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德夫跟着過來,到了李小姐身旁來,見那蔡女正緊緊地盯着李小姐,眼中還放着火光般的怒色,讓人看了便不禁不寒而慄。
那是武將眼中所能放出的怒火來。
李清照看着蔡女的眼睛,便在心中生出懼怕之意,自己之前可是看到過蔡小姐的手段,她雖然是個女流之輩,不過拳腳功夫都十分了得,一般男人是對付不了她的。
現在自己與她對視,真不知道要發生什麼。
陸德夫瞧着蔡小姐那惡狠狠的樣子,心裡一涼,想道:“壞了,怕是又要出什麼事吧。”
皓月盯着蔡女,一會兒一旦有情況,自己要上去爲小姐遮擋。
不過,皓月不明白,蔡小姐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其實李清照也在想這個問題,自己爲了躲避陸公子,快步走了過來,卻是正與蔡女相碰,看來她好似在自己等着自己了。
看她惡狠狠的樣子,怕是一腔的怒氣,自己還是不要惹她的爲好。
因此李清照呆在原地不動,只是呆呆地看着蔡女,與之互相對視,眼中卻透漏着平常與隨意。
蔡女盯着李清照看,咬着嘴脣,終於忍不住,還是首先開了口。
蔡女將頭向一旁一撇,又扭回來,用力地抿着嘴,隨後又張開,道:“能在這裡碰見李小姐,雲兒真的是三生有幸。”
這算什麼客套話?這明顯是挑釁。
可是李清照卻故作平常,淡淡地一笑,道:“真的巧了,卻不知能在這裡與蔡小姐相遇。”
蔡女低低頭,卻又擡擡頭。眼睛一直看着李清照,深色冷峻,道:“看到我,你不恨嗎?”
李清照皺起眉頭來,有些驚訝地笑道:“我恨蔡小姐做什麼?”
蔡女從冷冷的嘴角處稍稍露出一絲微笑來,那微笑便是尷尬氣氛中的一絲冷豔,讓李清照她們看了不覺得舒服。反而覺得更加拘束。
蔡女道:“我搶走了你的知音。讓你從此以後夜夜再也無法安心入眠,每飲必痛泣,每食難張口。是也不是?”
李清照知道蔡女說的“知音”便是趙公子了。
可是,自己疑惑,趙公子已經和她比翼雙飛了,還和自己有什麼瓜葛?她方纔那話明明是反話。是在抱怨自己什麼。
李清照忙回答道:“趙公子爲人不錯,他既已與蔡小姐相守相廝。清照自然不再多加掛念,只當他是個過客而已。清照在心裡還多次祝福二位,願二位天長地久呢。”
“虛僞。”蔡女聽完李清照的話,便抱怨道:“雲兒不會什麼客套話。書讀至少,只可供平日裡交談使用,還望李小姐莫要見怪啊。”
李清照聽蔡女說話的口氣。儼然不是在與自己客氣,因此也不回答她。看她還有什麼話說。
蔡女見李清照也不說話,便接着說道:“李小姐,還恕雲兒直言,人家的男人,你最好不要再碰。”
這叫什麼話?
李清照心裡猛然一震,猶如巨浪翻滾般劇烈晃動了一下,忙問道:“蔡小姐此話何意?清照不明白。”
皓月聽了蔡女的話,自然也是不情願了,自己一直是和小姐在一塊兒的,要說小姐的事沒有自己不知道的,小姐怎麼會“再碰”呢?
蔡女接着便是“哼”了一聲,道:“雲兒直性子,說了。”
李清照道:“還請蔡小姐直說。”
蔡女道:“趙郎多次躲避我,與我關係日漸冷淡,我問你,他是否與你還來往?”
李清照覺得不可思議,皺眉頭道:“清照多日不曾出得李府,如何與趙公子相見?”
蔡女將頭一轉,看向一邊去,道:“是,我說這話,確實是顯得我雲兒有些小肚雞腸,對人過於苛刻,不過我也是女人,我在乎我的郎君心思如何,這沒有錯。”
這是沒有錯,可你又如何能確定自己與趙公子相見呢?
李清照有些想笑,又想哭了。自己今日這是怎麼了?無意之中知道了自己已經鐘意與張公子,便要來找他,卻吃了閉門羹。
無意與陸公子相見,自己卻又遭遇尷尬困囧,這才脫的身,卻又見到蔡女了,而且一見面沒有好臉色看。
自己今日的運氣可真是不順。
李清照無奈,只得回答道:“蔡小姐所說的沒有錯,清照並沒有辯駁。”
蔡女道:“可是你做了事。”
“什麼事?”李清照問道。
現在不是懼怕讓李清照留在這裡了,好奇心已經將她牢牢捆綁在這裡,她要明白蔡小姐爲何見了自己發出如此大的火氣來。
蔡女道:“李小姐你可否與趙郎相互書信傳情,互有來往?”
李清照想道:“這話怎麼說的,多日來我想都沒想他,怎麼還與他來往書信呢?”
因此李清照十分嚴肅地搖搖頭,道:“清照不曾這麼做過。”
“才女也會說謊話?”蔡女聽了李清照的話,忍不住便要氣急動手了,眼看雙手已然握成了拳頭。
李清照忙向後退了幾步,想道:“蔡小姐要做什麼?”
皓月見狀便覺得不妙,忙上前去擋在了小姐的身前。
李清照“呀”了一聲,忙向後拽皓月的衣服,道:“快躲開,十分危險。”
皓月含淚,卻是不走。
蔡女眼睛一閉,落下淚來,道:“好一對主僕。”
又是一咬牙,蔡女將拳頭鬆開,道:“雲兒雖然是個粗人,卻不會無緣無故地傷害他人,尤其是弱者。”
李清照道:“蔡小姐你究竟想要如何?那日在亭子上一別,清照便再也沒有看到過趙公子了,蔡小姐這樣責怪清照,不是太唐突了嗎?”
