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玉凌的魂力感應中,整個西極地獄就像是炸開了鍋一樣,原本守在各處屏障前的守衛紛紛離開崗位,搜尋着闖入者的身影,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發現衆人的蹤跡。
玉凌已經儘可能地放慢了腳步,但短短几分鐘後,仍然有不少奴隸被越甩越遠,不過他們的隊伍卻並沒有縮水,反而愈來愈顯得臃腫龐大。
因爲這就跟滾雪球似的,在玉凌打破了第二廠與第三廠的屏障後,他還順手殺了第二廠的督工與一隊守衛,其他奴隸聽着動靜,如同聞着了腥味的貓,壓根不管帶隊的是誰,就鉚足了勁綴在隊伍後頭。
當然,也不乏那種比較謹慎的奴隸,他們麻木的臉上閃爍着掙扎和畏懼,還沒等他們下定決心要不要跟上,玉凌已經帶着人羣一閃而逝了。
場面一時間混亂無比,但凡是玉凌途經之地,必然雞飛狗跳,即便他並不想搞出這麼大動靜,但沒奈何西極地獄的奴隸實在太多了,腿長在人家身上,玉凌沒工夫也沒精力去阻止他們。
“二伯,你怎麼樣?”玉凌一個人衝在最前面,時不時回頭看看玉清原和玉道仁的狀態。
玉清原和其他那些飽經摺磨的奴隸有着明顯的不同,甚至可以說他跟外界那些健康的人沒什麼兩樣,所以這一段路跑下來,玉清原除了速度沒法再加快了以外,身體倒沒有承擔太大負荷,甚至跑到一半,他還主動背起了玉道仁。
“還行,應該快到第一廠了,小心那邊有很多高手。”玉清原面帶憂色,但更多還是相信玉凌的實力。
因爲這一路上,但凡敢於跳出來阻攔他們的守衛,都被玉凌在幾秒鐘之內解決了戰鬥,完全用不着奴隸大軍出手。
“還有,入口處有金沙森羅陣,我聽他們說,那好像是個無限逼近於五品的大殺陣,凌兒你有辦法解決嗎?”玉道仁凝重地道。
“可以。”玉凌盤算了一下靈戒裡腐酸毒的數量,篤定地道。
他並不擔心腐酸毒會暴露自己的身份,反正天商公的人從始至終都壓根不知道他的任何一重身份。
“你們拿着這個,待會兒遇到危險就用靈力激活。”玉凌又扔給玉清原一顆小珠子,內蘊如海洋般的藍光,看着比寶石還要瑰麗。
因爲他們一路橫衝直撞這麼久,終於是要遇到最大的阻礙了。
玉凌轉過最後一道拐角,面前的視野變得一片開闊,不出他所料,第一廠與第二廠交界的屏障前密密麻麻地駐守着一片守衛,身上的盔甲倒映出森森寒光。
“你們想造反是吧?以爲法不責衆嗎?”
爲首的守衛踏前一步,暗金色的長矛對準了奴隸大軍,聲音森寒地呵斥道:“告訴你們!今天誰都別想走!統統都等着喂第五廠的兇獸崽子吧!”
奴隸們頓時出現了明顯的騷動,他們中的很多人只是熱血上腦就盲目地加入了隊伍,但真正面對這羣掌握着生殺大權的守衛時,原本的奮勇頓時被濃濃的心悸與恐慌所取代,甚至一些人都開始考慮要不要立刻投降求饒了。
玉凌感受到了身後的亂象,他回頭看了一眼不知何時達到上萬人規模的奴隸大軍,看到那些人潰爛的血肉和佈滿瘡皰的皮膚,看到那些本該很年輕,卻蒼老得滿是皺紋的面孔,看到他們眼中希望與絕望交織的光芒……
於是他改變了主意。
面對着一望無垠的守衛人牆,玉凌緩緩擡起凝墨刀,直指爲首的合道後期守衛,大循環如火山噴發般狂涌而出,煞氣幾乎化作有如實質的黑雲繚繞在他身畔。
在一片嘈雜的聲浪中,他的聲音壓蓋過了一切混亂,清晰地響徹在每一個人的耳畔。
“留在這裡,你們也必死無疑,願意隨我殺出去的,就握緊你們的武器!”
奴隸們陷入了短暫的沉寂,彷彿暴風雨前最後的寧靜。
突然間,不知是誰用走調的聲音沙啞地嘶吼出來——
“殺!”
“殺——”無數奴隸用盡全力怒吼出聲,那咆哮的音浪比鋪天蓋地的海嘯還要驚天動地,震得所有守衛都變了臉色。
那些麻木如行屍走肉的歲月,那些卑微而苟且偷生的時光……
從此,一刀兩斷!
