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風……怎麼會是你……”
望着眼前的茫風,高清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茫風,爲什麼會是你?你怎能如此對待自己的兄弟?”
見高清晰怒不可遏地質問,茫風立時別過了臉去,緊咬牙關,隻字不語……
“老子在跟你說話,你他大爺的聽見沒有!”怒火中燒,高清晰猛地一拳頭就砸在了茫風的臉上,又將他砸得翻倒在了地上……
“小高兒,有種你就殺了我!”忽聞茫風厲聲喝道,高清晰心中更怒,猛地一把又按住了穿過茫風大腿,釘在地面中的長矛,狠命地向下一按,茫風立時疼得驚叫連連……
“殺了你?殺不殺你老子自己會做決定!你先給我說清楚,咱這麼久的兄弟了,爲何你要做這種事情?你還記不記得自己的身份!你還記不記得自己是誰?”
“你不要爲難我,我也是聽命行事……”
一聽這話,高清晰更是怒上心頭,立時驚聲質問道:“聽命行事?聽誰的命?你是一名神使,難不成還是蒼女神讓你這麼做的嗎?快說,到底是誰收買了你,是阿特雷那個王八蛋,還是魔朝……”
“無可奉告,要殺便殺……”
“你他大爺的以爲老子不敢?”高清晰說着從身旁的地面上抓起一塊石頭來,便要朝着茫風臉上砸去,而茫風依舊是不閃不躲,目光炯炯地注視着高清晰,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住手……”
忽聞一陣叫喊聲從身後傳來,高清晰回頭一看,喊話的卻是正試圖從地上爬起身來的師道麟……
“師元帥,我扶你起來……”
如今茫風已被那杆長矛死死釘在地上,拖着一條傷腿,即便是想逃也逃不掉。高清晰趕緊起身朝着師道麟跑去,一把將他扶住,急聲呼道:“師元帥,你怎麼樣?”
“沒……沒事……”說着話,卻見師道麟已將顫抖的手伸向了背後,似乎在摸索着什麼,忽然緊咬牙關,手臂隨即向後一拉,“撲哧”一聲,一把匕首已從背後傷口之中拉出。藉着火光,只見那匕首上滿是血跡,似乎之前已完全沒入了師道麟的後背之中……
“小……小高兒……”此時只聞師道麟又急聲呼道:“茫風勸說我投奔魔朝……我極力反對,他才偷襲我……想必……他已被魔朝收買了……”
“果然是魔朝!”高清晰又冷冷瞪了不遠處的茫風一眼,只見他雙手緊緊攥着大腿,此時正躺在地上費勁地喘息着……
“雖然如此……但畢竟……畢竟是兄弟一場……給他……給他一條活路吧……”
一聽師道麟如此說,高清晰更覺得心中有愧,說起來,茫風與師道麟哪裡有什麼關係,即便說是兄弟,也只能說二人都是高清晰的好兄弟而已,而自己這麼久以來百般信任的茫風,如今卻做出了這種事情來,這又叫他有何顏面面對師道麟……
“小高兒……你快替我發個信號……”忽聞師道麟又沉沉地說道:“怕是……怕是我已不行了,趁着如今還有力氣站起來……我要趕快施法,將這陣法……完成才行啊……”
“師元帥!你不要胡說,你是不會有事的!”
