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七章 一念如火 死而後生

嗙!

無名的寶體,不知吞噬煉化了多少天材地寶,在沒有元神控制的情況下,立刻顯示出可怖的分量,將乾涸的湖底砸出一個人形的深坑。

從時空蟲洞裡汩汩冒出的新鮮血液,披頭蓋臉的漫來,眼看就要將他淹沒。

“呼!”

虛空中白影一閃,南宮小寶的鬼仙之體,無視“真龍之眼”的阻礙,瞬移出現在無名身旁,化爲一道陰風,將其卷離了湖底。

其餘衆仙,則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無名隕落,卻不能自由出入龍眼空間。

一向宜嗔宜喜,嫵媚風流的女神龍小青,此刻已是淚流滿面,爲痛失心中那個偉岸的小男人,悲慟萬分。

突然,一個蒼老的聲音,在龍眼空間世界內響起:“人皇陛下,秉天地氣運而生,責任重大,洪福齊天,雖說命中有此一劫,哪裡就那麼容易,撂下了挑子?”

“誰,你是誰?你…到底什麼意思?”顧不上滿臉淚痕,小青條件反射似的,緊張發問。

“果然,愛情使人中毒,也使人智障啊!”

那蒼老的聲音,一時更加顯得莊嚴肅穆,卻掩飾不住一絲淡淡的裝啵衣範兒,“我是誰?我是誰?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我什麼意思?主亡,僕死,爾等好自參詳參詳吧!”

“主亡,僕死,主亡,僕死!不錯,不錯,吾爲魂僕尚在,則主上必定無恙,一靈尚存。”小世界裡的湖水往兩邊一分,居然是饕餮老祖的龐大真身顯現出來,口吐人言。

“咦,果然如此!”白羽仔細一番感應,也同聲附和。

“是的,是的,我也有同樣的感覺,雖說感應若有若無,幾乎是微不可查,但畢竟還是存在的!”

“嗯,沒錯,幸虧主上不死,否則我等都要陪葬矣!”

尚存的九位魔道真仙,在驚出一身冷汗的同時,也紛紛出言證實。

小青聞言,不覺悲喜交加,像個小女孩兒般,破涕爲笑。

只要還沒有徹底滅絕,她深信以無名的變態神通,一定能夠轉危爲安。

“哎,一羣傻啵衣!九天寂滅劫,方去其八,尚有最後一劫沒過,自身難保呢,高興個什麼勁兒?”

衆仙猛然驚醒,可不是麼,九天寂滅劫,劫劫兇險無匹,都不是自己能夠抗拒的,說不定,這最後一劫,還要更加險惡呢!

原本可以依賴無名的變態神通,現在大樹一倒,無枝可依,哪裡去尋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

鑲嵌在天幕上的劫眼,冷漠而無情,根本不給人任何喘息的縫隙,隨着一陣魔幻般的變化,便有一種特殊的“炁場”,籠罩下來。

炁場中,一道噬魂裂魄的無形音波,無視“真龍之眼”的阻礙,直達衆人腦海深處,象千萬枚鋼針一般,狠狠扎向本命元神。

“啊!”

“啊!”

“啊!”

……

衆仙幾乎同時發出一聲慘叫,抱頭翻滾起來。

連天仙境界的饕餮老祖都受到了波及,在怒吼一聲後,慌忙躲進了湖水之中,並遠離衆仙,再也不敢冒出頭來。

圍繞着無名寶體的南宮小寶,受到的波及似乎更大,幾乎被擊潰了鬼道仙體。

好在他臨危不懼,於關鍵時刻,發出了道道嗚嗚咽咽的攝魂魔音,剛好能夠和那道音波相抗衡。

“人若自救,天必助之,人若自棄,天必棄之!”龍王老成持重,道心堅韌,昂然一聲龍吟,“龍族真仙,長吟護神!”

龍族十二真仙,立刻在龍王夫婦的率領下,發出龍族特有的龍吟聲波。

“昂昂昂,吟吟吟……”

道道聲波提神醒腦,抗拒邪惡。

“麒麟聖光,瑞氣升騰!”

麒麟聖子一聲召喚,五位麒麟真仙,光芒大放,連接一體。

“唵、嘛、呢、叭、咪、吽,佛光普度!”小青也即時念動起六字大明咒。

其餘諸仙,一朝醒悟,即刻羣策羣力,各施手段。

衆志成城,萬法歸宗,總算勉力抗住了第一輪音波衝擊。

不過,那道噬魂裂魄的音波,尖銳無匹,而且無休無止,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徹底粉碎衆仙的元神,殺人於無形之中。

大家仍是命懸一線,情勢萬分危急。

此時,在無名的腦海天庭內,細若遊絲的屠神劫雷,仍在往來穿梭,恣意肆虐,而裂魂音波又強勢襲來,可謂雪上加霜。

極道元神已被徹底絞殺、碾碎成齏粉微粒,連陰陽兩極都已返本還原,化爲正反兩個 “卍”字符,在腦海裡隨意漂浮。

不過,有一團炫麗的十三彩“辟邪神光”,卻象無形的磁鐵,牢牢的將它們吸附在一起,不能逃逸一絲一毫。

由於元神碎裂,無名的腦海已經算是徹底的死亡,他失去了記憶、失去了思維,失去了自我,也失去了生機。

然而,萬念俱泯,一靈獨存。

就在其元神碎裂前,留下的那一絲謹守元神的意念,卻一直忠實地履行着自己的職責,若存若亡,如倔強的風中燭火,不肯輕易消散。

正是:

若存若亡,息息歸根,

一氣初萌,星火燎原;

以意定炁,火勢升騰,

七返九還,寂處生春!

