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魚瞬間就變成一個歇斯底里的女人，下半個身子滿是血泊，她連續尖叫了好幾分鐘，就徹底斷氣，臨死前一對眼珠子還死死地瞪大，兩隻手成爪狀，緊緊地抓住自己的腰肢，就像是要向前抓住那一對不存在的雙腿一般。
“到底是怎麼能活到現在？我們都以爲這是具屍體了。”
老王二仗摸不着頭腦，心有餘悸地看着那一個死不瞑目的女人，招呼身後的警察去把屍體給撿起來帶去停屍房做屍檢。
溫韶華目送着他們的離開，一對黑色的瞳仁裡倒影着無數重朦朧的暗影，他感受有千萬重壓力化作大山，朝着他的身上傾軋而下，“屍體能夠被殘害成這副模樣，不僅僅表現出兇手的病態心理，而且還表現出他對洋娃娃睡美人一類的女性角色有偏執的幻想。比起之前的司南，他這一類的兇手更加的令人可怕。”
“韶華，你現在是認爲兩起命案都是同一個人所犯下？”
溫韶華彎下腰將那一條魚尾巴拖到了身邊，魚尾巴足足有半人長，滿空氣都是洋溢着刺鼻的魚腥氣，冰涼的魚鱗晃動着七彩的光點，就像是彩虹一樣。
“這麼一條大魚，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夠找得到，兇手就像是要拼湊一幅畫像，將受害人做成美人魚；在相思茶館的洋娃娃，也是有同樣的手法，兇手要將那一名受害人做成洋娃娃。再加上兩起案子時間接近，匣子做工一致，有很大的機率是來自同一人的手筆。”
“美人魚，洋娃娃，這個傢伙這麼有情調，怎麼看都不像是什麼普通人會做的事情。”
老王撂起袖子從停屍房走了出來，他喘着粗氣，滿臉都是疲憊。
“剛剛搬屍體的時候都不知道會這麼重，真的是累人。”
“死人放久了就會屍僵，然後浮腫，比起正常的體重會不知道增加多少倍數。”
溫韶華說着拍了拍老王的肩膀，“辛苦你了。”
蘇湮嵐負手在背，正繞着大匣子團團轉，試圖要看破這個匣子的真面目。
比起出現在她茶館門前的那一個，這個顯然更加巨大。
她伸手去摸匣子的邊邊角角，這次刻在上面的就不是相思茶館了，而是平津二字。
“韶華，這裡刻着平津兩個字。”
聽到蘇湮嵐的聲音，溫韶華連忙走近匣子，“平津？蘇城除了平津街，就沒有別的地方和這兩個字有關係了。”
“那裡是不是有一家洋裝店？就是擺了很多洋裝帽子和洋裝裙袍。”
蘇湮嵐眼前一亮，語氣也逐漸上揚。
“聽你這麼一提到，我也記得似乎有這麼一家店鋪。”
溫韶華的眼前有一個畫面一閃而過，他和蘇湮嵐追查白蘭白萱的骷髏傀儡案的時候，爲了跟蹤白萱，就前去平津街的一家洋裝店問過那裡的店主。
他還清晰記得，那一家店裡擺滿了形形色色的新款洋裝，在整整一條街上顯得是獨樹一幟。
蘇湮嵐回頭，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二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現在就去看看！”
平津街還是一如既往的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空氣四散着一股甜膩膩的味道，能夠辨認出來，這是糖果的味道。
溫韶華二人接連問了好幾戶人家才找到了那一家洋裝店所在的位置，坐落在了十字路口的轉角處，正是人流最密集的地方。
但見形形色色的洋裝掛滿了衣架，透過兩面亮晶晶的櫥窗，可以清晰地看到了各種顏色的帽子，不僅僅有寬邊女帽，還有傳統的黑色窄邊帽子，精緻的蝴蝶結被縫在了帽檐的邊端，顯得華美而精緻。
蘇湮嵐跨步向前，走上了臺階，她的正前方樹立了一道棕褐色的木門，和其餘商店的大門毫不相同，木門的鎖頭雕刻着一個樹藤樣式的精緻紋路，筆直的線條帶着一種簡潔的美感。
這樣的設計顯然不是屬於蘇城，而是屬於南洋彼岸。
蘇湮嵐和身後的溫韶華對了一個眼神，看來這次他們沒有找錯地方，這個洋裝店十分符合兇手所具有的特徵。
蘇湮嵐先是輕輕地叩了叩門，“有人在嗎？”
只是迴應她的是一片沉默，除了身後的車水馬龍的喧鬧，前方的店鋪安靜的猶如是一片廢墟。
她將手落在了門把上面，嘗試看看能不能直接推開門，出人意料的是門把手真的轉動了，她漫步走入店鋪之內，卻只看到一片幽黑，窗櫺出投射而入的雲影天光照亮了店內的一個角落，那裡樹着一個衣架子。
“阿蘇，你快看你後面！”
突然，溫韶華指着她的背後出聲提醒。
蘇湮嵐這時候才感受到脖子後面的汗毛一陣發寒，就像是有人在朝着她的後背吹了一口涼氣。
她回頭對上的還是無窮無盡的漆黑，只是從溫韶華的角度所看，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他一手扯開了半掩住的窗簾，讓所有的日光都照射而入店內，這才得以窺見全貌。
蘇湮嵐的前方，是一張血淋淋的臉龐，沒有了整張臉皮。
從這個人的衣服打扮可以看得出是一名男子，還可能就是這裡的店長，因爲餓穿的是一件縫了精緻繡花的綢緞唐裝，安安靜靜地端坐在了一張紅木椅子上。
乍眼看過去還以爲是坐了一個大活人。
“我們又是被耍了。”蘇湮嵐冷冷地掃過屍體的四周，只見這裡被佈置的整整齊齊，甚至是一塵不染，布匹布料還有賬本疊放在了桌子的一角，就和之前的兩名女子一樣，這一次的兇殺現場也是被人精緻策劃所成。
“兇手留下這個平津兩個字，顯然是要我們找到這裡。”
溫韶華探出手指落在屍體的脈搏處，一片冰涼，毫無動靜，這次的男人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韶華，兇手是怎麼知道你我能馬上找到這裡？”
蘇湮嵐忽然發問，她的雙眸亮起極爲銳利逼人的光芒，就好比是兩把利劍出鞘，筆直地射在了他的臉上。
溫韶華聽到這句問話後先是怔住了好半晌，緊接着下一刻，他一拍大腿罵了一句：
“該死的！這個人一直都是在跟蹤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