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成龍(一)

康定莊一直有一個秘密任務,那就是隨時將龍鑌的重要情況向薛國蔚彙報,以便薛總能爲龍鑌在做事有偏差時爲他掌舵,這是錢老生前就交代過他的。

躺在病牀上的薛國蔚聽了康定莊對龍鑌這段時間的情況彙報後陷入了深思,他覺得龍鑌在權謀上在管理上超人一等,卻在情感處事上過於單純,甚至可以說有幾分孩子氣,或許這是因爲龍鑌從小就是孤兒,身邊那些老人又過早離開,導致他過於在意珍惜情感卻反倒不知如何料理情感。

龍鑌在情感處理上的偏激讓他有些擔憂,可是在如今非常時期,龍鑌最需要的就是在集團真正站穩腳跟,真正獲得統御下屬的權力,不能再讓龍鑌在這些情感上分心,只能等待以後尋找時機慢慢開導。

薛總對龍鑌身上的那個上蒼詛咒將信將疑,所以當石偉後來又再次打電話給他詢問龍鑌的真實心態之時,他也只好不置可否,只是建議石偉說龍鑌還是個孩子,想問題做事情有時有點偏激,要給他時間給他空間,順其自然,靜觀事態發展。

海濤石偉秋雅的平安離去暫時讓龍鑌放下了心頭的巨石,他以爲自己已經成功達到了那個可憐的悲傷的目的,雖然他每每深夜想起這些事就心如刀割,卻也爲之而自感心寧,於是全身心的投入到打造利衡這艘航空母艦之中去了。

焦思溦以第二大股東的權益當選爲董事局副主席,至此利衡集團目前的整個格局如下:利衡集團下轄利衡藥業、利衡機械重工、利衡建材、利衡電子、利衡投資,集團董事成員有龍鑌、焦思溦、錢素雪、錢毓慧、錢同廈、薛國蔚、曾海長八人,龍鑌身兼利衡集團董事局主席、集團總裁、利衡投資公司董事長總裁以及錢正生資產託管中心主任,焦思溦、錢素雪、薛國蔚、曾海長任集團董事局副主席,錢毓慧任集團董事副總裁(因即將分娩,暫未分管業務),錢同夏任董事顧問(虛職),曾海長任集團副總裁兼國際總部總裁,段平春被提拔爲集團副總裁兼藥業公司總裁,祝本同依舊是利衡機械重工總裁,利衡建材總裁李修柏,利衡電子總裁武特立。薛冰瑩擔任總部人事副部長,行使部長權力,算是代理她父親薛總的職權。

龍鑌知道集團裡那些高級管理人員並不怎麼服從他,可他清楚他在集團普通員工心目中的地位,他認爲雖然他在集團高級管理人員中沒有根基,但是他對集團的控制權就是最好的根基,全體打工仔就是他的根基。

他認定,要想把集團建設成他理想中的企業,在完善集團管理制度的基礎上,他就得擁有對集團人事上的真正絕對權力,獲得所有人的一致擁護,這樣集團才能擰成一個整體,如同一架堅不可摧的協同作戰的戰車,快速前進。於是身居集團權力頂峰的他採取一種怪異法子,避開中高層管理人員羣體,直接去底層員工中擴大自己的影響力。

這天是八月中旬的一天,晚上八點,龍鑌在康定莊的陪同下去視察利衡藥業和利衡電子的員工宿舍,並計劃找一些員工進行談話所在的位置走去。

利衡工業園區還沒建設好,原本諾大的園區裡由於利衡服飾等企業被轉給莫氏而被切割成幾塊,龍鑌一邊走一邊盤算着將來如何把那些失去的東西收回來,以告慰錢老的在天之靈。

園區路燈錯落有致,雖然有不少路燈已經破損,可在這瑩白燈光的照射下,酷暑的夜色倒還別是一番景緻,一排排齊整的廠房延伸過去,空氣中迴響着機器的單調的轟鳴聲。

園區很大,每一個企業都單獨用圍牆隔離開來,龍鑌穿過幾道有保安守護的鐵門,來到利衡藥業員工宿舍區,又見到了這幕場景:在宿舍樓下略顯狹小的水泥空地上、在綠化草坪上坐滿了湊在一起聊天的員工,那草坪早就不能叫做草坪了,有些像是農村裡房子前光滑平整的空地。