“你們幹什麼?你們瘋了嗎?!”
合道後期的守衛頭領心臟狂跳,即便是他面對這如海如潮的奴隸大軍,都忍不住有些頭皮發麻。
這些膽怯的、懦弱的、得過且過的奴隸,平常連一個違逆的字眼都不敢多說,怎麼會忽然間……爆發出這樣恐怖的能量?
還沒等他過多思慮,一道人影已經急速迫近而來,隨後漆黑如玉的刀光就侵襲了他整個視野。
“當!”
守衛頭領倉促之間奮力一擋,卻感覺一股沛然大力轟隆隆沖垮了他一切抵抗,即便是合道巔峰的道韻也似乎變得孱弱不堪,他整個人都不受控制地倒飛出去,砰地一聲撞在屏障上。
“嗡——”
原本足夠堅固的屏障被撞出了劇烈的波動,一條條觸目驚心的裂縫肆意蔓延,任何人都清晰可見。
“衝啊!”
奴隸們已經紅了眼,他們積蓄了平生所有的勇氣,化作破釜沉舟的奮力一搏。
如果可以從高空俯瞰的話,就可以看見一幅驚人的圖景:
黑壓壓的奴隸大軍化作勢不可擋的洪流,瘋狂地奔涌而去,而那些身爲強者的守衛,卻反而顯得寥落而勢單力薄,似乎被洪流一個衝擊,就會頃刻間瓦解潰散。
三分鐘,玉凌斬下了守衛頭領的頭顱。
五分鐘,洪流沖垮了阻礙他們的人牆。
六分鐘,空間屏障轟然破碎,第一廠的奴隸也開始紛紛加入這聲勢駭人的雜牌大軍。
十分鐘,人羣衝到了西極地獄的入口。
金沙森羅陣已經全面啓動,大部分倖存的督工和守衛都聚集在了這裡,企圖用這最後一道防線鎮壓這場浩浩蕩蕩的造反運動。
“有本事你們就來啊,我看你們誰能擋得住六品殺陣的絞殺!”
那位祁大人藏在陣後,氣急敗壞地吼叫道。
然而奴隸大軍只是稍作停頓,隨後仍然緩慢而堅定地涌向金沙森羅陣。
因爲他們知道,只要衝過這道殺陣,他們就可以得見天光。
那久違的,只有在夢裡才能見到的天光。
“想死就儘管上,一羣不要命的狗屎玩意兒,老子今天……”祁督工惡狠狠地破口大罵,但下一刻,他的聲音便戛然而止。
只見一片濃黑如墨汁似的東西漫天飛灑,盡數濺落在金沙森羅陣上,就如烙鐵遇水般發出嗤嗤的聲響,以一種無比驚悚的速度侵蝕破壞着陣紋的運轉。
玉凌很欣慰腐酸毒並未引起奴隸大軍的騷亂,因爲他們中的很多人都已經被折磨得失去了嗅覺,還有很多人天天接觸混沌生物的惡臭屍體,對此也有了極高的抗性。
“這是什麼……什麼法寶?”
即便提前得了玉凌的提醒,玉清原也仍是有些承受不住,只能拼命屏住呼吸問道。
“腐酸毒,專克各種靈陣,唯一的缺點就是臭。”玉凌簡單解釋了一下後,便提着長刀衝進光芒黯淡的金沙森羅陣中,強行劈出了一條通路。
“所有人,跟我走!”
玉清原高喝一聲,揹着玉道仁一馬當先地衝在最前面。
但他很快發現玉凌仍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不禁愣了愣傳音道:“凌兒,你不走嗎?”
“有些該殺的人還沒有殺呢,我爲何要走?”玉凌的脣角邊溢出一抹冷笑。
“可是……”
“不用擔心,我朋友會在外面接應你們,我處理掉某些人後馬上就來。”玉凌說着便轉身走向金沙森羅陣的陣眼。
那裡正躲藏着十幾個肝膽俱顫的督工,他們眼睜睜看着一批又一批奴隸從玉凌身旁狂奔而過,而那個如魔神般的年輕人則提着長刀,面無表情地向他們一步步走來。
“你、你到底是誰……”祁督工感覺自己的牙齒在上下磕碰,這個叫周鵬的“奴隸”已經變成了決定他們命運的死神,即將揮下裁決的鐮刀。
玉凌只是一言不發地停在陣眼旁,此時此刻,他和那十幾個督工之間只剩下了一層薄薄的靈力屏障。
他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冰寒刻骨的冷笑,語速很慢很慢地問道:“誰……是第五廠的督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