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趙阿菊開口就是這麼一句，直接把尹振華驚呆了。
說實話，趙阿菊開口之前他心裡想了無數的可能性，最多的就是柳小柔是不是想搬出去單住想瘋了，在他這裡行不通，被拒絕了，轉身就直接跟趙阿菊談了！
現在看來，居然不是，但她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不對啊，真的很不對！她不想嫁，也沒有人逼得了啊？
他爺爺奶奶對他們母子倆是算不上好，甚至有點過分，大伯家就更不用說了，一直欺負他們。但這又不是舊社會，背地裡念幾句肯定是有的，但總不能強逼着她改嫁啊！
“媽，你不想嫁就算了，我又沒逼你啊，我養你一輩子。”
“是，我知道你孝順……可你這樣想，人家未必這樣想！”
趙阿菊幽幽地說道，臉上全是諷刺之色，尹振華因爲一直在想“我不想嫁”這句話的意思，就沒注意到趙阿菊早就換了另一副面孔，哪裡看得出剛剛悲傷的樣子？
一開始，她是真的悲傷；但是後來想通了，悲傷過了，也就存了一份想報復柳媽媽的心思。
等等，她口中的人家又是誰？
他姨媽家斷不會這樣，只有幫忙的份斷不會落井下石。
難道真是柳小柔！？
她這是瘋了嗎？爲什麼要這麼做！
“媽，是不是小柔跟你說了什麼？你不要害怕，直接告訴我，是不是她說的？她怎麼能這樣！”
真要是她，看他怎麼對付她！
誰的親媽誰心疼，柳小柔這回真的太過分了，不能原諒。
“不是小柔，是她媽你那風/騷的丈母孃今天來了一趟。藉着送櫻桃和閒聊的幌子，先是嚇我，說她們那個小區裡有個獨居的老頭暈了兩天都沒有人發現，最後還是一個抄水錶的工作人員無意中發現送醫，要不然肯定沒好下場；接着又誘惑我，說她認識一些條件十分好的獨身老頭子，又是獨居又是大別墅的……”
“振華啊，這些年我們是怎麼熬過來的，別人不知道，你卻是最清楚的！你說我守了這麼多年，什麼苦都吃了，難道臨老了還守不了了？別說大別墅了，哪怕條件再好，離了你我活着又有什麼意思？我還要給你帶孩子，看着他長大成人，除非，除非你也不要我了……”
說着說着又哭了起來！
柳小柔她媽，他丈母孃，這是操的哪門子心！
對了，一定是柳小柔說的！要不然她怎麼知道？
原以爲她已經死心了，不再想搬出去單住。現在看來，不但沒有死心，反而有些瘋狂，曲線救國的方式都用上了，好，很好！實在是很好！
“媽，就如當初你沒放棄我一樣，我也不可能不要你的。你說你當時那麼年輕，想要改嫁多容易啊！可是，爲了不讓我難堪受人白眼，你硬是咬牙堅持到今天。所以以後都不要說這種話了，我不可能不要你，也絕不會搬出去單住。若是有人受不了了，那麼想搬出去單住，哼，那就離婚好了。”
“離…離婚？你千萬不要嚇媽媽啊，這點委屈根本不算委屈，我能忍，所以你也不要衝動，知道嗎？”
天知道趙阿菊這樣說這樣做只是爲了試探一下尹振華的孝心到底有多少，底線是什麼。現在她是全清楚了，也很滿意，母子倆又可以一致對外了，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只是，她從未想過要兒子離婚。
在她這種老古板的觀念裡，不管因爲什麼，離婚都不是好事，絕對是一件不光彩的事，被人知道了是不好的。
“沒事的媽，我知道怎麼處理。誒，你看天也黑了，我們一起做飯吧，或者，今天懶得煮，我們出去吃？”
“嗯，要不出去吃吧，我想喝粥。就是小柔還沒下班呢！”
“不用管她，一會兒吃完給她帶點回來就行。”
敢這樣算計他/媽，看他一會兒怎麼對付她！
就這樣，母子倆一個拿錢包一個換衣服，很快就到了樓下的一家**粥品的商店，挑選自己中意的粥，撿了些可口的涼菜拼盤，一邊吃一邊聊。
完全沒有剛剛悲傷的樣子，一點都沒有。
“誒……”
吃着吃着，原本極開心的趙阿菊突然嘆了口氣。
“媽，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嗎？”
“我沒有不舒服，就是覺得你和小柔都結婚這麼久了，你說她的肚子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你說你倆是不是去醫院檢查一下？嗯，檢查一下也放心。”
尹振華的思想非常保守，顯然不喜歡在公共場合討論這種事，但又不好打斷趙阿菊，因此看上去有些狼狽，神情頗爲躲閃。
這就更讓趙阿菊懷疑，覺得他真有什麼問題，諱疾忌醫。
“你們還年輕，真有什麼問題也不怕的，現在醫學昌明，慢慢治總歸是能治好的。你告訴媽，是不是小柔她有什麼問題，你說啊！”
“媽，我和小柔很好，啥問題都沒有。”
“那你爲什麼躲躲閃閃的？誒，兒子啊，真有什麼問題的話一定不要隱瞞媽媽啊，你姨媽認識很好的醫生，都是給大領導看病的……”
“拜託，媽，我們真沒任何問題，我躲閃是因爲……那是因爲我不喜歡談這個話題。”
尹振華重申了一遍自己不好意思的原因，讓趙阿菊一頓笑，說他已經結婚了麪皮還這樣薄，又打趣了一番，母子倆這才又叫了一份粥，又把剛剛吃剩下的菜全部打包，準備帶回去給柳小柔吃。
