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山脈前,細雨緩緩地下着。
兩男一女來到一塊刻有“蒼茫”兩字的巨大的白玉石碑前,兩個男子分別是方剛和樑冰,而那個顯得弱小的女子是樑冰的結髮妻子宇文清清。
雨水雖不大,可時間長了,也將那塊巨大的白玉石碑淋溼透了。同時,雨水也將他們三人淋了全身溼透。
他們過了那麼多天,纔回到蒼茫山脈中,是因爲方剛和宇文清清都受了很重的傷,尤其是宇文清清受傷後,身子太弱了,修爲暫時大減,連御劍飛行都不能。而方剛的炎龍真劍卻不知爲何不聽他的話,方剛只能勉強將炎龍真劍壓制住,也根本不能御劍飛行。樑冰他自己也受傷不輕,只能勉強御劍飛行,但無法長時間載着方剛和宇文清清兩人,長時間御劍飛行,只能飛一會兒,停下來休息一段時間,再御劍飛行。
此時,方剛等三人心中都放鬆了不少,有種回家的感覺。
三個人的臉上,樑冰最爲疲倦。他雖然受傷較輕,但他要載方剛和宇文清清兩人,並在他們兩人皆昏迷時,不吃不眠地照顧他們,這也是不足奇怪的。但在樑冰的心中卻一點也不疲倦,因爲宇文清清的緣故。
石碑前,他牽着宇文清清的左手,兩人共同淋着綿綿小雨。
在樑冰踏入蒼茫山脈時,他的心臟突微痛了一下。不知爲何,他心中有種不祥的感覺。
宇文清清看見樑冰臉上的表情,不由握緊了他的手,停了下來,問道:“你怎麼了,是不是太累了?”
樑冰喘了一口氣,側過臉,看向她,左手輕撫過她眼睫毛上的水珠,道:“我沒事,我們繼續走吧。我們馬上就能到蒼茫劍派中了。”
宇文清清點了點頭,牽着樑冰的右手,繼續向前走去。
方剛回過頭去,看向他們。但他只看了他們一眼,便立刻轉回頭去,心中有種惆悵的感覺,說不出的傷愁。他低頭看着溼漉漉的草地,不知不覺中,步伐加快了不少。他現在嘴想的是回到蒼茫劍派中,潛心研究自己的和樑冰的招式,以求下次遇到張曉風,來破了張曉風的‘一劍蒼穹’。
忽然,方剛的耳朵微微動了一下,聽到除他三人外的腳步聲,還有個人在自己周圍不遠的附近。
方剛馬上擡起頭,環視了一週,只見一個白衣身影從前方草叢中,疾閃而過。方剛知道這個人應該是蒼茫劍派中的弟子,便想開口問道。
在方剛還未開口時,那個蒼茫劍派的弟子,便道:“方長老,樑長老。”
話音未落,一個白衣少年出現在方剛眼前,只見他外表平凡,右手持這兩把普通的油紙傘。
“兩位長老,蘇長老命我在此等候你們。”
方剛認出這個弟子是誰,道:“原來書七長老的弟子王洋。”
隨後,方剛他接過王洋遞過來的油紙傘,將傘撐了起來。
“方長老,我先給樑長老和宇文師姐送傘去了。”
方剛應了一聲,“嗯。”
王洋跑到樑冰和宇文清清神情,從懷中擡出一個白色藥瓶,遞給宇文清清,道:“宇文師姐,蘇長老命我將此藥瓶給你。此藥瓶中,有兩粒凝神丸,可舒筋活血,治療內傷。”
宇文清清聽到後,心中十分開心,道:“嗯,我這就將它服下。”
她打開瓶蓋,倒出兩粒白色的小藥丸,將其中一粒服下後,便將另一粒凝神丸遞給樑冰,並將空的藥瓶塞入懷中,微笑道:“冰哥,你也服下吧!”
