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流雲靜靜的看着楚洛衣在昏暗的燭火下專注至極,那張柔和的面龐卻因爲緊抿着雙脣而有些冷意。
“欲速則不達,如今你身體受損,若是沒有修養好便去練武,只會傷及根基。”
聞言,北流雲聽話的坐了回來,目光卻一直落在楚洛衣身上,心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楚洛衣看着手中的牡丹金簪,拿着工具反覆敲打着。北流雲卻發現,她的手竟然也有着輕微的顫抖,似乎有些不穩。
其實楚洛衣的手不穩,是因爲當初穿透琵琶骨所造成的,琵琶骨被刺穿比起經脈盡斷更甚,即便是得到極好的救治,也很難不受影響。
半晌過後,楚洛衣看着手中的牡丹珠釵,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
一直到明月高懸,楚洛衣才放下手中的活,將珠釵重新包好,起身離開。
北流雲跟着她一路走到門前,也沒有做聲,楚洛衣看了一眼他臉上的傷痕道:“若是下次再有人前來,你就躲起來,找不到你,他們自然也就離去了。”
“好。”
......
楚洛衣獨自一人走在茫茫夜色裡,那蕭條落寞的身影,成爲了這夜色中一種特殊的景象。
楚洛衣走後,北流雲便開始在院子中練起武來,汗水打透了薄衫,凜冽的風霜吹來,那衣衫甚至結起了冰,即便如此也從未動搖過他的信念。
次日一早,楚洛衣便捧着托盤前往皇后的鳳翔宮。
“皇后娘娘,尚宮局的人送珠釵來了。”皇后身邊的一位姑姑通報道。
“進來吧。”
楚洛衣走進去後,雙手舉着托盤恭敬的走到了皇后的面前,跪在地上,問了安。
托盤上一共有七根珠釵,三隻是牡丹金簪,兩隻是鳳凰簪,兩隻是蝴蝶簪,大小各異,雕工精湛,上面點綴着耀眼的寶石,堪稱絕美。
皇后的手指在一排珠釵上輕撫了一遍,滿意的點點頭:“不錯,不愧是尚宮大人親自出手,手藝果然不凡,回去告訴尚宮,就說本宮很滿意。”
“奴婢遵旨。”
楚洛衣擡眼打量了一眼皇后,而後退了出去。
皇后端莊大氣,言談間看似十分溫和,實則卻自有一股威嚴,除此之外,容貌也是極美,確有牡丹之雍容。
回去後,尚宮並沒有多問什麼,一切看起來平靜如常。
直到三日後,衆妃照例去鳳翔宮給皇后請安。
皇后高坐主位,兩旁坐落着許多妃嬪,一人開口道:“皇后娘娘的這珠釵真是漂亮,聽聞是尚宮大人親自打造,除了娘娘,旁人怕是再也沒有這個福氣了。”說着還掃了一眼坐在下首第一位的柔貴妃。
“是啊,皇后娘娘母儀天下,也只有牡丹這般尊貴的花才能配的起娘娘的身份。”
開口的都是皇后一派,皇后笑道:“難得尚宮大人肯賣本宮一個薄面,即便是再普通的一朵花,因着尚宮大人的心意,本宮也會好好珍視的。”
“姐姐果然是好福氣,不像是我這釵,也不知是哪個小婢經手的,做工粗糙,和姐姐的簡直是天壤之別。”柔妃扶了扶頭上的步搖,嘆息道。
“妹妹的步搖造型精緻,上面的寶石耀耀生輝,配着妹妹正合適。”皇后的話裡有話,意思是以你柔貴妃的身份也只就配讓女婢來做珠釵。
柔妃倒是也不氣,正要說什麼,一擡頭目光卻落在了皇后頭上的牡丹金簪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這尚宮的手藝果真是高超,看來妹妹確實是消受不起。”
衆人的目光都順着柔妃看去,有的幸災樂禍,有的則是大驚,捂着嘴說不出話來。
皇后也察覺到了不對,擡手將髮簪上的牡丹花摘了下來,卻看見那朵碩大的牡丹少了兩片花瓣。
金色的花瓣跟花蕊分離,已經垂落了下來,皇后的眼中閃過一絲凌厲。
這時,柔貴妃一派的一名妃子開口道:“哎呀,這牡丹花花瓣脫落可不是個好兆頭,牡丹寓意富貴,又是花中之王,這豈不是有着富貴不全的意思嗎...”
這妃子後面的話沒繼續說,可一絲卻也不言而喻。
皇后一聽倒是也沒生氣,十分平和的將簪子放在了身旁的梨木松枝桌上:“去將尚宮大人帶來。”
下座的柔貴妃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茶水,而後嘆息道:“哎,這牡丹花一向是象徵姐姐的身份,可不想如今竟然凋零了,看着真是讓人心酸啊。”
柔貴妃的話顯然比之前的妃子來的更加尖銳,以牡丹花凋零寓意皇后即將失寵,想必皇后一定是氣得不輕。
“呵呵,想不到妹妹竟是個惜花之人,只是本宮長這麼大,倒是不知有什麼花可以四季不凋,牡丹掉落也終究是牡丹,可是想芙蓉月季這些花,即便你給她鍍上一層金彩,她也終究成不了花中之王。”皇后在宮中混跡多年,自然也不是簡單的角色。
柔貴妃冷笑一聲,不再說話。
在皇后身邊的姑姑找到尚宮的時候,尚宮雖然看起來十分忐忑,可是心裡卻是淡定的很,似乎一切事情都在掌握之中。
尚宮經過楚洛衣身邊的時候,好似忽然想起了什麼一般,道:“皇后娘娘的簪子出了問題,你也跟我一併前往吧。”
另一名宮女跟楚洛衣低頭跟在尚宮身後,只是楚洛衣的眼中卻閃爍着幾抹璀璨,嘴角勾起一絲緩緩的弧度。
“參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尚宮跪在地上,可皇后卻並未急着讓她起身。
“尚宮大人,本宮請你親自出手,是信得過你的手藝,可你給本宮仔細瞧瞧!這花瓣都脫落了,牡丹象徵着本宮,莫不是你詛咒着本宮富貴不全?到底是誰給你的膽子!”皇后的語氣一下子凌厲了起來,一把將簪子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
尚宮連忙磕頭求饒:“皇后娘娘饒命,老奴冤枉啊,老奴掌管尚宮局多年,所經手的物件從未有過差錯。”
“哦?那尚宮大人倒是說說這根簪子要怎麼解釋。”皇后挑了挑眉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