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毓言只聳了聳肩，沒作聲，片刻側過身附在我耳邊低聲道。
“先坐會兒，等下就能吃飯了，你餓了吧，加班別太辛苦。”
說着，還當着所有人的面，十分寵溺地揉了揉我頭髮，我背脊一緊，條件反射般就看向了周連瑞，他也看着我，但眼底很明顯沒有先前的排斥了，這麼嚴肅的一個人，竟對我笑了笑，雖然這抹笑容也不是太友好。
“年輕人就是有活力，現下也不早了，你們吃完也早點休息。毓言，走後記得送蘇小姐，晚了也不安全。”
樑毓言接下了話頭，笑着說，“當然，爸您放心，我會對南南特別好的。”
他還咬重了‘特別’兩個字，毫不顧忌，我就更尷尬了。
但周連瑞這話等同於默認了我的存在，我心底的疑惑便更深了。我特別想知道樑毓言究竟是怎麼對他們說的，使得他們不能明目張膽地趕我出去，按周連瑞開始的態度，分明不希望我和周家扯上任何關係。話落不久，周連瑞便站起了身，離開了正廳。
他走得不快，不緊不慢地上了樓，我的出現，多多少少影響了他們之前和諧的氣氛。
樑薇的臉色一沉再沉，側目望着我，眼神別提有多幽怨，甚至帶着絲後悔，那感覺就像是她當時該阻止周連瑞讓我和周奕琛離婚，這樣我也不會來禍害她兒子了。
“蘇小姐，你和毓言的事兒，你家裡人知道嗎？”
樑薇扯了扯脣角，皮笑肉不笑的問我。
“他們……”
我剛啓脣，樑毓言就打斷了我，先一步回道。
“媽，他們不知道，南南就不可以跟我好了嗎？”
樑毓言直接拉着我就坐進了沙發，還笑嘻嘻地給我倒茶喝，輕聲問，“我的杯子，不介意吧？”我乾乾地笑了笑，好一會兒才接過了杯子。我想，大約這個正廳中，只有他能笑得那麼自然，其他人均是各懷心思。不動聲色地望着我們。
我能看出來樑薇有很多話想抱怨，也不希望我和樑毓言這麼親密，那目光簡直恨不得把我盯穿，可樑毓言絲毫不給她開口說我半句不好的機會。
不得不說，這種被維護的感覺，是個女人都很難不動容。
“媽，爸都上去了，您也早點睡。”
樑毓言輕描淡寫地就支開了樑薇，大抵樑薇當初也不是那麼光明正大嫁進的周家，從樑毓言的姓氏就能看出來，好不容易有這麼一個兒子做後盾，她也十分寵溺，動了動脣，也沒說什麼，只是上樓前，特意交代了一句。
“桃子，你陪他們吧。”
許桃大約也是不想走，留下來看好戲。誰不願意？現下她有了這麼好一個理由，更是不起身了，“好呀，伯母，晚安——”
樑薇走後，正廳的氣氛就變得極其微妙，許桃若無其事地拉着周奕琛閒聊，周奕琛偶爾也會迴應幾句，但話不多，大多時間都面無表情的沉默着，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坐在周奕琛對面的位置，無意間總能看到他，十分膈應。他倒是無所謂，連一個眼神都沒遞過來，將我視爲空氣，好像對面沒坐我這麼個人一般，該幹嘛幹嘛。
大約半個小時左右，楊嫂就從側廳走了過來，說可以用餐了。
莫名地我就鬆了一口氣，第一時間站了起來。
樑毓言還笑我餓狼撲食，那手就抓着我，這麼久了都不曾鬆一下，一副生怕我跑了的樣子。
我才挪開一小步，這口氣還沒完全鬆下來，我就隱隱聽見了孩子的哭聲，很輕，有氣無力的。我呼吸一滯，不自覺地就遁聲望去。
一個年約二十歲的小保姆，手中抱着一個嬰兒朝我們的方向走來，周奕琛看到孩子後，肩頭很明顯地一僵，眉頭也攏緊了些。
保姆直接站在了許桃面前，邊輕拍着孩子，邊說。
“許小姐，戀戀一直哭鬧，怕是想跟着您。”
話音落下。許桃眉梢一挑，接過孩子的時候還瞥了我一眼，下巴擡得老高，底氣十足地回道。
“是吧，你看我才離開多久，這孩子就是太粘我，沒我不行。”
