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據早已準備充分,差的不過是個契機,因此不出三日,整件事情就真相大白了:十二皇子和小皇舅被‘掉包’長達兩個月之久竟無人發現;而真正的十二皇子一直在被劫持中忍辱負重。
真相一公開朝野上下一片譁然。
當初對十二皇子的懷疑就像提起的一隻靴子,如今這隻靴子終於落了地,也的確坐實了很多人的猜測。然而,真相大白有時候並不是都是令人輕鬆愉悅的,因爲跟着落下的可不止有一隻靴子,還有很多人的烏紗冒和人頭。
御書房裡
昌平帝正怒火中燒,不是因爲認回了十二皇子,而是密九和密十五上報的結果。他們的調查有一部分要借給三司和羅神斷參考,還有一部分涉及皇上*或者不願公開的只上報給皇帝本人。
“。。。冷宮後面的一處枯井裡發現一具屍體,經刑部仵作確認至少死亡三個月左右,只是天
氣比較冷,枯井裡溫度更低,屍體卻沒有腐爛,可以確認是十二皇子身邊的小太監小五子;
眼下的這個小五子是屍體的孿生兄弟,相貌身量幾乎完全一致,如今這個小五子被押在天牢
裡,抓捕的時候曾經下吐毒自殺,不過黑甲衛出手,他沒來得及,不過,屬下建議即便是關在天牢裡也還需謹慎些;
伺候十二皇子的一個老麼麼也跟着生病了,說是過了病氣,早早被挪出了‘景秀宮’。因年老體衰,給她下得藥也重了些,只怕時日無多了。
據屬下查證,景秀宮裡的藥前幾日的比較重一些,那老麼麼應該是給十二皇子嘗藥的時候中的招。
太醫院裡已經清查出一個御藥房裡的一個醫生前幾日突發急病身故,這個人曾經負責給‘景秀
宮’配藥的,而煎藥卻是景秀宮自己的小五子親自動手,因此,除非小五子開口,尚不能確定這名醫生的嫌疑;
當日出宮的各位皇子宗親的護衛均是由羽林衛副統領德山安排的,十二皇子身邊得八個護衛有四個是宗室營的,另外四個是勳貴大臣家的侄子,名單在此。”說着,負責調查十二皇子被劫經過的密十五遞了一張紙上來。
昌平帝擰着眉頭看了又看,實在看不出這樣幾個人家的孩子會有什麼不良居心,便問道:“具體可有查證過?”
這個必須有啊!
密十五一拱手道:“護衛們是臨出發前安排的,從得到通知到出發不過一刻鐘,屬下派人密切跟蹤並查過多日,這些人至少沒有參與的嫌疑。”
但疏忽還是有的。至少不應該離開被護衛之人的身邊,給掉包帶來便利。不過,這個責任怎麼定,怎麼罰就不是他的職責範圍了。
紙上八個護衛的姓名,身份寫得明白,家庭背景也清清楚楚,當日的活動也互有印證,要說有關聯的絕對是四個貼身護衛,而最關鍵的還是兩個一直留在身邊的,他們對於‘掉包’沒有察覺,到底是對方太快了還是什麼原因?
而審問這個勳貴甚至宗室之後,卻不是密十五他們能做的。
“羽林衛副統領有什麼異常?”昌平帝突然發問。
密十五也是準備充分的,他一拱手,“。。。德山大人最近幾個月在水井巷子裡置了一個外宅,安置了一個貌美如花的小娘子,買了三四個下人伺候着。德山大人一般隔三五日去一回,事發前幾日德山大人去了兩次,一個是三日前,一次是事發前一日。 www _тt kán _CO
不過,具體做了什麼已經無法查證。”
“那個小娘子是什麼來歷?”昌平帝對臣子們的私生活歷來是睜一眼、閉一眼的,他自己都有黑歷史,更何況沒有他英明的大臣?
“此女原本是‘萬花樓’的頭牌,只是最近幾年有些人氣不旺,不過卻合了德山大人的眼緣,一直長期包/養的,直到大半年前贖身出來,安置在水井巷子。每日裡或彈琴或下廚,做得一手好菜,很得德山大人的歡心。
若說有什麼特別,便是此女每逢十五必去寺廟上香,京城北外不少寺廟她都去過,並不見對哪家格外上心的。不過事發前的那個十五,她去了‘圓覺寺’,上了香,吃了素齋後纔回來。其間在圓覺寺禪房裡呆了半個來時辰。”
“圓覺寺?”這座寺廟並不怎麼出名,不過難得的是在京城裡頭,去那裡並不用出城門。
“盯着圓覺寺!”
“是!”
。。。
而大臣們也有人感到冤枉啊,他們是負責宮廷、皇宮乃至京城的治安守衛,可皇家也沒報官說自己丟了孩子,他們又怎怎麼會知道呢?