那些元神齏粉,受到那一絲意念潛移默化的影響,正在不斷地相互粘連、融合,被劫雷絞殺分裂後,又再次開始粘連、融合,周而復始,頑強不息。

這是一個漫長到令人絕望的對抗過程。

但那一絲意念,卻以意定氣,以氣養神,神火越來越強大,意志越來越堅韌,如鐵,如刀,唯我,逆天……

元神齏粉微粒組合粘連的速度,正微不可查頑強增長着,生與死的天平,正在悄無聲息的改變。

在無名那一絲緩慢成長的意念中,卻正在上演一組斷斷續續的殘夢。

夢裡,

各種懵懂、模糊的片斷,應接不暇。

他時而是一位殘暴的帝王,橫陣暴斂,荒淫無度,濫殺無辜,最後衆叛親離,連自己最善良的女兒,也被迫遁入了空門;

時而又化生一個善良的農夫,被自己用體溫救活的一條毒蛇,反噬而亡;

時而是天上的飛鳥,時而是水裡的游魚,時而是龐大的走獸,時而又是卑微的爬蟲。

時而是無畏的勇士,時而是懦弱的奴役。

時而身墜地獄,時而飛昇成神。

時而大喜大悲,時而夢醒如昨。

……

漸漸地,那些紛繁蕪雜,模模糊糊的片斷,開始融合,變換。

人亦悠悠,夢亦悠悠。

唯有兩副畫面,周而復始,多次出現。

一幅畫,他夢見自己竟然成了所謂“昊天金闕無上至尊自然妙有彌羅至真”玉皇上帝!

恍惚間,他似乎頭戴平天捲雲冠,舉手之間摘星辰;身穿日月同輝莽龍袍,高坐金鑾盤龍凌霄殿;睥睨八方臥蠶眉,輕撫美髯瞰人間;三界羣魔皆拱手,十方外道悉皈依,麾下天兵千百萬,滿朝文武皆大神!

身邊一女常相伴,八駿日行三萬三,絕世容顏丹鳳眼,衆口一詞稱王母,迴鑾常住瑤池邊,也曾素手斷銀河,僅憑發間一玉簪!

然而,一日聖人使者到,送上五色彩雲卷,細說帝道多微詞,瑕不掩瑜德行虧……上帝震怒,卻不敢言,一氣之下,宣佈閉關不朝一千年!

……

另一幅畫,他夢見一顆流星墜地,深入九幽,不見蹤跡,又似黃粱一夢醒來,卻見一名弱冠少年,身在倚天絕頂,日日練劍不輟,偶有師父一旁指點。

一日烏雲四合,電閃雷鳴,天降血雨,其中一滴,如“天之血淚”,穿透重重仙陣,直入玄劍峰下,無名洞中,於少年腦海天庭,點化噬魂邪符,成就無上道器……

道韻流轉,冥冥中,似有天外仙音傳來,若即若離,若存若無,反覆吟唱,玄妙無極: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

夢外,

那一絲不滅的意念,象是受到某種加持,突然爆發出一個小小的火花,竟在瞬間恢復了一絲自主意識。

大夢幾千秋,今夕是何年?

“無名,無名,太極之始,無極之先…無名,無名,無名是我,我爲無名…因爲無名,所以無生,所以無死…無生無死,永恆無名,不死無名,逆天而改命…逆天以破命…革命……!”

“革天命,掌乾坤,我命由我,不由天!”

有道是:一念動時皆是火,萬緣寂處即生春!

轟隆一聲,神魂震盪!

“啊——!”

無名的一縷自我意識徹底迴歸,甦醒。

一股經百世輪迴,如鐵、如刀、如絲如縷,永不服輸的無匹意志,開始強勢逆襲,斬殺入侵腦海的天地意志!

“斬天奪地,一念重生!”

無名腦海中,辟邪神光強光暴閃,化爲犀利的神劍,唰唰唰唰唰,開始反擊屠神劫雷!

正反“卐”字符亦猛烈旋轉,元神破碎形成的齏粉微粒,陰陽自分,並開始以百倍、千倍、萬倍的加速度,急速融合!

一次次被屠神劫、裂魂音無情絞殺、碾碎,又一次次地振作,融合,再碾碎,再融合,千錘百煉,百折不撓。

在無名自主意識的控制下,融合、重生的速度遠遠快過了破碎的速度,而且越來越快,元神不死的屬性,直線提升。

終於又一次,一黑一白,一陰一陽兩大元神再次碰撞。

“咔嚓”一聲,陰陽契合,太極再生,毫光大放,大道天音,亦自然啓動。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

那裂魂魔音,如淋沸水,冰雪消融。

屠神劫雷,驟然一頓,被分解成更加細微的兩道,一白一紅,分別攝入了兩極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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