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中年男人話語之中的意思,荊曉靈自然是聽得明白,然而他話語之中那種淡然自信的味道,卻也是令到荊曉靈心中一動。他既然看得出呂布所中之毒,應該也會有解法纔是,於是便立刻向着他說道,
“前輩既是眼光銳利,也請出手相救!”
說完了這一句之後,紫色裙裳輕動之下,向着中年男人盈盈拜倒,長長的裙襬散在荒原的地面之上,宛若盛開藍色的花朵。
中年男人倒沒有拒絕,他手中輕輕拈動方纔自呂布身上取得的那一縷氣息,而他身旁那位名爲華佗的少年,也離他很近的距離,同樣專注的望着、嗅着。
“華佗,依你之見,你覺得醫治眼前這人,可以用些怎樣的藥呢?”
華佗被問道之後,沉吟了一會兒,便答道,
“師傅,依徒兒之見,當可用鳳木、魂石、萬輪花、紫葉和藍晶爲主藥,鐵背狼的鱗片磨碎,和着九曲熊髓一道爲引,通過【萬離水煉】之法,化去這暴戾亂情之性,便可以解得此毒。”
“哦,你這法兒不錯,以性溫之物,和着兇獸暴戾的藥引相調和,以求徐徐而入,化解這藥性。”
“徒兒的想法正是如此。”華佗雖然聰慧,究竟是少年心性,被中年男人一誇,也是高興的很。
“然而性溫之物,雲葉草比萬輪花要好的多,而陰靈水也較藍晶要好,且更容易與鳳木屬性相合,爲什麼不考慮用這兩樣呢?”
似乎早料到了中年男人爲有此一問,華佗聽他說完,便立刻回答道,
“陰靈水雖說比藍晶要好,然而究竟遠水解不了近渴,我們並沒有將其帶在身上啊。而至於爲何不用雲葉草,師傅,你上次用它時肉痛的樣子,已讓我知道它的價值定然是高的離譜纔是,因此,既有不算貴重的替代品,還是用替代品會好一些。”中年男人本在藉着治病救人之機,在趁機教導徒兒,卻沒有料到,被實誠的徒兒一語說了自己過往的窘迫之事,一時間,臉上青紅顏色閃動,趕緊藉着咳咳之聲掩過,
“嗯,這個....醫者,以救人爲天職,錢物之類的,都是後話啊,都是後話。”
說完了這些,面上卻是浮出了喜色,顯然,華佗的天賦令到他感到有些驚訝。
他讚許的點了點頭,說道,“論到醫術,你已然是習得了我的九成真傳,以你的年紀,超過爲師自是沒有任何意外。然而醫術並非只是望問聞切之道,還要自更深處思想,找到其間的細微變化,方纔可以更進一步,這一點卻也不是我寥寥數語可以教得會的,日後你在治病救人之時,還需切記此一點纔是。”
“哦,師傅,莫非我方纔判斷的還有疏漏之處。”華佗聽出了中年男人話外的意思,也是擡首問道。中年男人輕點下頭,
“你方纔依着面前的情形分析,已是沒有半點疏漏,可是還有一點,卻是可以更加深入思考下去的。你看面前這男人的表情,顯然並不僅僅是肉體之上痛苦,而是還有些魂魄精神之上的攻擊,只不過這種攻擊全然沒有針對性,而是散亂無章的特性,而看他中些毒的時間,顯然並不算長,也便是說,這兩種藥不會是一先一後侵襲到他的身上,而是相關連在一起的,也便是說,是由同一人煉製出來的。
可是你再思考一點,爲什麼同一人所佈下的毒,爲什麼會有如此截然不同的差異,可以說水平相差好幾個境界之多。”
華佗經他這一提醒,方纔發現自己雖是和中年男人一般,望見了這一點,心中卻只是想着要如何解最具危險的那種藥性,而是忽略了其它,他忍不住驚呼而出,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便是,這其實只是一種藥,卻是在發作之後,顯出的兩種藥性而已。它們在所用材料之上必定是同理連枝,因此連煉製者都不知道,他的這藥於精神魂魄方面,亦可以發動攻擊,又或者說,他並不在意這輔助的攻擊效果。
