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以爲我要死了的時候,布泰衝了進來擋在我面前,紀玄非看着他眼睛一眯,邊把劍拔出來邊笑着說:“怎麼布泰,你看上這個丫頭了?”
布泰的血沾染在紀玄非白色的褻衣上,紀玄非卻連眼都沒有眨一下,慢慢的拿着布泰的衣服擦拭着他的劍。
“布泰?”我輕輕的碰碰他,“你……沒事吧?”
紀玄非一腳踢開布泰,再次用劍指着我,“你倒是挺招人喜歡的麼?”
“少主……不要……”布泰轉過身緊緊抓着紀玄非的腿,紀玄非厭惡的看了他一眼,隨後又是一腳,“沒用的傢伙。”
布泰疼得呲牙咧嘴,我趕忙伸出身子看他,雖然是插進了身體不過還好只是插到旁邊,應該沒有什麼大礙,只是要趕快止血。
“美人……怎麼你還有心情擔心他?”紀玄非向我走過來,眼中帶着笑,卻讓我不由自主的發抖。外面雷雨交加夾雜着雅黎軍鬼哭狼嚎的聲音,殺人的聲音,被殺的聲音,還有斑斑的鮮血迸濺到營帳上的聲音,全都……全都入不了紀玄非的耳,他現在……只想殺了我。
“少主……不要……”布泰支撐着起來,我擔心的看着他,“殺了她……你會後悔的。”
紀玄非一下子轉過頭看着布泰,“什麼時候本王的事要你多嘴?”
布泰搖搖晃晃的走向我們,用滿是鮮血的手抓住紀玄非的劍,“你會……後悔的。”
紀玄非看着他,眉毛皺到一起,“布泰,你要是再不鬆手,我真的會殺了你。”
布泰看着他,沒有絲毫鬆手的意思,“布泰不想少主以後傷心,請少主……三思。”
“布泰!”紀玄非喊道,“你鬆手!這個女人分明就是敵軍派來的!”
外面傳來聲音,“雅黎軍已經抵擋不住了,請少主和將軍快速撤離。”
紀玄非聽見這個聲音看着布泰,“你起來!我殺了她,咱們就可以撤退。”
布泰看着紀玄非,“少主不殺她……我們也可以撤退。”
紀玄非看看布泰,看看我,我心裡一想,難道他們要拿我當俘虜?
紀玄非把劍拿回來,對布泰說,“帶上這個女人,我們走!”
布泰看了我一眼,說:“是!”隨後抱起我,我低聲問他,“布泰你的傷怎麼樣?”
布泰小聲說,“請小姐放心,不礙事。”
“四弟!四弟!”我聽見營帳外有人叫我,布泰連忙捂住我的嘴,不讓我出聲,我看看他,他卻不去看我。
有人衝了進來,我定睛一看正是林燁和南宮逸,後面跟着我的三個兄弟,他們看見我衣衫不整的樣子,眼中帶着怒火。
“紀玄非,我要殺了你!”林燁衝了上來,紀玄非快步走到布泰跟前,緊緊勒着我的脖子,笑着看他們,“我倒要看看,你們誰敢衝上來?”
林燁停下了,南宮逸也停下了,大哥二哥五弟也停下了,衆人看着我,眼中雖然全是怒火可是卻不敢輕舉妄動。
“紀玄非,你想幹什麼?
”南宮逸看着他說。
紀玄非看了看我,笑着說:“想不到……連逸賢王都來救你,看來你果然不是一般女子。沒殺你倒真是對了。”
“紀玄非!你不要太過分!”林燁握着劍隨時準備衝上來的樣子。
紀玄非笑着說,“如今……這個女人在我手裡,難道還是你們說的算麼?”說着慢慢向前走,林燁他們就跟着向後退,紀玄非走着走着就走出了營帳。
昏暗的夜色,因爲大雨而模糊的視線,全身冰冷,我看着眼前各種各樣的屍體,空氣中散發着血腥的氣味,讓人忍不住作嘔。
紀玄非看着我,“你有什麼可惡心的?你別忘了,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如果不是你,他們怎麼會死,寧雅歌,好好看着,這些倒下的人都是因你而死,他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不是的!”我大叫一聲,“不是的!我只是……我是爲了救人……”
“救人?”紀玄非緊緊抓着我的衣領,“你救的不過區區八千人,但是這裡因你而死的雅黎大軍足有三萬!三萬對八千,你難道……不會算麼?”