龍鑌出現引來不少人的視線,有幾個已經認出了他,低聲驚呼着站了起來,卻又畏懼的不敢張揚,龍鑌經過宿舍樓梯間的鐵門信步上了二樓,幾個好事的員工悄悄跟了上來。

五顏六色的衣服晾滿了陽臺,樓層過道上水浸浸溼漉漉的一片,幾乎找不到乾爽的下腳地,幾個巨大的垃圾桶擺在過道兩端,早就塞得滿滿的了,還有不少垃圾散落在桶的四周,散發出陣陣垃圾特有的臭味,一羣羣蒼蠅飛舞起落。

整棟宿舍是一個回形設計,過道的兩端分別設着廁所和洗澡間,通風很不順暢,不過卻最大限度的利用了土地。龍鑌走進廁所,陣陣惡臭撲面而來,廁所的燈光很暗,牆壁上佈滿蜘蛛網,無數的飛蟲在燈光下飛旋,而廁所幾乎每個蹲坑都沒有半點遮攔,不少正在大便的員工那白花花的屁股毫不客氣展現在龍鑌眼前。

龍鑌一一旋開檢查水龍頭,有幾個水龍頭已經被擰死,有的早已損壞,還有一兩個龍頭則在不停歇的放水。爾後又走進洗澡間,看到擁擠不堪的赤身洗澡的場面。

龍鑌的臉徹底陰沉下來!

他邁步走進樓層過道,拐進了一間員工宿舍,這宿舍裡擺放的是兩層的鐵牀,鐵牀早已生鏽,擺了三排,每排擺了三張,牀位之間僅有比一個人肩膀還寬一點的空隙。粗算一下,這間宿舍竟然要住十八個人!

宿舍光線非常暗,宿舍裡的員工看到龍鑌他們這些陌生人走了進來,就有人用夾生的普通話開腔問道:“你們找哪個?”

龍鑌努力展開笑臉道:“你們好,我們是集團總部的,來這裡看看你們的宿舍,瞭解一下。”

一人答道:“哈哈,原來是總部的老爺們來搞調查研究!歡迎歡迎!”

又一人低聲搭話道:“還不又是作樣子!……”

龍鑌不動聲色,繼續道:“呵呵,你們得空嗎?咱們可以坐下來聊聊嗎?”

許是有人估計龍鑌的來頭不簡單,於是邀請龍鑌隨意點坐在牀上侃起來。

龍鑌掏出煙遞給幾個坐在旁邊的人,有一個人接過煙特意看了一下牌子,有些訝異的道:“哇!你這麼節省!在總部至少每個月都有幾千上萬啦,還抽這五塊一包的白沙煙?不是吧?”

最先邀請龍鑌坐下的那個人嗤笑一下道:“阿五,白沙煙都是好煙啦,都比你的軟殼特美思要強吧!”

龍鑌呵呵笑道:“我是湖南人,有點家鄉觀念吧,覺得這煙合口味些。”

那個阿五說道:“你們湖南不是還有芙蓉王嗎?那煙好啊!**,銷量大的不得了,員工的工資薪水也高得嚇人!我們村裡有個人在那裡上班,你猜他一個月賺多少?三千七!要是***我一個月可以賺這麼多,我就是累死也心甘!”

龍鑌笑着問阿五道:“你一個月可以賺多少?”

