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楓下午從教室出來之後連宿舍都沒回，直接出了學校前往計委的家屬院。
袁紅兵和於梅兩人都已經在家等着了，張楓心裡暗暗奇怪，不知道什麼事兒居然能勞動兩人這麼鄭重其事的抽出時間來跟他專門談，隱隱的，便猜測到前天那份交給袁紅兵的檔案上面，琢磨着是不是要說有關趙家的事情，但又覺得可能性不是很大。
假如真的是趙家的事情，袁紅兵和於梅根本就不可能跟他說其中的細節，能稍微提一下就不錯了，又怎麼可能這麼鄭重其事的來跟他談？以他的想法，那件東西所起的作用，袁紅兵都未必能參與其中，說不定還會影響到上層的博弈。
跟着兩人到書房坐下，袁紅兵稍微調整了一下空調的溫度，因爲於梅的身體經不起涼風，平時連風扇都極少吹，書房裡面的溫度明顯有些涼了。
張楓道：“沒事兒，今天又不很熱，還是把空調關了吧。”
於梅卻道：“不用了，開着就好，我也覺得有些熱呢，對了，張楓，你這次拿來的藥似乎跟從前的不一樣，吃着效果很明顯啊，這才兩天功夫，我就能察覺到了呢。”
張楓笑道：“有效就好，等這兩瓶用完，我再跟您配上兩瓶，估計用不了多久便能恢復咯。”這次的方子本來就是後世精心爲於梅配製出來的，很多實驗分析技術現在都還沒有出現，張楓也是根據夢境中的記憶製作的，能有效果自然是大喜事。
不過正因爲如此，對於袁紅兵的身體，張楓卻是愈加擔憂了，但袁紅兵的確沒有查出任何的疾病，他也看不出來身體有何不妥，因此，此事兒只能暫時藏在心裡。
坐下之後，袁紅兵掏出兩支菸，扔給張楓一根，張楓接住煙，目光卻轉向於梅，不知道是不是該抽，不料於梅淡淡的一笑，道：“抽吧，沒事兒，我早就習慣啦。”
點燃煙之後，張楓還是將門窗都開了條縫兒，並打開了換氣扇，這才問道：“袁大哥，於老師，究竟是什麼事兒，這麼鄭重其事的？”
於梅道：“是這麼回事兒，張楓，昨晚你沒有回來，老師過來看書的時候，在你的桌面上發現了這個，”袁紅兵從身後放着的文件夾裡面抽出幾頁稿紙，放到桌面上，張楓一看就明白過來，於梅接道：“這上面的東西是你寫的吧？”
昨天傍晚因爲接到家裡的傳呼，當時也沒想着要出去，所以就沒收拾桌面上剛改完的稿件，匆匆的過去回電話了，跟母親通過電話之後又跟夏天鵬說了一陣子，家裡的事情讓他分了神，還沒回書房又接到陳燁等人的電話，所以直接就去明湖公園吃燒烤去了。
晚上又沒回家，所以早把這件事給忘了，今天還琢磨如何才能順理成章的把東西交給於梅的，沒想到居然已經被於梅發現了，倒是省了自己動腦子找藉口了。
略一尋思，便點頭道：“嗯，是我寫的，本來還琢磨着讓於老師看看，能不能推薦到黨報上去發表呢，就是不知道有沒有不合適的地方。”
於梅與袁紅兵相視一笑，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不過於梅的臉上是得意和驕傲，袁紅兵卻是有些難以置信，像看怪物似地打量了張鳳半晌，然後就文中提出的一些東西跟張楓討論起來，只是隨着辯論，袁紅兵的臉色越來越是愕然，最後道：“你連這些東西都能研究透？”
張楓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道：“復員回家這兩年一直都呆在縣委，除了開車和跑腿之外，剩下的時間基本上都瞎琢磨了，每天除了看報就是聽收音機，當年在部隊的時候曾經去那邊執行過任務，對那邊的資料下功夫研究過，能得出這樣的結論並不難，其實……”
稍微遲疑了片刻，張楓才續道：“其實寫的這份東西已經非常保守了，按照分析，蘇聯很可能會在未來一年甚或幾個月內就解體，只是說出來不會有人相信罷了。”
於梅點頭道：“你這篇稿子裡面的分析很有道理，得出的結論雖然讓人難以置信卻也並非沒有可能，但要說是蘇聯會解體，就有些天方夜譚了。”
張楓苦笑道：“就知道會是這樣，本來還想讓您推薦到黨報上去呢，看來沒指望了。”
袁紅兵皺眉道：“小張，雖然這篇東西寫得很……離經叛道，但我還是覺得說得很有道理，因爲文中分析的很多原因都是現實存在的情形，而且我也看出了，裡面還有很多東西都沒有寫出來，嗯，你說你經常聽收音機，是不是接聽外電了？”
張楓先是一怔，隨即意識到自己寫東西的時候有些想當然了，很多分析內容現在根本不可能讓他這樣身份的人有所瞭解，信息渠道顯然就成了問題，不過既然袁紅兵已經給他想好了答案，他自然樂得順水推舟，點頭道：“這個應該沒啥問題吧？”
袁紅兵笑了笑，道：“能有什麼問題？蘇聯那邊的新聞廣播什麼的，你於老師也經常聽。”
於梅道：“不知道你居然這些東西感興趣，我這裡有很多資料，倒是可以給你參考一下。”
張楓恍然道：“我把這個茬給忘了。”
於梅的工作就是搞政策法規的，相關的政策和國際形勢動態什麼的都有收集，尤其是正在轟轟烈烈的大搞改革的蘇聯，恐怕也是關注的主要對象之一，手裡的參考資料肯定少不了。
袁紅兵沉吟了一會兒才道：“這份稿子改好後先給我一份，暫時不要發到報上去。”
於梅卻道：“稍微修改一下，還是可以發的，目前國內的形勢正需要有人潑點兒冷水。”
袁紅兵搖搖頭，道：“你知不知道這東西可能帶來的後果？很容易成爲別人攻擊的目標的，對小張今後的發展極爲不利，真的要發表，就以你的名義發好了。”
於梅卻搖頭道：“那豈不是盜竊了張楓的成果？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