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走廊上徹底安靜下來。李明洋媽媽一臉的得意驕傲,那是一種天生的、居高臨下的優越感,她從骨子裡就深深的看不起我。可想而知,夏雪媽媽已經將我的所有情況都告訴她了,所以她才能夠如此肆意大膽的說出這句話。
她的態度,能夠代表夏雪媽媽的態度。那就是——我配不上夏雪。
這句話實在太有殺傷力,我的心情一下沉到谷底,不知不覺連頭都埋了下去。所有人應該都在看着我吧,他們的臉上是什麼表情?譏諷的?嘲笑的?挖苦的?
沉默只是暫時的,溫心立刻反脣相譏道:“在你們眼裡優秀的孩子,在我們眼裡還不如一坨臭狗屎呢!”李明洋媽媽樂呵呵道:“你是說你旁邊那個嗎?我看他確實挺像的。”
“行啦,別說這些了。”夏雪爸爸出來打圓場說:“誰家的孩子都很優秀,沒必要非得分個高低嘛。現在不行,也不代表將來不行,不用把人一棒子打死嘛。”
李明洋媽媽不樂意了:“我有說錯嗎?你看看他那個樣子,家庭條件也不好,還學人做小混混到處打架,從上到下哪一點配得上夏雪了?還是我家李明洋和夏雪最搭配了。”
“現在先別說這些,孩子還小呢,正是用功讀書的時候。”夏雪爸爸搖着頭。
“哎呀親家,你這話就說錯啦,李明洋和夏雪這麼好的孩子,根本不用擔心他們的學習,要我看就早點把事情定下來,讓兩個孩子也能放心的在一起嘛……是吧?還有比李明洋更配夏雪的嗎?兩個孩子纔是天作之合哩。”李明洋媽媽絮絮叨叨的,顯然早就看中夏雪了。
夏雪爸爸哼哼哈哈,似乎不知該說些什麼。李明洋媽媽更來了勁,不停地說李明洋和夏雪有多配多配,兩個孩子從小就有夫妻相啦等等。溫心在旁邊“嘁”個不停,卻也說不出什麼反駁之語來。走廊上就李明洋媽媽還在說着話,彷彿成了她一個人表演的舞臺。
我無數次想張口反駁,卻又不知該如何說起。因爲根本無從駁起啊,說我比李明洋更優秀更配得上夏雪嗎?那樣只會帶來更加諷刺的笑聲吧?溫心輕輕撫摸着我的胳膊,用無聲的動作安慰着我。我沒敢去看夏雪,自始至終她都沒有說一句話。她爲什麼不說話呢?在四個大人面前,她就是想說什麼也說不出來吧。或許,她本來就不想說什麼?
只聽一聲咳嗽突然響起,周墨開口說道:“那個,這事本來不該我參與啦,但是我也想說一句公道話。”衆人再次安靜下來,李明洋媽媽也看着她。周墨本身的氣場很強,而且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小孩,往那裡一站似乎就凌駕於衆人之上。四個大人也能看出她的不簡單,所以她要說話也沒人要攔着。周墨說:“這個談戀愛嘛,主要是看雙方的意思,什麼配不配的只是別人的看法。而且現在也不是封建社會了,父母也不能包辦孩子的婚姻。所以關鍵還是看夏雪,她是喜歡李明洋,還是喜歡王浩?這纔是最重要的,她有喜歡誰的自由。”
衆人大眼瞪小眼,李明洋媽媽張了張嘴,顯然也不能說什麼。周墨看向夏雪:“夏雪,你在這就表個態吧,你到底喜歡誰,想和誰在一起?”這一番,所有人都看向夏雪。
我也看向了夏雪。現在的她正低着頭,看不到她的神色和目光,也無法猜測她在想什麼。
“就是啊夏雪。”李明洋媽媽着急地說道:“你是喜歡李明洋的吧?你倆從小就那麼好,每次玩過家家的遊戲,不都是你當媽媽,他當爸爸嗎?還說長大了要結婚吶。”
夏雪沒有說話,仍是低着頭,雙手不停地絞着衣裳,似乎在做着艱難的選擇。夏雪媽媽開口道:“夏雪,你和我說過,你已經和王浩分手了,既然分手了就不能再想着他。”
夏雪曾告訴過我,爲了應付她媽媽,是說過和我已經分手了。那麼現在,夏雪會不會再次爲了應付大人,說喜歡的是李明洋?我在心裡安慰着自己,即便夏雪這麼說了,也不過是在應付而已,敷衍而已……可是一想到夏雪會說出那個答案,我的心裡就充斥着絕望。
夏雪,會回答這個問題嗎?我滿心期待地看着夏雪,卻又害怕她真的說出答案。
就連夏雪爸爸也說道:“夏雪,你就說吧,也別讓我們這些大人整天爲你的事操心。”