阿五笑笑不說話,坐他旁邊的那個人道:“他啊,一個月大概一千出頭吧!我們都是沒文憑的,出賣體力能有多少?肯定比不上那些搞銷售和你們這些搞管理的啦!”他又彎下腰扭回頭對房間角落裡叫嚷道,“田七,這裡有你的湖南老鄉,你他媽還睡個**,快起來認識一下,是總部的領導!”

這個田七悶着嗓子喊道:“初六,認識有個屁用?他又不能把老子弄上去搞管理當工長組長,又不能一個月給我開三千工資!老鄉老鄉,背後一槍!要認識你們認識,我要睡覺,你們給我小聲點,我還要上夜班!”

初六覺得在龍鑌面前掉了面子,梗起脖子罵道:“**你媽的田老七!不就是你老鄉騙過你幾百塊錢嗎?就值得你記一輩子?說話能怎麼說嗎?你太沒禮貌了!再怎麼說人家也是總部的領導……”

田七想必是這段時間煩躁得很,被初六一說就脾氣上來了,回口就道:“初六,你講話給我客氣點!總部領導有什麼了不起的?董事局主席總裁龍鑌還和我一個縣城的呢!***,要是他來,我就賞個臉見見他!其他的,一概免談!”

說得龍鑌呵呵大笑,用家鄉話開心的道:“哦,要是龍鑌來了你真的就賞臉起來?”

田七聽得有人說他的家鄉話,立即答道:“你誰啊?我怎麼不認識你?”

龍鑌呵呵笑着道:“你起來,你起來我就告訴你。”

田七愣了一下,復又說道:“娘**的,都上了一次當,還認什麼**老鄉!死性不改!睡覺!”他旋即四肢叉開,故意發出呼嚕聲。

這時,被康定莊他們堵在門外的圍觀人羣中有人高聲叫罵道:“白癡!他就是龍主席!”

……

龍鑌和這些員工有針對性的說笑着,並掏出筆記本將他們對宿舍提的意見一條一條記錄下來,這時已經得知消息的段平春滿頭大汗的跑上來,同來的還有利衡電子的總裁武特立以及藥業的兩個副總。

龍鑌坐在狹窄的宿舍裡,看着他們滿臉通紅,嗅到了一嘴酒氣,眉頭不禁一皺,復又鬆弛下來。看到自己公司的老總都來了,全宿舍的人登時鴉雀無聲,遠遠的站離開龍鑌,龍鑌也站起身子,對他們笑笑,道:“你們不是在陪國外的客戶嗎?那可是有大訂單的客戶,可不能怠慢,怎麼也跑過來了?”

段平春羞愧不已,他們幾個老總今天哪有陪什麼客戶!純粹是一幫子人在喝酒聊天!龍鑌這是在這些員工面前替他們掩飾真相!

段平春突然變得十分拘謹,完全沒了以前的率性,恭敬的順着龍鑌的口氣道:“龍,龍主席,這不您來了嗎?”

龍鑌招呼這幾個老總坐下,微微笑着說道:“我是散步來這裡逛逛的,順便看看員工的居住環境,他們可是集團財富的真正創造者,和他們聊聊天說說話,呵呵,這不,我們挺談得來的!”

未待他們答話,龍鑌接着說道:“你們看,我現在都認識了他們,他們寢室裡大家的稱呼方便又好記,劉三,趙四,阿五,初六,田七,呵呵,天南地北走到一起來不容易啊,用自己的勞動換取報酬,爲集團的興旺發達增磚添瓦,集團每一分每一秒都離不開他們。不過,我看這宿舍的條件實在讓大家過得委屈,段總裁、武總裁、*副總裁、*副總裁,你們看,我們是不是應該從改善員工的生活環境上做點事?”