也許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她這話是故意說給我聽的。我僵僵地側過身，低聲問樑毓言，“這孩子是周戀吧——”
樑毓言默了數秒，他眸光很沉，嘴角還勾起了一抹譏諷般的弧度，看了許桃一陣子，才望向我。
“嗯。”
周戀什麼時候回國的？爲什麼許桃會帶着他？這孩子不是周奕琛特別隱藏起來的嗎？現下爲什麼能出現在別墅裡？如果我沒記錯，周奕琛該是對這個孩子十分避諱的，至於原因是什麼，我就不得而知了，總之周奕琛對周戀的態度。並不像一個父親對兒子，更像是種無形的包袱，不得不扛在身上。這裡面像是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也不是我一時半會兒能琢磨得透的。
我還想問點什麼，樑毓言就緊了緊我的手，用眼神示意我別再多說任何。 ωωω• ttκǎ n• c ○
我滾了滾喉嚨，硬生生地把一肚子話嚥了回去，默默地又看向了周戀。
我第一次看見周戀，興許是生病的關係，他比尋常這年齡段的嬰兒瘦這麼一圈，頭上幾乎也沒有頭髮，眉宇也很淡。但長得確實很好看，眼睛很大，忽閃忽閃的，眼角還掛着淚，十分惹人疼惜。
許桃逗着他，他真的就立馬不哭了，小拳頭在空中揮着，笑起來還露出了一顆米粒大小的小牙。
“奕琛，我先把戀戀哄睡了再下來。”
說罷，還用嘴巴在周奕琛的臉頰上輕啄了一下。我還挺詫異的，心頭也隱隱有些不是滋味，畢竟在我的印象中，許桃和周奕琛的關係沒有那麼親近。但周奕琛也沒躲，反手環了環許桃的腰，格外溫柔地說。
“辛苦了。”
許桃得意洋洋地抱着周戀轉過了身，她還輕哼着搖籃曲，那架勢就差蹦起來走了，別提多得瑟。看着她的背影，我心底一陣冷笑，擡手拉着樑毓言就進了側廳。
這一幕太辣眼。
若不是我知情，險些就以爲他們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三口。
周戀也不是許桃的孩子，用自己姐姐的孩子爭寵，真的特別滑稽。更滑稽的是，周家上下都默許了，雖然沒有沒明着說，但對許桃基本就像對自己家親閨女一般了，她的存在，自然而然。特別是周奕琛，也夠可以的了。
倫理道德什麼的，大抵都被狗吃了。
我以爲進了側廳就能自在一些，可剛坐下，周奕琛也跟進來了，而且他臉上還寫滿了不耐煩，用腳勾開椅子，不情不願地坐了下來，他輕掃了樑毓言一眼，說。
“吃快點。”
那口氣，就像陪着我們他多無奈一樣。
但是誰叫他陪了？誰叫他進來了？腿長在他身上，他自己要進來，怪我咯？
這頓飯吃得特別詭異，我們三個基本都沒說話，整個側廳都十分安靜，偶爾只能聽見碗筷相碰的聲響。樑毓言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了，讓楊嫂給他開了瓶紅酒，說自己心情好，他問我喝不喝，我搖了搖頭，他問周奕琛，周奕琛直接無視了他。
嘴裡還是那句，“別墨跡。”
吃到七分飽，我就放下了筷子，暗暗地扯住了樑毓言的衣角。
壓低聲音，用只有我們能聽見的音量道。
“可以了嗎？我也陪你演足了，我能回公寓了嗎？”
“別急，我送你——”
一轉眼，他一瓶紅酒下肚，吐出來的氣息也帶着酒味兒，我看了他一眼，拒絕道。
“不用，珍愛生命，遠離酒駕。我自己能回。”
樑毓言擡手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靜默了會兒，隨即反手勾住了我的脖子，將我扯近了些。那速度之快，我甚至來不及避開。
“不行，南南，你回去也無聊，不如和我呆在一起。”
頓了頓，他更厚顏無恥地說了句。
“不然我搬過去跟你住吧，嗯？”
