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龜跟張怕說:“那個小平頭不對勁。”
張怕說:“你能知道什麼對勁什麼不對勁?”
烏龜罵上一句:“廢話。”跟着又說:“眼神不對。”
張怕好奇道:“你真能看出來?”說着話再看大狗。大狗也不吃東西了,站起來隔着張怕往那面看。
“是不對。”張怕咕噥一句,想想說道:“你出去看看。”
烏龜說你病了,他們在這坐着,你讓我出去?
張怕說:“萬一人家是黑社會老大,外面跟着幾十個小弟呢?”
“胡說有點限度好不好?”烏龜不理他了。
於元元小聲說道:“那個胖子一直在看我。”
張怕回頭看眼,那個圓臉小胖子果真盯着於元元看。
見張怕回頭,小胖子還衝他笑笑。
這是要瘋啊,從進門到現在,這幾個人就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囂張。
張怕琢磨琢磨,讓烏龜坐過來,倆人坐成一堵牆,擋住小胖子的眼神。
張白紅說:“那個人怎麼這樣啊?就這麼看人,不像好人。”
烏龜說:“打電話找人?”
張怕說:“別費那勁,趕緊吃,吃了撤。”
劉暢說:“我吃飽了。”
張白紅也是這麼說。
張怕說:“你們別想太多,該吃吃。”
張白紅說:“早點休息吧,不吃了。”
張怕問了於元元和劉暢的意見,說聲也好,喊服務員算帳,把沒吃完的東西打包。
烏龜第一個往外走,走到那三個人桌子旁邊的時候停住,擋在那一塊,讓三個女生出去,跟着再離開。
張怕最後出來,拎着一袋子食物,帶着大狗出去。
大狗一直盯着三個人看,張怕笑着拍它一下。在經過那張桌子的時候,圓臉小胖子笑眯眯地看向他,擡手比畫個開槍動作,嘴巴“biu”了一聲。
張怕笑笑,當沒看見沒聽見,跟大狗出來。
烏龜四個人等在車前面,張怕按開電子鎖,烏龜拉開車門,大狗卻忽然叫起來,幾步跑過去,衝着車門輕叫兩聲。
張怕喊聲:“等下。”走過走關上車門仔細看了又看,回頭看看飯店。
烏龜問怎麼了。
張怕說:“有人動過車鎖。”
“電子鎖怎麼動?白癡啊。”烏龜說道。
張怕說:“動車鎖沒什麼,問題是動了車鎖,它沒警報。”說着話圍着車走上一圈。回來後,看見大狗一臉不屑表情看他。
張怕很納悶:“你怎麼能做出表情的?”喊烏龜過來:“你們看,它是不是在瞧不起我?”
烏龜湊過來看眼:“你瘋了,它哪有表情?”
“好吧。”張怕問大狗:“有人動過車,是不是?”
大狗汪了一聲。
張怕再問:“除了車鎖,還有沒有動過別的地方?”
大狗不出聲了。
張怕拉開車門:“上車。”
張白紅說:“你看你看,這狗就是你的,總說不是,你就是個大騙子。”
烏龜問:“他騙你什麼了?我替你要回來。”
張怕指着烏龜說:“問他,我有沒有養過狗?”
烏龜說:“這個,我可以證明。他就是一冷血動物,別說養狗,連人都不養。”
張白紅說:“你怎麼說的不是好話?”
張怕最後上車,關上車門想了想,又看向剛纔那個飯店,沒見有誰出來,告訴烏龜開車,去家附近找個賓館。
烏龜說:“直接帶你家多好?”
張怕說聲廢話,去後面坐下。
三個妹子商量幾句,張白紅過來問話:“我們要在這留得久的話,最好還是租個房子。”
張怕說:“今天睡賓館,明天帶你們去見陳有道,他要是留你們,進劇組住賓館;要是不留你們演戲,租房子也沒用。”
張白紅說這樣最好。
這天晚上這樣安排,很快找到酒店,安頓好三個妹子,也是給烏龜開個房間,張怕把房車留在酒店停車場,帶大狗回家。
意外的是,他的牀有人佔了,是十八班的學生。
屋子不少,架不住人多,就這麼間房子一共睡了十四個人,張怕的牀上擠了仨。
張怕很無語,只好再帶着狗回去賓館,給自己也開個房間。
隔天起牀,跟三個妹子知會一聲,讓她們等電話,自己帶大狗去學校。
按規定,學校周圍是禁養區,校園裡面更不用說。可我們的張老師硬是違反這一規定,帶着大狗進到教室。
這一路走來不要太拉風好不好?
因爲拉風,進教室不到五分鐘,秦校長就很憤怒地打來電話:“你怎麼回事?帶着狗上學?”