段平春只敢唯唯稱諾。

其實龍鑌以前就和段平春說過要改善改善員工居住生活環境,因爲這段日子以來段平春一直沒有空閒,導致員工宿舍的現狀還是維持在前任總裁伍三奎那個時候。要說段平春的過錯,只能說他有點得意忘形,認爲自己最好的哥們龍鑌當上了集團的第一把手,而且還提拔自己做了集團副總裁,不過他卻忽略了龍鑌的手段。

龍鑌今天就是計劃好了要通過整整段平春來達到震懾利衡電子總裁武特立的目的。武特立他是錢老今年在集團改組的時候提拔上來的,有些心高氣傲,骨子裡很瞧不起龍鑌,龍鑌瞭解過他個人能力很強,是利衡電子總裁的合適人選,今天龍鑌採用的這招叫做“敲山震虎”。

果然,龍鑌過了一會兒就對武特立說道:“武總裁,正好我還有點事要和你商量,我們一起去電子走走吧!”

武特立猛然記起自己已經有很久沒去過員工宿舍了,記得最後一次去還是自己剛當上技術工程經理的時候,後來就一直呆在他的高級員工宿舍,後來買了房子就連更是連高級員工宿舍都去的少了,原因就是嫌那個地方烏煙瘴氣太髒。平日裡就是聽辦公室的人簡單的口頭彙報一下,自己怎麼就忽略了這個問題,爲什麼以前自己就不抽出一點時間親自去看一下?處理一下呢?

龍鑌雷厲風行,在把集團旗下企業宿舍全部走訪一遍之後立即召開集團總裁專項會議,宣佈將務實改善集團員工居住生活環境擺上日程,並表示自己將親自負責直接督察落實進展情況,總部撥出專項資金用以改造維修集團所有的公衆廁所、洗澡間,整頓員工宿舍環境,以給付額外薪水的方式,讓員工自願報名在空閒時間裡分區分片進行管理,並定期進行消毒,對員工宿舍的嚴格規定,爲了保證倒班的員工彼此不受到不同的作息時間干擾,規定不同班的員工不得同在一間宿舍,爲了保證宿舍不過於擁擠,規定宿舍不得超過12個人,擴建宿舍,最後將在各企業內修建員工休閒娛樂中心。

隨後幾天,龍鑌又宣佈強化員工信息反饋機制,務求建立出完全不受任何干擾直接向他負責的信息系統,明眼人都看出來了,龍鑌就是要利用他的神秘的影響力把全部集團底層員工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他要滿足底層員工對生活居住環境的**從而把底層員工團結在自己周圍,他要運用所有底層員工的眼睛對那些管理層人員施壓。

龍鑌已經把第一個要懲罰的對象定格在了辦公室主任安儀的身上。這個女人儘管現在對自己服服帖帖,但是畢竟她以前是背叛過錢老的背叛者,只要做過一次叛徒就終身是個叛徒。龍鑌對叛徒是極度反感的,而且龍鑌覺得安儀現在刻意的對他討好賣乖,似乎是在想法設法補救那次過於熱情招待石偉海濤他們而犯下的過錯,龍鑌不領情。

龍鑌按照用工協議的規定補償給了她一筆錢,炒了她的魷魚。

段平春和武特立還有李修柏這三個老總又坐在一起聊天,這段時間來,他們強烈的感受到了龍鑌一手製造出來的壓力,咄咄逼人卻又無從防禦!

段平春最近萎靡了不少,只見他喃喃自語道:“我早就提醒了你們,千萬不能小看他,別以爲他大學都沒畢業,坐上這個位子只是運氣好機緣巧合而已,這下知道了吧?他輕而易舉的就發起了一場自下而上的人民戰爭!武總,你能喘過氣來嗎?”

武特立的感覺還不是那麼強烈,瞧見段平春那個樣子覺得心裡不是個味兒,就轉着彎兒揶揄道:“怎麼,你這麼快就被龍主席收服了?他不是你的好哥們嗎?他一個屁大孩子,我看,也就這個水平,真正的企業管理他還不懂呢!”

