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啊···真是一個有趣的詞語不是嗎?
如果說這是一本爲了教育孩子做事一定不要放棄希望,像那種初中狗屎作文一樣的故事的話。那麼結局大概肯定會是主角帶着大家離開了這個讓人絕望的地方吧?
可是啊···可是啊···什麼狗屁希望啊。現在好好想想的話。還是有根本沒有辦法獲得希望的時候啊。
想要出去,要殺人。爲了不讓有人死去,所以要在這裡呆着。但是爲了可以前進得到出去的辦法就必須有人死去。
直到沒有人可以死爲止,這難道不是一個死結嗎?
反覆的給人希望、絕望、希望、絕望、這樣真是讓人噁心到想吐不是嗎?
其實這根本不是一個教導你不放棄什麼狗屁希望的故事啊。
我想的沒錯的話,這個故事是告訴大家。
在這種無能爲力的死結面前,談什麼希望啊。就好比待在安全的地方鼓起勇氣是很容易是一個道理啊。
希望?那種東西···給我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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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跑回了自己的房間,雖然好久沒有用現在這個身體了,但是還是一如往常的感覺到熟悉,我的房間也沒有鎖門。可惜的是我的電子學生手冊也不知道那裡去了。應該是在我“昏迷”的這段時間不知道丟到那裡去了吧?不過無所謂了,那種事情都已經無所謂了啊。
不知道是否是我跑得太快的原因還是呼吸有些急促的關係,我止不住的咳嗽了起來。
一種眩暈感和無力感莫名其妙的從我身上散發出來。這種感覺讓我從胃部傳來了一陣嘔吐感。
是這幾天我的身體沒有進食的關係嗎?什麼東西都沒有吐出來,只有一些苦水和我的胃液一類的東西。
無力的,我倒在了牀上,心理充滿了怨恨和恐懼。
爲什麼啊,爲什麼我又回到了這裡啊···可惡啊。爲什麼我又回到這種糟糕的地方啊?還要讓我眼睜睜的看着別人死掉嗎?
我把腦袋埋到了被裡,太久沒有感覺到這種觸摸的感覺了,或者應該說我已經活在了夢裡很長一段時間了,就好像一個長眠了好久的植物人突然醒過來一樣。
不過不同的是,植物人醒來迎來的是生的希望。而我,迎來的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甚至看到別人死亡的絕望。
房間裡一片寂靜,這種寂靜也正是我想要的。
如果能這樣死了也許也不錯呢。可是那是不可能的啊。因爲我深知我懦弱的性格不允許我這樣痛苦的死掉啊。或者說我不可能允許自己死的。所謂的犧牲精神什麼的我可沒有啊。所以只是在享受每個人生命中都可能有的短暫時光而已。
可是,一般這種寂靜的時光都是短暫的,這句話也許是真理。
啪。
我的房間門被打開了。我不知道在我意識“消失”的這段時間裡發生了什麼,但是好像覺得她對我的關係又變得微妙了一點。
“若同學···隨便進別人的房間是不好的吧?”
看着若妙茉的身影,我沒有從牀上起來,而是接着躺在那裡看着她。
“不是沒事纔來的,只是知道現在的雲起同學已經不是之前的了,但是身體卻還是一個吧?所以想必你餓了吧?”
若妙茉手裡端着食堂的盤子,上頭放了一隻蜜汁燒雞和一份雙煎蛋和一杯柳橙汁。
“呵呵···是嗎,那麼謝謝了啊。”
說道餓,我現在確實餓了,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我有一種我拉了好幾頓飯的感覺。
我沒有在乎什麼吃相的問題,也沒有用盤子上的刀叉大口大口的啃着盤子裡的燒雞。
我可以清楚的感覺到軟嫩的肉滑進食道的感覺,但是卻不知道爲什麼感覺不是那麼美味。
若妙茉就這樣看着我吃着,沒有說一句話,甚至表情都沒有變。可是我隱約的覺得她大概有很多話想要和我說。
直到我把整隻雞都啃完的時候,把一堆剩下的雞骨頭扔到盤子裡後,擡頭看了一眼若妙茉說道。
“若同學···讓我來猜猜看吧。雖然我智商肯定沒你高,也不擅長推理,但是還是比較擅長猜的。”
因爲沒有手紙的關係,我直接用牀單擦了嘴和手上的油,也沒有在意什麼髒不髒的。現在我這個樣子還真像所謂的家裡蹲的失敗者。
“若同學,你肯定想要看看我的狀況吧?以及想要知道爲什麼我突然變成了那個樣子···可是老實說我也不知道在第二次學級裁判中發生了什麼,因爲在那個時候我的意識就早就不處於這裡了。我只是在逃避而已,懂嗎?”
