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幾天過去了。
成了一名家丁的莫孤過得還算平靜。除了田七好像每天都很清閒一般,其他人都是從早忙到晚。
田仞連着兩次在莫孤這裡遇到了田七,每次都是一頓斥責,可田七卻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無敵模樣,每次都是傻笑着不說話,反倒將田仞氣得一張黑臉幾乎能擠出墨汁來。
莫孤發現其他人見了田仞都是一副老鼠遇到貓的驚惶模樣,只有田七似乎毫不在乎,不由得提出了疑問:“你不怕田仞嗎?”
田七小聲說道:“他號稱‘人形屠刀’,您說俺怕不怕?”
“那你怎麼還敢來我這裡?”莫孤疑惑更深。
卻見田七嘿嘿傻笑,道:“其實,他對俺也就敢吼吼了,又不能把俺咋樣,除了妮兒姐,誰都不能把俺咋樣……”
原來,按照進府順序排名的話,田仞本是排在三十四,名字叫田三四。用田七的話說,超出田二十的都是最近七八年裡纔來的新人。
可是,這田仞最會溜鬚拍馬,又一肚子的壞點子,不管陰謀陽謀的,人家眼珠子一轉就能想出來。
田仞作爲狗頭軍師,巧立名目,變相剝削,沒幾年便幫着田冬瓜創下了偌大的家業。不管是才還是財,都是田冬瓜最需要的,田仞搖身一變成了他的心腹。
整個田府,一百多名下人,只有田七和刁蠻丫頭靈妮兒,令田仞拿他們沒轍,因爲他們倆是大小姐從小玩到大的玩伴。
從田七的口中,莫孤知道了田小姐的芳名——田琪琪,所以自己的名字是七十七,而不是按照排名順序的“田七七”。
田七說,田琪琪是田老爺的掌上明珠,她的母親因難產而死。她是個早產兒,身體自小就很虛弱,直到幾年前田府裡來了一位仙人,教了她修真之術,這纔好轉了一些。
……
這些日子,莫孤似乎與外界徹底隔絕了。只能偶爾從一些家丁的飯後閒聊中,聽得一些外界發生的事情。
“你聽說了嗎?鎮南大元帥定下來了……”一名尖嘴猴腮,一副滑溜模樣的家丁說道。
另外一名相貌普通、毫無亮點的家丁點頭道:“聽說了,說是明年就要上任了。不過具體怎麼回事倒是不太清楚。”
那滑溜家丁賊兮兮的笑了幾聲,道:“咱們北疆都快十六年沒有鎮南大元帥了,這次……”
“等等,你這話就不對了,不是一直都有一個宛元帥嗎?”
“你知道什麼!宛元帥也就是一個傀儡罷了,是幫這次的大元帥佔位置的。沒聽說嗎?鎮南大元帥只能是張家的血脈傳人才能擔任!本來說是要等四年後,這次的大元帥滿二十五歲再換任,可不知爲何,張元帥突然出山,要求提前接任……”
“哦,原來是這樣……那這次的張元帥叫什麼名字?”
“張珏,說是咱們北疆的傳奇英雄張正陽大元帥的次子……”
……
宛若醴!
張珏!
對於這兩個名字,莫孤的記憶非常深刻,腦海中頓時浮現了那天的畫面——
那宛若醴對父親說:“我只是暫時的,明年便將這鎮南大元帥還給張家。我二嫂的兒子,我給他取的名字,叫張珏!”
而令他印象更加深刻的,則是父親便是在聽到這句話後,整個人立刻陷入了憤怒和瘋狂之中!
“你很好!你們都很好!”
這短短的幾個字,父親幾乎是咬碎了牙齒擠出來的!他就像一頭被深深刺激到,就連靈魂都跟着瘋狂的野獸,在決意要和強敵做生死搏鬥時,發出了一聲冰冷無情的低吼!
……
莫孤在田府的工作是守門,而且守的是家丁、奴婢以及一些不重要的客人進出的側門。原本候在正廳外的田七也被田仞安排了過來。
於是,田府外出現了一道奇怪的風景: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兩個身材截然不同的家丁,在側門外一左一右的立着。兩人面無表情,身子筆直如鬆,宛若兩尊守門神。
路過和進出的人每次都是掩嘴偷笑。便是俏小姐田琪琪,偶然一次發現了兩人後,一臉憂愁的她都不禁莞爾一笑。以後竟不再從正門進出,改走側門,惹得田冬瓜說也不是,罵又不捨,只能一個勁地苦笑嘆息。
此時正值深秋,天氣已經由涼轉寒。站在側門外,整個人沐浴在暖暖的陽光裡,倒也十分舒服,舒服得站着都差點睡着了。
“七十七,府裡昨天來咧幾個貴客,你知道不?”
