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臻臻大概是來的急了,滿臉的焦急神色,一頭烏黑的大波浪捲髮亂糟糟地披覆在脖子後面,凌亂地披散着,更誇張的是,她腳下踩着的拖鞋,顏色不相配,居然一隻是紅色,一隻是藍色的……
一看就知道韓臻臻太擔心倪威的緣故,以至於來不及浪費時間在穿着打扮上面。
“臻臻,你一口氣從病房裡跑過來的?瞧你跑得滿頭大汗的,趕緊先坐下來休息。”
夜羽凡看着韓臻臻蒼白的臉色,好氣又好笑,連忙推開羈景安的手臂,加快腳步幾下走到韓臻臻面前,攙扶着人走向急診室,讓她在牆邊的休息椅上安安穩穩坐下去。
“我沒事,就是跑的太快,胸口有些喘不過氣,等等就好了。”
韓臻臻坐下去後,感覺到舒服了許多,接過夜羽凡遞給她的白色紙巾,一邊擦拭臉上晶瑩的汗水,一邊拽緊夜羽凡的手腕,皺着眉頭擔憂地問,“十分鐘前吳禮親口告訴我說倪威身上中了幾槍,甚至還有不少刀傷,凡凡你實話說給我聽吧,他到底還能不能活過來?”
說真的,一開始聽見吳禮說倪威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正在急診室搶救,很有可能活不下來,當時韓臻臻的腦袋都是懵的,嗡嗡直作響。
才幾天的時間沒有見面,怎麼倪威就快要死了呢?
她是恨透了倪威不僅攪黃了婚禮,還時不時拉扯上柳含倩故作親熱在她面前演戲特意惹她氣惱,更過分的是,總愛亂吃飛醋,不僅把吳禮給揍得差點失去了半條小命,還把她壓在車後座試圖侵犯她導致肚子裡的孩子差點流產……
但這些,並不能讓韓臻臻眼睜睜看着倪威死掉。
記得她讀初中的時候,十二三歲的年紀,正是愛跟着父母和哥哥對着幹叛逆的青春期,一次夜間晚自習過後,班上有兩個看不順眼她的女同學背地裡找了三四個十七八歲的小混混,強行在學校門口把她拖到一條黑黝黝的小巷裡頭意圖不軌……
來來往往的同學不少,但很多人選擇了袖手旁觀。
是偶爾路過的倪威路見不平,單槍匹馬趕跑了那些小混混,並且把驚嚇過度的她送到了醫院,通知她的父母趕去醫院照顧。
那時候她長到了快一米六的個子,雖然年紀不大,但多多少少知道如果不是倪威拔刀相助,她肯定會被那些噁心的小混混給糟蹋了。
當時,韓臻臻對倪威心存感激,又喜歡上了他那張迷死人不償命的桃花俊臉,經常找藉口跟在他身後就爲了能多看幾眼倪威的臉。
可是,年復一年,倪威身邊或漂亮或性感的女人多得如過江之鯽,他的目光,穿行在高年級的女學生或者真正成熟的女人身上,而且都是喜愛玩鬧風流成性的女人,永遠不會停駐在她韓臻臻的身上。
日子久了,韓臻臻灰心喪氣,一步步把自己變成了倪威流連忘返的那種嫵媚女人。
但因爲韓遠川喜歡夜羽凡的關係,韓家被羈景安冷淡了,相應的,作爲羈景安的鐵桿兄弟,倪威也識趣地冷淡了韓臻臻。
兩人就這樣一天一天走到了差不多陌路,直到現在,幾乎成了仇敵……
韓臻臻忍不住想了又想,如果她知道喜歡上了倪威的最後結果是讓她自己品嚐到撕心裂肺的痛苦和難過,她一定不會再去招惹他。
當初沒有讓那些深深埋藏在心底的愛戀破土而出,甚至變得越來越瘋狂就好了。
至少,她和倪威,還不會變成今天這種就差你死我活的局面。
