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羽凡咬緊脣瓣,沉默着跟在韓臻臻的身後,朝機場裡特意爲需要特殊服務的客人的專用通道走了進去。
而從國外運回宸梓楓的身體,就屬於特殊服務中的一種。
由於不是活人,還需要大量裝滿冰塊的冰櫃一路運輸回來,所費的價格不菲。
夜羽凡握緊黑色皮包的細帶子,出了會兒神。
離婚後,夜家的產業被她的父親夜振遠一氣之下,悉數交給了宸梓楓,沒有再把錢財追回,以至於她的日子入不敷出,只靠以前的存款爲生。
現在,她的銀行卡里,所剩不多,不到十萬塊錢。
近十年來,由於全國房地產業高速發展,桐城也不例外,墓地也被炒作到了天價,寸土寸金的地步。
這一點錢,估計還不夠買一塊麪積寬闊位置稍微比較向陽的墓地。
可是,這種事情,她又不好向羈景安開口借錢。
雖然過生日的時候,倪威送給她的禮物是一張黑金卡,支出無上限,但那是看在羈景安的份上,並不是她夜羽凡面子大。
所以,夜羽凡暫時不打算用那張黑金卡。
人情債,不容易還。
韓臻臻是個嘴巴閒不住的,走了一段路,忍不住扭過頭來說道,“凡凡啊,我還是有點不放心,這麼大的事情,你真不打算問問羈男神?你只想着瞞着他把宸梓楓落土爲安,萬一以後被羈男神知道了,他找你秋後算賬怎麼辦?”
更何況,羈景安身居高位,手握巨大的權勢,這種矜貴傲然的成熟男人,最厭惡的,就是有人瞞着他背後搞事,尤其是,瞞着他的,是他喜歡的女人。
韓臻臻打了個激靈,就是情不自禁地替夜羽凡提心吊膽。
夜羽凡搖了搖頭,擡眸去問她,“我可能錢不夠,你能不能借點給我?”
“你現在有多少?”
“最多十萬。”
“我靠,你的錢呢?”韓臻臻瞪圓的眸子,不可思議地叫囔起來,“我記得以前你沒嫁人的時候,你爸爸一直寵着你,光是每個月的零花錢都不止十萬的。”
夜羽凡苦澀地笑了笑,“爲了離婚,我淨身出戶。”
“光是把宸梓楓從M國運回桐城,我哥就花了這個數,三十萬啊。”韓臻臻伸出三根手指,在夜羽凡的眼前比了比,忍不住抓住她的手,小聲數落,“凡凡,不是我說你啊,你是真的傻,和我哥一樣傻!那個宸梓楓一次又一次傷害你,我可是聽說了,他給了那個不要臉的小三佘楠楠一千萬的分手費,到最後,也只有你記掛着要置辦他的葬禮……說了這麼多,就是想告訴你,放心吧,需要錢找我吱一聲。”
“……”
夜羽凡沉默了半晌,問她,“還有多久能見到韓哥?”
“快了,前面拐個彎就是。”
很快,夜羽凡看見了前面一個有足球場那麼大的露天平臺,春日的陽光透過梧桐樹的枝椏,點點斑駁的光影,照射在前方一位英俊溫厚的成熟男人身上。
那人春風滿面,嘴角輕輕上揚,正對她笑得很愉悅,“凡凡,我聽臻臻說是你去找景安開口救我的,謝謝你。”
不知道是不是夜羽凡的錯覺,總覺得韓遠川爽朗的笑容裡,蘊含着她辨析不明白的異樣情緒。
連忙移開目光,不自然地應和,“韓哥千萬不要客氣,我就是動動嘴,幫不上什麼大忙。”
視線剛轉移到左側,恰好瞥見了一方長長寬寬的白色大冰櫃,大概是內外存在很大的溫度差,櫃蓋上面,正嫋嫋冒着白色的水霧。
夜羽凡心裡咯噔一跳,愣怔地走過去,伸手緩緩地觸摸上去,掌心所及之處,傳來一股極其寒冷的溫度,冷得她不由自主打了個寒噤,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雖然怨恨宸梓楓對她殘忍的所作所爲,卻從未想過,有一天,兩人會以這種荒唐的對立方式,共存在機場的露天平臺。
夜羽凡牙關抖了抖,輕聲問道,“韓哥,裡面是他嗎?”
“除了他,還有誰?!”韓臻臻生氣地別過臉。
反正她就是對宸梓楓從來沒有過好感,即使他人都死了,照樣無感。
聽了韓臻臻的氣話,韓遠川眸光輕微地閃了閃,凝向夜羽凡,“你真的決定好了?”
“嗯。”夜羽凡低頭看着手下的冰櫃,眼眶不知什麼時候,泛起了溼意,勉強地笑道,“韓哥你說的很對,人死如燈滅,一了百了,以前的恩怨就讓它煙消雲散吧。”
這冰冰冷的狹窄空間裡,躺着的,是她曾經愛過的男人。
他叫宸梓楓。
日子長久,等以後她也把他忘了,這世上,再也無人會記起,宸氏企業的總裁,也曾年少有爲過。
韓遠川笑着頷首,“人就應該向前看,凡凡,你做的沒錯。”
“看什麼看?”韓臻臻看着兩個傻成一堆的人,狠狠地跺着腳,高跟鞋在水泥路面上,踏得噠噠作響,“哥,凡凡,我認爲,你們還是要再考慮考慮清楚,畢竟羈男神不是吃素的。”
要是被羈男神知道是韓遠川一路支持夜羽凡,悄悄地把宸梓楓給安葬了,那後果……
韓臻臻瞬間嚇得花容失色,後果她完全不敢想下去。
韓遠川的笑,泛着莫名的意味,“我相信景安是講道理的人。”
景安兩個字,他咬的很重,但韓臻臻與夜羽凡以爲他是感激羈景安對他伸出了援助之手,沒有放在心上。
尤其是韓臻臻,正在一肚子暗自腹誹。
講個屁道理。
只要是與凡凡有關的事,羈男神就毫無道理可講。
Www ✿тт kΛn ✿CΟ 他曾經說過不打女人,那次倪婉萱想要扇凡凡耳光的時候,還不是被他狠狠地一腳踹進了花壇,差一點就要吐血身亡了。
夜羽凡擡起頭去看韓遠川,心裡感慨萬千,卻還是對着他露出禮貌的笑,“韓哥,具體要怎麼個流程,我一點都不熟悉,你告訴我接下來要怎麼辦吧,麻煩你了!”
這種事情,她必須瞞着羈景安,也只能找韓遠川幫忙。
“我自然會竭盡全力幫你。”韓遠川看了眼夜羽凡放在冰櫃上的手,凍成了青紫色,伸手過去把她的小手輕輕拉走,放在嘴邊輕輕呵氣,“凡凡,都凍成這樣了,別急,先暖和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