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樑淮,樑淮早就死了。”玉凌很平靜地道。
付小婉睜大眼睛驚愕地望着他,隨後噌地一下跳了起來,四下看了一圈,目光落在了昏迷的陸晚身上:“我師父他……你把他怎麼了?”
“集自楨已經死了,從今往後的鬼瞳宗,將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玉凌也不顧付小婉能不能接受,將這些重磅炸彈一連串地甩出。
付小婉瞬間呆住,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集自楨的背後是道靈族,如果按照他的計劃發展下去,十年之內,鬼瞳宗將淪爲道靈族的棋子,繼而東境也會被全部掌控。”玉凌又道。
付小婉愣了愣:“這有什麼不好嗎?有道靈族護着,以後還有誰敢……”
她忽然噤了聲,雖然她平日裡一副直腸子的樣子,但她又不是真的傻,在這種時候跟玉凌對着幹,明顯就是找死的節奏。
即便付小婉還不太能接受玉凌身份的轉變,可她有種強烈的預感,只要自己一個應對不當,小命恐怕就不保了。
於是付小婉又幹笑道:“雖然有道靈族護着是一件好事,但是長此以往,我鬼瞳宗也就漸漸受制於人、身不由己了。”
玉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之前在煉心域的事,你一點也不記得了麼?”
付小婉迷惑地回想了一下:“你指的是……誒對哦,我爲什麼突然昏過去了,好像……”
她神色微微變了變,終於想起來她只差一點,就淪爲了集自楨的傀儡。
就算她很敬重這位師祖,但這也不意味着她願意失去自我意識追變成他人的奴隸,那還不如現在就去死好了。
付小婉有些難以接受地道:“師祖爲什麼會……他可真看得起我,我也就凝魄境啊。”
玉凌淡淡道:“他重視的是那種力量,爲了絕對的保密性,他誰也不敢相信。”
“那……是你救了我?”付小婉神情有些複雜。
“我救你,當然是希望你可以發揮作用。”
付小婉忐忑地道:“什麼作用?你該不會要滅掉鬼瞳宗吧?這我就……”
“自然不是,鬼瞳宗會換一個主人,我想讓你助他一臂之力。”
付小婉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道:“我可以斗膽問一下是哪位嗎……其實我宗內部鬥爭也挺激烈的,他們恐怕不會輕易臣服於一個外人……”
“應鈞別。”
“誰?我怎麼好像沒聽……”付小婉下意識地說了一半,忽然瞪大眼睛道:“應鈞別?!他、他沒死?!”
“不僅沒死,如今已經界魂中期了,就算界魂後期也未必是他的對手。”玉凌道。
付小婉定定地望着玉凌,確認他不是在開玩笑之後,才勉強平定了一下心緒,盤算道:“可以,如果是他的話,應該問題不大,只要他能得到幾位元老的認可。”
玉凌平靜地道:“有什麼必要得到死人的認可呢?”
“你……”付小婉心中一陣冰寒,難以置信地道:“要是幾位元老都死了,我、我鬼瞳宗也就差不多完了!”
“然而正是在這種情況下,你才能更好地發揮你的價值啊。”玉凌風輕雲淡地道。
付小婉一瞬間明白了很多事情,她只是平常懶得動腦子,但這麼重要的事情,她的所有腦細胞都加大馬力運轉了起來,不禁倒吸一口冷氣道:“你……你應該不是三大名門的人吧?但是你想要的,是一個半廢的鬼瞳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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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確地說,我想要一個在道靈族眼裡失去扶植價值的鬼瞳宗,不然的話,你們的境遇不會有任何實質性的改變。”
付小婉其實覺得有道靈族罩着沒什麼不好……反正天塌下來又不用她頂着,甚至她已經猜到玉凌肯定和道靈族有什麼過節,只是這話她當然不敢明說。
“那我的作用……是替你盯着應鈞別?”付小婉試探地道。
她隱隱感覺這兩人的關係有點複雜,不像是上下級,也不像是合作伙伴,玉凌想扶應鈞別上位,卻又要給他身邊扎個釘子。
“你心裡知道就好,你也不需要隔三差五給我彙報什麼事情,除非有什麼重大的變故,其他時候你一切聽應鈞別吩咐就是。”玉凌道。
唔,這樣聽起來倒不是很危險……
付小婉正琢磨着,又聽玉凌道:“我可以給你足夠修煉到界魂境的資源,也可以助你到凝血境,甚至可以給你補上之前的那場造化,更多的好處,就要看你自己願爲應鈞別做多少事了。”
這突如其來掉下的大餡餅讓付小婉有點眩暈,她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點什麼,畢竟玉凌所許諾的這些,足以抵過她幾十年的賣命奮鬥。
可是一切事情都是有代價的……她雖然沒被師祖種下魂印,但眼下看來卻是剛出虎穴、又入狼窩。
“我先跟你的師父聊聊,你在一邊等着。”玉凌忽然一指點在陸晚眉心,強行使他清醒過來。
付小婉有心想躲得遠遠的避免尷尬,但玉凌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後,她只能老老實實站在後面,恨不得把腦袋埋進地縫裡,不要讓陸晚看見。
但陸晚一睜眼,映入眼簾的便是玉凌和付小婉,他警惕地環顧一圈,臉上再沒有了平日的淡然,死死地盯着玉凌道:“尋靈衛大人呢?你……”
“自然是死了,集自楨也一樣,你還有什麼僥倖麼?”玉凌淡淡道。
陸晚寒聲道:“我不會告訴你任何東西!”