可憐的柳小柔不知道，自己只能吃別人吃剩下的。
因爲臨時加班，所以柳小柔今天回來的有些晚，可是，等她到家卻發現屋子裡空無一人，黑漆漆的一片。
進廚房看了看，連剩飯都沒有，壓根就沒開/火一樣。
不對啊，趙阿菊向來很是節儉，一般是不會去外面吃的。
想了想，便決定打電話問一問。結果尹振華倒是接電話了，就是語氣冷冰冰的，還說人已經到樓下了。
什麼鬼啊！
她最近也不知道爲什麼總是喊餓，吃的也多，飯量簡直翻倍。現在她這麼晚加班回來，又累又餓，他就是這個態度？
神經病吧，她招誰惹誰了！
只可惜，她還不知道今天白天發生的事，更沒有預料到夫妻間有一場不可調和的暴風雨就要來臨。
“小柔啊，加班了？我今天有點不舒服，不想做飯，又實在等不到你，就和振華先去外頭吃的。這是給你帶的，趁熱吃吧。”
這倒像是一句人話，柳小柔接過外賣，坐在餐桌上一一解開，一副很饞很餓的樣子，這讓全程黑臉的尹振華簡直忍無可忍。
他媽都說了自己今天不舒服，作爲兒媳婦，柳小柔是不是應該問候一下？哪怕只是隨口一問呢！
可你看她呢，眼裡只有吃的！可見一點都不孝順他/媽！
“吃吃吃，下班回來就知道吃！你是八輩子沒吃過飯的餓死鬼嗎？”
“尹振華，你是不是有病啊？一回來就黑着臉，說話也陰陽怪氣的！我欠你的啊？我餓了一天了，又累又困，還不能吃飯了？誰規定的？”
“難道我就沒上班嗎？我就不累嗎？”
“我說過你不累嗎？我罵你是餓死鬼了嗎？尹振華，少在那裡跟我打啞謎，有話就說，有屁就放，我很餓，我要吃飯，沒空跟你瞎扯。”
說着便打開了餐盒，撕開一次性筷子，準備吃菜。
哪怕是母子倆吃剩下的，但外頭的菜就是比趙阿菊做的好吃，一股子香氣。
見狀，尹振華更加生氣，直接拉着柳小柔的手腕進屋去了，還重重關上了房門，看得趙阿菊很是解氣。
她親家母今天特特跑過來侮辱她，現在，也該還了。
父債子還，母債女還。
於是就沒捨得走開，而是靠在房門外，偷聽。
“你幹嘛？你到底想幹嘛？我還不能吃飯了？讓開！”
“就知道吃，你上輩子是豬，還是餓死鬼投胎？你不是讓我說清楚嗎，那你聽着，我，尹振華，這輩子都不可能搬出去單住，我必須和我媽住一起！”
“你有病是吧？我早就知道你不可能搬出去，所以我最近提都沒提。我看你就是存心找茬，自己心情不好拿我出氣！讓開，我要吃飯！”
“我找茬？是你媽先找茬！你知道她今天干什麼了嗎，跑到我們家來羞辱我媽，給她介紹對象讓她改嫁！真是臉大，手伸得真長，她有什麼權利這麼做！”
末了，又陰惻惻地看着柳小柔道。
“你可千萬別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不是你，會是誰？說啊，你說啊，不是理直氣壯地嘛！我跟你說柳小柔，趁早歇了這心思，不要再讓你媽來我們家搞事情，否則哪怕是長輩我也一樣不給面子。實話告訴你，哪怕我媽真改嫁了，我一樣和她住一起，你們打的那些如意算盤是不可能的！”
說的好，說的真好，趙阿菊在外頭聽着十分解氣。
這些話她是不方便說的，最好還是裝委屈。
果然是母子連心，現在尹振華總算是替她出了口氣。
“不客氣？是嗎，那我問你，你想對我媽怎麼個不客氣法，你倒是說啊！是，我承認，上次回孃家時我給我媽提了一嘴，說當時聚會時梅姐說了這麼個建議，我就是發發牢騷，哪裡知道我媽真的上心了！”
“再說了，我媽這樣做有錯嗎？還不是爲了你/媽和我們好。既然你說起來了，我倒是要問問，她是直接拉着你/媽去相親了，還是把那老頭拉過來了？雖然不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麼，但我猜多半是來徵求你媽/的意見吧！做親家的做到這個份上還要怎樣？難道不是對你們的尊重嗎？可你倒好，還要對我媽不客氣？有膽你就試試！”
“尹振華，你真是有良心啊！你讓開，別在這裡跟我吵，走，出去問問你/媽，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有本事就當着我的面說！別在背後嚼舌根！你這樣也算是個男人？就知道衝自己的老婆發火！”
說着就要衝出去，趙阿菊一聽，趕忙閃進了自己那屋。
“媽，你出來一下，我有話問你。”
“柳小柔，你給我閉嘴，有你這麼跟長輩說話的嗎？”
“我怎麼了？怎麼，又想扣帽子，說我不尊重她，侮辱她了？你哪隻耳朵聽到我說錯什麼話了？媽，你出來一下！我知道你沒睡！”
話還沒說完，就聽一陣叮叮噹噹亂想。
柳小柔定睛一看，原來是尹振華髮怒，把她的稀飯和菜全部扔了，照着牆上扔的。
此刻，牆上、地上全是稀飯。
只是，稀飯就是稀飯，濺的再高，也慢慢順着牆壁滑下，一如柳小柔的眼淚，眼眶終究挽留不住，順着臉頰滑落。
“你就這麼想跟你媽永遠住一起？呵呵，好啊，我走，我走，免得打擾你們。”
“那你走啊！走了就別回來了！”
轉過頭看了尹振華一眼，柳小柔提着包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