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羽凡站在病牀邊,正拿着一個白色袋子,往裡面裝醫生給她開的內服外敷的消炎藥。
聽到房門被打開的吱呀聲,以爲是接自己出院的韓臻臻進來了,擡頭笑着看過去,等看清楚是誰後,剛剛綻放一半的笑容,一點一點消散了。
來的是個女人,披着粟咖色大波浪捲髮,紅脣錐子臉,腳下踩着三寸高的高跟鞋,橫眉倒豎的模樣,十分惹人厭。
“你來幹什麼?”夜羽凡放下手裡的袋子,轉過身去看着對方,不悅地皺眉。
這個佘楠楠,與宸梓楓勾搭在一起,蛇鼠一窩,沒一個是善茬。
“夜羽凡,別裝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我呸。”佘楠楠摘下墨鏡,妖媚的眼睛瞥向她,忽然從紅色的小挎包裡掏出一疊報紙狠狠地甩了過去,發出竭斯底裡的尖叫,“宸梓楓破產了,人也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你高興了是不是?虧他心裡愛的人只有你,死活都不願意與我結婚,寧願把我推給白華恆那種小人,可是……可是你呢?你故意唆使羈景安對宸字楓報復打擊,害得他家破人亡,公司倒閉!夜羽凡,他可是你的老公啊,你就是這樣對他的,你就這樣對一個深深愛你的男人?”
由於憤怒,佘楠楠畫着精緻妝容的臉,變得非常扭曲難看。
“你在開玩笑吧?”夜羽凡非常愕然地看向她。
宸梓楓破產了,人也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怎麼可能呢?
小年夜的晚上,她神志不清的時候都被他帶到了兩人的婚房,差點就要被他給強佔了,這才一個星期而已,怎麼會發生這麼大的事情?
“你就裝吧!說實話,我最討厭你的,就是你這幅永遠扮無辜的可憐嘴臉,真噁心!”佘楠楠恨極了夜羽凡那張漂亮無辜的臉蛋,惡狠狠地呵呵冷笑,“難道你以爲我吃飽了撐着沒事幹故意跑到醫院來誆騙你?這麼多天,你就不看報紙不看電視不看網絡不刷微博?桐城每天的頭條新聞,我不信你沒關注過?行,你不知道也沒關係,看見沒有,報紙我都好心地幫你帶來了。你就高擡貴眼,看看一個深深愛上你的男人,最後是怎樣被你搞死的。”
這番指責,實在是太無理取鬧太過分了。
“你說夠了沒有?”夜羽凡身體僵硬,筆直站着沒去揀地板上的報紙,而是看着佘楠楠冷冷地開口,“我要申明一點,我與宸梓楓已經離婚了,他對於我來說,只是個熟悉的陌生人。還有,不管你信不信,我從來都沒有唆使羈景安去對付他。”
“是,你們離婚了,所以他是死是活是好是歹,都與你無關對不對?”
說到這裡,佘楠楠突然從後面一把掐向她的脖子,修剪得尖銳的長指甲深深地刺進她柔嫩的肌膚裡,悲痛地尖叫着,“夜羽凡,宸梓楓親手殺了他的親生母親,是因爲你,最後公司破產人也跟着失蹤,也是因爲你,他會落得這麼慘的下場,都是因爲他愛你!你的良心,難道就不會痛嗎?”
佘楠楠吐沫橫飛,痛哭流涕地一次又一次地強調。
毫無剛進病房時的光鮮亮麗,看起來對宸梓楓是動了幾分真情。
佘楠楠的一番話,關於宸梓楓的信息量太大,夜羽凡來不及消化,一時間有點茫然,怔怔地佇立在病牀邊。
脖子被掐的越來越疼,痛得她猛然被驚醒,一把甩掉佘楠楠的手,揉了揉吃痛的部位,冷然說道,“你現在情緒不穩定,我不想和你爭吵,出去!”
“勾三搭四的賤人,你以爲我想找你吵架?”佘楠楠一腳踹向地板上的報紙,咬牙切齒地嘶吼,“你別得意,宸梓楓一定會回來找你,找羈景安,找你們這對姦夫淫婦算賬的。”
她就是討厭夜羽凡這一點,明明不要臉當了羈景安的情婦,卻依舊清純無瑕的模樣,好像全桐城就她一個人乾淨,其他人都是骯髒的垃圾。
“行,你不走我走。”
夜羽凡根本不想繼續無意義爭吵下去,拎着裝好藥的塑料袋,轉身就走。
殺母。
破產。
失蹤。
與她所認識的宸梓楓,還是同一個人嗎?
安靜的走廊裡,只有夜羽凡沉重的腳步聲。
倏然想起了什麼,她快速地從黑色挎包裡掏出手機,果然,沒電了。
夜羽凡翻出充電寶給手機充電,順手開了機。
難怪這一個星期,只有韓臻臻一天二十四小時地陪護,在她耳邊嘰嘰喳喳說個沒完沒了,呱噪得她沒有心思去摸手機瀏覽任何新聞。
如果不是她今天想出院,早早就讓韓臻臻去幫她租一套合適的房子,佘楠楠肯定沒有可能闖進病房找上她說了一堆不乾不淨的話。
夜羽凡咬緊脣瓣,沒有回頭,攥緊手裡的皮包以及藥袋子,一步步往前走。
幾天前,桐城人人都知道的事,只有她還像個傻子一樣,被矇在鼓裡。
瞞得這麼嚴實,一定是羈景安的意思,就是爲了瞞她吧。
沒關係。
她不是小時候那個愛哭鼻子的小女孩。
既然男人都靠不住,她能靠的,只有自己。
夜羽凡走出醫院,找了個報刊亭,掏錢買了這一個星期的報紙,靠在人行道的欄杆上,一目十行地看了起來。
當看到宸梓楓殺母的那篇報道後,她才明白,爲什麼結婚一年了,他騙她不能人道,最後又把她送給了牛郎糟蹋。
原來,他的母親顧英爲了一己之私,從小就對他灌輸仇恨意識,要求他長大後要報復夜振遠,報復她夜羽凡。
她與他的這場悲劇婚姻,顧英是名副其實的儈子手。
看完了報紙,夜羽凡安靜地站着,目光黯淡,無一絲光亮。
怨不得天,也怪不得人,一切,都是命。
她與宸梓楓,有緣無份罷了。
一個電話突然打了進來。
“你在哪裡?”男人一貫沉冷的嗓音裡,蘊含壓抑不住的憂慮。
剛看完宸梓楓所有的新聞,此刻的夜羽凡大腦一片茫然,拿着手機沒有多想就說道,“我在報刊亭。”
“呆着別動,我馬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