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壇的背面。
凝聚了三大體系的循環之圓幽幽飄出,看似人畜無害,實則卻是死神手上最鋒利的鐮刀。
它似乎有某種奇詭的魔力,當目光匯聚於其上時,就再也挪動不開,只能眼睜睜看着它緩緩地吞噬過來,就好像那虛無的湮滅浪潮一般無可抗拒。
管亦青的臉色在這一刻前所未有的凝重,一股寒意霎時間躥遍四肢百骸,讓他感到心神劇震。
這不屬於他印象中任何一門名動北境的武技,但卻帶給他無比強烈的生死威脅,因爲他感覺自己面對的像是整個天地大道。
那是精氣神融爲一體之後,所顯露出的無敵氣象!
這個時候,他甚至有些慶幸這道循環之圓不是衝着他去的,擋在前面的還有竹家等五大家族的不滅境元老。
他們同樣感到難以言喻的震駭,想要閃躲但身體卻不太聽使喚,原本充沛到近乎永遠不會耗竭的玄力氣血也無從後繼,甚至還沒來得及消解掉多少毒素,這致命的殺招便已經近在眼前。
畢家的一位不滅境元老首當其衝,他見躲避不得,索性運起某種秘法,渾身青筋陡綻,暴喝一聲直直地迎了上去,試圖一拳破萬法。
那玄力氣勁鼓盪得周圍的空間都在震顫,然而那道循環之圓只是稍稍加快了運轉的速度,所有勁力便消融其中,石沉大海。
接下來出現在衆人眼前的,是一副無比恐怖的畫面。
只見這位畢家元老的拳頭一點一點被循環之圓吞噬,他的臉色先是變得漲紅,隨後是失去了所有血色的蒼白,喉嚨裡發出抑制不住的慘叫,但很快便嘶啞下去,渾身如篩糠般顫抖起來。
“老祖!”
幾個畢家武者慌忙間想要衝過去,然而另一位畢家元老卻厲喝道:“都不許過來!”
他神色焦灼,伸出手想要幫助同伴,但那位深陷循環之圓的元老卻用盡最後的力氣擠出兩個字:“快……跑……”
他的提醒還是太遲了。
死神的鐮刀已經揮下,鮮血與死亡的獻祭纔剛剛開始。
衆人眼睜睜看着這位畢家元老如被擦除般,一寸一寸地消失在循環之圓的吞噬中,彷彿那是一道敞開着的地獄之門,會讓整個人間都墜入夢魘。
彈指間,縱是不滅金身也灰飛煙滅。
那道圓仍在慢慢飄來,沒有鮮血的腥氣,更沒有散發出任何恐怖的波動,但卻讓人從心底最深處感到絕望和恐懼。
另一位畢家元老的半條胳膊也被吞噬了進去,他發瘋般嚎叫了一聲,轟然自爆,那毀滅性的浪潮和血肉碎末遮蓋了衆人的視野,讓那些還倖存的固元武者感到兩股戰戰。
但他們同時也鬆了口氣。
這可是一位不滅境強者的自爆,不管那雲承使出了什麼邪門的術法,也終將無以爲繼。
曾經曲遊仙也以自毀投影爲代價,使得循環之圓出現了破綻,以致從內部崩毀,但是……玉凌已不再是那個時候的玉凌了。
當一切風浪平息後,衆人倒吸一口涼氣地發現,那道如幽井深潭般的圓仍然漂浮在半空,只是略略停頓了一下,隨後繼續堅定不移地推進着。
它的轉動愈發急促,顯得有些不穩定,那逸散出來的波動讓所有固元武者都動彈不得一絲一毫,甚至有種着魔一般的衝動,想要飛蛾撲火般投入圓心中,登臨那無苦無憂的極樂世界。
就連不滅境強者也受到了極大的誘惑和干擾,只能苦苦掙扎着與那道魔鬼般的循環之圓對抗。
短短片刻間,又是三位不滅境元老被吞噬了進去,不過他們的臨死反撲終於是起到了一定作用,在一位滄河元老大半個身子都被“吃”掉之後,這道圓忽然毫無徵兆地消失了。
就如來時那般突兀。
僥倖撿回一命的滄河元老癱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渾身上下瞬間被冷汗浸透,那劫後餘生的感覺幾乎讓他當場虛脫昏迷過去。
另外兩位滄河元老趕緊上前,塞丹藥的塞丹藥,護法的護法,臉色一個趕一個難看。
誰都沒想到玉凌還藏了一手如此恐怖的殺招,他的底牌就像是沒有窮盡一樣,每當衆人以爲他必死無疑的時候,這位西聯盟主又會帶給他們極大的“驚喜”。
眨眼功夫,五大強者就消失在了世界上,而從鬼門關裡轉了一圈回來的滄河元老,元氣也虧損了大半,被壓制的毒素一下子上涌,讓他變得前所未有的虛弱,恐怕也發揮不出一兩成氣力了。
這結果讓所有人都無法接受,明明佔據絕對優勢的是他們,怎麼一轉眼就五死一傷了?