“呵……呵呵……都無所謂,生死我早已看得……很淡……”只聞師道麟悽悽一笑,隨即又道:“之前豆蔻禪師臨走前,指導我習練……九龍金尊鬥氣,除此之外,更教我看破了很多……人世的道理……誰都會死,但這死亡,卻必須要有價值才行啊……”
他說着用手勾住高清晰的肩膀,拼力站起身來,又朝着高清晰說道:“般取涅槃雖會讓游龍峽中的術士們無法施展招數,卻能助我提高法力,你發出信號,讓大軍分批撤離,留下少一部分人……暫且……暫且殿後,給我一炷香的時間,我將法力全開,隨後收回般取涅槃,你們便可以……可以自由發揮法術了……”
“嗯……”如今已經沒有了別的辦法,高清晰只得點了點頭,隨即從師道麟手中接過幾支七色震天雷來,排列好順序一拉引信,“嘭”地一聲,七色雷光立時從高空之中炸散……
這七色震天雷有近百種排列方法,只留作大軍出征時互相傳令之用,隨着震天雷顏色排列與炸向間隔的不同,可以傳遞出各種命令暗語,以便遠方自己人馬能及時收到……
“小高兒……你快到谷口支援吧……這裡……我一人足矣……”
高清晰一聽,立時又點了點頭,見師道麟已不用自己攙扶,轉身便又快步朝着茫風跑去,跑到茫風身前,先是忍不住狠狠在他肚子上踹了兩腳,隨即從一旁的營帳旁搜出一根繩子來,這便將他五花大綁了起來,又破口罵道:“你這個王八蛋!不管你是爲了什麼而投靠魔朝的,這一次我都饒不了你!等老子回來,再好好收拾你!”
說完話,高清晰趕緊又原路折返,朝着谷口處跑去……
駕上戰馬狂奔許久,這便看見谷口的大軍已正在迅速集結,先遣部隊更已經開始朝着峽谷中心進發……
高清晰下了戰馬衝上城牆,白澤趕緊迎上來問道:“主人,出了什麼事兒?剛剛我看見從峽谷中心發出的震天雷,既然命令大軍撤退,爲何卻要殿後人馬再多抵擋半個時辰?”
“事情有變……”
高清晰立時沉聲說道。
“有變?有什麼變?”白澤一愣,趕緊問道:“莫不是師道麟元帥出了什麼事兒?”
“師元帥受傷了……”高清晰嘆了一口氣,這便將剛剛的幾番遭遇像白澤全盤托出,白澤聽後,頓時大驚失色,不由地朝着高清晰驚聲呼道:“你說茫風背叛了我們?”
高清晰無奈地點了點頭,只覺心中一陣陣撕裂般地痛楚,“我也沒有想到,這麼久的兄弟了,他竟然會出賣我們……”
“可這又是爲了什麼?”白澤慌張道:“無碼兒你們三人都是神界的神使,又一起經歷了這麼多的風風雨雨、生生死死,如今他怎會投靠魔朝?這於情於理都說不通啊……”
“哎,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了……”高清晰嘆了口氣,又緊鎖眉頭說道:“白澤,一炷香之後般取涅槃的法力纔會解除,如今我們尚且與凡人無異。而你可以飛行,只能勞煩你快到峽谷另一頭去通知鬆哥、楊志他們小心,這裡交給我來守護便是!只需抵擋住殭屍大軍一炷香的時間,等般取涅槃失效之後,我便要好好收拾阿特雷那個混蛋小子……”
“還有我呢!”說話間,只見增長天王也手持青鋒寶劍快步走上了前來,“白澤,你放心便是,只要我還活着,一定將這城牆給你守住……”
“多謝了!”白澤點了點頭,隨即飛身而起,這便又“呼啦”一聲張開了一雙翅膀,朝着峽谷另一端飛了過去……
此時此刻,城牆下殭屍大軍的攻勢已更加地猛烈了起來,而守軍皆爲凡人,根本無力與殭屍大軍正面交鋒,只能藉助燃油火箭等工具,暫時抵擋住殭屍大軍的一波波攻擊,不過,如今箭與燃油卻都已經用得差不多了,將士們只能在城牆上眼睜睜的看着那些殭屍瘋狂地撞擊、抓撓着城牆,而無濟於事……
在殭屍們一陣陣猛烈的攻勢之下,此時厚實的城牆上已經現出了幾道裂紋。裂紋越來越大,眼看着便要連成一片,估計撐不了多久的時間,整個城牆便會頃刻之間倒塌……
“天王,我們負責殿後的人馬,有多少?”忽聞高清晰朝着增長天王問道。
“一萬。”增長天王沉沉答道:“其他人馬都會相繼朝着峽谷中心撤離,而兩端各有一萬先鋒軍留守……”
“一萬……”高清晰嘆了一口氣,頓時苦苦笑了起來,“希望我們的城牆還能抵擋敵軍一炷香的時間,否則的話,以一萬血肉之軀去抵抗那數百萬的殭屍,簡直是以卵擊石,只怕片刻之間,便會被行屍走肉們吞沒……”
“是啊……”
正說話間,卻見本來在城牆下等待拼死的數十萬人馬便已井井有序地撤了個精光,唯剩下一萬人的先鋒軍,已成爲了守住城牆最後的希望……
然而,大家心中都明白,憑這區區一萬人而已,又如何抵擋那百萬怪物呢?
