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叮噹作響(第四與第五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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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主,咱們就不給他們吃點東西?”俊美的青年看了看遠處等着最後一輪試煉開始的人羣,又轉頭看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大口大口吃着肥膩的烤鴨的男人,小心翼翼的問道。

吃得滿嘴油漬的男人繼續與手中的烤鴨進行着生死搏殺,頭也不擡的囫圇說道:“吃什麼吃,咱們閣中的伙食費本就緊張,這些人有一半都會被淘汰,又不是咱們閣中的人,憑什麼給他們吃?”

俊美青年聞言啞然,心底卻暗暗想道:咱們閣中的資金當然緊張,畢竟有一半都被你老吃了。

而尤其值得注意的是,這裡的吃並非任何杯弓蛇影的代指,而就是他表面的意思。

“再說了,修行之人,一頓兩頓不吃有什麼大不了的?吃多了容易長胖,長胖了出去多影響我執劍閣在大夏的形象與威嚴?”吃得興起的男人繼續說道。

俊美的青年扶額長嘆,他着實想不到說起影響執劍閣的形象,還有誰能比眼前這位肥頭大耳的閣主殿下更厲害。

但這樣的想法只存在於青年的腦海,他卻是如何也不敢說出。

“小卓啊,你就是太婦人之仁了一些,你得多學學你姐姐,你看南宮靖人家已經七線金袍,你再看看你?三線銀袍。”

“當初你父母將你們姐弟交到我...”肥頭大耳的那人開始絮絮叨叨起來,這樣的話南宮卓聽了不知多少遍,讓倒着背都能隻字不差,可偏偏他又不敢忤逆這個男人,只能苦笑着點頭稱是。

這時,男人說道一半的話忽然停了下來。

南宮卓愣了愣,轉頭看向男人,暗暗疑惑着是什麼事讓這位閣主大人停下了他素來最喜的“誨人不倦”。

卻見自己的閣主大人正呆呆的看着手中只剩下骨頭的烤鴨怔怔的發愣。

南宮卓臉上的肌肉於那時微微抽搐了一下,這已經是這男人吃的第七隻烤鴨了,前前後後他只用了半個時辰的光景,並且觀他那一臉意猶未盡的模樣,想來是還要再來上個兩三份的樣子。

南宮卓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提醒道:“閣主,這些都是準備給辛苦一天的弟兄們的,你若是吃完了...”

他也不知道今日的閣主究竟受了什麼刺激,一開始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便氣沖沖的要離開,可走到半路又說試煉的路上有個傢伙比之前那小和尚還古怪,又殺了回來,身子還親自去看了一趟。

回來之後便一個勁的跟烤鴨過不去,南宮卓可清楚的很,自己這位閣主大人,一生氣便喜歡吃東西,越生氣吃得越多。因爲經常生氣,所以便吃成了這個樣子...

只是他覺得不能再讓這閣主大人這麼吃下去了,往小的的說,吃得太胖對身體不好,往大的說,自家姐姐回來之後要是發現她交代的夜宵盡數入了這閣主大人的腹中,免不了又得發火...

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發起火來的南宮靖,比蕭蚺更可怕。

“咋啦?你也嫌我胖?”蕭蚺怒目圓睜的問道。

“額...”南宮卓臉色一變,再次小心翼翼的試探道:“也?”

蕭蚺一愣,臉上的神色一滯,隨即勃然大怒一拍身前的案板言道:“怎麼最後一輪還不開始,要無聊死本閣主嗎?快去催!”

不是你說的讓他們休息半個時辰嗎?

南宮卓在心底腹誹道,但終究沒有將這樣的牢騷宣之於口,他可不敢去揭穿閣主大人的老底,於是便灰頭土臉的朝着不遠處的空地走去。

......

