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顧晚秋應聲回頭,是周澈抱着孩子站在後面。
李娜娜瞥了一眼,沒好氣道:“你誰啊,我們公司不允許外人進來。顧晚秋,你也不是第一次來公司了,怎麼還這樣不懂規矩?”
顧晚秋沒答話,她也懶得跟李娜娜計較,問周澈:“不是讓你在下面等着,怎麼來了,我馬上就好。”
“馬上?”周澈掃了一眼桌上的文件,那麼多東西,光是看都要好久,若真是要加班在這裡完成報表,恐怕通宵都不能回家了。
李娜娜被人無視自然不爽,喂了一聲提高了音調:“我跟你說話呢,公司重地閒人免進懂嗎?再這樣的話我就要扣顧晚秋的工資了,就她那點錢,還不夠扣的呢。”
“閒人免進?那嫣兒也算是閒人?”周澈皺眉,抱着懷中的孩子問李娜娜。
作爲薄氏唯一的繼承人,薄嫣也不是第一次在公司裡面出現,公主一般的地位,李娜娜這個踩低捧高的人怎麼會不認識?偏生薄嫣像是懂得了周澈說什麼一樣,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重複:“我是閒人?”
“不是,當然不是。”這小孩子鬼精鬼精的,李娜娜可不敢糊弄,趕緊陪着笑臉。“嫣兒怎麼會是閒人呢?嫣兒是公司最重要的人了。”
“既然嫣兒不是閒人,那我自然也不算,是我抱着她來的,難道她還能自己來不成?”
“這……”李娜娜看看周澈,再看看薄嫣,好像真是那麼一回事。一時語塞,周澈看到李娜娜吃癟,卻不放過這個乘勝追擊的機會,對薄嫣說:“嫣兒,看來我們來的不是時候,媽媽今天沒法回家了。”
“爲什麼?”薄嫣不解,朗聲問。
“你看這麼多資料,”周澈伸出一隻手,在厚厚的紙堆上點了點,“媽媽做不完的。”
薄嫣畢竟是小孩子,信以爲真,聽了這話,還真以爲媽媽今天晚上沒有辦法陪她回家,嘴巴一癟,眼淚圍着眼圈打轉,聲音裡都帶上了哭腔:“爲什麼媽媽有這麼多工作?媽媽是不是也跟爸爸一樣,不要嫣兒了?”
“當然不是,”周澈哄着說,“是你這個阿姨給你媽媽加的工作,不然的話,就要扣你媽媽的工資,扣了工資,媽媽就沒錢生活了。”
薄嫣聽了這話,回過頭狠狠瞪了一眼李娜娜。小孩子的情緒都是不加掩飾的,那一眼看得李娜娜膽戰心驚,奶聲奶氣但是斬釘截鐵道:“李阿姨是壞人,我要告訴爸爸。”
“不是,不是。”李娜娜慌了,趕緊辯解,對顧晚秋說:“晚秋啊,你今天晚上有事你怎麼不早告訴我?早說我就不把這個分給你了,既然有事你就快去吧,我還得加班呢。”說着,拿起散落在桌子上面的文件,踩着高跟鞋落荒而逃。穿過長長的走廊,所經過的地方可以看到一個個腦袋裝作若無其事地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其實全都支棱着耳朵聽着動靜。
顧晚秋看着李娜娜的背影苦笑一聲說:“真是沒想到,有一天我也要仗一個三歲小孩子的勢。”
薄嫣還在抽泣,一邊哽咽問道:“媽媽我們真的不回家了嗎?那嫣兒在這裡陪你。”
顧晚秋聽了,又感動又心疼,趕緊將薄嫣從周澈的懷裡接過來,緊緊抱着安慰說:“不會的不會的,咱們這就回家,媽媽帶你去吃好吃的。”
在薄嫣前三年的人生當中,從來沒有媽媽這個角色存在,雖然有個爸爸,但是跟媽媽到底也是不一樣的。從來沒有一個人的懷抱這樣香香的,軟軟的,讓人無比依戀。她抱着顧晚秋不撒手,一直到上了周澈的車,還是緊緊抓着,生怕失去了一樣。