他冷冷地掃了眼付小婉,冷笑道:“很好啊小婉,枉爲師和師祖平日裡對你百般縱容,你卻轉臉就當了叛徒,真是我的好徒兒!”
“師父,我……”付小婉深深地埋着頭,不安地扭動了一下身子。
玉凌平靜道:“我不太擅長審訊,不過自然有專業人士負責。”
他從空間戒指裡取出螺旋畫軸,直接吩咐道:“就這個人,問出所有跟道靈族有關的事情,還有東境比較重要的秘辛。”
“有什麼好處嗎?”螺旋就跟打了雞血似的興奮起來。
“審訊本身就是好處,你要是不願意的話,那就回去呆着吧。”
“又讓我打白工!”螺旋無比怨念,然而它發現跟玉凌的討價還價是無效的,好不容易有出來透個氣的機會,已經非常難得了。
“速度點。”玉凌擡手將陸晚再次打暈。
畢竟一個界魂巔峰魂師,他還沒有那個能力直接搜魂,而看陸晚那樣子,明顯是集自楨的鐵桿追隨者,把刀架他脖子上估計都無動於衷的那種。
“你要殺了我師父嗎?”付小婉忍不住問道。
玉凌覺得這個問題很蠢:“就算我無懼於一位界魂巔峰魂師,但應鈞別呢?留下這麼大的後患,豈不是自毀長城?”
付小婉緊緊地抿着脣,似乎陷入了劇烈的心理掙扎。
而玉凌的聲音有如催命符般響起:“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吧,要麼被我種下魂印,要麼你就親手殺了陸晚。反正在他的眼裡,你已經是叛徒了。”
付小婉的思緒瞬間一片空白,這世上怎麼會有這種噩夢一樣的選擇?她哪個都不想選!
一面是自由,一面是往日的師徒情分……付小婉感覺自己如陷地獄。
玉凌遞給她一把刀,語氣仍然平靜得波瀾不驚:“你要殺他,只需要一刀砍中要害就可以了,不需要我教吧?”
付小婉感覺自己快要哭出來,她險些手一軟把長刀丟在地上,無助地道:“能不能……能不能換一個,我、我真的不可以……”
她知道玉凌想讓她交一個投名狀,只要她殺了陸晚,這件事將成爲她永遠的心魔,甚至比魂印的約束還要牢固,可是、可是陸晚對她確實未曾有半分虧待,甚至她偶爾一時興起揍了某位同門後,陸晚還會幫她善後。
“動不了手的話,我就默認你選擇第一個選項了?”
“不是,我……”付小婉好恨自己爲什麼這麼懦弱,她這麼努力地修煉,這麼努力地想要活下去,不就是爲了自由嗎?可是很快,自由這兩個字就再也跟她沒有關係了。
她怔怔地看着昏迷中的陸晚,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將手裡的長刀奮力地扔了出去,痛苦地閉上眼睛道:“我不能殺我師父……求求你放他一命吧,要我死也可以,這是我欠他的。”
“是嗎?你確信?”玉凌審視着她。
“我……”付小婉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如果時光倒流,她或許沒勇氣再說出同樣的話,因爲她現在就有些想反悔,只是硬生生地剋制住了。
如果今天她真的揮下屠刀,她便再也不是付小婉了,而是一個披着人皮的惡魔。
“有意思。”玉凌也不知道是誇讚還是諷刺。
冬末一直在不遠處假裝和幽靈珠說話,實際上卻偷偷地聽着,這時候實在不忍心了,幾步跑過來小聲道:“玉大哥,要不就算了吧?”
“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那就放他一命,不過短時間內他不會再出現在東境。”玉凌想了想,稍稍做出了退步。
這對付小婉來說已經是起死回生般的消息了,她語無倫次地對冬末道:“謝謝,真的很謝謝你……”
“唉。”冬末只是嘆了口氣,她知道陸晚身爲鬼瞳宗的三長老,平日裡沒少煉化生魂,就算殺了也沒什麼值得同情的,可是付小婉這樣子,她又實在看不下去。
冬末甚至有點愧疚,她該不會影響到玉大哥的什麼計劃吧?畢竟斬草要除根的道理她也明白,陸晚活着肯定會有很多隱患。
“先這樣吧,再過一個時辰,等問完那些事情後,我會派人把他押送去北境,你也該準備回鬼瞳宗了,怎麼撇清嫌疑你明白吧?”玉凌看着付小婉。
付小婉趕緊點頭,隨後又遲疑地道:“那……那魂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