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不得喬牧詫異的眼神，程一諾死死的盯着手裡攥着的照片，臉色蒼白的沒有一點血色，轉身便朝着門口的方向走去。
喬牧被她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立馬跟上去抓住她的手腕：“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程一諾的表情有些迷茫，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他的問題，咬牙嚥了一下：“喬牧，我現在也不知道要怎麼解釋現在的情況，但是我有一個猜測必須要去證實一下，所以這張照片我要帶走。”
“證實？你是知道什麼關於照片上這個人的事情麼？”
喬牧眉頭緊皺，對於程一諾的反映越來越摸不着頭腦，疑惑的再次發問。
程一諾閉了下眼睛又睜開，擡手放在胸前試圖平息自己的波動：“不要問我喬牧，我、我現在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你。”
喬牧見狀也不好多問，轉頭看了一眼臥室的方向，微微有些遲疑：“抱歉，寧雅醉成那個樣子，我不能讓她一個人在這裡，所以……”
程一諾擺擺手：“沒關係，我自己可以。”
從喬牧家裡出來，程一諾直接上了出租車，拿出手機剛準備打電話給陸言宸，他的電話便打了過來：“喂？”
“陸言宸！”
程一諾有些急促，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下意識便只知道叫他的名字。
陸言宸語氣一頓，下一句低沉的開口：“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程一諾一時有些語塞，她要怎麼問他？認不認識喬若初，知不知道她喜歡的人就是他？還是知不知道陸言澤和喬若初的關係？
這些都是她腦海中的疑問，但是此刻卻不知道要從何開口，頓了半晌，最後出口的竟然是：“你現在在哪？”
“在醫院，今天我可能要住在這裡。”
陸言宸的聲音小了一點，頓了一下之後才又升高，應該是換了可以說話的地方。
程一諾胸口愈發的煩悶，手裡緊緊攥着那張照片，說不出心裡是什麼心情，半天也沒有開口。
電話那端的陸言宸微微揚了聲，帶着疑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你認識一個叫喬若初的女生麼？”她終於開口。
“喬若初？”
陸言宸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像是在大腦中搜索着相關的信息：“隱約聽過這個名字。”
“她是陸言澤的大學同學。”程一諾提醒。
“好像是有這麼個人，以前上學的時候他們關係很好。”
雖然沒明白她爲什麼會突然問起這些，但是陸言宸還是跟着開口應答，頓了一下才繼續問：“你怎麼突然問起她？是你認識的人？”
程一諾在心裡輕籲一口氣，沉穩開口：“我剛剛給你發的那張照片就是喬若初的，是她以前偷拍你的。”
“什麼意思？”
“她一直暗戀你，一直計劃想要和你表白。”
陸言宸愣了一下，完全沒明白她的話是從哪說起：“怎麼可能，我和她都沒說過話。”
而且他對這個女生的印象並不深刻，只記得是一個很陽光愛笑的女孩，在學校和阿澤一起見到他的時候總是會乖巧的問好，他一度以爲她和阿澤纔是一對，甚至還開過他們的玩笑，但是自從他出國之後便一直沒有再聽阿澤提起過她，以爲是感情出了問題，所以也沒有追問過。
現在突然說喜歡他，怎麼可能？
程一諾沒有給陸言宸繼續消化這個消息的時間，無數個她之前怎麼也想不通的事情此刻已經在他腦海中漸漸連成線，她咬牙對着話筒低聲開口：“陸言宸，你說你從四年前就喜歡我？”
“對。”雖然沒想到她爲什麼會突然轉到這個話題，但是他的回答仍然沒有任何遲疑。
“那陸言澤知道這件事麼？”
“什麼？”
“我問你，陸言澤是不是在四年前就知道你喜歡我？”程一諾一字一句，放慢語速又重新說了一遍。
陸言宸站在樓梯口的方向，原本要去摸煙的手在聽到她這句話後停了下來，頓了半晌，再次開口：“你在懷疑什麼？”
“回答我。”
“他不知道。”陸言宸有些沒底氣的回答，沒由來的煩躁涌上心頭。
程一諾冷笑了聲：“他知道。”