他說話聲音不小，想必周奕琛也聽到了，我蹙了蹙眉，剛想拒絕，周奕琛便冷嘲熱諷地接過了話頭。
“玩同居啊？樑毓言，你現在膽子挺大，明目張膽就隨便領個女人回家，大概這周氏你也不想呆了。看來你的選擇也沒錯，要女人，不要股份。也挺好，省得一心只在情愛上，也成不了太大的氣候。你也快三十了，還沒玩夠？”
聞言我就停下了手中所有的動作，抵着樑毓言的手也默默地收了回來。周奕琛向來說話不留情面，字字句句直戳別人心窩子，不僅譏諷樑毓言，還順帶要踩一踩我。
說到隨便領女人回家，這本事他可比樑毓言大，當初是誰把我囚禁在這棟別墅整整三個月？轉眼他就忘得一乾二淨了。我也是呵呵了，總覺得全世界最沒資格說着話的，就是他周奕琛。
但更讓我在意的，是周奕琛口中的股份。
我扭過了頭，問樑毓言。
“什麼股份？你……”
一句話都沒問完整，樑毓言就擡指抵住了我的脣，面對嘲諷，幾乎是面不改色，好像那些刺耳的言語不是說跟他聽的。
“你別管，總之跟着我就對了。”
旋即他鬆開了我，正了正身子，撐着下巴看着周奕琛，不冷不熱地回。
“股份我要，南南也得是我的。大哥，你也不用說這種違心話，情愛若真不值得一提，你這又是在幹嘛？不過你和我比，確實略勝一籌，畢竟有些事兒，我還真幹不出。不愧是我的大哥，我心服口服。”
樑毓言還賤兮兮地比了個大拇指，周奕琛嗤之以?，冷哼了一聲，聲音也跟着沉了幾分。
“呵，你想的是很好，想兩全其美，可是做起來並不是那麼容易。如果靠幻想能做成一切，誰都不用努力，躺在家裡坐享其成就好了。”
“沒事，我有時間，可以慢慢耗，誰還不是爸的兒子了，大哥你說是嗎？”
我在一旁，聽着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嗆，語氣更是說不出的怪異，可關於內容我完全是一頭霧水，他們就像在打着啞謎，說出的一字一句槍藥味十足，也只有對方能聽懂。
看他們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跡象，我暗搓搓地掐了樑毓言一把，說。
“我回公寓了，明天還要上班。”
樑毓言定定地望着我，片刻看了眼手錶，捏了一把我的臉頰。
“好，剛纔的事，你好好考慮一下，你要是同意，我馬上能收拾好行李。”
他掏出電話，揚了揚，“我讓司機送你，我一起……”
話音還未落下，周奕琛霍然起身，似乎是起來時踢了一腳凳子，還發出了一陣悶響，“不用了，我送她。”
他完全不給樑毓言拒絕的機會，笑得陰惻惻的，“指不定以後我們會是一家人，按輩分，我也受得起她一聲‘哥’，對自己哥哥，就沒必要客氣了。”
隨即他抓着外套先出了側廳，他出去的時候。許桃恰好下樓，估摸着哄周戀睡覺挺費精力，她臉上稍帶一絲疲憊。
先是看了我們一眼，就轉身側向了周奕琛。
“那麼晚了，你去哪？”
周奕琛沒有直面回答，只說。
“很快回來。”
並很快地留了個背影給我們，許桃杵在原地，一動不動，腦袋也埋得極低，這角度，我壓根看不清她是什麼表情。
我動了動脣，扯緊了樑毓言的袖口。“我不想他送！”說實話，就現在這種場面，我獨自面對周奕琛真的很尷尬，畢竟之前我們也算大吵了一架不是，雖然他沒放心上，可我記得清清楚楚。
但這一次，樑毓言竟然妥協了，他抿脣一笑，“晚安，明天我來接你下班。”
想了想，他輕聲又加了一句。
“我下次和你吃飯，不喝酒了。”
他都這樣說了，我在多說也無益，只能硬着頭皮跟了出去，錯過許桃，她忽地拉住了我的手臂，並將我往後一推，惡狠狠地說。
“蘇南，記住自己的身份，老實點知道嗎？周奕琛馬上就要和我結婚了！周戀現在已經是我兒子了，你知道意味着什麼吧？爲什麼總要我提醒你！”
我橫了許桃一眼，掃開了她的手，儘量心平氣和地回道。
