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姑且稱之爲人吧,他直勾勾地盯着我,我感覺我所有的知覺都喪失了,彷彿沉淪在他眼瞳裡的血色中。”
“我模模糊糊地聽到他對我身後的仙子說,這是你特意給我留下的祭品嗎?能養出化靈巔峰的魂力,也算是十分鮮美了。”
“那個人掐住了我的脖子,我以爲我死定了,但我忽然聽到了一陣空靈清幽的歌聲,便是天籟之音也不足以形容其中萬一。”
“原來每當夜深人靜之時,是她在這個寂寞狹小的洞穴裡輕輕吟唱着不知名的歌謠,我聽不懂她在唱什麼,但音樂也不需要語言,那樣的曲調就如她這個人一樣,完美得不容於世間。”
“我聽到她跟我說別回頭,但那個人卻生生擰着我的脖子,讓我回頭看她。”
“我呆住了,原本清麗出塵的女子,已經變成了一堆白骨,只有幽幽的歌聲不知從何處響起。”
“那個人獰笑着跟我說,這纔是她本來的面目,你好好睜大眼睛看清楚。”
“……再後來的事,我不記得了。”
“我失去了意識,當我再醒來的時候,我正躺在沉夜峰巔,雖是午時,但周圍依舊漆黑得讓人害怕。不過這個時間,那些進化的異獸怪物就不會出現了。”
“我瘋了般到處找那個地洞,我的心裡只念着她,我想知道她怎樣了,如果她爲了救我死在那裡,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可是我沒有找到、沒有找到……那個地洞就像是消失了一樣,我找遍了山巔也一無所獲。”
“我甚至不知道她是誰,叫什麼名字,遇見她是我人生中最美的邂逅,可是,一切都結束了。”
“她是公主,但我不是那個救走她的勇士,反而在惡魔出現的時候,是她犧牲性命救了我,這或許纔是最諷刺最悲哀的現實。”
“可是……可我還是不願相信她死了,等我下次從沉睡中甦醒,我就重新去峰巔找找看,希望還能聽見她的歌聲,希望她能平安無事。”
日記到這裡就沒有了,玉凌不禁皺了皺眉,算了算上面的年月日期。
雲龍歷三百四十年一月七日……
那時候,範靈瑞已經三十九歲了。
按照範疊坤的描述,範靈瑞無知無覺地死在了睡夢中,身上一切完好,只有靈魂消失不見。
這就說明,範靈瑞還沒來得及第二次去沉夜峰巔,便已經被殺了。
只是……這事兒委實有些蹊蹺啊,要是能知道範靈瑞死前的具體情況就好了。
可惜他沒有娶妻生子,其他村人都是事後才發現他死了,沒有一個在場的目擊者。
不過也不能太貪心,從範靈瑞的日記裡,玉凌收穫的信息還是蠻多的。
神秘的類人種族……進化的異獸怪物……有着完美容顏和天籟之音的謫仙女子……
知道的越多,不知道的也越多。
所有的疑雲和線索都攪成一團,玉凌想着想着不自禁越來越困,不但理不出一個明確的思路,反而各種猜測此起彼伏,最終只剩一片混亂。
如果看完了這些資料,又要做什麼呢……
估計還是得親自去山巔一看究竟吧……
玉凌迷迷糊糊地想着,不知不覺就靠着書架睡着了,手中的玉簡也砰地一聲落在地上。
範疊坤轉頭看了他一眼,似乎是鬆了口氣,拐過書架看到宋海棠,便提醒道:“那個,先把你們隊長帶上去吧,暫時睡我家裡就好。”
“隊長睡着了?”宋海棠吃驚道。
池羽正幾人聽見動靜,趕忙都跑過來,梅凜冬揉着眼睛嘟囔道:“別說他,我都要睡着了,一直看這種東西,好無聊啊……”
“萬一他醒不過來怎麼辦……”朱泓亞愁眉苦臉道。
“不會的,隊長自己說了沒問題的!”池羽正堅定地道。
梅凜冬無奈地攤攤手道:“這孩子已經被洗腦了,大家別理他。”
“……都別廢話了,先把隊長弄上去啊。”宋海棠無力地道。
梅凜冬站在旁邊無所事事,光幹看着朱泓亞費力地背起了玉凌。
“隊長好重啊,爲什麼看着他一點都不胖呢……”朱泓亞苦着臉道。
“廢話,隊長可是凝血武者,全身骨骼血肉都是經過千錘百煉的,肯定跟我們常人不一樣啊!”池羽正道。
“你說這事兒我就想不通了,爲毛隊長又是幻神修者、又是化靈魂師、又是凝血武者?而且重點是他才十六七歲?”梅凜冬納悶道。
“或許這就是真正的天才吧,我等常人不可企及……”
“池羽正你閉嘴!”
眼看着一行人走遠了,範疊坤趕忙在書架上找了找,抽出幾枚玉簡塞進了靈戒裡。
“誒,村長!你不走嗎?”遙遠處傳來梅凜冬的高喊。
“哦,來了來了!”範疊坤匆匆跑到過道,碰上了石門。
他悄悄抹了把冷汗,恢復了鎮定自如的神色,帶着一行人重新回到了地面上。
幾人將玉凌放在牀榻上,順便在範疊坤屋裡蹭了頓夜宵,雖然比較簡陋粗糙,但也別有一番風味。
“村裡有不少空房,稍後我帶你們過去,打掃收拾一下就能住了,我看你們的樣子,應該還要在這裡待很久吧?不過我們這裡條件簡陋,要是你們住得不舒服,我只能跟提前說聲抱歉了。”範疊坤道。
幾人連忙搖頭,比起蘇鴻來,這位村長就顯得善解人意、通情達理許多,所以大家都沒有太多的惡感。
“至於你們隊長……先留在我這觀察幾天吧,要是他醒過來了就沒什麼,要是他一直沉睡下去,我會將他帶去祭壇轉移詛咒,所以你們不用擔心。”範疊坤又道。
“那就多謝村長了。”宋浩棠趕忙道。
“唉,謝什麼……這事兒還不是怪我。”範疊坤自嘲笑道。
他將姿態放得這麼低,衆人也不好意思再苛責什麼了。
“哥哥姐姐,你們要常來找我玩哦!”小芽菜依依不捨地揮手告別。
“真乖,我們會來找你的!”梅凜冬忍不住又摸了摸他的頭。
小芽菜無聊地坐在門檻上,看着幾人漸行漸遠,撅着小嘴用手指逗弄着地上的螞蟻。
“好啦別這樣,這兩天爹爹陪着你就是了。”範疊坤無奈地笑道。
“真的?”小芽菜頓時眼睛閃亮。
“當然是真的。”範疊坤颳了刮他的鼻子。
小芽菜剛浮起笑容,忽然感覺到了什麼似的,疑惑地左右望了望。
“怎麼了?”範疊坤莫名其妙地道。
小芽菜迷迷糊糊地道:“唔?我也不太清楚誒,我感覺好像有人從我身邊走過去了,但明明什麼都沒有啊。”
“是嗎?該是風吹的吧?”範疊坤將他抱到牀榻上,講了個睡前小故事,便哄着小芽菜睡着了。
小男孩剛睡下,範疊坤便趕忙跑到臥房,確認玉凌一切無恙後,方纔微微鬆了口氣。
“希望是我多疑了吧……”範疊坤還真怕玉凌也像範靈瑞一樣,在睡夢中不知不覺地沒了呼吸。
範疊坤安靜地守候了一會兒,見確實沒什麼異常,便到隔壁入定修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