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樣無可化解的死仇,黑雲族如何會願意解開紅魘咒?
玉凌不禁有些頭疼。
大祭司像是看出了他的心緒,渾身籠罩的寒意漸漸散去,淡淡說道:“不過幾百年了,我們也沒有那麼刻骨的恨意了,如果你能幫我們做到一件事,便是解開詛咒也無妨。”
“什麼事?”
“你先跟我來吧,也見見我族的王上。”大祭司起身說道。
不知是不是玉凌的錯覺,她說到“王上”二字時,臉上的神色頗值得玩味。
但大祭司並不是朝着門外走去,而是徑直走向了房間最裡面的那副山水畫卷。
“嘩啦”一聲,她一把掀開卷軸,背後的牆面上就現出了一個幽深的門洞。
“王上需要一個無人打擾的地方,安心閉關修煉,所以現在族內事務由我處理,她只用全神貫注衝擊那個無上境界。”大祭司淡淡解釋道。
“化靈之上?”玉凌問道。
“準確地說,是努力跨出那半步,畢竟現在的封靈星不比一萬年前,那個時候並沒有什麼封印阻礙我們,但現在幾乎所有人都被卡在了化靈巔峰,很難再有所寸進。”大祭司走在黑暗的通道里,頭也不回地道。
“原來封印是一萬年前出現的?”玉凌不禁一怔。
他之前還一直奇怪,異族怎麼會有那麼多幻神之上的神靈,難道他們的天賦比人族更強?但這麼解釋就說得通了,雪神、炎神他們都是在封印之前便晉入了神境,那個時候的他們自然不受影響。
“是啊,不過那個年代的事情實在太久遠了,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封印的出現跟一個古族有關,他們似乎來自星空之外。”大祭司隨口說道。
玉凌沒想到隨便閒聊就聊出了這麼多信息,那個古族……應該就是紫塵若所在的族羣吧?
封靈星……封靈之名,是不是便與此相關?
就是不知道封印是誰設下的,難道就是他母親所在的那一族?
玉凌頓時有些頭大,這麼狗血的事情,怎麼輪到自己身上了?看來他要想突破重重阻礙把紫塵若搶回來,麻煩還不是一星半點啊?
“你在想什麼呢?”大祭司忽然問道。
“沒什麼,只是好奇化靈之上,是什麼境界?”玉凌隨口道。
“我也是看古籍記載才知曉的,按照你們人族的劃分,凝血之上爲破玄,取玄力重塑、破而後立的意思,幻神之上爲融虛,需要靈念相通、融匯虛空,化靈之上則是凝魄境,從此魂定魄固,哪怕肉身隕滅,靈魂也不受損傷。當然,我們就沒那麼複雜,只統稱爲神境。”
玉凌訝然道:“這豈不是說,修煉到凝魄境,等於永生不滅了?”
“並不是,只是壽命相對延長一些罷了。”大祭司搖搖頭道:“雖然肉身的衰老遠比靈魂更快,但魂魄也不是不死不滅的,它也會隨着時間的推移漸漸地變得駁雜不純,漸漸地走向衰敗。雅戈族有位大賢者說過,時間是世界上所有生命最大的天敵。”
“你說的那位大賢者……不會名叫莫零·皮撒克吧?”
“咦?你認識他?”大祭司詫異地回過頭來:“不可能啊,雅戈族不是被雪神滅族了嗎?”
“現在只剩下唯一的一個雅戈族人了,其他的亡魂都寄存在他們的聖塔中。”
“這樣嗎……”大祭司的臉上罕見地露出一抹感傷:“哪怕剩下一個也好,至少雅戈族還留下了存在的印記。”
玉凌探詢地望着她,大祭司已經轉回身,幽幽說道:“當年的神界,雅戈族雖然不是最強的一族,但所有族羣都對他們由衷地尊敬,因爲他們……是最接近真理的種族。”
“他們博愛而偉大,公正而無私,平等地對待所有人,不分種族,亦不分高低貴賤,我黑雲族也曾多次受過他們的照顧。可惜、可惜當年雪神出手的時候,大部分人,包括我們,都沒敢站出來……”
大祭司有些惘然地說着:“可是逃避終究不能躲過劫難,雲神護佑着我族逃出了神界,一直逃到這一帶,但她也被雪神抹殺了,只將最後的神力化作神靈遺物,穩住了我黑雲族殘存的氣運。族裡的古籍記載着,神靈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沒能在雅戈族遇難的時候站出來,和他們一起並肩作戰……”
“如果還有機會的話,帶我去見見最後一位雅戈人吧。”大祭司慢慢說道。
玉凌輕輕嗯了一聲,不由得想起了那個孤傲而倔強的男孩,獨自一人承載着一族的命運,艱難地苟延殘喘,只爲了完成報仇的信念。
安瑞卡,你聽到了嗎,哪怕你不在了,雅戈族也不會隨之消亡。
因爲這個世上,還有太多太多的人,一直銘記着他們。
“待會兒見了王上,你再說說神界現在的情況吧。”大祭司又道。
兩人已經走到了黑暗通道的盡頭,大祭司伸手輕輕一推,便開啓了一重無形的門戶。
眼前是一片遼闊而寂暗的空間,就如同深邃無垠的宇宙,沒有起點,亦沒有終點。
一個孤單的身影懸浮在最中心,周身繚繞着浮動的雲霧,彷彿隨時都會隨風飄散。
“我不是說了,沒有重大變故的話,不要過來打擾我嗎?”
那個人睜開了眼睛,清脆的語聲中帶着幾許不滿和忿怒。
這……這就是黑雲族王上?
玉凌一時沒反應過來,怎麼聽她的聲音和口吻,就像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丫頭似的?
“王上息怒,我帶來的這個人去過現在的神界,而且還是剎魂族的王上。”大祭司雙手交叉行了一禮。
“嗯?”所有的黑色雲霧全部散開,現出一個黑衣少女曼妙的身影。
她看着似乎十六七歲的樣子,臉龐帶着幾分稚嫩,大大的血紅眼瞳非但不顯得陰森可怖,反而還有些懵懂可愛,怎麼看都怎麼像是一個萌萌的小蘿莉。
但最重要的是,她黑色的衣裙下,分明露出了一截修長光滑的小腿和秀巧的赤腳。
如果不是那雙妖異的血瞳和手上的八根指頭,她跟人族少女完全沒有任何區別。
“剎魂族王上?”黑衣少女緊緊蹙着秀眉,上下打量了玉凌兩眼,困惑地道:“可他明明是一個純粹的人類啊?這怎麼可能?”
沒等玉凌反應過來,黑衣少女就詭異地飄到了他面前,使勁嗅了嗅,若有所思地嘀咕道:“好像確實有陰神的味道。”
“不過你也太弱了吧?連化靈巔峰都沒有,怎麼混成一族王上的?”黑衣少女完全將嫌棄寫在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