段平春搖搖頭道:“你和他接觸的少,不瞭解他,我告訴你,錢老和薛總識人看人最厲害,你說錢老都放心的把這麼大集團企業交給他了,難道你就不能推理出什麼道道?他怎麼可能是你想象的那麼簡單!對了,你別說他是我哥們了,他可最忌諱這點,他和錢老一樣,迷信!”

李修柏接上口說道:“從上次龍主席以主席助理的身份對我們幾個講話以後我就知道,他絕非池中之物,總有一天會飛龍在天,只是沒想到他會上得這麼快。武總,他不簡單啊!”

武特立哈哈一笑道:“我看啦,他最多就是羣衆心理學和金融學的不錯,至於管理,呵呵,他是在一所什麼長漢大學學的水利工程,哈哈,搞水利的來管大集團,還這樣不辭本錢的對那些隨時流動的打工仔討好賣乖,是不是有點……”

李修柏和段平春沒有答他的話,武特立察覺到自己話說的過火了,嘿嘿一笑道:“嘿嘿,不過反正現在集團有的是錢,還沒有正式進行大規模投資,流動資金充足嘛,拿點錢出來改善一下員工的環境也是好事。不過,這麼多資金,咱們的龍主席會往哪裡投呢?是不是繼續準備炒作他的長項——金融期貨?還是轉向實業的構建?難道咱們的龍主席還能懂電子領域、建材領域、機械領域、生化領域?”

武特立有些得意的將手在空中一揮,道:“兩位總裁,真正高明的元首不會將自己陷身於繁亢的雜務,不會糾結於細瑣的人事,不會將自己囚禁於士兵的亂七八糟的要求之中,有道是‘指揮千軍不如指揮大將’,他要是真的有智慧,那必定還是要靠我們這些總裁來幫他管理企業!哈哈!咱們就穩坐釣魚臺,擡擡自己的身價吧!”*

利衡電子總裁武特立說得很有道理,的確如此,指揮千軍不如指揮一將,不過他也忘記了一點,那就是你這個統帥首先讓你的士兵們把你當成最高統帥,你的士兵們必須把你統帥的形象牢牢的刻在他們心中,這樣纔不至於造成“士兵只知有將不知有帥”的局面,統帥才能不被手下大將利用手中直接控管士兵的權力所被動牽制。

什麼叫“割據一方,擁兵自重”?只知有藩王不知有皇帝的狀況是絕對不可能在龍鑌的視線裡出現的,甚至龍鑌不容許在他的統轄下有任何驕兵悍將,武特立對龍鑌的確還只是一知半解片鱗只爪。自幼熟讀古書並且對兵法有相當研究的龍鑌會是武特立想當然認爲的這樣無知嗎?

薛總曾說龍鑌是人中之龍。不過說得更準確的是錢老,錢老曾經在錢老夫人的墓前對薛總說過一番關於龍的形態的話,龍的形體圖騰就喻示一個人要怎樣才稱得上“人中之龍”,他必須像牛一樣質樸純厚吃苦耐勞勤奮努力,像鯉魚一樣給人帶來吉祥,像老鷹一樣目光遠大翱翔萬里還要像老鷹一樣目光銳利鐵爪如鉤一擊就中,要像蛇一樣靈活機動絕不墨守成規,要有鹿一般的溫順善良但也必須機敏不能讓危險接近自己,要有虎牙的兇猛尖銳誓死搏殺頑敵,最關鍵的是在自己分管的水域裡要能行雲布雨給貧苦的百姓帶來甘霖!

龍,是不能接近的,必須保持自己的神秘,有龍一般品性德操的統帥更是必須讓自己的屬下對自己抱着愛戴和敬畏,只有這樣,統帥才能真正達到呼風喚雨翻雲覆雨令出即行的權力境界,才能毫無滯緩的做他一切想做的事情。

龍鑌現在的一舉一動都決定着利衡集團的未來,誇張點說甚至決定了全體利衡員工的勞動工作命運,他是龍,絕對的一條真正的龍,他有這個能力將自己從一條逃往的魚兒變成一條飛翔於九天之上的龍!

