李老頭越想越不對勁，嘿！這不對啊！自己明明就是不答應，怎麼被那小子三言兩語，不知道怎麼就給拐答應了？有門道啊！ 他回頭看向一臉小竊喜的小梅，張了張嘴，嘆息一聲，扭頭向前走去。 張志強將小梅送來的早飯一掃而空，然後就坐在屋內看起書來。 看了一會兒，他就發起了呆，最近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不過一切都在掌控當中，這就像是在下一盤棋，如今他已經一步步走到了一擊必殺的地步，只等對方出棋。 說起來之所以能夠如此迅速地就收盤，主要還是要感謝王輝那個傢伙實在是個白癡，居然主動給自己送上那麼大的一份禮。 另外就是王國慶的鼎力相助了，這一點也很關鍵，不過王國慶之所以幫忙，那是因爲老表，想到這裡，張志強嘆息一聲，這應該算是老表在天有靈，幫忙的吧？ “老表，事情馬上結束，我馬上就可以帶你回家，給你去辦一個風光大葬，叫張家溝的人，世世代代都記住你！”張志強自言自語地說道。 又過了一會兒，門口忽然探進一個鬼頭鬼腦的傢伙，張志強只是餘光一喵，看到那雙紅色的已經脫了膠，磨破了皮的皮鞋，就知道來人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