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陽光明媚，被厚厚窗簾遮住的室內卻昏暗一片，面容蒼白沒有絲毫血色的男人陷進軟椅中，幾乎要與周圍的黑暗融爲一體，旁邊放着一杯紅酒，乍一看像極了鮮血的顏色。
阿華轉動門把進來，視野驟然從明亮轉爲昏暗，有一瞬間的不適，很快便恢復如常，見男人在看書，刻意放輕了腳步。
卻還是被男人察覺，緩緩擡起頭來露出那絕美妖冶卻透着涼意的臉龐，看不到底的瞳孔望過來時空洞一片。
聲音清冷，帶着一股死人的氣息，“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阿華猶豫了下才慢吞吞的開口，“以失敗告終，那個女人在最後一刻被曲子晉救下。”
話落，男人空洞的眸子有冷色一點點溢了出來，嘲諷卻又不屑的開口，“還真有能耐，居然救下來了。”
“他們正在秘密審問抓到的人，聽說今天就會把人送到警局。”阿華恭聲說着。
“送到警局又如何？”男人不以爲然的抿了口酒，還沒來得及嚥下去就開始劇烈咳嗽起來，站在一旁的阿華想搭把手，卻不敢。
因爲男人對別人的碰觸零容忍，他也不例外。
咳嗽稍緩之後，男人繼續道，“最後執行的人不過是最基層的人，他們問不出什麼來。”
“我擔心的並是不把我們揪出來，而是孫氏那邊，我們……要不要派人去營救？”見男人誤解了自己的意思，阿華解釋道。
“不用，要是那兩個女人連這點事情都解決不好，那才真是廢物。”男人淡淡道，“另外監視曲子晉時別跟的太緊，他的觀察力一向敏銳，跟進了很容易被察覺。”
“是。”阿華應了一聲後退了出去。
人走後，室內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靜的有些恐怖和壓抑，可男人卻絲毫不覺，咧着脣低低的笑開。
過了會兒，有呢喃聲在空中響起，幽幽的腔調聽得人不寒而慄，“曲子晉，你越是在乎，我就越是想要毀掉。”
下午，曲子晉陪柳絮做筆錄，接待兩人的正是上回在醫院的兩個警察，一看見曲子晉不自覺的摸了摸各自的脖子，顯然上次曲子晉無聲的警告餘威猶在。
兩人對柳絮態度依舊好得不得了，體貼的給柳絮倒了一杯水，並時不時拿眼偷瞄曲子晉，生怕一個不小心得罪了而丟掉飯碗。
柳絮也看出兩個警察有點怕曲子晉，便讓他在外面等。
曲子晉剛好有事找局長談便起身離開，合上門前漫不經心的看了兩個警察一眼，就是這一記眼神差點沒把兩人下出心臟病來。
柳絮看的好笑，這兩人反應跟她初與曲子晉接觸時一個模樣，既敬又怕，忍不住開口，“他已經走了，你倆別太有壓力。”
“還是柳小姐性子好。”年輕一些的警察忍不住感慨，想起上回介入調查的車禍到最後不了了之沒查出個所以然來，再開口時帶了幾分歉意，“柳小姐，您上回的傷好些了吧？”
“嗯，好多了，我們趕緊開始吧。”怕曲子晉等久了等的不耐煩，柳絮淡淡道。
將大致情況陳述了一遍，與上午跟曲子辰他們說的並無異樣，負責記錄的年輕警察刷刷的寫着，手中的筆壓根就沒停過。
等柳絮講完，手中的筆一頓，警察看向柳絮，“你懷疑是鄭凌雲？孫氏企業董事長秘書？”
柳絮點點頭，“聽聲音是她沒錯，但也只是懷疑，要確認的話還要等抓住的嫌犯承認，他應該已經被送往警局了。”
要確立鄭凌雲的罪名，光有她一個人的證詞明顯不夠，那畢竟只是她的一面之詞，還需要猥瑣男的確認。
“是，曲少已經跟我們打過招呼了，罪犯馬上就被送到，我們已經派人去接了。”胖點的警察開口。
柳絮在這邊錄口供的同時，曲子晉去見了掌管警局最高的領導，警察局長。
警察局長是一箇中年男人，聽見敲門聲擡頭看去，見是曲子晉臉上立即堆出笑來，樂呵呵的迎了上來，“曲少，哪股風把您給吹來了？”
把曲子晉請進來親自給他泡了一杯上好的茶，做完這一切纔在曲子晉對面坐下來。
曲子晉修長的雙腿優雅的交疊着，交握在一起的雙手左手中指無意識的敲擊着右手的手背，對面的局長摸不透他心中在想些什麼，臉上掛着笑幹陪着。
沉默了片刻，曲子晉深邃幽暗的眸光落在警察局長身上，薄脣輕啓，聲音無波無瀾的落在局長耳朵裡莫名帶了一絲壓迫感，“上回車禍的事情查的怎麼樣了？”
當然是不怎麼樣，但這話肯定不能當着曲子晉的面說，局長抿了口茶，打着哈哈想盡快繞過這個話題，“還在查，還在查。”