在中國歷史上都有過這樣一些偉大的龍。如帝王雄風併吞六國橫掃**八方統一中原的“祖龍”秦始皇,年近四十猶還浪蕩不羈一事無成到55歲便開創大漢帝國的“流氓神龍” 劉邦,智勇過人善於納諫目光高遠四夷歸服又敢於殺兄拭弟的“貴族龍”唐太宗,心機獨步天下、逼死自己兒子的 “第一雌龍” 武則天,艱苦創業勤謹守業文治武功大成卻又心胸狹窄神經敏感逼死心腹大將的和尚出身的 “獨尊怪僧龍” 朱元璋,八歲登基承統、十六歲廟謨獨運智擒鰲拜、力平三藩、收復臺灣、北御西征、統一版圖、好學不倦並將明清鼎革以來危機四伏的大清帝國經營得疆域遼闊秩序井然的 “千古第一帝王龍”康熙皇帝。這些都是彪炳中華千秋的真正的龍。

龍鑌是龍,在而今這個金錢物質**瘋狂的年代裡,龍鑌這條龍走的是另一條與這些已成歷史的偉大的龍截然不同的路。

因爲,他是一條受到詛咒的龍。

牛頭、鹿角、蟒身、魚鱗、鯉魚須、鷹爪等等就組合編造成了龍的形狀,從此就出現了龍的圖騰。龍是神秘的,一條被上蒼詛咒的龍則更加神秘

龍鑌敢於進行金融風險投資,敢於在金融市場大展手腳,這是他一個明顯強於錢老的地方。資金是不能閒置的,龍鑌看好下半年的世界金融市場,他便將投資公司的資金全部投放進入股市。

龍鑌處理完員工生活環境的事情後就直接下到企業基層,進入生產一線考察,有時就吃住全在企業,對生產一線的普通員工他會時不時問問他們的基本情況,探聽一下他們對企業的意見,他會經常拿着人事部提供的名錄以及以前蒐集到的秘密資料有目的考察一些中下層管理人員的學識能力,他會不定時的突然就進入生產車間,還會突擊檢查員工食堂等等等等,弄得整個集團管理層人人自危生怕龍鑌解僱自己,頗有些惶惶不可終日。

康定莊、周擎、康鐵一直緊跟龍鑌,不敢有絲毫鬆懈,高度警惕地保護着龍鑌的人身安全,可龍鑌精力超人,他可以一天到晚都不停走動,可以連續站立五六個小時,可以和一個普通的員工都聊上一兩個小時,可以忍飢挨餓幾個小時不喝水,甚至半夜三更都會從牀上爬起來跟着那些巡邏的保安在企業裡四處轉悠,這樣折騰了近半個月,再強的漢子也頂不住了,就連受到過嚴格訓練的康定莊都有些吃不消了。

總算搞完了自己所需要的調研,龍鑌實實在在地睡了一覺,他破例沒有早起,一直睡到早上十點鐘才起牀,他搞完洗漱整理好穿着纔打開房門,一眼就看到周擎和康鐵正坐在椅子上打盹,而康定莊則是正好起身站起來,兩眼佈滿血絲。

龍鑌露出笑容對康定莊笑笑點點頭,康定莊嗓子有點啞,嘶着喉嚨道:“龍主席,還沒吃早點吧,看你睡得香就沒叫你,東西都冷了。”

這時正打盹的周擎和康鐵都驚醒過來了,連忙站起來恭敬的叫道:“龍主席。”

看到他們這個樣子,龍鑌心裡有些過意不去,一邊拿起筷子一邊道:“這些日子跟着我熬夜,東奔西走,累了你們,你們吃了早點沒有?吃東西可不用等我,呵呵,啥都可以就是不能餓着自己的肚皮。”

康定莊看着龍鑌吃這些已經變涼的早點還是吃得這麼起勁,歉意的道:“龍主席,冷了不好吃了吧?要不拿去微波爐裡熱一下?剛纔睡着了,忘記叫劉師傅再做一份!”