“吃什麼?”周澈問。
顧晚秋想了想:“就回家吧,這是嫣兒回到我身邊的第一頓飯,我還是希望她能在家裡吃。”末了補充一句:“我們的小家。”
周澈聽見這話,心跳沒來由地漏了一拍,可是通過後視鏡卻發現,顧晚秋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是深情款款看着薄嫣,便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嘴邊忍不住掛上了一絲苦笑。
車窗外面的街景飛速倒退,去顧晚秋家裡的路周澈已經溫習過無數次,走起來也是輕車熟路,不過他很少進門,大多都是順路送顧晚秋回家,然後在樓下跟她道別。
這麼鄭重地上樓來,是記憶裡爲數不多的幾次。
顧晚秋走在前面,一邊走一邊說:“有點亂,不知道嫣兒會跟回來,也沒收拾,唉,怪我怪我。”
周澈笑:“你能這麼說,說明你還是把嫣兒當成客人,不然爲什麼會刻意收拾房子。”
真麼一說,顧晚秋也意識到了,想了想,說:“雖然知道是自己的女兒,可是畢竟是第一次回家,總還是希望有個好印象。
說話間,三個人已經走到了門口,顧晚秋打開門,是以周澈進來。”
開了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小而精緻的客廳,右手邊的落地窗前掛着淡色的窗簾。果然單身男人的公寓都是狗窩,而單身女人的公寓往往相反。周澈感嘆:“你家裡挺乾淨啊,還想怎麼收拾。”
還沒等顧晚秋說話,薄嫣就甜甜說:“媽媽不用特意收拾,嫣兒喜歡這裡,這裡以後就是嫣兒的家嗎?”
顧晚秋放下手中的東西,回過身來:“當然,只要嫣兒喜歡,這裡就是嫣兒的家,不過就是小了一點。”
“那又怎麼樣。”薄嫣說,“反正嫣兒也只有這麼一點點大,不需要大房子。”一番童言無忌逗得兩個大人忍俊不禁。周澈輕輕捏了薄嫣的臉蛋一下:“就屬你嘴甜,等着,今天周叔叔親自下廚,給你做叔叔的拿手菜。”
“你要做飯?”顧晚秋不可思議。
“對啊,很驚訝?”一邊說話,周澈已經換上了顧晚秋扔過來的拖鞋,挽起了袖子走進廚房:“有魚嗎?我最拿手的就是糖醋魚了,今天一定做給嫣兒吃。”
“在冰箱下層。”薄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顧晚秋跟着進了廚房,本來是想打打下手,沒想到周澈利落地將魚拿出來化冰,另外拿出了一個盆子開始洗菜,動作乾淨利落。雪白的襯衫挽起到小臂,湊近了似乎還能聞到隱約的消毒水的味道,側臉很好看,腿很長,除了拖鞋。
顧晚秋的家裡沒有男人,因此也沒有備男士拖鞋,只能穿顧晚秋的,大半個腳後跟都露在外面,跟整體格格不入,顧晚秋看着想笑。
周澈一貫愛乾淨,聽說也是醫生的職業病,顧晚秋沒想到他還會對廚房這種有嚴重地感興趣,而且好像——還很熟練的樣子,顧晚秋跟在後面繞,發現根本插不進手,只能開啓閒聊模式。
“沒想到你還會做飯。”顧晚秋說。
周澈說:“當然,醫生從來不點外賣。”
顧晚秋說:“可是我以爲你們醫生最討厭廚房這種髒地方。”
周澈一邊利落地將化了冰的魚開膛破肚,一邊說:“外賣更髒,還不如自己做飯,我要開火了,你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