經過之前的大戰,天色已晚。

坐在空地上等候着最後一輪大比開始的楚仇離摸了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嘴裡不滿的嘟囔道:“你說這執劍閣也忒小氣了,午飯不給吃就算了,這晚飯也不讓人吃,我估摸着以後你們在這裡當職,月錢指定少得可憐。”

徐寒聞言無奈的搖了搖頭,雖然這不給安排晚餐的事情着實有些不近人情,但能以月錢多少來衡量這執劍人的身份,普天之下恐怕也就只此楚仇離一家了吧。

一行諸人對於楚仇離的無厘頭也有些無奈,紛紛笑而不語。

“就知道錢錢錢,我聽說來大夏前小寒可是給了你幾千兩銀子,都被你輸了個精光,你還好意思提錢。”可方大小姐卻是一個眼裡容不得沙子的人物,當下便嘲弄道。

這件事情可算得上楚大俠縱橫江湖數十年來少有的黑歷史,大漢的臉色一變,當下便要據理力爭。

可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卻是南宮靖一行執劍人忽然到來。

他們在那時於諸人身前一字排開,英姿颯爽的南宮靖將目光在諸人身上一一掃過,最後言道:“諸位今日辛苦了,最後一輪比拼現在開始。”

“勝者從今日起,便是我執劍閣的執劍人!”

距離晉級賽結束時,南宮靖給衆人承諾的半個時辰休息時間方纔過去一半,這時她忽然宣佈比試開始,在場的諸人多少有些詫異,尤其那些在之前的比鬥中受過些許傷勢之人,這樣的安排對於他們來說尤爲不利。

而這又事關他們前途,自然便會有人提出異議。

這樣的異議很快便變成了不滿,開始在人羣中擴散。

於是,南宮靖臉上的笑意漸漸散去,她於那時猛地一跺腳,一道真元自她體內爆出,如同漣漪一般以她爲中心涌向周遭的諸人,而嘴裡更是發出一聲冷哼。

南宮靖的年紀不過三十出頭,而這一瞬所爆發出的力量卻讓在場之中包括那些大衍境強者在內的衆人紛紛臉色一變,神聖震驚於這位女子體內可怕的氣勢。

“這裡是執劍閣,自然便有執劍閣的規矩。諸位若是順從這規矩,那邊大可留下進行最後的大比,而若是有所異議,我執劍閣也絕不強求。”

南宮靖的聲音並不大,但語調中那股不容置疑的氣勢,卻顯然已經表明了不容置疑的立場。

明曉了這一點的諸人雖然心頭仍有不滿,但畢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也就紛紛壓下了這樣的不滿,沉默了下來。

南宮靖再次掃視了一遍在場諸人,在確定無人會出言反對之後,這女子臉上也隨即浮出了笑意:“看樣子諸位都願意留下來,那既然沒有異議,咱們就開始最後一輪大比...”

“我有!”可南宮靖的話還未說完,人羣裡卻忽的響起一道清澈的聲音。

南宮靖一愣,周遭諸人也是一愣,他們都很詫異,詫異於在南宮靖已經將話說得這麼明白的情況下究竟是誰還敢在這時搗亂。

抱着這樣心態諸人都在那時循聲望去,只見一位揹負長劍右臂纏着白布的少年正高高舉起自己的手臂,似乎害怕諸人無法看見一般,他還有意晃動手臂,以此吸引諸人的注意。

這少年在場的大多數人都認識。

他叫徐寒。一個讓李家王府顏面掃地,讓赤霄門鎩羽而歸的少年。

南宮靖同樣也知道徐寒,她的眉頭在那時皺了皺,她並不喜歡這樣的刺頭,她想着若是這徐寒當真如此不知好歹,她今日就定要拿這少年殺雞儆猴,讓諸人明白,執劍閣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惹得起的存在。

所以,她沉着臉色盯着徐寒,在那時問道:“何事?”