想到這些,將士們更是都慌了神,一個個嚇得臉色蒼白,握住兵器的手都開始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但是,身爲大宋朝的精兵良將,身爲禽獸營的先鋒軍,身爲人界軍最後的抵抗力量,他們心中的榮譽感,卻遠比恐懼要更加充沛得多……
望着城牆下蜂擁而上的殭屍,高清晰面容剛毅,鎖眉沉思,忽地擡起眼來,朝着身旁幾名已嚇得愣起神來的軍士怒聲喝道:“我乃禽獸營三軍元帥高清晰!傳本帥令!留守一萬先鋒軍從速撤離……”
這話一出,周圍聽到的將士們卻並未急着領命,反而一時之間驚得未能回過神來……
“您……您說什麼?”
“我說讓你們快到峽谷中去,藉助七星移位陣逃走!”高清晰又怒聲喝道:“這城牆快要被那些殭屍撞塌了,我們頂不了多久!若是你們一萬人留下來,也不過是白白送死而已,快給我逃命去吧……”
“末將難以領命!”忽聞一陣怒喝傳來,隨即只見一名身着將領戰甲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上前來,隨即朝着高清晰單膝跪倒,又一拱手拜道:“元帥!末將當初爲禽獸營先鋒軍中一名小將,京都屍變之後,受楊志元帥委以重任,如今爲這萬人先鋒隊之領兵大將,身爲禽獸營將領,我等怎能臨陣脫逃?”
“你這傢伙可真夠頑固的!”高清晰狠狠一瞪眼,頓時又怒聲喝道:“不過丫給我好好記住了!這可不是你們這些凡人便能駕馭的戰爭!若不趕緊走,你們只會白白送死!這裡交給我和二天王便是,沒有你們的事兒,都給老子滾蛋……”
“那更不行!”那將領立時卻又怒聲喝道:“臨陣脫逃已算是犯了兵家大忌!你竟然還要我們丟下元帥不顧,若真如此做了,我們還有何顏面面對之前戰死的兄弟們?”
“混蛋!你是元帥還是我是元帥!”高清晰更是大怒,又喝道:“此乃軍令!你們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城牆外情況緊急,眼看着牆壁上的裂縫越來越密集,整個城牆似乎已撐不了多久了。高清晰快步上前,走到那跪地軍士的身前,一彎腰便將他腰間的佩劍拔了出來,一晃手,橫在了他的脖子上,又冷哼一聲罵道:“你他大爺的要是抗我軍令,便按軍法處置!老子這就先宰了你……”
“末將死而無憾!”那將軍非但未有一絲動容,反而卻更加堅定地答道:“於情我們大家是兄弟!於理我們是您的部下!於公我們爲一軍之兵將!於私我們都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漢!不管是情理、公私,我們都絕不能棄城不顧!更不能棄您不顧!誓與元帥共存亡……”
他說得激動,立時高聲厲喝了起來,周圍與城下那一萬先鋒軍將士頓時齊聲吶喊:“誓與元帥共存亡……誓與元帥共存亡……誓與元帥共存亡……誓與元帥共存亡……誓與元帥共存亡……”
聲音震天響起,高清晰心中一陣澎湃……
眼前這些,便是禽獸營的將士。即便真正的禽獸營大軍,早已在京城覆滅,但留下僅存不多的禽獸營血統,卻如具有着一種奇妙的傳染力一般,早已將其後加入的所有軍士都全部傳染,忠勇、剛毅,不畏強敵,這便是禽獸營……
“好,你就非要抗命是不是?老子成全你,這就將你軍法處置!”高清晰忽地一瞪眼,頓時提起劍來,便朝着那軍士的頭頂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