龍鑌咀嚼着食物,用筷子搖搖,又大口喝了一口冷牛奶將食物吞下肚後說道:“不用,不用,在大學的時候想吃都吃不着呢!你們不知道,那個時候我正是在長身體,整天就是餓,只要是吃的東西哪裡還管冷和熱?那時沒錢,恨不得把同學們倒掉的飯菜都撿起來吃掉,後來幸虧去了飯館打工,才吃到了飽飯,有時還能借着清理的機會用顧客的剩菜打個牙祭!那個老闆和廚房大師傅都對我好,隨便我吃飯,不過我也不好意思放開肚皮吃,怕把老闆嚇了,那裡還能象現在這樣想怎麼吃就怎麼吃。呵呵!”

康定莊和周擎康鐵對視一眼,有些納悶:今天怎麼啦?龍鑌怎麼這麼高興?這個把月來龍鑌根本就是繃着個臉沒有一絲笑意,更別說會和他們說這麼多話啊!這是什麼緣故?難道就是因爲他睡了一個大懶覺?

康定莊覺得龍鑌今天的表現有點蹊蹺,便斟酌着語氣道:“龍主席,很早就想再對你提提意見的,你看你這一個月來吃的是員工的生活餐,拒絕企業老總們的酒席招待,睡覺休息也是沒有定點,也不挑場合,說實在的,你哪裡像個集團公司的巨頭?那個老總會像你這樣一個月都呆在企業?我看倒是象個野戰部隊吃苦受累的連長!”

龍鑌笑着說道:“呵呵,商場如戰場,我倒是想把利衡的員工訓練成一支野戰部隊行兵打仗,可惜沒那個本事。這兩天我都會呆在總部,哪也不去,放你們兩天假,也讓你們好好休息一下吧!”

康定莊以爲是自己說的話過火了,也以爲龍鑌誤解他在提休息的要求,便急忙解釋道:“龍主席,我們不是這個意思,你肩上扛這麼重的擔子都沒叫過一聲苦說過一聲累,我們要是覺得苦累那還不笑掉同事們的大牙?你不要因爲我們而改變原來計劃,該去哪裡照樣去哪裡,我們都是部隊出來的,急行軍拉練都吃得消,沒事!”

周擎康鐵也連忙應聲表示,龍鑌笑着用紙巾擦擦嘴,道:“呵呵,調查研究已經搞完了,你們好好的睡一天,明天我再交給你們一個任務,怎麼樣?放心的去吧,我就在總部,哪裡也不去,呵呵。”

在確信龍鑌是真的這樣安排日程之後,早已疲憊不堪的康定莊他們這才放心到隔壁休息房補足睡眠。龍鑌起身向自己的董事長辦公室走去,今天他有幾件大事要做。

這間辦公室基本上就是保持金總那時的原樣,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在總裁座椅的背後懸掛着錢老的一幅畫像,這副畫像和會議室裡的畫像有點不同,會議室裡畫像上的錢老慈眉善目,而這副畫像卻顯得嚴肅而莊重。

龍鑌在沙發上方纔一坐下,新近被他提拔上來的總裁秘書田君瑤就畢恭畢敬的端上來一杯熱茶,然後遞上來兩個文件夾就悄悄的退了出去,這些都是必須有龍鑌過目審覈的文件,這些日子來龍鑌除了一些必須立即批覆的急件外手頭已經積壓不少非緊急的文件。

他拿出筆,細心的看了起來,不時還作些圈改。

龍鑌的速度很快,不到中午十二點就已經籤閱了這些文件,他索性拿起文件夾就朝正在隔壁房間等候的田君瑤走去。他走到她面前放下文件夾後就問道:“田秘書,這段時間有什麼特別情況沒有?”