“···可是逃避的話你什麼都做不了啊。”
(哈···又是這樣的漂亮話嗎···好嘛,反正我也聽夠了,就簡單的來說一說吧。)
我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接着往下說道。
“若同學,我想第三次學級裁判結束了吧?這次的死者是誰?”
沒有讓我的表情顯露在臉上,但是我的心理卻接着自嘲着自己。
看啊,郝雲起。又有一個跟你關係好的人變成了死者呢。呵呵呵···這是多麼悲哀而又可笑的事情啊。
“若同學,確實。在緣同學死的時候我也有想過,我不想在放棄希望。我想要走下去。因爲只有這樣我纔對的起緣同學的死亡···可是,現在想象這個作法是錯誤的啊。”
說到這的時候,我看着若妙茉的眼睛,而她顯得空洞但是又充滿魅力的眼瞳也同樣看着我。
我沒有平時的膽怯和匱乏,接着往下說道。
“這樣的想法不就等於,因爲我已經殺了一個人,所以爲了讓那個人死的有價值,我必須要救別人,而爲了救別人,我必須殺了別人。而在殺了別人後我又處於救人而殺人的狀況時接着告訴自己,爲了不讓我之前死掉的人不失去價值所以我必須殺更多的人···現在想想,這不就是謬論嗎?”
“是呢,這只是我自己給自己的一個漂亮的說辭罷了,在第二個死者萱希同學死的時候,我才突然這麼覺得。爲了不讓別人的死亡無意義,所以必須努力下去。必須堅持希望,而爲了堅持希望就必須見到更多人的死亡···這真是太讓人絕望了不是嗎?”
我觀察着若妙茉的眼神,她的表情還是一樣面無表情,可是我隱約感覺到她對我這種顯得“孬種”的話感到了不悅。
“真是夠了,我完全不像若同學你啊。若同學你曾經救了我。甚至我可以感覺第二場學級裁判和第三場學級裁判也肯定是若同學的功勞···是的,若同學你和我不同。你可以拯救別人,而我卻做不到,不如說我想做的往往只會給我帶來最壞的結果。看看現在發生的三場殺人事件不就知道了嗎?全部都是跟我關係密切的人死掉啊,若同學,你認爲這是個巧合嗎?”
見到若妙茉的沉默,不知道爲什麼我有種喜悅感。那是種我連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感覺涌出來的喜悅感。
“就好像我的幸運一樣。像猜拳永遠會贏,只要想的話隨便買一張彩票就會種。這種事情根本不可能有理由存在的···”
“所以說這就是命啊。人們不也是這樣覺得嗎?把自己運勢看成有種看不見的法則,把一些偶然發生的瑣事當成命中註定的···所以我也是一樣啊。我救不了一個人,只能白白讓大家因爲我的幸運而死掉。而我自己卻能因爲這種幸運而活下來。若同學,你知道這是多麼可悲而又可笑的事情嗎?”
也許沒有人懂得我現在的心情,這也是當然的了。就好比全班都不及格你一個人高高在上的拿着百分的卷子。你認爲那個時候真的是覺得高興以及有快感嗎?
“夠了。”
可能實在聽不下去我這種讓人覺得無力的廢話了,若妙茉低聲說道。
“讓我再說一句吧,我一直認爲,像我這樣的傢伙···”
“我說夠了!”
第一次,我看到了若妙茉憤怒的眼神,雖然我可以看出她在極力剋制着她的心情,但是她還是對我的這種窩囊廢感覺到了不悅吧?
就好像一直關係的人卻說着想要去死什麼之類的。
“你一直說着自己不行不行!那麼你就真的不行!你連希望都丟掉的話又能做到什麼?!”
