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溫寧兒回到家,只打算去將那間閒置的房間給收拾一下,好讓高寡婦借宿。典說新快AA
她推開門,就見這間屋子裡十分的空曠,屋子裡間擺着一張矮榻,牆角處零落的擺着一些鐵器,此外便只是一些雜物了。
她將袖子輕輕撩起,便着手整理了起來。
那些鐵器類的東西她自是沒有力氣搬弄的,只得等凌遠峰迴來再說了。其餘一些雜物她便是細細的收拾着,足足花了小半個時辰。
最後,溫寧兒直起了腰,見這間屋子在自己的整理下終於有了點眉目,心裡不免也很是欣慰。
她回到自己與凌遠峰的臥房,從櫃子裡取出一牀棉被,打算今晚就把牀鋪備好,這天氣實在是太冷了,高寡婦若還在那間四處透風的屋子裡居住,鐵定是要生病的。
她回到那間空置的屋子裡,將棉被擱在了矮榻上,直到將牀鋪鋪好,她方纔舒了口氣。
細看下去,這間屋子雖說依然很是簡陋,但到底也是可以住人了。
溫寧兒忙碌了許久,此時也是有些累了,索性便在矮榻上坐了下來,打算歇上一會。
她撩起袖子,將自己額前的薄汗拭去,眸光卻是無意落在了矮榻一方的拐角處,卻見那裡十分整齊的擺着一個布包,瞧起來很是尋常的樣子,並無絲毫起眼之處,是以方纔溫寧兒只顧着鋪牀,也沒有發覺。
她心裡微微奇怪,只伸出手,去將那個小布包取了過來。
布包雖小,拿在手裡卻是沉甸甸的,溫寧兒眉眼間滿是疑惑,只將布包打開,就見裡面擱着一個顏色暗沉,色澤柔潤,比自己的手掌要略微大上一些,也不知是什麼做成的,好似一隻臥虎摸樣的東西。
溫寧兒皺着眉頭,將布包拿到了自己的屋子裡,就着燭光,只見這隻暗沉的臥虎上頭雕刻着繁複的雲紋,虎身上則是密密麻麻刻滿了篆字,溫寧兒雖然也是識字的,可這臥虎身上的字她卻是一個也看不懂。
她將這隻臥虎捧在手心裡觀摩,只見這隻臥虎怒目,圓耳,似在咆哮,很是威風凜凜,栩栩如生的甚至連每一根虎毛都是清清楚楚。
溫寧兒看了半晌,卻實在瞧不出這就究竟是做什麼用的。心裡卻也是知道這定是凌遠峰的東西了,只沒想到他這樣大的人了,居然還收着這種小孩子的玩意。
想到此處,溫寧兒忍不住笑了,眸底卻是溢滿了柔情,她將布包重新打開,打算將這隻臥虎包好收起來,她方纔收拾屋子,手心裡也是有着些許的汗水,一個沒拿穩,這隻臥虎便是從她的手間落在了地上,只聽“噹啷”一聲,裂成了兩半。
溫寧兒愣住了,只以爲自己打壞了凌遠峰的東西,當下心裡就是一慌,連忙蹲下身子將裂成兩半的臥虎撿了起來。
她皺着眉頭,卻是懊惱不已,只怔怔的望着手裂成兩半的臥虎,驀然卻是靈機一動,小心翼翼的將本已裂成兩半的臥虎合二爲一,竟是將這隻臥虎給恢復原樣了。
如此,她終是鬆了口氣,心裡卻是覺得這臥虎實在是有趣的緊,一時不由得小孩兒興起,將手的臥虎分分合合,玩了好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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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大雪飛舞,天地間一片蒼茫。
雲堯鎮裡萬籟無聲,十分寂靜。
突然,一聲淒厲的尖叫卻是打破了這片寧靜。
“救命啊——救命——不好了,來人啊!快來人啊!——”
溫寧兒在睡夢,聽到這聲音便是全身一個激靈,頓時清醒了過來。她下意識的便是像身旁依偎了過去,自是撲了一個空,她這纔想到,自家男人去了林子裡,已經好幾日沒有回來了。
她撐起身子,只覺外面十分吵鬧,人們的語氣裡莫不是帶着深深的驚慌,讓她聽在耳裡,心裡便是涌來一股恐懼。
大人的驚叫聲,與小孩子的哭鬧聲交織在一起,讓她心裡咯噔一聲,頓時便明白過來,鎮子裡一定是出大事了。
因爲寒冷與恐懼,讓溫寧兒的手腳都是不由自主的哆嗦了起來,她匆忙穿好衣裳,便匆匆跑了出去。
待她將打鐵鋪的大門打開,就見大街上已是站滿了人,家家戶戶顯然都是聽到了方纔的求救聲,循聲走了出來。
男人們手拿着火把,女人和孩子便都依偎在一起。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惶然不已的神色,面面相覷的站在那裡。
透過火把,卻見一個男子渾身是血,正被人攙扶着立在那裡,待溫寧兒看清這人的長相後,頭皮頓時就是一麻,因爲這個人不是別人,就是前幾日領着衆漢子前往山裡打獵的獵戶黃老三!