“你緊張什麼？提醒我，不如提醒周奕琛，你也聽到了吧。是他主動要送我的。”
說罷，我還無奈地聳了聳肩。
許桃的臉色一變又變，最後極爲不屑地哼哼了幾聲，攏了攏自己的捲髮，腦袋稍稍一仰，非要裝作一臉無所謂的模樣，可她隱隱抽着的嘴角已然出賣了她。
“要和樑毓言在一起，就別勾三搭四，沒意思的，蘇南。腳踏兩隻船，遲早要翻，到時候你怎麼死的你都不知道。”
許桃這話警告意味很強，但她大概也只能打打嘴炮了，畢竟心裡不痛快嘛，強扭的瓜就是不甜，這道理她還能不懂？
看着她氣青的臉，我莫名就是一陣暗爽，癟了癟嘴，也沒再搭理她，加快腳步就出了別墅。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聽錯了，樑毓言好像輕輕地笑了這麼一聲。
等我關上大門，周奕琛已經把車開出來了，我沒有猶豫地就坐進了後排，想離他遠一些。他上回都把話說那麼絕了，我但凡表露出一點點想和他親近的樣子，他心底還不知道該怎麼諷刺我。
我不會給他這個機會，不就是感情嗎？年少無知誰還不能犯個錯了？曾經能這麼愛他，也算我眼瞎，及時止損未嘗不是好事。
一路幾乎無言，周奕琛也沒刻意爲難我，我以爲我就能這樣順順利利地到公寓，可到樓下後，周奕琛一個加剎車，並快速地扭了一下方向盤。
毫無徵兆地，我整個人就從門的這一邊甩到了另一邊，手肘子一陣吃疼。
我咬了咬牙。怒視着周奕琛的後腦勺，心想我特麼真是欠他的，每次見到他，不是身上受傷就是心受傷！就是不能好好的，非要做出一些讓我厭惡他的事兒。盯了大約三秒，他依舊不爲所動，也不說話，呼吸聲很淺，好似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說他不是故意的，我名字都倒着寫！
半響，他才緩緩地側過身，脣角微微一揚，特別虛僞地問了句，“沒事吧？”
我剛想罵他，他極快速地又接了一句。
“坐車別想亂七八糟的東西，老實點，也不至於摔着。”
深吸了幾口氣，我用?子哼哼了一聲，懶得與這種無賴爭執，隨即笑呵呵地轉移了話題。
“謝謝哥送我回家，再見！”
推開車門，我單隻腿剛挨地，後頸就傳來了一股巨大的力道，將我往後一扯，我腦袋一懵，又特麼被撈回了車裡。我在轉頭，不偏不倚就對上了周奕琛的雙眼。
他半眯着眸，眼底似乎蓄積了很多很多我看不懂的情緒。
“蘇南，別亂認親戚，你的哥哥只有蘇敘，你不知道？”
他這麼問，我忍不住就笑出了聲，剛纔這話是誰說的？周奕琛翻臉不認賬的功夫更甚了些，看他表情多坦然，就像我在沒事兒找事兒一樣。
大概一句話不夠，他又複述了一遍。
“管好自己的嘴。別亂叫！”
我大力地推開了他的手，暗自翻了記白眼，他也沒再抓我，又坐回了駕駛位，並坐得很直。
這次他也沒再攔我，我安安全全地就下了車，下車後，我重重地吐了口濁氣，心底罵了句智障。甩上車門的那一刻，他的聲音再次響起，語氣卻軟了好幾個度。
他手臂搭在車窗上，也沒看我，就自顧自地說。
“蘇南，你究竟能不能長點心？別人對你好那麼一點，你就跟着別人跑了，做人就沒一點點原則？”
他聲音聽起來十分無奈，感覺就像我做了一件令他極其失望的事。
我磨了磨牙，反問。
“你有原則？你有原則能娶前未婚妻的親妹妹？周奕琛。別跟我說那麼多大道理，我的事兒也輪不着你操心，我想做什麼、跟誰在一起，抱歉，你管不着。你也……”
話還沒說完整，他就打斷了我，眸子沉了沉，輕輕地問。
“你可以等我嗎？”
“最多一年，你不要和任何人在一起，等我來找你，可以嗎？”