我有些被若妙茉的話嚇到了,大概是因爲她的憤怒實在是難得一見吧?但是我沒有反駁她,而是靜靜的喝了一口橙汁,沉默了一會後纔開口道。
“這算什麼啊,若同學你是想要說持有希望不一定可以把一切事情做到但是沒有希望就什麼都做不到這種我小學時候老師天天在大家棉籤叨咕的漂亮話嗎?”
“不是!我只是想要說!沒有希望!什麼都做不到!這絕對不是什麼漂亮話!”
若妙茉難得和我較真上了,而我也沒有反駁他。而是接着往下說道。
“我明白啊,若同學所說的話,是絕對正確的。可是···那是因爲若同學你根本什麼都不懂吧?”
我拉下了臉,沒有了一開始的隨和,強支撐着自己的身體站了起來。
“若同學你不知道吧?從小就因爲太過於幸運導致靠近我的人都變得不幸進而叫我瘟神的感覺。”
聽到我說起來過去,若妙茉的表情微微變了,不過這也是第一次呢,我開口跟別人說這段我絕對不願意跟別人提起的過去。可是現在的我感覺什麼都無所謂了,所以我毫不猶豫的接着往下說道。
“每天都會意外的驚喜出現在我面前哦,就算別人厭惡我,討厭我,拿石子打我,也會因爲“幸運”的關係全部躲開哦。我啊,就這樣一直過着最幸運的日子啊。”
“可是,直到那天,我才真正認識到了自己的幸運啊。那是一片黑暗之中,我渾身是血,但是那不是我的血。都是大家的血。沒錯,是車禍,發生了好大的車禍啊。父母、老師、身邊的人,只要跟我有關的人全部都死了哦。”
我感覺到我的表情稍微扭曲了起來,大概是我第一次這麼暢快的說出來自己的這些事情吧?
“所以啊···我就像個壞人不是嗎?從大家拿走了東西然後化爲自己的,最後自己成功了活了下去···可是···我還是覺得恐怖啊。”
“只有十歲的我卻要見到那麼多人的屍體,還要認清那是我的錯把這些責任擔當下來,可是在這個時候卻沒有一個人來安慰我···”
是的,一個人都沒有。那個時候,誰都沒有來。因爲大家都死了,誰都沒有來,因爲都知道我是瘟神了啊。是帶給大家絕望的人啊。
“所以啊···大家都死了也是肯定的啊···因爲沒有人來救我,所以我也沒有救別人···這是理所當然的吧?可是···可是···啊!不是啊!我不希望這樣啊!”
“我沒有抱怨着,爲什麼一定是我啊,爲什麼我怎麼倒黴。我反而是在對自己吼着,爲什麼一定不是我啊!爲什麼所有的不幸都沒有我承擔啊!爲什麼我就一定會得救而大家就一定會死啊!”
“無論我怎麼的努力!無論抱着什麼狗屁希望!我從來沒有拯救過一個人啊!誰都好!一個人都沒有啊!大家都因爲我而死了啊···”
害怕別人受傷,無助感都從我的內心中噴出來。而在希望和絕望交替出現,貫穿其中的是——
爲什麼我可以這麼幸運啊。
“希望?哈?有希望了不起了嗎?有希望就厲害了嗎?你當這裡是什麼冒險漫畫裡的故事嗎?別開玩笑了啊!這樣的話只能從什麼都不知道的若同學你嘴裡說出來吧?因爲你什麼都不記得!沒有嘗過絕望的味道!所以你纔可以這麼冷靜的說出來這一切啊!所以你纔可以堅強的面對一切啊!可是我不對啊···我沒有若同學你這樣的堅強啊!”
“我害怕身邊的人會因爲我而死!但是我又是個比起別人更重視自己的人渣!根本對自己下不去手!所以我除了逃避才能幹什麼?想要被拯救又有誰可以拯救?所以我只有逃避了啊!”