田七學着莫孤的樣子,一本正經的肅然挺立。他目不斜視,嘴裡卻說着一些閒事。
經過這些天的接觸,莫孤知道他是一個憨厚老實卻又生性好動的人。叫他一天不說話,比殺了他還難受。要不,他也不會冒犯田仞而每天都來找自己聊天了。結果,這一聊就聊上了一雙小鞋,被田仞扔到這裡和自己一起吹吹風曬太陽來了!
見他這副樣子,莫孤不禁覺得好笑。也真是難爲他了,在這個角落裡還能堅持這些天。
莫孤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的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
“哦,原來您也知道咧……嘿嘿……”
田七嘿嘿一笑,下意識的想擡手摸摸後腦勺,剛擡起一半看了一眼莫孤,又放了下去,又嘿笑了兩聲。
昨天,隔着幾十丈遠都能看到田冬瓜早早地就站在正門外,身後跟着田仞及一衆家丁,等着貴客上門。
莫孤沒有看清那貴客的樣子,只知走在前面的是一個身形有些猥瑣,身材和個頭跟自己差不多的灰衣男子。
他的頭上不知抹了什麼,頭髮一絲不亂,在陽光下還閃閃發亮。
在田冬瓜高聲的迎客聲中,莫孤模糊的聽見什麼“歡迎六爺”之類的。
也不知這六爺是什麼來歷,難不成也是修者?看昨天田冬瓜那副恭敬的樣子,比當日迎接任建譚時差不了多少。
這時,牆內一串雜亂的腳步聲響起,接着“吱呀”一聲,側門被人從裡面打開,幾十名家丁魚貫而出。
在莫孤和田七的注視下,他們兩三人一組,向着兩側匆忙散開。
“第六天了……這裡面到底在策劃着什麼……”
莫孤皺眉沉思起來。
這些天,他發現每天一大早,田府的家丁便會從側門這裡匆忙出去,陸續的帶着一些壯年男人回來。
這些壯年大都在二三十歲左右,看相貌和穿着,都是城裡的流浪漢和乞丐。
可是,莫孤仔細觀察了幾天,根本就沒有在府裡看見這些人,也不知被藏在了哪裡還是被偷偷運了出去。
而且,他還發現,府裡不知何時多了很多陌生人,最主要的是,這些陌生人竟然都是修者!
甚至,有天夜裡,他趁着解手的時候偷偷觀察,竟發現了兩名御着法寶在田府上空飛行巡視的修者!
莫夫子和老黑牛都說過,只有知者境以後的修者才能御劍而飛。
知者有多厲害,莫孤沒有見識過。不過,從一些古書上的隻字片語中,他了解到,修爲到了知者境界,御劍而飛只是一種輔助神通,更厲害的則是能操縱法寶於千里之外取敵首級,揮手間摧山倒海!
而凡人口中的“上仙”,指的就是知者境以上的修者。
這也是莫孤老老實實的在這裡守門,沒有妄圖逃跑的根本原因。
自己亡命逃跑一天,差點沒把自己累死,結果人家喝杯茶的功夫,踩着法寶不累不喘的就追上了,費那個勁幹嘛?
身後側門再次吱呀而開,一道嬌蠻的哼聲伴隨着輕快的腳步聲響起。莫孤不用轉身都知道,肯定又是刁蠻丫頭靈妮兒領着自家小姐田琪琪從側門出來,逛街去了。
果然,隨着一陣醉人的香風襲來,身後響起了輕輕的咳嗽,只見田七摸着後腦勺嘿笑道:“小姐,妮兒姐,您們又要上街咧?”
田琪琪沒有說話,靈妮兒故作矜持地嗯了一聲,瞥了一眼莫孤,學着田七的口氣自言自語道:“哎呦……這個世道真是讓俺糗不明白……家丁見咧小姐咋不用行禮呢?”
田琪琪俏臉一紅到底,偷偷地瞧了莫孤一眼,嬌叱道:“死丫頭,胡說什麼呢……趕緊走吧!”
說着,她一把拉起靈妮兒匆匆離去,有點落荒而逃的感覺。
田七摸着腦袋嘀咕着:“這是咋咧……”
……
莫孤閉着眼睛,身子依然站得筆直,陽光灑在身上,整個身子都散發着淡淡的金光。
呼吸很換,平靜而均勻,全身的毛孔都默默張開,靜靜地吸收着天地靈氣。
天地靈氣彷彿因爲天已深夜而帶着一絲的涼意,但是進入體內卻瞬間變成陣陣的暖意,溫暖着全身的經脈,最後沉入丹田中。莫孤感覺整個小腹處都熱烘烘的。
這段時間,包括從莫家寨離開後獨自漂泊的那幾個月裡,莫孤從來不曾懈怠過,每天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吐納靈氣中渡過。
雖然自從修爲停滯在道者初期,莫孤便沒有再接觸過修真,也不知道以後修煉的具體方法,但是,他記得莫夫子曾經說過,修者一直到邁入仙人境之前都是大同小異的,唯一不同的就是丹田裡元力的質和量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