說着話鋒一轉，“柳小姐那邊應該錄完口供了，曲少您要不要過去看看？”話落，不斷在心底祈禱，您這尊大佛趕緊走吧，我們警察局太小裝不下你。
曲子晉斜靠在沙發背上，神情淡淡的看着警察局長，絲毫沒有要起身的意思，看的警察局長乾着急，卻不好吱聲催。
許久才淡然收回視線落在浮着嫋嫋水霧的茶杯上，看着熱氣一圈圈的飄散在空中，直到對面的局長坐立難安才淡淡開口，“這一次的劣性事件是對秦晉集團高層近親的蓄意謀害，關係到秦晉集團高層人員的人身和財產安全，倘若警方不給秦晉集團一個說法，那麼勢必會鬧得人心惶惶，到時候……”
後面的話曲子晉沒有明說，但意思已經表達到了，是在給警方施加無形的壓力。
警察局長當即迴應，“曲少放心，我們一定會加派人手儘快查出真相，給曲少和秦晉集團一個交代。”
曲子晉年紀輕輕就已經是本市崛起的商業新貴，加上之前曲家積累下來的聲望，帶動了一方經濟的發展，影響力不容小覷，必要時候連政府都要讓三分，哪裡是他們小小一個區警察局能得罪起的。
“儘快？”曲子晉玩味的咀嚼着這兩個字，“我沒記錯的話，上次報案你們也是對我這麼說的，結果呢？”
後背當即冒出寒意，局長小心的陪着笑容，“上次藏在背後的人做的滴水不漏我們一時找不到破綻，但這次有人證，相信很快就會水落石出的。”
“但願局長說到做到。”曲子晉起身，淡淡道。
“一定一定。”警察局長亦跟着站起來準備送曲子晉，卻見曲子晉接了個電話之後臉色當即大變。
“曲……”剛想問一下發生了什麼事，才吐了一個字，曲子晉已經走遠只剩下一縷清瘦的背影，回神之後搖搖頭，這年頭居然還有能讓喜怒不形於色的曲子晉臉色大變的事情，真是怪事。
曲子晉走後沒幾分鐘，有下屬進來報告，然進屋之後就開始吞吞吐吐，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來，警察局長聽得着急有些不耐的開口，“小劉，把舌頭捋直了再開口。”
“局長，嫌犯被人給劫持了。”
局長不在乎的揮揮手，“只要不是曲子晉送來的那個，劫持就劫持，到時再抓回來就是。”
小劉很悲催的看着警察局長，沒說話。
見小劉用那種眼神看着自己，警察局長心裡一個咯噔，差點沒從椅子上摔下來，“該死的，不會真這麼湊巧吧？”
小劉確定以及肯定的點頭，“劫持走的正是曲子晉送來的嫌犯，在雙方交接的時候突然出現，把人給劫走了。”
“完了完了。”警察局長身子一軟靠回椅背上，“前一秒鐘我還信誓旦旦的跟人家誇下海口說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這纔多久就給我來這麼一出。”
說着恨鐵不成鋼的指着下屬的鼻子，“你說你們怎麼辦事的？連一個活生生的人都看不住，還讓人當着你們的面給劫走了，這要傳出去，我們警察局的面子還往哪兒擱？真是，我這張老臉都讓你們給丟盡了。”
小劉小聲爲自己辯解着，“事發突然，他們個個全副武裝火力很猛，一起出警的兄弟也有不少負傷的。”
“你們……”警察局長蹭的站起身來，說了一半就說不下去了，急的在屋子裡轉了好幾圈，半晌才無奈道，“傷的嚴重嗎？”
“有中彈的，都送醫院了，具體情況還不清楚。”
見沒有死亡，局長鬆了口氣，突然想起臨出門前曲子晉的臉色大變，忍不住叫罵一聲，“陰，真陰。”
那會兒就得到了消息居然不吭聲，把這個爛攤子丟給自己。
“局長，您說誰陰呢？”
“沒你的事兒了，出去吧。”下屬一走，局長在屋內繼續轉了幾圈，末了忿忿道，“誰陰？當然是曲子晉陰。”
話落深深嘆了口氣，看來有一陣子要睡不好覺了。
遠遠瞥見曲子晉的身影，柳絮笑着小跑了過去，自然而然的挽着曲子晉沒受傷的胳膊，“你幹嘛了，去這麼久？”
冷硬退了下去，清俊的眉眼換上一抹柔和，“上廁所。”
“好吧。”想不到是這個答案，柳絮有些汗顏，攜着曲子晉往門口走去。
要是她知道，曲子晉把和警察局長見面說成是上廁所，鐵定會驚的合不攏嘴。
出了警察局看到等在車旁的曲子辰，柳絮跟他打了個招呼，待走進才發現他臉上掛了不少彩當即一驚，“子辰，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