“不是的……”我看着眼前那些殘缺的屍體,眼淚流了出來,“不是的……不是的……”
布泰走上前小聲的湊到紀玄非的耳邊,“少主,事不宜遲,還是先撤退吧。”
紀玄非聽見此話點了點頭,衝着南宮逸他們說,“這個女人,我帶走了,有本事的話,拿商莫白的人頭來交換。”說完抱起我和布泰消失在雨中。
我聽見林燁他們的叫聲,卻不能回答。我的心,全部沉浸在了那些死去的雅黎軍身上,我好像看見他們變成了厲鬼來找我報仇,那麼,那麼多的人,殘缺的身體,殘缺的靈魂,咆哮着索我的命……
我從噩夢中醒來,看看周圍我又回到了大漠,那個我曾經住着的大帳。
我睜開眼看着這些沒有變化的擺設,我回到這裡也已經半個月了。
記得那一晚,風雨交加,紀玄非抱着我,兩個人同樣的衣冠不整,同樣的被大雨澆的象落湯雞,出現在大漠雅黎王的寢宮,琉璃看見他身上的我,眼睛中充滿了殺意。
我朝着琉璃笑笑,“好久……不見,紀夫人。”
琉璃看着我,問紀玄非,“這個女人是怎麼回事?”
紀玄非用滿不在乎的口氣回答,“不管你的事,現在你出去把風長老叫來。”
琉璃的眼中充滿憤怒,“紀玄非你!”
“你什麼你!難道沒有聽見我說話麼?”紀玄非斜着眼睛看着琉璃,琉璃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很驚慌,但還是故作鎮靜的走出去。
紀玄非低着頭看我,“放心,再沒有商莫白人頭之前,我是不會讓你死掉的。”
琉璃叫來了風長老給我看病,因爲受到了驚嚇再加上淋了雨,所以感染了風寒,我很快的就全身沒有力氣。風長老看見我的一剎那,表情極其不自然,紀玄非疑惑的看了看他,沒有說話。
就這樣,我在風長老精心的調理下躺了半個月,可是還是渾身
無力,總是昏昏欲睡的。
這一天好不容易清醒點,躺在牀上我就在想究竟怎麼樣纔可以逃出去。
簾子被掀開,陽光把進來的人的影子拉長,刺眼的陽光照進屋子裡,我已經……很久沒有看見陽光了,在這裡半個月我每次醒來不是被叫着要吃飯,就是吃藥,然後又開始昏昏欲睡。
“你醒了?”紀玄非笑着走進來,“我還以爲你這輩子都醒不過來了,你這個女人怎麼像個豬似的生活啊。”
“你纔是豬。”因爲身體還是沒有力氣,反駁的聲音也變得很小,想坐起來,手臂卻根本用不上力。
他過來,手中拿着一個藥丸,餵我吃下,我驚道:“你給我吃的是什麼?”
他看了看我,“放心,死不了人的,你這聲不是比剛纔那句大多了?”
我這才察覺到,自己的身體似乎有了力氣,我慢慢的支撐起自己,驚訝的看着他,“爲什麼會這樣?”
紀玄非看着我,一臉的凝重,“你究竟是什麼人?”
“我不是說過了,我是寧雅歌。”
他湊近了看我,“你……是不是認識我?”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認識或是不認識,哪一個答案會讓你覺得好受一點?
他抓着我的衣領,“快說啊!你是不是認識我?”
我冷笑了一下,“對你來說,我認不認識你很重要麼?”
他一愣,手鬆開我,我重重的倒在牀上。我支撐着起來,看着他說,“我是認識紀玄非。”他轉過臉來,臉上帶着驚喜。
“你在驚喜什麼?”我冷冷的看着他,他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很不自然,我接着說,“我認識的紀玄非是個很努力想要做到最好的人,他不惜放棄自己真正喜歡的去揹負賦予他的責任,儘管他覺得很累可是卻從來不說,總是把所有人照顧的很好,總是……忽略自己的感受。那個紀玄非不會對琉璃含有殺意,不會去寵幸別的女子,更不會無緣無故對自己的手下動手,會在我遇到危險的時候出現在我的面前,會奮不顧身的救我,會爲了我……會爲了放棄自己的生命。那樣的紀玄非,你怎麼配?你怎麼配叫紀玄非這個名字?”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說不出話來。
紀玄非雖然你忘記了一切,可是我不能容忍你變成這個樣子。
琉璃走了進來,看看目瞪口呆的紀玄非,看着我看他的仇恨的目光,笑了一下,“原來紀玄非喜歡沒事找罵啊?”
琉璃?我看着她,怎麼你也變成了這個樣子?
紀玄非一巴掌打過去,琉璃的嘴角帶着血跡,她擦掉血跡惡狠狠的看着紀玄非,“我有說錯麼?”
紀玄非揚起手,我連忙叫他,“不要!紀玄非!”他停了下來,看了看我。
琉璃看他的眼中充滿了悲傷,她還是那麼的……愛他。
紀玄非看着琉璃,“你給我出去!誰允許你進來的!”
我下地擋在琉璃面前,“紀玄非,出去的那個……應該是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