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整整三天。三天下來,高清晰將自己關在禪房之中不吃不喝、不拉不撒,不由極壞了衆人。
可任由衆人如何勸慰開導,高清晰卻就是片言不發、隻字不提,衆人明白,高清晰這是心中內疚,依舊無法從雪嬌兒之死中跳脫出來,可是,雪嬌兒的死已經成爲了事實,雖然屍體到如今還未曾找到,但一個弱女子從那萬丈懸崖上跌落下來,又怎麼可能活命?
第四日傍晚,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此時卻見武松慌慌張張跑進了禪院之中,一進院子便朝着高清晰的禪房高聲呼道:“高妹……高妹你快出來……”
誰知禪房中卻沒有一點兒迴應。武松跑到高清晰禪房房門前,立時“啪啪啪”連拍了幾下房門,又高聲喝道:“高妹!你快出來!你快看看誰回來了!”
隨即只聞房中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愛誰誰……我誰都不想見……”
“不行!你這次必須見!你快開門呀……”武松再度拍着房門喊道,可房中已然又再度迴應。
武松眉間一震,情急之下立時擡腳便朝着房門上踹去,“啪”地一聲,兩扇房門頃刻間被他一腳踹開,武松衝入房中,只見高清晰正一動不動躺在牀上,這三天多來未進粒米,如今已瘦得宛如一具枯骨……
“高妹,快跟我走!”武松一把便將高清晰從牀上拽了起來,可高清晰卻就是抱着牀沿不肯下牀,武松也不多話,一摟高清晰腰身,這便一把將他扛上了肩頭,隨即飛奔出門去……
“你……你綁架啊……”
武松也不理會高清晰,扛着他便朝着正院的佛堂快步飛奔而去,不一會兒功夫,已然來到了正殿之前,只見那殿門口此時已圍滿了和尚……
“全都讓開!”高清晰將圍在殿門口的和尚推到兩邊,強行擠進大殿之中,這纔將高清晰放在了殿上,卻見高清晰因爲幾天不吃不喝,如今虛脫無比,正微微閉着雙眼喘息着……
“高妹!高妹!你快看前面這是誰……”武松握着高清晰雙肩搖了搖,高清晰這才緩緩張開雙眼,卻見微微含笑的豆蔻禪師和茫風二人正站在武松身旁……
“你到底想做什麼……”高清晰虛弱地開口道,話語之中滿是憤怒,可惜他如今已沒什麼力氣將那憤怒表現出來了……
“高妹!你看……”說話間只見武松閃到了一邊,豆蔻禪師與茫風二人也閃開了身形……
高清晰隨着武松手指的方向望去,模模糊糊地虛影中,頓時現出一個熟悉的身影來……
那身影似曾相識,高清晰心中立時“咯噔”一震,眼淚已情不自禁地流了下來……
“雪……雪嬌兒……”
不錯,那人不是別人,竟然正是已掉落懸崖摔死的雪嬌兒……
高清晰揉揉眼睛,那模糊的身影頓時清晰了起來……
沒錯,是雪嬌兒,站在他眼前的不是別人,就是雪嬌兒……
高清晰緩緩走向雪嬌兒,此時此刻他哪裡還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止是他,其實寺中其他人也剛相信不久。
只在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之前,所有人都以爲已經墜崖而死的雪嬌兒,卻就這麼憑空出現在了狼煙寺的寺門前,當時就嚇得正在寺門外掃地的護院僧尿了褲子……
那僧人趕緊進寺稟報豆蔻禪師,豆蔻禪師大驚,連忙又派人通知了茫風和武松二人,來到寺門前一看,果不其然,站在寺門外的正是雪嬌兒……
而奇怪的是,雪嬌兒跌下懸崖就算不死,渾身上下至少也該狼狽不堪,甚至滿身血跡,但站在衆人眼前的雪嬌兒卻渾身一塵不染,彷彿剛洗了澡一般……
“雪嬌兒……雪嬌兒你還活着……”高清晰一見雪嬌兒,頓時大喜,一把便將雪嬌兒摟在了懷中,急聲問道:“雪嬌兒,這幾天你到底去了哪兒?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傻,忘了身上還有一張移位神符……我本來能救你的……”
“我這不是好好的?”只聞雪嬌兒答道,那聲音冷漠異常。
“雪嬌兒,你是不是還在生高姐姐的氣?”一聽雪嬌兒如此語氣,高清晰心中又是一震,趕忙問道:“高姐姐真的不是有意的,你原諒我,行不行?”