蔡女忍不住,又將拳頭攥緊。
皓月看到蔡女的拳頭。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其實陸德夫在一旁站着,一直做着準備,若蔡女出手,那自己便上手去攔。
只是他覺得蔡女貴爲大家閨秀,禮節還是懂的,不會隨意動手,因此只是暗中準備。卻是不動。
現在陸德夫看到蔡女的拳頭又是緊握。不禁提起了精神,想道:“難道蔡女真的會動手嗎?”
蔡女無奈道:“我不願與人結怨,說實話。雲兒爲人還是儘量保持大肚量的,可是,今日你與趙郎互贈詩文,這件事卻讓雲兒無法釋懷。還請解釋。”
李清照道:“我不曾與趙公子互贈詩文,我連想都沒有再想他了。”
蔡女道:“這般說不是昧了良心嗎?”
李清照道:“我何時昧良心了?”
李清照是被蔡女說得真生氣了。今日蔡女突然出現,咄咄逼人,這讓李清照十分懊惱。
“那詩上說得好……”蔡女正要說,卻被按捺不住的陸德夫給打斷了。
只聽陸德夫喊了一聲:“住口。”
三人都向陸德夫看去。見陸德夫向前幾步,面色鐵青,道:“蔡小姐。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吧?”
蔡女含淚斜視了陸德夫一眼,十分討厭他。卻是他上來打斷自己的話。
蔡女道:“陸公子要說什麼?”
陸德夫道:“我只想說一個公道罷了,蔡小姐今日突然出現,在此處強逼一個受傷的女子,是否過份?”
蔡女問道:“她哪裡受傷了?”
陸德夫道:“正如你所說的,你將人家知音搶走,這不是傷害人家嗎?你傷害人家,卻又在這裡大言不慚,說什麼人家碰了你的男人,這不是笑話嗎?”
蔡女心頭怒火一升,指着陸德夫道:“你……”
“我又怎麼樣?”陸德夫道,“你已得逞了,如何還來這裡打擾李小姐?李小姐名震京城,若讓人家知道你在這裡武力相逼迫,你讓人家怎麼看你?”
蔡女心裡怨道:“一定是我那日因趙郎臉上的傷而與他翻臉,因此他才這般記恨於我。”
心裡這麼想着,蔡女卻也耍起了小姐的性子,自然也不管他是因爲什麼原因,只要是與自己作對,那便是自己的敵手。
蔡女道:“我與趙郎相處十分得好,她爲何趁機搗亂?”
李清照聽不懂蔡女的話,心裡想道:“方纔還說關係不好,現在又好了。真難料蔡小姐是怎麼想的。她定然與趙公子有些不合,因此將氣撒在我身上了吧?”
不過轉念一想,李清照抱怨自己道:“李清照,你也太主觀臆斷了,你怎麼知道是這樣?萬一是誤會,那自己豈不是錯怪了人家嗎?”
因此李清照還是保持鎮定,聽她怎麼說。
蔡女道:“開始我還不相信,以爲自己弄錯了,可是今日看到那信時,我便懂了,因此前來找李小姐對質。”
陸德夫道:“什麼信?李小姐方纔在這裡與德夫聊天,何時有你說的那些事了?蔡小姐不要胡亂加罪,錯怪了好人。”
蔡女道:“我錯怪了好人嗎?那你又算是幹什麼的?”
陸德夫知道蔡女要發脾氣了,因此早已準備好了。
果然,蔡女突然一拳便朝着自己打過來。
陸德夫急忙伸手擋住,卻是一抓,便又抓住了蔡女的手腕。
觸碰到蔡女柔滑的肌膚,陸德夫手一抖一鬆,本來已經抓住的手腕卻給逃了回去。
蔡女臉一紅,又想起那日自己因趙郎被打而去出氣,結果被陸德夫抓了手腕,今日不想又被他抓了手腕。
蔡女道:“男女授受不親,你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輕薄我,我卻不能饒你。”
陸德夫道:“打架身體接觸本來是常事,這個又算得了什麼?”
其實陸德夫是老實人,這話本來不會說出口的,可是由於今日蔡女太過分,因此情緒戰勝理智,他便說出這話來。
蔡女聽他這話,便道:“你絲毫不把我放在眼裡。”
邊說着,蔡女邊咬牙,同時又伸出了拳頭,道:“再吃我一拳。”
說着,蔡女便打將上去。
一拳飛出,震得周圍空氣呼呼作響,看來這是蔡女使出的真功夫了。
陸德夫一笑,道:“好,我來領教一下楊大將軍手下的巾幗人物。”
李清照急道:“陸公子快快住手啊,人家可是朝廷名門之後。”
陸德夫稍作停頓,緊接着卻又說道:“我管她什麼名門不名門的,她若來找李小姐的事,我德夫便不答應。”
聽着陸公子的好話,李清照便在此時心裡暖暖的。
不過回想起方纔陸公子的所言所爲,想到陸公子對自己有意思,李清照便又起了牴觸情緒。
陸德夫雙手在前,便接住了蔡女的兩拳。雙手一扣,便將蔡女的雙手牢牢扣住,令蔡女動彈不得。
蔡女突然兩眼一蹬,身子下便猛然一騰躍,整個人都起來了。
陸德夫一激靈,便再一看,卻突然見蔡女的兩隻腳伸到了自己的臉前。
陸德夫忙鬆手,卻被蔡女反抓住手腕。
陸德夫想要掙脫,卻聽蔡女冷笑道:“讓你再輕薄我。”
說着,蔡女的腳便又伸到了陸德夫的臉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