少年似乎絲毫沒有注意到諸人古怪的目光,以及南宮靖一息陰沉過一息的臉色,他的臉上在那時甚至還帶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笑呵呵的邁出了步子,右手上繫着的鈴鐺隨着他的腳步而叮叮作響,在這忽然靜默下來的廣場中清晰的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

不遠處呂厚德等人眯起了眼睛,他們並不知道徐寒想要做什麼,但是,他這樣的行爲顯然已經得罪了這位執劍閣的大人物。

這一點,他們很樂意看到。

這時徐寒終於走到了南宮靖的跟前,他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問道:“在下有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南宮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或許是某種先入爲主的觀念,讓她覺得此刻徐寒的態度有些輕佻。

“既然是真刀真槍的比鬥,所謂刀劍無眼,若是鬧出了人命怎麼辦?”徐寒的臉上依然一臉笑意,只是問出的問題卻讓在場諸人心頭莫名一寒。

這個問題顯然出乎了南宮靖的預料,她有些摸不準這個少年究竟想要做些什麼,但在微微遲疑之後,她還是如實迴應道:“執劍人大比並非江湖死鬥,講究點到爲止,但是若是雙方都不肯認輸,爲此真的發生了些不愉快的事情,無論生死,個人也好,背後的宗門也罷都不得追究,否則便是將執劍閣不放在眼裡。”

聽到這裡的徐寒滿意的點了點頭,他若有所悟的言道:“也就是說,在一方認輸之前,發生任何的事情都是合理的,對嗎?”

“自然。”南宮靖再次迴應道,隨即便有些不耐煩的問道:“你要說的便是此事?”

只是面對南宮靖那明顯變得不悅的態度,徐寒依然神情悠哉,他搖了搖頭,言道:“不是。”

“你!”南宮靖的臉上頓時浮出一抹怒色,她覺得這徐寒是在故意戲耍她。

而就在她要出言怒斥之時,徐寒的聲音卻再次響起。

“我想要換一個對手。”

“嗯?”南宮靖又是一愣,但這一次她很快回過了神來,雖然心底不滿於徐寒這般故弄玄虛的做法,但身爲銅執榜首,徐寒確實擁有這樣的權利。她不得不耐下性子,沉聲言道:“你想選誰?”

於是徐寒轉過了頭看向了身後的諸人,他的目光在他們身上一一掃過,似乎是在尋找一位合適的對手。

而那些身爲銅執的衆人則紛紛下意識的低下頭,避開了徐寒的目光,在他們心中徐寒的確是一個可怕的對手,若非萬不得已,他們並不想與之爲敵。

很快徐寒的目光便在他們身上一一掃過,但少年卻並未作出選擇,他繼續朝着周邊掃視,目光越過了銅執與銀執的陣營,落在了金執之中。

他的手在某一刻忽的擡起,手腕上的鈴鐺因爲這樣的動作而叮噹作響。

他伸出了手,指向金執金執陣營中的一道身影,神色平靜,語調卻篤定無比的說道:“我要和他打。”

......

呂厚德的心情很不錯。

這執劍閣的第一輪試煉雖然古怪,但憑藉着自己多年來閱歷,在捋清楚一些事件之後,還是成功的通過了試煉,而胡蔓兒與邢鎮也在其後通過這試煉。

三人一路過關斬將,走到了最後一步,胡蔓兒與邢鎮的各自的對手都還不算特別棘手,至少他們都有着七成以上的勝算,而呂厚德更是以輪空的身份可以直接進入執劍閣。

雖然徐寒的出現讓他有些不快,但單從這樣的結果來看,至少在宗門那邊,他們三人算是完成了宗門下達的任務。而之後,他們還可以獲得去往鎮魔塔的機會,這對於他們本身便有着巨大的好處,甚至有可能促使他們捅破大衍境與仙人之間最後一層桎梏,登臨那無上之境。

一想到這些,呂厚德便很是開懷。

緊接着便是南宮靖宣佈最後一輪大比開始,而徐寒這個他的眼中釘肉中刺,竟然愚笨的頂撞這位執劍閣的大人物。這樣的情景自然是呂厚德喜聞樂見,他本來已經做好看一處不知死活的徐寒被南宮靖教訓的好戲,可誰知道這個少年卻在那時當着衆人的面,朝着他提出了挑戰。