“哎呀還說什麼說啦。”李明洋媽媽“咯咯”笑起來:“肯定是喜歡我家李明洋啦。我家李明洋這麼優秀,學習又好人又懂事,怎麼會有女孩子不喜歡他呢?夏雪才這麼點大,肯定不好意思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坦白心聲嘛真是的……”
“不。”
一個聲音突然響起,把李明洋媽媽的話打斷了。這聲音堅決果斷、斬釘截鐵,簡直不敢相信是從她的嘴巴里說出來的。夏雪擡起了頭,目光中充滿了堅定。
走廊上再次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詫異地看着她。
走廊上無風,所有人都在屏着呼吸。
夏雪的目光看着我。我們只距離數米遠,中間卻像是有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
我無法走過去,她也無法走過來。而她的眼睛裡,卻宛若只有我一個人。
她的聲音輕輕的,似乎不帶有任何的感情色彩,卻彷彿夾帶着任何人都無法更改的堅定。
“我喜歡王浩。”
靜。
現在的靜,比剛纔任何一次靜都要靜。
這簡簡單單的五個字,如同一團熱火般在我冰涼的心中燃燒起來。
我的眼角,似乎已經溼潤。
李明洋媽媽第一個反應過來,像是潑婦一樣叫了起來:“這是怎麼回事啦!不是說好了要把夏雪嫁給我家兒子的嗎?!”夏雪媽媽也着了急,過去點着夏雪的額頭說:“你亂說什麼,不是已經和他分手了嗎?不是已經不喜歡他了嗎?”真的是又氣又恨的樣子。
走廊上亂了起來,李明洋媽媽的吼叫,李明洋爸爸的勸阻,夏雪爸爸的嘆氣,夏雪媽媽的斥責,真真是亂成了一鍋粥。我旁邊的溫心開心起來,拍着手說:“夏雪姐姐太勇敢了,我也好想要有這樣驚心動魄的愛情哦,感覺這樣纔不算白活一次啦哈哈哈……”
周墨走了過來,面無表情地說:“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去保護你媳婦?”
“嗯!”我重重地點頭,就要衝到那鍋粥裡去。跑了兩步,突然回過頭來,看到周墨已經往電梯的方向走去,看來是準備離開這裡了。
“喂!”我大叫了一聲。
周墨回過頭來,迷茫地看着我。
“謝謝你啦!”
周墨擺了擺手,仍舊是面無表情,回過頭去走進了電梯,然後電梯門緩緩合上。
而我,亦轉過頭去,衝進了那鍋沸騰的粥裡,猛地拉住夏雪的手。夏雪露出驚訝的神色,我從她微微一笑,輕聲道:“我來保護你。”然後將她擋在了我的身後。
轉過身去,面對這一場暴風雨!
夏雪媽媽驚訝地看着我,似乎沒想到我會突然鑽出來。但很快驚訝就變成了憤怒,她扯着我的胳膊說:“你離我女兒遠一些!”另外三個大人也安靜下來,看着我們。
我昂起頭,重重地對夏雪媽媽說:“不!”
“你……”夏雪媽媽憤怒地看着我,卻又無可奈何。
夏雪爸爸連忙把夏雪媽媽拉開了:“別和孩子鬧成這樣,讓人家看了要笑話的……”
李明洋媽媽指着我,手都哆嗦了。我氣宇軒昂地看着她,目光裡露出驕傲的神色。
“你們還坐着幹嘛!”李明洋媽媽突然指向旁邊排椅上的兩個警察:“這個小混混就是打傷我孩子的兇手,你們還不趕緊把他給抓起來!”
兩個警察這才站了起來,其中一個說道:“剛纔看了一下你兒子的傷情報告,實際還構不上抓人的條件。我們過來,主要是調解一下的,讓他出一些醫藥費和賠償金吧。”
“爲什麼不抓?!”李明洋媽媽怒了:“我兒子都站不起來了,爲什麼不抓他?要把他關到少管所裡去了啊!這種小混混活在世上就是浪費糧食和空氣啊!”
兩個警察均是面有難色,認真道:“這個要按法律程序走,還是讓他賠錢就好。”
“賠錢是吧?!好!”李明洋媽媽憤怒地看着我,指着我說:“那就讓他給我出五千塊!這還只是暫時的,如果我兒子還有什麼事,以後還會讓他出的更多!”
“五千有點多了吧?”那警察皺着眉道:“醫藥費也不過幾百塊,再算上損壞的衣服,還有營養費,兩千塊錢怎麼也夠了。”連他們都看不慣這個女人漫天要價了。
“我不管!”李明洋媽媽憤慨地說着:“我兒子有多優秀你們知道嗎?從小到大都沒人碰過他一根手指頭!最少得給我拿五千塊出來,否則這事不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