不是因爲懦弱,不是因爲害怕自己受傷,恰恰相反。正是希望別人不在受傷所以才逃避。因爲厭惡自己到了極點所以才逃避。正是希望別人拯救但是又不敢在讓別人拯救所以在逃避。
我重新坐了下去,大口大口吃着盤子裡的煎蛋,因爲只有這樣纔不會讓自己再次留露出那樣扭曲的表情。
“知道嗎?若同學,這個世界上人無疑分爲兩種。在這種時刻,有些人會畏懼退縮,而有些人則會堅強地站起來。我很討厭這麼分···因爲這樣分實在把我分的太準了···”
抹了一口嘴,我吃完了盤子裡的煎蛋,把柳橙汁一口氣喝掉後,重新咬住牙齒說了最後不會讓人別人靠近我,徹底斷絕了一切關懷的話。
“所以啊··夠了,別再跟我這個連自己都厭惡自己,再也沒有辦法忍受這樣的環境的廢材說希望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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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待着給我這樣懦弱的廢物的耳光。然後等待着只屬於的the end。
我知道啊,我說了很過分的話。對着一個失去了過去所有記憶的人嘲笑着她不理解有過去記憶而痛苦的我。
真是太差勁了對吧?差勁到都覺得我讓人作嘔了吧?
“是嗎,郝同學···已經沒有希望···不在堅強了嗎?”
呆立了一下後,若妙茉好像平緩了下來,看着我,那個眼神已經沒有了之前對我的憤怒。是呢,對於我這樣已經什麼都不是的垃圾就拋棄好了,真的···別再關心我了。真的··
“可是···即使這樣也無所謂。”
若妙茉露出了一個發自真心的笑容,看着我。那是憤怒之後再次理清思路,徹底瞭解我後發出的關懷。
(爲什麼···爲什麼即使知道我不是你心裡期待的廢物···也要這樣對我啊?)
我搞不懂清楚這是爲什麼?就算我想要把這個事件推給幸運也實在覺得違和,因爲我已經明確了說明啊。爲什麼即使這樣也要這樣對我呢。
身子下意識的顫抖着,爲什麼顫抖着。可我不知道,但是卻還在顫抖着,我害怕、我還害怕,爲什麼啊?爲什麼會這樣啊。現在我這算怎麼回事啊?
下一刻,我被抱住了。
無視了身高的差距。我被緊緊的抱住了,我感覺到了若妙茉散發出的女性特有的體香,但是我卻越感害怕。因爲就是因爲別人對我這樣溫柔,我纔會出現是否可能被救贖的錯覺感···所以不行啊。
試圖讓她抱着我的手鬆開,可是偏偏環繞的手臂越發收緊,像是要壓碎我背部一樣用盡全身的力氣來止住我的顫抖。
“我已經知道了,雲起同學的一切,也知道雲起同學爲了拒絕希望,逃避這一切的原因。可是這也無所謂了。雲起同學可以在我面前說多害怕多無助。這些我會聽着,不管發生什麼也好,即使自己想要把自己殺死也好。我都會守在你身旁。所以···即使雲起同學放棄希望也好,即使從此一直逃避現實也好。我都要在雲起同學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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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啊,我在心裡喊着。
可是我卻明明想要得到,這份救贖感。聽着若妙茉的話我心裡莫名其妙的涌出了這種感覺。
我可以感覺到,我和若妙茉之間的距離其實還遠的令人絕望。然而這份溫暖又是什麼?
涌上心頭的這份溫暖與謝意。
明明只是抱住了我,只是說着話而已,我就感覺被救贖了。
(是嗎···原來是這樣啊。)
我知道了,原來這就是原因啊。
“我不會死的。因爲爲了保護雲起同學我是不會死的。所以···接受我這份救贖可以嗎?”
若妙茉知道了。我一直逃避的原因。
因爲我只是給予他人痛苦,同時給予自己傷害的絕望,自認爲曾經擁有的都會化爲痛苦,再次擁有的也會化爲新的傷疤,讓我再次墮入不想再感受的混沌之中,因爲就算進入也只能再讓我看到自己的無能,罪惡而已。所以我才選擇了逃避。
可是···爲什麼,我想在居然又涌出了相信一個人,依靠一個人的想法。明明害怕別人會在受傷,明明已經選擇置身於“暗”。但是現在卻又伸出了手。
“我真的···可以相信嗎?”
我試着詢問着。
“相信若同學可以做到,相信即使接觸也不會因爲我而死掉,我真的···可以相信嗎?”
“請相信吧。拜託了。”
感受着若妙茉的體溫,感受着她的想法。我終於有了可以傾訴的對象。我終於可以——
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