聽到這句話，我心頭一緊，喉嚨也有些發癢，我退後了幾步，離他的車子遠了些，“等什麼？爲什麼要等？是誰說要我做情人的？是誰說膩了不想理我了？周奕琛，你不覺得你說話前後矛盾嗎？什麼話都是你說的！你告訴我，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哈，你自己都不知道吧。耍我很好玩？我信你，不如相信母豬能上樹！好走不送！”
我指了指小區大門的方向，周奕琛沉默了數秒，擡起眼皮深深地望了我一眼，就揚長而去了。
我頓在原地，回想着他方纔的那個眼神，是這麼不捨，且帶着很深的無奈。
爲什麼他會有這樣的表情？
我猜不到。
我想，多半是想讓我有些惻隱之心，好再上鉤，再折磨我。並不是非要撞得頭破血流才能回頭，我和周奕琛，根本沒有任何在一起的理由了。
退一萬步說，他縱使有天大的無奈，也不可能他勾勾手指我就上去了，再者他也不像有什麼必須要忍到這份上的秘密。
互不相欠，假裝不認識就好。沒毛病。
回了公寓，我簡單地洗漱了一下就躺在了牀上。
腦袋很亂，心也久久無法平靜。
活着還真難，沒有一個人想讓我好過，但凡我的日子平淡那麼一點，他們總能折騰出些幺蛾子。
次日上班，我去得很早。
沒一會兒王宇也來了，幾乎我前腳進他後腳就跟了過來。
“王特助，我昨天跟你說的事兒，是認真的，你看，要不找個時間我約一下劉市長的兒子？”
王宇估摸着也沒睡醒，看着我好一會兒纔回過神，開口就拒絕了我的提議。
“不行。”
“蘇副經理，你大概不知道，這項目不僅你在跟，蘇經理也在跟。你這樣冒險，很容易竹籃打水一場空的。”
聞言我笑了笑。我當然知道蘇敘在跟，我又不是第一天來公司，所有的事我都會整理清楚再做下一步決定，不能讓任何人找機會給我挖坑。
可我當着王宇的面，還是故作驚訝地道。
“我哥？哎，那怎麼辦，他勝算可能會大一些。可我不想就這麼離開，我要走了，你興許很難再見到我了，你忍心嗎？”
王宇擰了擰眉，緩緩地坐到了我對面，“可這不是個好方法。”王宇工作也幾年了，跟着蘇歡顏想必也經歷過不少大風大浪，這個圈子究竟是什麼樣的，他心裡清楚，但他人還是挺老實，比較正直，大抵不屑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我不這樣做。我哥也會的！其實不瞞你說，我和劉市長的兒子劉然還有那麼一點點交情，我哥也認識他，熟人好辦事，我找劉然商量一下，指不定他鬆口了會在他爸面前替我說幾句話呢？”
“你認識劉然？”
王宇一驚，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也是，蘇家也算名門，你們認識也正常。”
“只是我聽說劉然的人品不行，你非要去見，就帶上我吧，我在，他也不會做太出格的事。”
“好。”
爲了讓王宇相信我說的是實話，我還當着他的面給劉然打了通電話。
劉然聽到是我，聲音提高了好幾個度，還帶着些許不可置信。
“我還以爲是自己聽錯了，蘇南，你也夠沒良心的。還知道來找我！我上次爲你冒了這麼大的險，你就暗搓搓地跑了。”
我心底一陣嫌棄，勉強地扯了扯嘴角，並不是我要跑，我是被周奕琛架走的。
他抱怨了幾句，就很直白地問我。
“你有什麼事直說，想必你也不會閒到莫名其妙想起我。”
劉然看起來傻，但有些事兒還挺通透的。他這人也不是沒有一點優點，至少他不是那麼愛裝，和他說氣話也不用太費力。
我把項目的事簡單說了一些，劉然都沒聽完整，就一口應下了。
“蘇南，我這樣幫你，你不會像上次一樣吃到一半就跑了吧？”
“不會的，上次不是有急事嗎，已經處理好了。”
劉然也不是那麼信任我，他默了默，說。
“你這次再爽約，這項目的事我就說不準了。”
敷衍了幾句，我就掐斷了電話，再看向王宇，他的目光有些發沉。
“具體時間你替我安排吧。”