樑冰點了點頭,將凝神丸服下。登時,他覺得精神了許多,深吸了一口氣,又呼了出來,體內有股暖流在流動着。
“樑長老,給。”
王洋將手中的另一把油紙傘遞向樑冰。
樑冰對着王洋微笑了一下,接過油紙傘,將其在他和宇文清清之間撐了起來,“我們走吧,清兒。”
宇文清清抿了下嘴脣,道:“嗯。”
然後,他們四人在細雨中,慢慢地走着。
可沒走幾步,樑冰心中忽一大驚,立馬停下自己的腳步。
宇文清清看向面容有些呆滯的樑冰,關懷地問道:“冰哥,你怎麼了?”
但樑冰卻一點也沒有理會她的話。
對此,方剛覺得很奇怪,想不到樑冰他爲何會突然這樣,“你怎麼了?樑師弟。”
就在方剛說出最後一個字的那一刻,樑冰似忽從夢中驚醒般,面目有絲恐懼,大聲道:“王洋,你剛纔叫我什麼?”
王洋有絲驚訝,道:“我叫你樑長老。”
樑冰聽到這句話後,全身抖動了一下,忽甩開宇文清清的手,丟下她一個,立馬御起他的銀月劍,朝遠處的那座直插雲霄的蒼茫山,疾速飛衝而去。他沒有留下一句話。
宇文清清凝視望向那遠處的他,心中不知所措,也勉強御劍飛行,朝樑冰他追去。
方剛腦中一片空白,樑冰這是怎麼回事?他輕咳一聲,看向邊上的王洋,問道:“王洋,樑冰師弟這是怎麼回事?”
王洋臉上懵然,道:“我也不知道,方長老。爲何樑長老會奇怪地問我,我叫什麼呢?”
說完這話後,王洋腦中恍然大悟,道:“方長老,樑長老應該是從我對他的稱呼中,猜想道了樑爽長老。”
“樑爽?”方剛不明白他的話,問道:“難道樑爽長老他發生了什麼大事麼?”
王洋點頭道:“樑爽長老已經過世了。”
方剛臉上沒有一點慌張,眉頭略皺,道:“在我不在蒼茫山的這段日子,蒼茫劍派中發生了什麼重大的事情。”
王洋回答道:“有兩件事,首先是樑爽長老死於血魔洞的血魔老祖之手。然後,掌門就率領八位長老和幾十名精英弟子去血魔洞。”
方剛聽到這裡,臉上很是驚愕,不經道“然後呢?”
王洋吸了一口氣,道:“聽回來的師兄師姐們說,掌門他一人就將血魔洞的妖孽盡數滅殺,滅了血魔洞一門。”
方剛手中的油紙傘有些不穩,驚呼道:“什麼?”
“不知掌門的修爲道行到了怎樣的通天境界,”王洋嘆了一口氣,道:“不過,掌門他卻沒有回來。他讓蘇長老暫時代理掌門人一職。方長老,我知道的就這樣。”
方剛呼吸變得急促,不是因爲聽柳無痕憑藉一人之力將整個血魔洞滅門而激動。此時的他感到莫名的恐懼感,用力抓在王洋的肩上,聲音有些低沉,道:“王洋,你現在快帶我飛向蒼茫山上。”
王洋心中有些奇怪,剛纔是樑長老不對勁,現在是方長老不對勁。但他沒有過問爲什麼,馬上御起自己的劍,載着方剛,朝蒼茫山飛去了。
在蒼穹峰上。
玄心殿中,蘇丹清一人獨自身處於殿中,別無他人。
蒼穹峰高聳無比,直入九天雲霄。這讓玄心殿置於雲霧繚繞的仙境中。令人不可思議的是,蒼穹峰上只有晝夜的變化,沒有任何氣候季節的變化。
蘇丹清看向大殿門外的雲氣,心中感慨萬千。雖然外面沒有一絲雨點,但她的心中卻猶如處在雨中一樣。蘇丹清在擔心宇文清清,擔心她會不會在這時回來,擔心山下的細雨是否會將她淋溼,凍着了。
不知爲何,蘇丹清眼中的雲氣忽變成了一張男子的臉。她微微一怔,向前急邁了幾步,揉了揉眼睛,結果發現是自己在幻想而已。她低嘆了一口氣,轉身走去。
在一根白玉石柱前,她停下了腳步,伸手摸向玉柱的莫一處。