是的,徐寒選的對手是他。

一位銅執榜首挑戰一位金執榜首,一位天狩境的小輩挑戰一位在大衍境侵淫多年的高手。

這二者無論是在歷屆執劍人大比之中又或是大夏江湖之上都是從未發生過的事情。

呂厚德未有料到會有這樣一處戲碼,南宮靖同樣未有料到,周遭的諸人更是如此,甚至就連方子魚等人在聽清了徐寒此言之後也是紛紛一愣,眸中浮出駭然之色。然後議論聲,驚呼聲在那時紛紛響起,既有感嘆徐寒初生牛犢不怕虎之人,亦有嘲弄徐寒不知死活之輩,但無論他們所站的立場如何,但心底卻是對於徐寒的這次挑戰並不看好。

因爲無論外界對於徐寒的戰力與天賦傳揚得如何神乎其神,但他畢竟才堪堪天狩境,能越一境擊敗李定賢便已是驚世駭俗,他若是連這成名已久的大衍境強者呂厚德也擊潰,這樣的事情恐怕便只能用天方夜譚來形容。至少在諸人所知的歷史中從,從未有人做到過這一點。

而就在諸人議論紛紛之時,身爲這場騷亂的始作俑者的徐寒,卻絲毫沒有半分的自覺,他盯着半晌都不予他迴應的南宮靖,皺了皺眉頭,追問道:“不可以嗎?”

聽聞此言的南宮靖終於是回過了神來,她神情古怪的看着了徐寒,又看了看那位臉色鐵青的呂厚德,少見的有些遲疑的說道:“執劍人大比開始以來,從未有過銅執挑戰金執的先例...”

“但榜首的特權不就是可以選擇任何想要選擇的對手嗎?你們定的規矩中可沒有說過不同榜單上的人不能相互挑戰,難道執劍閣的規矩是可以隨意更改的嗎?”徐寒忽然一改之前那好似人畜無害的和煦態度,他的眸子眯了起來,語調之中也多了份咄咄相逼的質問味道。

南宮靖並不喜歡徐寒的語氣與態度,但此事畢竟事關執劍閣的顏面,她不得不來下性子,小心處理。

“但是呂長老也是金執榜的榜首他同樣擁有挑選對手的權利,若是他...”

南宮靖的想法很不錯,若是呂厚德使出自己同樣擁有的特權,拒絕徐寒的挑戰,那麼眼前的麻煩便可迎刃而解。可是這樣的想法雖好,可身爲一個大衍境的強者,若是懼怕一位天狩境後輩的挑戰,這樣的事情傳揚出去,呂厚德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所以,南宮靖的話還未說完,呂厚德陰沉的聲音便在那時響起:“既然徐公子有意與在下切磋,呂某人自然願意領教。”

聽聞此言的南宮靖恨不得當場給自己一個大耳光,設身處地的想一想,這樣若是自己遇見這樣的情形,恐怕也斷然不能當着這天下人的面拒絕這樣的挑戰。

於是這皮球又被踢回了南宮靖的手中。

女人嘆了口氣,又狠狠的盯了一眼這個爲自己惹來麻煩的少年,然後言道:“此事我要請教閣主,諸位稍後,恕南宮難以獨斷。”說罷這女子就要轉身離去。

“不用了,允了。”可就在這時,一道粗獷的聲音卻忽的從遠處傳來,“贏者晉爲金袍,輸者貶出執劍閣。”

那粗獷聲音厚重無比,帶着一股令人心顫的威勢,勿需多想,這聲音的主人便是這執劍閣的閣主——蕭蚺。

諸人這才醒悟過來,恐怕這位閣主殿下,一直注視着此處。

“遵命。”南宮靖也在微微一愣之後反應過來,她朝着那聲音傳來的方向恭敬的一拜,算是接受了蕭蚺的提議。但畢竟此事事關重大,她還是耐着性子再次朝着徐寒確認道:“你確定將對手更改爲赤霄門長老呂厚德?你只有擊敗他才能獲得執劍人的資格,若是失敗...”

雖然不太喜歡徐寒的性子,但徐寒的天賦她卻是有所耳聞,因此,她耐心的解釋道,希望這個少年能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只是她的好意卻並未得到應有的回饋。

那少年再次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搖了搖頭。

那時他的嘴角上揚,眸中笑意燦爛,他說道。

“我不會打敗他...”

“我只要...”

“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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