可冤死也沒處喊去,誰讓這是跟自己的差事有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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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書房裡,內務府大總管、羽林衛統領、內庭護衛統領、九門統領、五城兵馬司都指揮使、京兆府尹幾個平日裡人人羨慕的大臣正把身子躬成蝦子一般,儘量減少存在感,不讓皇帝的怒火噴到自己頭上。
然而,現實總是殘酷的。
十二皇子光天化日之下別人綁了,要說這些人沒有責任他們自己都有些說不過去,要說有責任,認真起來也不過是督查不力。
畢竟他們都是掌控全局之人,而不是具體幹某件事的執事。
幾個人心裡都明白,這事誰都脫不了干係,一個瀆職是少不了了,只盼着能彌補一二,現在就看怎麼善後和追查。
反正人已經救回來了(感謝輔國將軍夫人!),總還不至於掉了腦袋、吧?這真不敢肯定啊。
“羅大人!”五城兵馬司督指揮使姓羅,是淑妃的大哥。被點名的羅大人一抖。
“臣在!”羅鵬趕緊上前一步,躬下身子,就再他剛要稍稍擡起頭的時候,迎面飛來一隻硯臺,好在他身手還是不錯的,立時一歪頭,雖然躲偏了些,還是被砸在了肩頭,濺了一臉的墨汁。
羅指揮使一閉眼,硬生生受下了這池墨,也不敢去擦臉。他作爲淑妃的哥哥平時在皇帝面前還是很有幾分臉面的,如今全丟了。算了,也不撿了。
“朕把整個京城治安交到你的手裡,你就是怎麼回報朕的?”皇帝冷言冷語問道。
“臣,慚愧。臣有罪。”羅鵬也不辯解,直接單膝跪在地上,垂着頭認錯。說到底,京城的街面上無論是走水、盜搶、打架鬥毆、碰瓷行騙,甚至連擺攤賣字畫都歸他管,要說這拍花子綁架不着他找誰?!
“你是有罪。你和你的五城兵馬司指揮使拿着俸祿就是這麼幹活的?
京城的地頭上、堂堂十二皇子他們不認得?還是小皇舅他們不認得?這兩個人居然能在大街上被人拍了花子還毫無知覺,當朕是死的,還是你們是死的?”
“臣罪該萬死。請萬歲息怒,請萬歲把臣的腦袋寄存幾日,待臣查出下手的賊人,替十二皇子和小皇舅報了仇,再摘了臣的腦袋不遲。”
羅鵬也是個擲地有聲的,聽他這麼說,剩下的幾個不待被點名趕緊一口同聲:“請聖上息怒,臣等願戴罪立功,徹查此案,請聖上給臣等徹查的機會,再摘了臣等的腦袋不遲!”
瞧瞧、瞧瞧,這個時候他們倒是挺一致的。
皇帝氣得龍行虎步下了御座,一腳踹翻了九門統領史雲彪,轉身又踹倒了內廷護衛統領左霄,待要去踹邊上的京兆府尹孫大人,這位文官最是機靈,一個前撲抱住了昌平帝的大腿,口中高呼:“聖上息怒!臣等身死亦不足惜,萬一扭傷龍足可如何是好。聖上。。。”
要說皇帝年紀雖然大了些,但多年弓馬騎射、□□短棍的也沒少練,這身手可是相當不錯的,幾腳踹下去怒火仍不見消減。
邊上的內務府大總管楚大人見狀,忙抱住皇帝的另一條腿,哭道:“聖上,五哥,萬萬保重啊,這朝野內外如今可全指着您吶。。。”這位內務府大總管是皇帝的堂弟,平時與皇帝挺親厚的。不然也擔任不了內務府大總管這等要害職務。
皇帝一把揪起他丟一邊去,自己倒也火氣小了些,重重哼了一聲,轉身回道御座上。彷彿剛纔的一通暴怒都是幻影一般。
“好,很好!朕還不知道,原來朕的皇宮、內廷竟然像漁網一樣四處都是漏洞,隨便一個什麼人都能進得宮來,想掉包就能掉包,想換了誰就能換誰。
看來哪天朕要是被人給換了,你們照樣吃得香,睡得下!”
這罪過可萬萬不能這麼派下來啊!他們受不住啊!
“臣等萬死!”
。。。
“陛下,這事看似一場意外,實則應該策劃精密,臣等並不敢推託職責。
然就事而論,從尋找十二皇子和小皇舅的替身、培養他們一樣的生活習性,再到小五子這對一模一樣的孿生兄弟,順利入宮分派到十二皇子身邊,是隨機的還是刻意的?樣樣都不是短時間內可以辦到的。而十二皇子才四歲!
只怕這其中既蓄謀已久,又有隨機應變的成分,才能如此悄無聲息辦成這事。”五城兵馬司的督指揮使腦子轉得飛快,很快抓到要害。
小五子進宮可是有快六年了,時間短的小太監也分不到皇子身邊去,而六年前十二皇子還沒出生呢。
“難道朕生皇子還要顧及他們不成?!”皇帝已經不大講理了。
“這,臣以爲,很可能對方最初並不打的這個主意,只是後來。。。臨時調整了計劃。至於要找兩個相似的小兒,待臣讓有經驗的仵作查驗,易容也是很有可能的。”京兆尹也接口道。
如果是易容就簡單多了,只要找兩個身量相仿的小孩,其他都可以作假,小孩正是學東西的時候,稍加訓練也就有模有樣了。只不過要十分熟悉十二皇子和小皇舅的人卻不容易得。
皇帝也像是想到了什麼。“樞密使可來了?”
“回萬歲,人就在外面等候召見。”
“宣!”
。。。
當一個全身黑衣連眼睛都看不清的人鬼魅一般出現在御書房裡的時候,其他幾個人都渾身一冷。
“你也聽聽,看看。”說着,皇帝自己把十二皇子和小皇舅已經密報等材料遞給黑衣人,那人
如貓一般無聲息地去接了,掃視了一會兒就放了回去。
“你們幾個,把剛纔的話再說一回。”等幾個大人說完,那黑衣人一躬身,自行退了出去。從頭到尾,一句話沒有。
“都滾吧,看好你們的腦袋!五天之後朕要結果!又或者你們的人頭!”
總算立刻斬首換成緩期五天了。
退出御書房的時候,幾個大人對視一眼,都沒說什麼,只有羅大人扯了袖子抹了一把臉,便各自散去了。現在沒有懷疑對象,每個涉及的人都有可能,所以,這幾個戴罪之身的人也不敢要求什麼了。萬一是他們中的人,豈不是打草驚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