“時間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了,爲何我還是忘不了他。”
蘇丹清側過臉,看向自己右手摸住的那一處,嘴脣不停地顫抖着,想說什麼似的。
玉柱的那一處是帶一道劍痕的表面。劍痕淺淺,思念深深。這道劍痕是張凝風留在蒼茫劍派中唯一的一件東西。
蘇丹清摸着那道劍痕,腦中中那顆盪漾的思緒也慢慢地平靜了下來。她緩緩閉上了雙眼,眼淚從眼眶中擠了出來。她開始回想以前的事情。
小時候,蘇丹清不怎麼愛說話,性格有些孤僻,只和玄葉真人和蒼月真人開口說話。每次修煉,她總是躲在別人不易發現的地方,一個人安靜地修煉。但她卻特別喜歡看張凝風那玉樹臨風的樣子,尤其是他用劍時候的樣子。一開始,她只是遠遠地張望。後來,她心中的害羞膽怯越來越小,便站在近處觀望,有點呆傻地看着張凝風。
原本蘇丹清以爲張凝風發現了她,會讓她走開,別妨礙他練劍。讓她想不到的是,張凝風非但沒有那樣做,並且叫她跟着他自己一起練習劍法和指正她不對的地方。
從那次以後,蘇丹清就天天跟在張凝風的身後。殷冬梅對她也十分關照。由於蘇丹清很粘着張凝風驚愕殷冬梅的身邊,殷冬梅那時候很是調皮,幫蘇丹清她取了一個外號,叫作“年糕”。
不過,蘇丹清對此很是開心。因爲她得到了他們的認可,可以每天看着張凝風,跟他一起修煉了。就在蘇丹清十四歲那年的生日,十六歲的張凝風跟隨着玄葉真人外出歷練回來,並送給她一份生日禮物。那生日禮物就是現在宇文清清身上的墨玉雙劍。
受到禮物的那天晚上,蘇丹清她在自己的被窩中紅着臉,看着墨玉雙劍,開心了整整一晚上。也是從那時開始,她才發現她自己是暗戀着張凝風,而且已經暗戀了很久。
隔日,她想去想張凝風表白時,卻發現殷冬梅拉着張凝風的手,依偎在他的肩上,朝她自己笑着走來。這時,她明白玄葉真人爲何將梅花雄雌雙劍傳於他們的原因。
那時的她,認爲張凝風和殷冬梅纔是天生一對,而她自己只是一個多餘的暗戀者而已,無足輕重……
回想道這裡,一個低沉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回憶。
同時,她臉上那兩顆珍珠般的淚珠也滴落下來,落在她的右手上。有幾點淚沫飛濺到白玉石柱的那道劍痕上。
“你在想那個人,是不?”
這聲音是玄心殿中發出,但不知是從哪裡傳出的。
蘇丹清睜開兩隻帶着淚水的眼眸,想尋找出那說話的人。她神情恍惚地環視了一週,卻不見任何人影。
“難道,剛剛是我的錯覺?”
“不!”突一個聲音在蘇丹清的身後響起。
下一刻,她急忙轉過身去,看到的是自己剛纔摸過的那根白玉石柱,並沒有其它。她靜靜地注視着那根白玉石柱,一動也不動。
她注視了許久,沒有一絲動靜。
玄心殿中,一片寂靜,讓她感到無比的莊嚴神聖。她忽聽見有急促的呼吸聲在自己周圍,心中大爲一驚後,卻發現是自己在急促地呼吸。
突然,一聲哈哈大笑從她身後傳來。這笑聲中,竟有份感傷之意。
正當蘇丹清想轉過頭去時,一個灰衣獨臂男子從她眼前的白玉石柱後,走了出來。這個人是柳無痕,也正是他約蘇丹清於今日,在玄心殿中有事商量。
柳無痕擡頭看了一眼蘇丹清,忽捂着胸前,輕咳一聲,笑嘆道:“蘇丹清,你是不是很奇怪我爲什麼會約你在此呢?”