田君瑤站得筆直,打開手上的紀事夾用甜脆的嗓音回答道:“前面的情況已經向您彙報過了,這是最近四天的情況,有博遠企業董事長邀請您於9月17日下午兩點去觀瀾打高爾夫球,有鑫華紙業總裁請您於9月17日晚赴飯局,……”

未待她說完,龍鑌將手一揮道:“這些都不聽!不是早就跟你交代過嗎,凡是什麼遊樂飯局你全部給我推掉。你給我挑重要的說!”

田君瑤連忙道:“對不起,龍主席!這裡有日本大株會社副總裁山木先生9月19日上午十點來集團拜訪您,他將和您洽談有關合作事項。”

龍鑌思忖了一下道:“這事機械重工的祝總裁知道嗎?”

田君瑤急忙答道:“已經跟祝總裁彙報了,祝總裁說您是集團總裁,這樣重大的項目要您看着辦。”

龍鑌的眉頭皺了一下,他對祝本同沒有好感,這個祝本同仗着曾經是錢老的愛將,在自己面前雖然言語尊敬,眼神卻很鄙視。早就打算搬開他了,把趙思文頂替上。

田君瑤接着又彙報了幾件事情,最後她遲疑着道:“龍主席,您老家有一個自稱是您小學和中學老師的劉先生打了一個電話來……”

是劉老中醫的兒子劉老師!龍鑌立刻問道:“他說什麼?”

田君瑤對着電話記錄說道:“他說家鄉鄉親們已經知道您做了集團董事局主席總裁,他們十分高興,還說今年您家鄉發生百年不遇的大旱,很多鄉民種的糧食都乾死了,希望您抽空回去看看,還說知道您事情很忙,如果實在抽不出時間就給他們打個電話,他們都很想您,還有他說資江河的水都快乾了,您老家的房屋也已經倒塌了,如果您需要整修就給他捎個話,他來幫您做,(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很低沉)還有,還有,他說您祖先的墳墓上面的野草很深了,希望您回來給祖先的墓地修茸一下。就這些了。”

田君瑤是發自內心的敬畏這位比自己還小的元首,她覺得他整個人就是一個不解之謎,她看着龍鑌有些木然的站在那裡,略顯滄桑的冷峻面容上不見一絲笑意,眼神遙遠而又空洞,心裡不由得一陣緊縮,擔心自己的彙報惹出了禍,便囁嚅的試探着道:“龍主席……”

正沉浸在往事回憶中的龍鑌聞聲搖搖頭,將臉別過去掃視這間房子,擦着她的身邊踱走着,道:“他還說了什麼沒有?”

田君瑤就在龍鑌擦身而過的那個剎那嗅到從龍鑌身上散發出來的隱隱體味,似乎非常好聞,禁不住心神搖曳,一時間忘記了答話。

龍鑌嗯了一下,暗示田君瑤快回答自己的詢問,田君瑤立時心如鹿跳,趕忙答道:“沒,沒說什麼了。龍主席。”

龍鑌眼睛眯了一下,轉身過來看着田君瑤,田君瑤不敢對視,將她本該直視龍鑌以表尊敬的眼神移到龍鑌的胸口,龍鑌停了一秒鐘後道:“田秘書,你以前是從事人事工作的,把你擺到這個位置是對你工作能力的鍛鍊和信任,你得儘快熟悉業務。”

田君瑤知道自己之所以能順利從已經轉手他人的鞋業公司裡繼續被集團留用,又在前一個星期從集團總部人事部普通職員破格提拔爲總裁秘書,薪水一下子就提高到八千一個月,這全是龍鑌的所爲,龍鑌這樣作明顯有報答她當年一言之恩的成分在內。現在找工作很難,競爭相當激烈,更別提這麼高的待遇,龍鑌使她避免了奔波之苦。

她覺得龍鑌這兩句輕描淡寫的話就像兩記耳光狠狠的扇在她的臉上,火辣辣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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