韓臻臻拉回了放飛的思緒,苦笑地搖了搖頭,剛擡起頭,就聽見夜羽凡急切地說道,“臻臻你說什麼呢,有顧醫生在,倪威肯定會活下來,活得好好的。別忘了,他可是你肚子裡的孩子的爸爸。”
看着一會兒失魂落魄一會兒搖頭嘆息的韓臻臻,夜羽凡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麼,但肯定與倪威脫不了干係。
想着倪威是爲了救自己才受了重傷,夜羽凡的心底,一抽一抽的,很疼。
“什麼爸爸?他只一心認爲這孩子是野種。”
韓臻臻彷彿沒看見羈景安站在一旁正蹙着眉頭盯着兩個女人互相交握的雙手,揚起嘴角,苦澀地笑道,“說真的,聽到他快要死的那一瞬間,我心裡一點都不覺得高興,相反,我很難受,很絕望,甚至想大哭一場。我是恨他,恨他把我當成了不要臉的表子,但我並沒有要他死的想法。凡凡,你知道嗎,如果他真的死了,我以後大概再不會愛上其他的男人。”
說着說着,韓臻臻的眼眶不爭氣地泛起了溼潤,有晶瑩剔透的液體,順着紅通通的眼角滾滾而落。
兩個女人相識多年,韓臻臻一向大大咧咧的,夜羽凡從來沒有看見她流過淚水,第一次見她這般傷心的模樣,也跟着心底最深處涌出了酸楚和自責。
她快速地從包裡摸出紙巾一邊給韓臻臻擦淚水,一邊沙啞着嗓音顫抖地說,“臻臻放心吧,倪威他不會有事的。”
羈景安視線略沉地掃了眼夜羽凡難過的臉蛋,大掌沉着地伸過去,一把抓住心愛女人的纖細胳膊,稍微用了點力度,把她整個人帶入了他的懷裡,聲音疲倦中透着安心,“你們都別擔心,哪怕倪威只剩下一口氣,司迦也能把他救回來!”
夜羽凡無聲地點了點頭,勸慰了一會兒,把韓臻臻勸回了病房,然後拉着羈景安走進監護室的外間,坐在沙發上,和羈景安一起守着未來的二十四小時。
只有親眼看着倪威甦醒,她才能放心。
“一羣沒用的廢物!”
另一邊,M國的頂級護理醫院,莫雨柔痛苦地躺在病牀上,接聽完電話後,猛然尖銳地咒罵了幾句,然後把手機惡狠狠地砸在地板上。
她都快要被羈景安給折磨死了,憑什麼夜羽凡那個賤人還能活得好好的?
她不甘心,死也不甘心!
聽到病房裡傳出哐當刺耳的聲響,顧梅連忙推開房門衝了進去,就看見莫雨柔漂亮的臉上掛着猙獰的笑容,更可怕的是,仰靠在牀頭,正大口大口吐着鮮血……
“小柔,媽的乖女兒,你這是怎麼了?可別嚇媽媽啊。”
顧梅快要嚇瘋了,女兒去了趟桐城,被送回來後,就四肢無力,骨頭寸寸痠軟刺痛,裡裡外外都檢查了一遍,卻找不到任何原因。
如果莫雨柔真有個三長兩短,她一定會活活撕碎了夜羽凡和羈景安。
莫雨柔已經呈現半昏迷的狀態,對於顧梅悽慘的呼喚,充耳不聞。
主治醫生聞訊趕來,檢查了一番後,對顧梅無奈地攤開了雙手,用流利的英語說道,“莫太太,你的女兒患上了急性腎衰竭,唯一醫治的辦法,就是移植腎臟,請儘快找到合適的腎源!”
等醫生離開了,顧梅半籌莫展,抱着莫雨柔號嚎大哭,“合適的腎源,這要到哪裡去找啊?”
不知道什麼時候,莫雨柔幽幽醒轉,盯着顧梅哭得浮腫的臉,陰陰地笑了,“哭什麼,你不是還有個好女兒嗎?趕緊去桐城找夜羽凡,我相信媽媽你不會讓我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