蘇丹清眉頭微皺,臉上的表情有些緊張。
柳無痕看見她這副樣子,露出深不可測的笑容,搖頭道:“放心,我是不會殺你的。畢竟,你是梅兒的師妹,梅兒和你以前情同姐妹,而且,你對梅兒也有恩。”
蘇丹清倒吸了一口氣,神情放鬆了不少,但是她的心中還是十分緊張。
“就是在這個玄心殿,我將樑爽他給殺了。”
柳無痕這話讓蘇丹清不由退後了幾步,全身劇烈地發抖,顫抖的右手指向柳無痕,張開嘴巴,卻半天說不出半個字來。
柳無痕看見她這副極度的表情,心中感到十分開心,冷笑一聲,道:“你不用害怕成這個樣子。我今天找你不是爲了和你說這事的。”
蘇丹清嚥了一口氣,“哦!”
柳無痕左手捂住胸口,又咳嗽了一聲,臉上出現一絲痛苦的表情,問道:“我和梅兒的孩子能否回到以前那個活潑可愛的樣子?”
蘇丹清沒有開口回答柳無痕,沉默了下來。她知道柳若蘭自從十年前張曉風的事後,精神變得不清,而後她彷彿回到七八歲時候的心智,所有記憶都消失了,只記得和張曉風一人,連她的親生父親柳無痕也不認識了。這十多年來,她重複着同樣的事情,居住在幽蘭之地中。
每次,柳無痕一個人站得遠遠地望着他的女兒柳若蘭。他的心中很是複雜。他看見柳若蘭臉上那洋溢這天真無邪,無憂無慮的笑容,心中很是高興。但一想到柳若蘭連他自己都不認識,心中就馬上變得盡是苦澀。
無論是他或是其他人想靠近柳若蘭時,只要被她發現,她都會馬上大喊“張曉?都市小說風”三個字。然後,她就會發了瘋似的,跑回幽蘭閣中,將自己緊鎖在閣中。所以,柳無痕下令,誰都不可以靠近幽蘭之地和幽蘭閣。
以前,柳無痕原本打算讓他自己女兒柳若蘭一直這樣靜靜生活下去。但不知今日,柳無痕他會約蘇丹清在玄心殿中,詢問蘇丹清讓他女兒恢復的方法呢?
蘇丹清神情複雜,憂心忡忡,道:“若蘭這個不是很好嗎?一直這樣,無憂無慮,靜靜地生活下去。”
柳無痕臉上泛起了感傷,嘆了一口氣,道:“這件事情是我和梅兒的事,與你無關。你只要告訴我,你能否將我的女兒恢復到以前那個樣子就可以了。”
“這不可能的。”
蘇丹清說出這句話後,玄心殿中的氣氛一下子沉寂了下來。
柳無痕的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但是,蘇丹清心中很清楚現在的柳無痕纔是最可怕的。
“心病還需心藥要。以我現在的醫術,如果將張曉風找來,或許能將若蘭她恢復到以前的樣子。”
過了一會兒後,蘇丹清說出這兩句話後,纔打破了這種沉寂的氣氛。
柳無痕神情微有一絲變化。從他那雙深邃的雙眸中,可以看出他在想事情。他沉聲道:“你可以下去了。你的弟子宇文清清和其它兩人都已在蒼茫劍派中。”
聽到自己的愛徒已在蒼茫劍派中,蘇丹清的心情變得十分激動。
正道她想走時,柳無痕突攔在了她的身前,將她攔了下來。
“還有一件事,忘了告訴你,”柳無痕低着頭,盯住蘇丹清的那雙眼眸,道:“你幫我繼續代理蒼茫劍派中的大小事務,就當我不在蒼茫劍派中,還未回來一樣。”
說完後,柳無痕便轉過身去,朝外面大步走去。
直到柳無痕走出那道門檻時,蘇丹清纔回過神來。可下一刻,蘇丹清竟看見柳無痕的身影憑空消失於自己的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