“沒有啊,高姐姐。我從來都沒生你的氣……”卻聞雪嬌兒答道,說着冷冰冰地笑了笑。
聽雪嬌兒如此說,高清晰心中也算是放下了不少,這便又問道:“雪嬌兒,你是怎麼回來的?我明明看見你……”
“我……”雪嬌兒忽然一頓,轉而又繼續說道:“我掉下去時,碰巧抓到了一顆長在峭壁上的小樹,這才倖免於難,後來又自己爬了上去……”
誰知雪嬌兒剛說完話,卻聞茫風已在一旁笑問道:“雪嬌兒妹妹,既然你是順着懸崖峭壁又爬上了山頂去,可爲何你渾身的衣物卻如此乾淨?就跟新洗過一樣?”
只見雪嬌兒神色頓時一變,這便又笑道:“對啊,我順着峭壁爬上去,身上髒得不得了,於是回來之前就在河邊順便洗乾淨了衣服,不行嗎?”
“行!當然行!”高清晰立時笑道:“不愧是我的好妹妹,這麼聰明!”
說到這裡,高清晰立時回身又朝着豆蔻禪師說道:“豆蔻禪師,雪嬌兒失蹤了這麼多天,如今一定餓得不行,麻煩你叫人去準備些飯菜,行不行?”
“這自然沒問題。”豆蔻禪師朝他一笑,這便轉身走出了大殿,吩咐下兩名僧人到後廚去做些飯菜端上來……
高清晰又與雪嬌兒聊了一陣,問了問這三日來她一個小女孩兒是如何渡過的,可雪嬌兒似乎冷漠得很,似乎和曾經的自己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高清晰再見雪嬌兒,正在興頭上,見雪嬌兒不想多說,於是也不再追問什麼,但茫風似乎發覺出什麼事情來,急急匆匆拽着武松便走出了大殿……
高清晰又與雪嬌兒閒談了一陣子,隨口說了說這幾日何等痛苦、何等悔恨之類的話,雪嬌兒便也一言不發的在一旁聽着,沒過多久,便見兩名老和尚已匆匆忙忙地從外面走了進來,將幾碟素菜和兩碗米飯擺在了雪嬌兒和高清晰的身前。
因爲悔恨痛苦,高清晰足足三天多沒吃沒喝,如今一見雪嬌兒平安歸來,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心情立時好轉起來,當下一見和尚們將熱氣騰騰的飯菜端了上來,一下子就將他的食慾鉤了上來,趕忙端起碗來,這便又朝着雪嬌兒笑道:“雪嬌兒,這幾天我茶不思飯不想,只覺得有多對不起你,還好你平安回來了。快吃吧!這麼多天,你一個人在山上,一定也沒吃過多少東西……”
誰知雪嬌兒卻搖了搖頭,冷冰冰答道:“你吃你的,我不餓……”
高清晰頓時一愣,轉而問道:“怎麼可能不餓?難道山上有什麼美味佳餚?”
雪嬌兒又搖了搖頭,“什麼都沒有,可我就是不餓……”
說話間,茫風與武松已經再度走了進來,只見武松滿臉蒼白,此時茫風卻已開口笑道:“雪嬌兒,從山頂到狼煙寺路途也不太遠,爲何你耽擱三天多才下來?”
雪嬌兒冷冷掃了茫風一眼,答道:“迷路。”
“哦?那你一個人在山上,可害怕?”茫風眼珠一轉,又問道:“一個人在山上迷路,那麼孤單,那麼恐怖,一定很想蘇棄吧?”
誰知卻見雪嬌兒一愣,已然恍惚地道:“蘇……蘇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