話音落下，她直接掛斷電話，到了這個時候他竟然還想替陸言澤說話，還真是個負責人的好哥哥！
電話鈴聲很快想起，程一諾直接掛斷，再響，再掛。
一直到響了第四遍的時候，她終於不耐煩，看也沒看便接起來：“你還想要說什麼？”
那端的人愣了一下：“是我。”
程一諾聽出聲音不對勁，將手機拿下來看了一眼屏幕，才發現上面顯示的，竟然是已經“失聯”了很久的陸言澤。
“你終於捨得接電話了？”
心裡升上來的火氣已經壓不住，程一諾的語氣很冷：“我還以爲你這輩子都不敢出現了？”
陸言澤輕笑了下，明知故問：“你這是哪來的這麼大火氣，誰惹你了？”
程一諾冷笑：“你覺得呢？”
陸言澤失聲笑出來，手裡拿着幾張類似化驗單的文件，語氣似笑非笑：“發現了沒有，自從你和陸言宸在一起之後，在面對我的時候永遠都會帶着敵意。”
他陰陽怪氣的語調讓程一諾心裡的涼意更甚，她頓了一下，忽然轉了話題：“我剛剛碰到了寧雅。”
“哦，在哪？”陸言澤興致缺缺的問。
“在酒吧，和喬牧一起。”
陸言澤頓了一下，收起了笑意：“他們怎麼會在一起？”
程一諾很滿意他的反映，繼續開口：“嗯，他們關係很好，因爲喬牧覺得寧雅長的很像一個人。”
“呵呵。”
“你覺得不像？”
“沒人和她長得像。”
這句話陸言澤上次對喬牧說過，現在對着程一諾又說了一次。
“她對你來說很重要？”
程一諾在試探，一步一步，慢慢走向真相。
話筒中穿過來陸言澤的呼吸聲，但是卻聽不出他此刻的情緒，程一諾也有耐性，不開口，兩個人就這麼僵持着。
過了許久，陸言澤才終於低低發出一個音節：“嗯。”
程一諾攥着手機的手收緊，心裡情緒翻涌，頓了半晌，繼續開口：“我剛剛在喬牧家裡，看到了……一張照片，喬牧說照片上的人是他妹妹一直喜歡的人。”
話筒那端失聲，陸言澤的瞳孔在同一時間皺縮，臉色也瞬間變得鐵青。
她竟然連這件事都知道了？
程一諾壓着呼吸，努力讓自己的氣息平穩下來：“你是不是早就認識我，在四年前？”
“是又怎樣？”
程一諾倒吸了一口冷氣，聲調下一刻便升了起來：“你在報復他？利用我報復陸言宸？他是你哥！”
一震無法言說的震撼衝上頭頂，像是無意之中吃了一大口芥末，辛辣的衝勁瞬間全變全身，讓她連防備的機會都沒有。
原來從最初的相識，幫忙，到後來的婚姻，合作，這些她以爲都是緣分的東西不過都是他精心策劃的騙局，是他爲了自己心愛的女人設下的牢籠，不過爲了報復。
“報復？”
陸言澤冷笑：“你這話說的嚴重了，我爲什麼要報復他，而且還是用這麼繁複的方式？”
“你心裡清楚，喬若初一直以來愛的那個人是陸言宸。”
程一諾的語氣肯定，回想起喬牧之前和她說過的話，喬若初出車禍的時候是聖誕節，她本來要去和自己喜歡的人告白，現在看來，那個人就是陸言宸。
陸言澤冷笑着，聲音中滿滿都是譏諷：“僅憑一張照片就能有這麼多的猜想，程一諾，你有什麼資格對一個你根本都沒有見過的人評頭論足？”
不管過了多久，喬若初都是他心裡最難以接受的傷痛，任何人都不能用他不願意的方式提起。
程一諾沉默了片刻：“那我呢？”
“我的確沒有資格談論她的感情歸屬，可是我總有資格問清楚我自己的事情吧？”她聲音清冷，又些難以接受：“你當初出現在我面前，主動借錢給我，幫我處理醫院的事情，都是因爲你知道我是陸言宸喜歡的那個人，對吧？”
陸言澤沒有開口。
“然後呢，你打算怎麼辦，故意創造機會給我和他，你就那麼相信他對我餘情未了，相信到你能連自己的婚姻都賭上的地步？”
“我瞭解他。”
陸言澤變相的承認。
程一諾覺得有些諷刺，一時間不知道該怎樣繼續說下去：“長兄如父，他對你盡心盡力，你竟然因爲一個不相干的女人恨他到這種地步？”
“她纔不是不相干的女人！”
陸言澤突然暴怒出聲：“和你們這羣虛情假意的人相比，她不知道有多高尚！”
他粗喘着，頓了一下：“好，程一諾，你不是要真相麼？你等我，我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訴你！我倒要看看你有沒有承擔這一切的勇氣！”
掛斷電話，陸言澤惡狠狠的將手裡的文件摔在一旁，幾頁類似化驗報告的紙張散落開來，最下面的一章的最低端，清楚的印着一行結果：
經檢測，基於對委託人提供的劉婉女士和陸言澤先生的樣本基因19個不同基因結果點的分析，確定生物學親緣關係成立的可能性大於99.9999%，母子關係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