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慢，又很快。
每一秒都是蘄長幽的煎熬，一個月，三百六十個時辰，他用於護身的乙木鏡和噬天鍾都已到了崩潰的邊緣，佈滿裂紋，靈性消弭。
這一個月就彷彿是一千年的消磨。
噬天鍾已經跌落爲七禁法寶，乙木鏡更是從九禁陣寶殞落到四禁陣寶。
他隨身攜帶的空間法寶中，原本存貯着足夠他修行百年的靈晶魔液，結果只是一個月，就被損耗殆盡。
這是一座蝕骨銷魂的大陣。
甚至連他自己，神魂搖曳昏沉，法力磨損至無。
他本是一代堂堂邪魔老祖，此時卻連巔峰真人都不如，苦苦等待的救援也遲遲未至。
這就像是一幕獨角戲。
從頭至尾都是他一個人在說話，在哀求，在怒斥，毫無迴應，唯有那噬靈、噬魂、煉魔的笛音悠揚不止。
“道友，你真要殺我嗎？”蘄長幽已經變了一個人，白髮滄桑，皺紋疊疊如壑，像是行將就木的老者，手足乏力，氣血枯寂。
“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秦玄忽然開口，暫時停手，沒有繼續進攻，擡手射出一枚玉簡，記載着他要問的幾個問題。
殺一位法相老祖固然很誇張，其實並無太多的意義。
情報纔是最重要的。
秦玄不知道自己要在鰲州呆多久，多掌握一些情報總是更好一些。
“你……到底是誰？”蘄長幽將秦玄的問題看完，驚出一身冷汗，轉念一想，問道，“難道，你是南境之主的人？”
“前輩，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活！”秦玄的語聲異常平靜，他要問的幾個問題，也非常關鍵。
“老夫若是回答你的疑問，你就真能放過老夫？”蘄長幽不敢置信。
“當然不止這些，聽說你們七邪魔將剛洗劫過蘄州各大世家，收穫想來不少，你的隨身至寶，我就不要了，隨身的財物還是留下來吧。”
秦玄仔細想了想，複道，“或許有一天，你我還有聯手的機會也說不定。”
“哦？”蘄長幽愈加驚疑，猜不透秦玄的來歷和目標，只是秦玄要問的這幾件事，看似不多，每一件卻都直指七邪魔將和青蛇魔尊的要害隱秘。
命總是最重要的。
蘄長幽還是在玉簡裡書寫答案，至於有幾成是真，幾成是假，那便僅有他自己清楚，隨後又從心宮取出一尊寶盤，裡面的靈液大多都已耗盡，但還存貯着其他的財物，數量衆多。
他將寶盤和玉簡推入陣法深處，很快就被秦玄接手。
兩人實力差距雖大，可在這幾十日裡，蘄長幽已經真正領教了秦玄的厲害之處，異常忌憚。
秦玄將這份寶盤收入手中，大致清點一番，雖說是很驚人的規模，卻沒有他想要的東西，至於蘄長幽交回的情報，真真假假，也難說清楚。
按照蘄長幽的說法，蛇祖七寶確實是一套寶物，目前已有兩件是神器，除了蛇祖洞，其他四件如果能晉升爲純陽靈寶，就能讓蛇祖洞突破一個大境界，變成洞境靈寶。
若是真能如此，玄蛇後裔的青海王蛇一脈，必將代代皆有妖神鎮守。
這大概也是上古玄蛇尊者的謀劃。
除此之外，只要能湊集到三件，每一件的威力都會大增，證道渡劫的概率和速度也會提高，剛過去一年有餘，蛇祖劍目前就已經是一劫靈寶。
具體原委，蘄長幽沒有說。
秦玄估測，這可能是蛇祖七寶之間，彼此能夠互相傳遞底蘊，青玄魔尊手中有一件蛇祖神器，反哺蛇祖劍，很快就能將蛇祖劍提升爲純陽靈寶。
事情正如秦玄的猜測，
青玄魔尊手中的那一件蛇祖骨燈在幾年前，剛突破爲七劫神器，自此開始籌劃，試圖集齊其他六件，目前，蛇祖骨笛、蛇祖劍、蛇祖洞都落入它的手中。
金蛟剪是第五件，滕家還有一件，目前也接近證道神器。
最後一件在哪裡，又是什麼，蘄長幽並不清楚，只聽說是和陰陽宗有關。
“你可以走了……前提是你能給出一些更重要的情報，或者是寶物。”秦玄在大陣中開啓一道縫隙，一閃而過，隨即關閉，證明自己隨時能放對手離開。
雖然對手給的情報並不算多，也未必準確，有一件事還是很重要的。
七邪魔將的位置並非固定，死一個，自然還有辦法補一個。
蘄長幽若是死了，有一個人會受到很嚴重的影響，這就是秦玄此番前往鼉州要暫時投靠的人。
蘄青鉤。
蘄長幽自然是覺察到了大陣的變化，心中一陣欣喜若狂，迫不及待拱手，“道友，只要你願意放老夫離開，他日必有厚報。”
說話間，他自己取出數枚玉簡，再度推送給秦玄。
秦玄接過玉簡，稍作瀏覽，心裡還是有些驚訝，原來是鼉州大陣的陣圖，除了護島大陣，還有鼉州城的護城大陣，大致還有點潦草，想必是蘄長幽自己私下測量所得。
這倒是有趣。
鬼門無善類，魔門何嘗不是如此。
說是七邪魔將，連爲一體，誰能保證蘄長幽心裡沒有打着別的主意？
秦玄終於開啓一道陣門，任由蘄長幽施展傳送符離開。
“好，道友說話算話，實乃誠信之輩，今日之事，他日必報。”蘄長幽一閃即逝，遁走出百餘里外，這才重新傳音而回。
他日必報，至於是善報，還是惡報，那就只有他知曉。
秦玄也不在意，散去大陣，收走法器，施展空間遁術離開這座島嶼。
此次鏖戰，他並非毫無收穫，蘄長幽的那幾件靈寶被他磨損的近乎崩散，靈性消融，也都被他汲取，藉助這個契機，陰虛終於有了覺醒的跡象。
秦玄很是謹慎，重新選了另一座早已設好埋伏的藏身地，蟄伏在裡面修行數日，煉化這幾日反覆消融對手的收益。
正是在這種情況下，陰虛漸漸醒來。
它已經變成了純粹的紫氣鬼妖，周身陰體是烏紫色，飄忽不定，鬼丹也比過去提升一籌，不僅成爲紫氣鬼丹，還突破到金丹中期境界。
剛起來，它還有點恍惚，“盟主，我們在哪？”
“繼續煉化靈性。”秦玄暫時不答這個問題，提醒陰虛，不要錯失良機。
蘄長幽的折損可不是那麼簡單，幾件靈寶的靈性、底蘊和他自身的法相神魂，一身法力都被損耗良多，被秦玄汲取之後，存貯在星魔如意裡。
“氣”有萬種。
很多“氣”，即便是老祖也無法辨認，功效也是各不相同。
既然這些“氣”主要來自法器，自然也最適合煉入法器中。
秦玄稍稍提醒陰虛一聲，便將紫竹杖、擎天尺、鬼竹杖、六儀幡祭起，一同汲取這些奇特的“氣”，加上星魔如意，總計五大法器，正是他和陰虛的安身立命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