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中我又睡着了，忙了這多年所得的身家一夜之間全沒了，我沒道理不累。迷迷糊糊中我感覺到一隻冰冰的手壓在我額頭上，我猛地一下醒了，卻看到晨晨站在牀邊。我當時一雙眼就睜大了，她怎麼可能回來？她這次又是怎麼進來的？我這房子還有安全性可言嗎？（這叫CS姓畜名牲的第一反應。）
我一翻身坐到牀邊，她嚇得向後退了一小步，猶豫了一下，又搬了張凳子對坐在我面前眼對眼地看着我。這樣的陣式讓我想到談判，我自然很無畏地看着她，反正我膽子比她大。
她開始目光有些躲閃。猶豫半天，她沉吸了一口氣，扶着我的頭，直直地看着我的眼睛。她像是想從我眼中確認什麼，又像是對勢前的準備，難道她要規勸我？我所做的混蛋事的確不容於世。
良久，她放開扶着我的手，嘆了口氣，“小可，你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情形嗎？”
我老實地搖頭，猴年馬月的事了，誰記得啊！
她深吸了一口長氣，緩緩地說，“我第一天上幼兒園的時候，很怕！面對一羣不認識的孩子，我嚇得躲到一個小角落裡藏着。可就是這樣，還是被一個小男生髮現了，他找了一大羣孩子圍着我，對我指指點點，甚至他們推着我，罵我是土包子。當時我怕得哭了起來，就在這時一個小孩子走了過來，那孩子把我從衆人中救了出來，幫我擦眼淚，摸着我的頭，勸我不要哭。從那時起我就喜歡上那個孩子。”說到這晨晨眼帶猶豫地看着我。
我抑頭想，她在說小霍嗎？是不是從那時起她就喜歡小霍了？她這早戀也真夠早的。
“小可！”晨晨盯着我，眼神灼灼，“那個孩子是你。”
我愣了一下，心裡笑了笑，有這樣的事嗎？我一點也不記得。當然我不會傻到誤會她的喜歡。她說的喜歡的語氣只是朋友間的喜歡。
晨晨抑起頭像在回憶，“從那以後，你就和我這個土氣的孩子一起玩。你是我這輩子唯一的朋友。我被寵壞的脾氣也只有你能容忍。我不吃早餐，你給我送。我生氣你任我罵。我不開心，你會想方設法地逗我。你總會在關鍵時刻幫我，別人欺負我，你捋着袖子幫我討回公道。甚至逼着我永遠優秀於人前。我記得小時候我和所有孩子一樣，喜歡玩不喜歡讀書。可你說，晨晨，你這麼聰明怎麼能不讀書呢？像我這笨的人還等着你的幫助呢？小可，你知道嗎？我其實很笨，腦子根本沒別人轉得快。不是你，我根本不可能考第一第二的。如果不是你在我鬆卸時用那樣期侍的眼神看着我，我真的早放棄了。”
我心裡暗笑，我的偷懶居然被她看成支持。唉！我還真運氣。
我的想法總不至於露到臉上，晨晨蹙着眉繼續回憶，“小可，當我發現你和我同時喜歡上小霍時，我真的有點恨你。你有很多選擇爲什麼偏偏和我看上同一個人呢？我當時甚至在想，你是不是故意的。可看到你對小霍的迷亂，那樣的眼神出現在你臉上我又有些不忍。你處處幫我，我卻爲這種事記恨你。我真的太過分了。”
說起小霍那段，我的良心似乎回來一點，我開口勸道，“沒有的事，這些事都過去了，算了，別說了。”
“不，我要說。”晨晨堅持道，“這些事沉在我心裡這麼多年，讓我好好理一下。”
突然離去，又突然回來，現在又說這些亂七八糟的往事。我一時不明白晨晨到底想做什麼。
“小可，高考那年——”她一說到這，我心裡一抽，臉色一下白了。那一年是我心裡永遠的痛。
晨晨專心地低頭回憶着，並沒發現我的反常，“我當時不明白你爲什麼會借那麼多錢給我，我知道那時你們家也很困難，那二萬塊錢可能是你們家最後一筆錢了。”