“快,你們快去——”黃老三氣喘吁吁,臉上老長的一條傷口,血淋淋的,似是被猛獸所傷,還在不斷的往下滴着血。
黃老三說完這麼一句,卻是體力不支,嘴巴里只哼哧哼哧的,就是發不出聲來。
“咱們在山裡遇上狼羣了!你們倒快去救人啊!”最終,黃老三身旁的楊大春雖然也是狼狽不堪,氣卻依然十足,只衝着衆人吼道。
聽到這一句,人羣裡簡直猶如炸開了鍋,而猶如溫寧兒這般家有男人進了山的女人更是着急不已,只紛紛尋找着自家男人的身影。
住在打鐵鋪東首的楊婆見自家兒子除了神色驚慌外,身上更是落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就連棉絮都是從衣裳裡往外冒,不由得很是擔心,只希望把兒子趕緊接回家治傷,便道了句;“還去救誰啊?你們不都好端端的回來了嘛?”
“可凌大哥沒有回來!他爲了救我們,現在還在山上!”楊大春又是一聲喊,待聽完他這一句,溫寧兒本就蒼白的臉蛋上更是毫無血色起來。
“你是說我家相公?”她上前一把便攥住了楊大春的衣裳,失聲道。
楊大春看見溫寧兒,那雙眸不知爲何卻是一紅,他說不出話來,只將眼睛低了下去,點了點頭。
溫寧兒只覺眼前一黑,腦子裡嗡嗡的,也不知是什麼在響,只見身旁的人嘴巴都是一張一合,她卻怎麼也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麼。
這次前往山林裡打獵的本就是雲堯鎮裡面的壯年勞力,而留在鎮子上的不是年紀大,就是力氣小,再有便是那些懶漢與光棍了。而這撥漢子如今卻是一個個狼狽不堪的逃了回來,眼下又還有誰能夠去山裡救人?
溫寧兒清醒過來,那張雪白的小臉此時滿是深深的恐懼,漂亮的眼瞳裡早已是溢滿了淚水,她一個個的哀求,懇求着街坊們可以去山裡救自家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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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云堯鎮自來落後,民風更是保守,此時的人們一聽到狼羣,腿都是嚇軟了,有些膽子大的還尚且能夠站穩,一些膽子小的便都是篩糠似得顫抖起來,別說讓他們去救人,就連好端端的站在那裡都成一件難事了。
求了一圈,每個人的臉上都還是惶惶不安,火把下,那一雙雙的眼睛卻是躲躲閃閃,似是不敢與溫寧兒的視線接觸。
溫寧兒心涼了,淚水抑制不住的從眼眶裡往外涌,她伸出小手,一把便將淚痕擦去,口喚了聲相公,便擡腿向着山裡跑去。
“哎喲,你這是做啥子,你這一去還不是要被狼羣給吃了呀!”楊婆與幾個婦人一道拉住了溫寧兒,不讓她走。
溫寧兒卻是拼命掙扎起來;“你們放開我,我要去找我相公!你們不去,我自己去!”
“哎喲,你說你——”一句話還未說完,楊婆便是嗷的一聲,驟然就是鬆開了自己的手,嘴巴里便是嚷了起來;“嬸子也是爲你好,你咋咬人哩?”
低眸一看,手背上便是一圈牙印,可見溫寧兒方纔那一口咬的着實不輕。
溫寧兒趁着楊婆鬆手的機會,便掙開了自己的身子,頭也未回便向着山裡的方向奔去。
身後衆人見來不及阻攔,便也有幾個人自告奮勇說要把溫寧兒尋回來,豈料此時族長也是被驚動了,知曉此事後,卻只道了句;“她要去就由着她去吧。”
見族長如此一說,便再也沒人說話了。衆人本也就是看在同鄉的份上,不忍溫寧兒葬身狼腹,方纔想着去將她給尋回來。但顧忌着狼羣厲害,委實是不情願的。此時又見族長髮了話,便更沒人去尋了。
溫家二老住得遠,自然還不知曉女兒進山去尋女婿,待知曉後,溫母頓時便是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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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寧兒跌跌撞撞的向着山上奔去,只見天地間一片的白雪茫茫,雪花越來越大,甚至連她的眼睫毛上都是一片的白色。一路上,她也記不清自己摔了多少次,每次摔倒後,溫寧兒都是立馬便爬起來,手腳早已是凍得失去了知覺,北風吹在臉上,仿似一把把尖銳的刀子,割得她生疼。
她不管不顧,全身唯有那一口氣是熱的,就連從眼眶裡流出來的淚水,不消片刻便已結冰,她的那一張小臉,早已是佈滿了冰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