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着牀單,眼神死氣沉沉,她搖頭,如同自言自語一樣,“只是分手而已,只是分手。他想要過不一樣的生活,所以寫了信告訴我,以後不要再聯繫了。”
這個丫頭有自我臆想的毛病嗎?怎麼聽不懂人話?不過,聽不懂人話也沒有關係,只要照着她的意思做就好了。
“劉小姐,你還是學生吧?一個學生還沒有結婚,卻要帶着一個孩子生活,會受到社會的非議,而且以後的日子也會很難。”肖雨舉起了左手,放在了劉悅樺的左手上。
劉悅樺頓時覺得一股冷徹骨的寒流順着手指,直奔心臟而去。
“所以,打掉那個孩子吧。”
劉悅樺猛地擡起了頭,看着那個面目熟悉,但是眼神卻可怕的女士。她吶吶地開口。“那個是展傑的孩子。”
“我知道,我也和你一樣捨不得。可是——”肖雨慢條斯理地說着,她知道自己在凌遲對方的心,而這個意識讓她莫名地覺得痛快。如果要進入地獄的話,那麼就兩個人一起去吧。“我是爲了你好,沒有男人的女人,是不可能成爲一個好媽媽的。所以,放棄那個孩子吧,以後你會有新的生活,新的男人,還有另一個孩子的。”
“我——”那個坐在牀上的女孩,突然地撲梭梭地落下了眼淚,“我想成爲他的女人,我想成爲他孩子的媽媽,我告訴過他,我可以成爲一個好的媽媽。”
“沒有他的照顧,你確定可以堅持過來嗎?不要到時候,纔去後悔。我也是女人,我知道那會非常艱難的,所以放棄吧。我相信,你家裡人一定也在極力勸阻你做那麼荒唐的事情吧。”
劉悅樺再次咬着嘴脣,而這種表情讓肖雨馬上就知道,自己的猜測對了,她的家人一定因爲她未婚懷孕的事情而鬧翻了天。也是,哪個家庭會願意發生孩子未婚先孕的事情呢?光是流言蜚語就夠壓死他們了。
“現在,趁着肚子還不大,處理掉還十分容易,所以——”
“阿姨,那是展傑的孩子呀。
”劉悅樺睜大了眼睛,再一次重複那句話。
“我當然知道。”
時隔很多年之後,肖雨再一次想起當初那個女孩子說這句話的複雜表情,那是在問她,是展傑的孩子,她怎麼忍心呢?
可是當時,被憤怒衝昏了頭得肖雨卻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她忽略了那個孩子的溫柔和善良。
“我是爲了你好,才說那些的。照理說,你害死了阿杰,我才懶得管你的事情。”
“阿杰,沒有死。”劉悅樺再一次如同夢囈一樣,重複着虛假的話。
那場略帶困難的交涉最終因爲她的一個電話而結束,臨走時,肖雨還以命令的語氣吩咐那個孩子,一定要打掉肚子裡面的小孩。
而等到兩天之後,她再一次去醫院的時候,劉悅樺卻已經逃走了。因爲一開始就考慮到有可能會有這種結果,所以肖雨預先就留了劉悅樺的手機號碼。
肖雨直接地打了過去,但是劉悅樺卻怎麼都不肯接電話。只是,用短信的方式,傳遞過來一句話。
“展阿姨,我已經解決那件事情了,您放心吧。讓阿杰也不要擔心。”
讓阿杰不要擔心?那女孩子怎麼回事?兒子已經死掉了,還說什麼擔心不擔心的話?難道是要一直繼續假裝兒子沒有死掉嗎?逃走的事情,難道並不是爲了不拿掉孩子,而是爲了害怕打破自己的那個夢,那個展傑還活着的虛假世界?
算了,那樣的女孩子,那樣讓兒子死掉的女孩子,並不是值得她去關心的。反正已經得到自己需要的結果了。
她剛剛的回答,是表示孩子被解決了吧?看到一切朝着自己想要的答案發展着,看着那個女人終究也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肖雨覺得自己會很痛快,但是之後很長時間,她卻陷入到深深的恐慌之中,夜裡常常做噩夢,夢中兒子和丈夫全都一句一句地斥責她。而白天也一樣,每一次出去,看到年紀相同的孩子,她都會想着那個丟失的孩子,想着他笑的樣子,哭的樣子,想着他會不
會也和展傑一樣的聰明,讓人無法不愛?
終究是無法釋懷的?那個孩子畢竟是展傑的唯一骨血,殺掉了他,就好像是殺掉了展傑的第二次生命一樣。可是,事實已經鑄就,她已經無法再回頭了。
爲了不再想起那個孩子,也不再想起那個女人,肖雨匆匆結束上海的生意,賣掉了上海的房子,帶上兒子骨灰離開上海的肖雨打算着再也不回來了。
那是想要斬斷的關係,而事實上,劉悅樺和肖雨之間的緣分卻並沒有那麼淺。
展傑死後的第四個年頭,肖雨因爲商務洽談而去了上海。想不到,就在那裡住了三個晚上,居然會再一次偶遇了劉悅樺。奇異的感覺,雖然四年過去了,但是那孩子卻好像沒有變老的樣子,還像是一個感情單純的學生。
她本想轉頭就走的,但是一個畫面讓她不得不轉過了視線。一個三四歲大的孩子撲入了她的懷抱。
那個孩子,到底是誰?是她的孩子嗎?是那個被“處理”掉的孩子嗎?那個女孩子對她撒謊了嗎?
無數,無數想要問的問題。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個孩子和那個女人全都消失在人流之中。
想到,那個孩子可能還活着。
想到,那個生命並沒有被扼殺掉。
在壓抑痛苦的四年之後,第一次覺得如釋重負。
爲了再一次找到劉悅樺,肖雨花費了不少的心思。等到兩個人再一次見面的時候,她明顯地感覺到劉悅樺的驚訝,還有淺淺地映在眼眸深處的擔憂。
“展阿姨,您好。”
“不用問候,我們之間並不是那種需要關心,需要問候的關係。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好。”肖雨依舊說着和四年之前相同的話,只是或許因爲時間真的會把傷痛沖淡的緣故,所以那種悲憤和痛恨的感情已經淡了很多。
“好的,我知道了,我會對這些注意的。”
“那個孩子——”
“什麼孩子?”劉悅樺有些緊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