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韶淵的話打斷了宣德帝的思緒,宣德帝微微皺眉,而姬韶淵則微微躬身,也不等宣德帝允許,便直接轉身朝外走去。
墨千君看着他淡若清風的神情,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輕哼了一聲。
丫的,就不信這貨的心底會如他表現出的這般平靜。可惜他的眼睛被錦帶擋住,使得她無法通過眼神去窺得姬韶淵的內心。墨千君實在不想承認,雖然她已經鐵了心的要跟姬韶淵開撕,可這祖宗的段數實在是略高,她對着他總是無法發揮全力,於是就免不了有些抓心撓肝旎。
槓上了……她就不信自己千年的智慧結晶會鬥不過一個死人骨頭逆旅!
墨長歌平日裡雖然有些遲鈍,但對殺氣卻異常的敏感。宣德帝那一瞬間的情緒變化被他精準的捕捉到,他立刻便將墨千君擋在了身後,對宣德帝道:“皇上,老臣和小女怎能當得起王爺的道歉,老臣之前一時衝動對王爺無禮,王爺不怪罪已是老臣和小女的幸運。小女今日遭到了驚嚇,若皇上無其他吩咐,還望准許老臣帶她回去修養,他日再來向皇上和王爺請罪。”
宣德帝看着墨長歌對墨千君維護的模樣,再看看姬韶風臉上的青紫,以及李玄機臉上那還能看出痕跡的瘀傷,莫名的覺得自己有些肉疼。
他微微眯眼,揮手對墨長歌說:“既如此,墨卿便帶着墨小姐先回將軍府吧。天色不早了,風兒也回去吧。”
罷了,卦文的事情還未弄清楚,錯殺一個將軍府的小姐是小,但若是激怒了墨長歌,慶國必然會遭受到難以估計的損失。
姬韶風瞥了身側的李玄機一眼,卻正好見他也面色難看的瞅着自己,於是便陰慘慘的一笑,然後對宣德帝行禮告退鞅。
嘖,父皇稟退了所有人,卻將李玄機單獨留下,定是有什麼事情要詢問他吧。
墨長歌得到了宣德帝的命令,立刻便帶着墨千君離開。姬韶風緊跟其後,但他望着墨千君和墨長歌離去的背影,眼底劃過濃濃的深思。
這小狐狸如此狡詐,姬韶淵雙眼有疾,又是怎麼發現她的與衆不同的?
難道,他那雙眼睛……
“呵呵,看來本王不止抓住了小的狐狸尾巴,那隻大的尾巴也終於露出來了麼……”姬韶風的臉上閃過一絲志在必得的神情,廣袖下的手緩緩的握住。
姬韶淵,他就不信這次還會輸的一敗塗地,一輩子都被他踩在腳底。他會讓父皇知道,只有自己,纔是被選中的那個人,而姬韶淵從他手裡奪走的東西,他要一樣不落的搶回來。
御書房中,墨長歌等人離開以後,便只剩下了宣德帝和李玄機兩人,宣德帝面色幽冷的看着李玄機,而李玄機則收斂起了平日的高傲和暴躁,換上了一臉高深莫測的微笑,問道:“皇上將微臣留下,是有什麼話要問麼。”
宣德帝眼底閃過一絲陰霾的光芒,沉聲問道:“卦文裡說的那兩人是誰,國師仍是沒有參悟麼。”
李玄機懶懶的一掀眉毛,“沒有。天上的星子千千萬萬,要想找出與星象預兆的命格相符的人,微臣還需要一些時間。”
“你與墨家大小姐當真有婚約?”宣德帝又問。
“沒錯。”李玄機點頭,“這婚約是家師和將軍夫人在當年欽定,只是微臣在最近才知曉而已。若非如此,在墨大小姐及笄之日,微臣早已同她完婚。只不過……”李玄機的話微微一頓,意有所指的道:“不管微臣要娶誰爲妻,微臣效忠的永遠只有皇上。”
“去查墨千君。”宣德帝立刻下令道:“朕要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卦文中所指的熒惑守心。”
李玄機微微勾脣,拱手道:“微臣遵旨。”
將軍府中,墨長歌將墨千君送回了梧桐院以後,只交待她好好休息,然後便匆匆離去。
墨千君原以爲墨長歌還會拉着她進屋深談一番,如今看來,他老爹今日受到的驚嚇和累積的怒火顯然還沒消退,還需要做些事情來發泄發泄,所以也沒有多問,便徑自回到了屋中。
“紫苑綠瑤,伺候小姐我就寢。”推開門後,墨千君一臉愜意的伸了個懶腰,揚聲對本該等候在屋內的紫苑綠瑤吩咐道,卻聽一道清涼優雅的聲音傳了過來,“君兒的心情似乎不錯靈域大帝。”
墨千君的動作微微一頓,徑自上前倒了杯熱茶捧在手心,然後對面前的白衣男子道:“夜已深,殿下此時到我的閨房裡來有何指教啊?”