況且玉凌還不是以最巔峰的狀態迎戰他們,在這之前,他還跟海家的三位元老殊死搏鬥,又用一個沙漏般的魔器吸噬了衆多固元武者的魂魄。
最重要的是……這樣恐怖的秘術,玉凌還能施展幾次?
這是一個想想就讓人如墜冰窖的問題。
雖然從情理上講,這種殺招往往不會復現,不然的話玉凌只需故技重施幾次,所有人都該死光了,但萬一呢?
誰都經不起這一個脆弱的萬一。
氣氛一時間死寂得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已經變成驚弓之鳥的衆人小心翼翼地聚攏成一圈,暫且放下了對彼此的提防,隨時防備着玉凌的下一次偷襲。
“這樣下去不行,太被動了,最好的防禦應該是主動出擊。”滄河掌門一邊凝神戒備,一邊沉聲說道。
“紀掌門,你要是能把雲承抓出來,我當然不介意主動出擊!”竹家元老咬牙切齒地道。
他感覺玉凌一定是故意的,竹家、蒙家和鐵家各死了一位元老,畢家最慘,死了兩位,相當於全軍覆沒。而青陽家倒是全員健在,但問題是青陽悟遲的態度一直曖昧不明,既沒有完全遵循雪峰的意願去幫助西聯,也沒有表露出太大的殺心,完全就是湊個人數在划水。
同樣湊人數的還有煉火宗,要不是現在時機不對,竹家元老真想先把內部整頓整頓,問清楚看看這兩方人到底特麼想幹啥!
原本聲勢浩大的臨時大同盟,現在卻零落至斯,撇開滄河那位半廢的元老,如今正兒八經能派的上用場的戰鬥力只剩下五個人了,若是剛剛那個殺招再來一波,那大家直接團滅好了。
“我有個辦法或許可行,但要付出很大的代價,我原先以爲事不至此,卻沒想到會發展到如今這一步。”滄河掌門面無表情,目光盯住青陽悟遲,淡淡傳音道:“不過在此之前,我想先問問青陽家主你的意見。”
“我?我沒有什麼意見,紀掌門繼續說,好着呢。”青陽悟遲皮笑肉不笑。
“我需要你一個明確的答覆,或者說承諾。”滄河掌門一字一頓地道。
“這個嘛……我也是進退兩難啊,看到那邊雪峰的朋友了嗎?他們從來到這裡之後就一直在瘋狂給我傳音,讓我去幫西聯,可我青陽家雖然和雪峰走得近,但交情不能當飯吃啊,我也想要通神靈鑰對不對?我只能答應他們,不傷雲承性命,別的再說。”青陽悟遲語氣輕鬆地道。
“呵,如今不是你傷不傷他性命的問題,是再不動手我們的人頭都要保不住了!”蒙家元老冷笑道。
“哪會這麼誇張,雲承就是仗着精通空間道法,放完殺招還可以悄悄躲起來,等着差不多恢復了再出來折騰,只要能找出他行蹤,他又豈是我等的對手?”竹家元老鐵青着臉。
滄河掌門打斷了他們的討論:“但是青陽家主,我們現在這裡的所有人,都想要雲承死,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青陽悟遲收起了臉上的虛僞笑容,沉默了一陣道:“好,我退出。”
“你真的確定?”
“唉,有些人情債,不得不還啊,不過也請諸位放心,我青陽家不會妨礙到你們的事情。”青陽悟遲很爽快地發下了血誓。
雖然這種血誓有很多種辦法可以化解,但那無一都需要不短的時間,至少在此時此刻,青陽悟遲的表態還是很有可信度的。
滄河掌門又默默地看向管亦青,聲音微冷:“管老魔,我無意代雪峰除魔衛道,但你們煉火宗究竟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