王宇點了點頭，就準備離開我的辦公室，他拉開門之際，我又補充了一句，且壓低了聲音。
“王宇，我跟你說的這些，你不能告訴別人。否則傳出去不好聽。”
王宇頓了一下，而後答應了。
“蘇副經理放心。”
我看着他離開，才收回了視線，其實我說這些，不過也是賭一賭。我到現在都沒摸清王宇是誰的人，定然不可能百分百重用。
只是我沒想過，有些人就是這麼着急。
中午我剛吃完午餐，很倉促地就開了個緊急會議。蘇紹堂坐在最前面，臉色差到了極點，蘇敘和蘇歡顏也在，然後也沒有別人了。
等我們都坐下，蘇紹堂直接把一疊照片甩在了蘇敘臉上。
“你自己看看，你都幹了些什麼事？要不是你小姑發現的早，把新聞壓下來了，你還能坐在這裡？”
“經商最忌諱的就是暗地裡和政府打交道，你還明目張膽地約別人在人那麼多的餐廳！我提醒過你多少次，你還是要做？這個項目我已經給南南了，你何必畫蛇添足？”
蘇敘沉默不語，也沒太大的反應，就默默地聽着蘇紹堂的訓斥。
我暗暗地看了眼照片，蘇敘也夠可以的，一言不合就塞錢給劉然，劉然再混，也不是個缺錢的人，他這樣做，到底是誰看不起誰？
等蘇紹堂發完脾氣，蘇歡顏才微微啓脣，她起身繞到蘇敘身後，看動作應該是想拍拍他的肩，可蘇敘極快速地一閃，蘇歡顏的手撲了個空。
但她也不覺得尷尬，不着跡地收了回去，說。
“蘇敘，急於求成，這公司遲早要被你玩沒了。”
蘇歡顏聲音很平淡，聽不出任何喜怒。
蘇敘僅點頭，始終抿着脣，不解釋，也不反駁。
“大哥也別生氣了，蘇敘也才進公司，索性沒事，你也別再責怪他了。”
蘇紹堂心裡大約有底，他意味深長地看了蘇歡顏一眼，輕笑了一聲。
“嗯。”
隨即話頭就轉移在了我的身上。
“南南，我希望同樣的事不會發生在你身上。”
我應了一聲，蘇紹堂就把我和蘇歡顏趕了出去，說要單獨和蘇敘聊會兒。
剛踏出會議室，劉然就發簡訊來邀功了，說自己多堅定，多向着我諸如此類的，我僅瞥了一眼內容，就刪除了。
側過身，我發現蘇歡顏就站在我不遠處，看着我，抿脣淺笑。
我亦回以微笑，進了電梯，我問蘇歡顏。
“有必要這樣嗎？你真以爲蘇敘不知道這事兒是你在背後搞鬼？”
蘇歡顏一臉淡然，脣角一直保持着一道弧度。
“沒證據的事，光是嘴上說，沒用。”
我笑了笑，也沒再接話，我所在的樓層比蘇歡顏低，她會比我先一步下電梯，可電梯門開了，她仍站在原地沒動。
“蘇南，你動作也挺快，就這樣挖個坑讓蘇敘跳，你說他心裡會怎麼想？”
蘇歡顏把我上一句話原封不動地送給了我，可我並不心虛。關於接近劉然，我只說給了王宇聽，王宇轉身再告訴誰，並非我能控制的。只是蘇歡顏對蘇敘不是一般的狠，特別是父親醒來後，她但凡抓到了一點破綻，都想把蘇敘踢出公司。
“他怎麼想我不知道，但你把王宇安排在我身邊，真的只是爲了幫我？我公寓門口的照片也是王宇放的吧，小姑，你多久前就和大伯有矛盾了？你會選我，並這樣對蘇敘，都是因爲你恨大伯吧？”
蘇歡顏輕挑眉梢，很直白地就承認了。
“是，我確實不太喜歡這個哥哥。”
“但是你嘴裡的照片，我不知道——”
電梯門再次打開，蘇歡顏兀自推了一把我的腰，“去工作吧。”
我頓了數秒，轉身又折了進來，我死死地盯着蘇歡顏，冷聲問。
“最後一張照片是ktv後面的停車場，那晚嚴煜也纔回國，你說巧不巧？王宇當時也在，你敢說不是你讓他拍的？這些照片你要怎麼處理？若是曝光，蘇敘大約這輩子都毀了，你會這樣做嗎？”
蘇歡顏意味不明地笑了幾聲，單手推開了我，拉開我們之間的距離，她揮了揮手，側開了臉，道。
“你很快就會知道。”
莫名地，我胸口一悶。
看蘇歡顏的表情，她似乎已經想好全身而退的方法了，且她眼底的那抹恨意極爲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