說着,墨千君又笑眯眯的倒了一杯茶推到姬韶淵面前,“夜裡風涼,殿下喝杯茶暖暖身子,可別不小心傷了貴體,萬一到時候賴在我的頭上,我可一點都擔當不起。”
看着墨千君臉上涼涼的笑容,姬韶淵攤手一抓,直接將墨千君拖進了懷裡,勾着她的下巴勾起嘴角,“君兒在御書房中鬧了那麼一出,到底想做些什麼。”
墨千君一臉無辜的眨了眨眼睛,“鬧?我什麼時候有鬧過。不管是在風雅閣或者是在御書房,我都是該說話就說話該認罪就認罪,該哭就哭該跪就跪,不
該讓人注意到我的時候就乖乖閉嘴。我這麼聰明機敏反應到位,殿下應該誇我表現的無懈可擊纔對,怎麼卻誣賴我故意鬧騰呢。”
姬韶淵的眼角微微一抽,對墨千君如此不要臉的自誇感到有些啼笑皆非。他淡然的望着她得意洋洋的小臉,一字一句道:“同本宮說話不用謙稱,視爲大不敬之罪。”
就知道這小狐狸向來都是口是心非,對他們這些皇子從未有過什麼畏懼之心。往日裡糊弄人的時候還會恭謹的自稱爲臣女,一旦原形畢露,就你啊我啊的直白相應。
墨千君嫌棄的看了姬韶淵一眼,直接推開他往側面一挪,毫無畏懼的翻了個白眼,“殿下若是想治我死罪就趕快。皇城裡期盼着我早死的人少你一個不少,多你一個也不多,你武功過人才高八斗,想捏死我還不是像捏死一隻螞蟻那般簡單,左右現在這梧桐院也沒有別人,紫苑和綠瑤也被你遣到了其他的地方,你只需手上用力咔嚓一下,我便可以早死早超生的趕去投胎靜待十八年後的輪迴了。”
姬韶淵看着墨千君與以往那膽小謹慎狡可愛表現的完全不同的模樣,好看的墨眉微微擰起,他強迫墨千君面對着自己,繼續問道:“君兒不怕自己和將軍府再陷入危難之中招來殺身之禍了?”
這丫頭以往不是十分膽小麼?明明被自己稍稍恐嚇就會憋悶的屈服,並咬牙切齒的在私下裡跳腳。怎的被姬韶風擄走了一回就轉性了,狐狸的身上哪會出現她這種大義凜然視死如歸的膽量和氣度。
看來……這小狐狸不但對姬韶風藏起了尾巴,就連自己,一直以來也不算真的看穿了她。
墨千君被姬韶淵強行鉗制在懷裡,卻並沒有反抗掙扎,而是順勢擡手環住了姬韶淵的脖子,親密無間的對他道:“殿下,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姬韶淵瞥了墨千君一眼,示意她繼續,墨千君大咧咧的湊到姬韶淵的臉上吧唧親了他一口,笑盈盈的說:“自古以來,都是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愣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臣女在皇上面前都敢不要命了,還會在意殿下那一點點小小的威脅麼?你看,我方纔對殿下無禮輕薄了殿下,殿下不也捨不得動手掐死我麼?”
墨千君突然悠悠地嘆了一口氣,“殿下,害怕其實也分爲兩種。一種是來自本能的恐懼,是因爲對危險排斥的天性而生出的負面的情緒。還有一種是發自內心的敬畏,是因爲傾慕而生出的臣服之心,因爲在意而願意屈就自己被某一個特殊的人來管束,通俗一點來講,大概就是常人口中的一物降一物。殿下,臣女之前告訴過你,我喜歡殿下。所以,纔會心甘情願的縱容殿下爲所欲爲,但從沒有生出過遠離殿下的念頭。只不過,人的感情是很脆弱的,一旦有了裂痕,喜歡變成了討厭,那所謂的敬畏之心便不復存在。既如此,我的危難和殺身之禍便都與殿下無關。”
墨千君話音一頓,凝神望着面色淡然,卻明顯正在靜靜聆聽她所言的姬韶淵,突然伸手掙脫了他的懷抱,退後一步傲然一笑,有些不耐煩的輕哼,“換言之,就是我喜歡你的時候,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但我不喜歡你的時候,誰他孃的管你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