她猜得還真準，我是把最後一筆錢給她父母了。不過那不是爲她，而是爲了逼我自己面對瑪莉。
“我知道我欠你的並不只是二萬塊錢，你將上學的機會讓給我，你將未來讓給我。這些年你受了多少苦，我無法想象，甚至連想的膽子都沒有。”她輕拂着我的額頭，讓我感覺到自己皺起的眉頭。她的話也勾起我心中沉浸已久的心酸。
我這心酸人淚還未聚，她眼中的淚卻一滴滴砸在我手上。看着手背上的淚水，我有些慌了。擡起手，卻不敢碰她。
她低着頭，肩膀一抽一抽像是想止住淚，話語也開始零亂，“我知道我欠你的太多，數不清，也還不清。大學畢業時我問你我可不可以回來幫你，那時我想我欠你太多，我想早點回報你。可你說不用了，你繼續讀研吧！那時我也聽說你已把鑫誠做得很好，我也幫不上你什麼，所以我聽你的繼續讀研。可三年之後，我發現我已經根本幫不上你了，你高高在上，年紀青青卻那樣成功。我突然覺得自己不只還不了你的恩情，反而老是在拖累你。我一出現在你面前，你就明裡暗裡的幫我。我知道我一輩子也還不了這份恩情了。”
她可真會誤解，這些好像都是我無心插柳吧！沒想到都成蔭了。
晨晨突然擡頭看着我的眼睛，“小可，前天在小區門口，我看到你臉色蒼白地從我身邊走過。我當時叫你，你也不回。我不知道你怎麼了，跟到這裡。看你燒得滿嘴胡話，我嚇極了，卻不知怎麼辦纔好，還好你挺過來了。我很想問你怎麼了……”
說到這她停了下來，盯着我一陣猶豫，我不知道她想說什麼，靜着聲等着。過了好久她才鼓起勇氣似地說，“昨天我才知道你做的一切是爲了什麼，你爲什麼會一次一次地幫我，你爲什麼會生氣，爲什麼會如此頹廢，爲什麼眼神裡總脫不了憂鬱。現在我明白了。小可，這樣的感情對你是很大的壓力嗎？是因爲我，是我害你這樣的嗎？”
啊！我嘴角抽了抽。這誤會大了。
“小可，你確認，你對我真的是那種感情？真的是，是……”她的語氣有些遲疑，像是想確認什麼。
過火的事都做了，她問自然很正常，我不知道她現在跑來問我這個幹嘛，但無所謂了，事已至此，還有什麼好解釋的。我神精質的邪惡心理再次蠢蠢欲動，我望着她拿出瑪莉那練出的騙術，憂傷地說，“是！我愛你。”現在想來，我自己都想抽自己，這三個字這麼容易就脫口而出，難道我真混蛋到無藥可救了嗎？
她嘆了口氣勸道，“你要知道，這路不好走。”
“我知道，可我放不開。”我順着她的話給她下套，“從一開始就是，只是我沒有發現。等發現時我已經放不開了。”
“你！”她像是鼓足勇氣，眼神灼灼地看着我，“我雖然不知道我會不會如你一般對你產生愛情，可是如果是你想要的——”她摸着我的臉，像是豁出去了一般，她突然吻了過來。
兩脣相觸的一剎那一句話逸了出來，“我會去試。”這次換我愣住了，怎麼一下變成這樣了。我還以爲……
&&&&&&&&&&&&&&&&&&&&&&&&&&&&&&&&&&&&&&&&&&&&&&&&&&
我不想說話，可還是忍不住衝着小可吼出來，“記着，不是你無心插柳柳成蔭，是她跟所有被你坑被你騙的女人一樣，她把你當好人。只把你往好的方面想，沒發現你是騙子，你是徹頭徹尾的混蛋。”
她仍是低頭不語，這種時候她要還敢狡辯，我就敢踢死她。
“程家人都不願意欠人人情，她曾說過，她欠你太多。如果可以償還，她可以付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