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希……”蘇末雪喃喃喚道。
他像是沒有聽到，眼中閃爍着希冀的光，就這麼一動不動望着明曉悠，靜默着等着她接下來的迴應。
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明曉悠身上，空氣凝滯在了一起，找不到流動的出口，病房裡的氣氛難受得讓人快要窒息。
“我不喜歡他。”
良久，久到彷彿過了整整一個世紀了，明曉悠的聲音自脣齒間溢出，一字一句落入蘇末雪的耳中。
“……死也不會。”
“俊希！”
明俊希腳下一個踉蹌，連連後退了好幾步，差點跌倒，幸好江藍羽及時扶住了他。他的臉色慘白如紙，定定地看着明曉悠，幽黑的目光直直地看向她的眼眸中去，帶着最後一絲期望。
“明曉悠，你剛纔是騙我的……對不對……”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毫無生氣。
心中一陣抽痛，明曉悠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又馬上生生打住了這個念頭。
不，她不可以心軟！
強迫自己轉開視線，明曉悠不再看他。
“俊希，你的傷勢這麼嚴重，怎麼能到處跑！”
蘇末雪焦急的話語落在房中，明俊希恍若未聞，執拗地看着明曉悠等着她的答案，氣息越來越虛弱。
“不……”
“醫生來了，快讓讓！”
僵持中，幾名醫生和護士忽然出現，手忙腳亂將明俊希扶着回病房，江藍羽他們跟了過去，轉眼間病房裡就只剩下明曉悠一個人。
脖子有些僵硬了，明曉悠緩慢的轉過頭，看着那扇未關緊的房門，心口一陣陣窒息般的疼痛。
“你這是何苦。”無奈的嘆息聲傳入耳中，明曉悠恍然擡頭，發現門口站着的人是去而復返的許遲夏。
迅速斂去眸中情緒，明曉悠淡淡地道：“你指什麼。”
“何必要說得怎麼絕，你明知道他是真的對你……”話說到一半，許遲夏終是沒有再繼續說下去，緩步走到明曉悠身旁坐下，“你確定你現在是清醒的嗎？曉悠。”
“我從來沒有比現在更清醒的時
候了。”
說這話時，她低垂着眼簾，許遲夏看不清楚她眼中的真實情緒。
沒有理會許遲夏的怔愣，明曉悠沒有動，輕聲道：“遲夏，我要出院。”
許遲夏一驚，“可是明俊希他還在……”
“我會和我爸媽聯繫，讓他們快點趕回來。至於醫院，蘇末雪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不容她說完，明曉悠冷靜的截斷她。
許遲夏張嘴想要勸她再考慮一下，擡頭卻觸及她的目光，不禁微怔。
她從未看過這樣平靜的明曉悠，那雙澄澈如溪的眸子裡此時看不出一絲波動，宛若一潭再也泛不起漣漪的死水。
低頭盯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明曉悠心亂如麻。她只有趁現在還未泥足深陷時遠離他，就一定可以讓他看清楚這荒唐的感情，如此就好！
一週的時間不長也不短。轉眼間距離明曉悠從醫院回到家裡已經好幾日了，她每日都正常的去學校，蘇末雪和明俊希再也沒回來過。遲夏說，明俊希的病情似乎有惡化的趨勢，蘇末雪已經辦理好所有出國的手續，如無意外，很快就要出發了。
明曉悠正在教室裡做練習題，聽到這個消息，手中的筆無端抖動了一下。
“曉悠，你真的不去看看明俊希嗎？”沒有察覺到她的轉瞬間的失神，許遲夏皺眉問道。
明曉悠淡淡地說：“我不會去的。”
這幾天季澤和蘇末雪他們都有打過電話過來，讓她去看明俊希，可是明曉悠一次也沒答應過，一次也沒有。爲此，蘇末雪不止一次大罵她冷血無情，明曉悠只是靜靜聽着，也不反駁，彷彿與她毫無關係。
“喂，許遲夏，你在磨蹭什麼！”
囂張的面孔出現在教室門口，明曉悠挑眉看着江藍羽。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的，這傢伙和遲夏的關係越來越微妙，兩人偶爾也會吵吵嘴，打打鬧鬧，可是再沒有了以前的針鋒相對。
“馬上就好。”扭頭看一眼滿臉不耐煩的江藍羽，許遲夏急急忙忙收好課本和練習題，快步跑到他身邊。
江藍羽皺着眉瞥一眼正在座位上趕作業的明曉悠，彆扭
了半天才開口：“臭丫頭……啊不是，阿澤讓我叫你一起去醫院，俊希他……今天晚上的飛機。”
最後一個字落下，明曉悠手中的筆“啪嗒”從手中滑下，一路滾動着掉到了地上。
江藍羽眉頭擰得更緊，煩躁的抓抓頭髮，“我是不知道你這幾天到底在搞什麼，一次也沒去看過俊希，不過，他馬上就要走了，你該不會連送行都不去吧……”
“不去。”沒有等他說完，明曉悠乾脆扔過來兩個字。
“……”江藍羽深深地看她一眼，粗聲粗氣地吼道，“你這臭女人怎麼那麼麻煩，叫你去你就乖乖過去不就好了！”
彎腰撿起滾落的筆，明曉悠的聲音聽不出情緒：“沒必要。”
“你！”江藍羽氣得兩眼發直，一腳踹開門邊的垃圾桶，罵罵咧咧地哼道，“隨便你了！”
說罷就頭也不回離開，許遲夏看看明曉悠，再看看江藍羽，囁嚅着脣瓣正要說什麼，還沒開口就被明曉悠搶白道：“不用管我的，遲夏。
“許遲夏，你屬烏龜的啊！”江藍羽暴躁的聲音再度響起，許遲夏抓着明曉悠的肩膀留下一句“有什麼事情一定要給我打電話，我會馬上趕來的”，就匆匆跑出教室。
明曉悠失神地看着她消失在轉角後的背影，嘴角挽起一抹苦澀的弧度。
地球不會因爲缺了誰就忘記公轉和自轉，明俊希也不會因爲少了一個明曉悠而失去自己的生活。就這樣吧，今晚明俊希就會跟蘇末雪一起出國，可能過一段時間就會將她遺忘了，過着屬於他自己的生活，就像他當初在美國生活的五年一樣。
這，就是他最好的選擇。
一陣陣寒風掠過上空，席捲起無數枯葉，明曉悠恍然發覺，原來不知不覺已是深秋了。
“怪不得……這麼冷……”
瑟縮着脖子，明曉悠趴在教室的窗前喃喃自語。
腦海中浮現出這些日子以來與明俊希的點點滴滴，走馬燈一般兀自閃現眼前，壓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想到他今後就要從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不見，心臟的某個地方彷彿開了一個大洞，無盡的疼痛與失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