張怕說:“你誤會了,這是一隻保安犬,是保護和維持學校秩序的。”
“信你就出鬼了。”秦校長說。
張怕說:“你還真就得相信我,我這隻狗能抓小偷。”
“你抓一個給我看看。”秦校長說。
張怕說:“你先找個小偷。”說完這句話,腦子裡忽然一激靈,昨天半夜吃飯遇到的三個人,有九成可能是賊,而且是大賊,身上帶着股賊氣。
賊是什麼氣?氣又是什麼?
氣是氣質,比如說軍人,當兵兩年,腰板永遠是直的,眼睛永遠是亮的。比如說官員,做領導久了,會自然不自然地帶上一點居高臨下的感覺。比如說囚犯,住久了監獄,看見警察就會習慣性的遠避或討好。
做賊做久了,看見一個人就會首先注意他的錢。
會根據穿着猜有多少錢,會猜測錢藏在哪裡,會知道你是真有錢還是裝有錢。
幸福裡有很多賊,不過幸福裡的賊多帶股痞氣,是那種很不專業的賊,兼職打打殺殺。昨天晚上那三個人不一樣,別看表面囂張,卻是看不到任何兇悍之意,甚至隱隱帶着種驕傲,是在驕傲於他們的技術?
他在亂想,秦校長還在說話:“趕緊把狗弄走。”
張怕說:“沒得弄,弄走了可就真出麻煩了。”
秦校長說:“那是你的麻煩,你把狗帶來學校就是我的麻煩。”
張怕努力轉換話題,對着手機說:“你在辦公室?我來還錢……不對啊,你還欠我工資,是我還你錢好?還是你從工資里扣?”
秦校長順着他的話頭說:“你學生打架那件事情解決了,你給我管好那幫猴子,一個個的……你給我上來。”忽然大喊一句,掛斷電話。
不知道說到什麼內容,秦校長忽然來了脾氣。
張怕就牽着大狗上樓。可憐大傢伙自由了好多年,遇到張怕這麼個不靠譜的,也得繫上鏈子。
在校長辦公室,大狗進門就朝秦校長點頭。
秦校長本來有點生氣,在看見憨憨傻傻、還要衝自己問好的大傢伙之後,臉上出現笑容,走過來問:“哪來的?”
張怕說:“你知道……等下,讓我想想。”
“想什麼?”秦校長坐到沙發上,招呼大狗過來。
張怕說:“人名,叫……叫什麼帥,有個畫畫的,好象特別有名,叫什麼帥……正帥!對了,有個叫正帥的畫家,這是他的狗。”
“衣正帥?”秦校長不像張怕那樣孤陋寡聞。
張怕說:“就是他。”
“你認識衣正帥?”
張怕撇嘴道:“認識衣正帥很希奇?”
“希奇?”秦校長說:“咱國家有幾個牛人,衣正帥算一個。”
張怕說:“有什麼可牛的?我就覺得你們啊……真沒勁,一遇到有錢的有名的,就什麼什麼都有了,又牛又有才,切。”
秦校長說:“能不能聽我說完?”
“能。”張怕回道。
秦校長說:“你知道咱國家有各種協會吧?”
“知道。”張怕說:“我差點就是省作協的,我多酷啊,給推了。”
秦校長笑笑:“有病得治啊,國外科學家說吹牛是病,不能小視。”
張怕說:“吹牛是病,可我說的是事實。”
“好吧,你厲害,你已經成功的欺騙了自己,而且是一再地欺騙自己。”秦校長接着說:“你把省作協推了不算本事,咱國家有幾個牛人,從國家作協退出來,還發表了聲明,這纔是本事。”
張怕說:“這是頭腦不清醒吧,跟國家對着幹,打某些幹部和國家的臉?”
秦校長笑道:“衣正帥也是這樣的人。”
張怕說:“他是作協的……啊,畫協的。”
秦校長嘆氣道:“你還能更不學無術一些麼?”
張怕很委屈:“我又怎麼了?”
秦校長說:“記好了,那叫美術家協會,畫家協會……是屬於山寨版本的。”
張怕拍巴掌:“您老真有學問。”
秦校長說:“我一直有學問。”跟着又說:“衣正帥成名後,美術家協會發過邀請,找他開會,只要好好運做,估計有個兩、三年就能混上委員身份,人家不幹,根本沒去開會,有本事吧。”
張怕說:“這算什麼本事?我也不願意開會。”
秦校長看他一眼:“老天開眼,就讓你在無知的道路上越走越遠,越走越精彩吧。”
張怕說:“你詛咒人的方式真新穎。”
秦校長說:“少扯,我問你,這個狗是衣正帥的?去京城看到他了?”
張怕說:“肯定看到啊。”
秦校長想了想說:“要是能請他來做個報告麼……”
張怕說:“我是作家,我可以做報告,我很擅長。”
秦校長當沒見這句話,沉默好一會兒說起另一件事,就是那件剛纔電話裡忽然讓他很生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