然而雖說對他而言並不重要,可是對我們醫治來說,卻是要充分考慮到的,否則的話,極有可能會引發潛在的危險。”
“沒有錯,正是如此,而依着有此兩種攻擊特性且霸道如斯的藥性來看,我所能想到的歹毒手法有五種,然而其中有一種卻是與【寂滅城】中的人物相關。”中年男人撫須說到這兒,向荊曉靈望去,說道,
“聽聞【寂滅城】中的一位女子名叫奪命,生得極美,心卻如蛇蠍,常常拉着一些年輕爲壯的男子前往私密之所縱情聲色,而後消失的不在少數。而有一種極歹毒的煉製淫藥的手法便是以這些年輕男子的身體爲材料,徹底激發出他們心底的情-欲之後,將他們殺死加以煉製。”
他滔滔不絕的說着這些,雖說猜測,卻如親見一般。而荊曉靈身上卻是冷汗涔涔而下,她的心中,已然是九成相信了中年男人的猜測。那一日她第一次見到奪命之時,不正好望見她擊殺了一名年輕男子嗎?那個時候,她只以爲奪命心神激盪之下,方纔如此而行,現在來看,卻是她慣用的手段了。而且這用於殺人迷心的淫藥,原來正是用此手段煉成的。
只不曉得有多少年輕男子,便這般糊塗的成了奪命的刀下之鬼。想到這兒,荊曉靈只覺得身內一陣反胃欲嘔的感覺格外強烈。她強壓下這種感覺,向着中年男人說道,
“前輩猜得極是正確,他所中的,正是奪命所煉製的【幻夢合精散】!只是,卻沒有料到會有人想出如此歹毒的手法,煉製此至淫之藥。”
見到自己的猜測正確,中年男人也是心中得意,他故意將自己的想法說的詳盡,看似在破解眼前的難題,實則是在教導華佗醫治病人的一種思考方式,那便是不放過任何一處細節,便是連無關緊要的異常之處,也要加以剖析,並且要時時關注周圍的各種訊息,方可在此時,與這些訊息關聯起來,得到最爲正確的那個結果。
醫者,爲的是治病濟人,而若是想要真正的濟人,便是要入世。
因爲任何人生病,都與周遭的環境、所接觸到的人或是非同尋常的變動有關聯,若是將這些理解的通透,方可舉一反三,病人身上所看到的那些症狀,倒只能起一半的佐證罷了。
華佗聽見中年男人所說的這些,已然將這淫藥給判斷了出來,也是心中大起佩服之心。他極是聰明,立刻便依着此,重新修改了配方,而中年男人所提供的思路,更是被他深深的記在了腦海之中,終身受益無窮。
“如此,多謝前輩相救!”荊曉靈俯身下拜。
“別急,”中年男人擡手將荊曉靈慾下拜的身形擋住,而後慢條斯里的說道,
“這病自然是可以救的,可是這些藥材價格不匪,你可得先付醫資方纔可以。”
“只不知需要多少?”
“嗯,且待我來算上一算,”中年男子開始仰頭閉目,拈指自語,“鳳木、藍晶等材料,加在一處,共一千五百四十金,上門望診費用,四百金,急診費用,二百金....”他自顧自的在那裡報出了一連串的金額,只聽得荊曉靈目瞪口呆,眼中所望見的又哪裡是方纔那一位懸壺濟世的神醫,分明是一位精於算計的市儈商人。
只有華佗,依舊帶着無比仰慕的神情,一絲不苟的望着身前的師傅,似乎要抓住一切的機會,將師傅的各門絕藝悉數習全。
“對了,還有一項,不知你是否需要。”中年男子突然想到一點,向着荊曉靈說道。
此刻荊曉靈眼見呂布的顫抖越來越厲害,心中只期望他能夠快點出手,哪裡想到他還會如此羅嗦呢,便趕緊問道,
“前輩請說。”
“是這樣的,我觀此藥雖是天下至淫,然而因是以精壯年輕男子爲材料,倒是有一項淬鍊身體的奇效。我倒是可以藉由一些材料的輔助,幫助他更好的進行淬鍊,以達到因禍得福的妙用,若是這些也要做的話,便需要另付三千二百金,而先前的醫療費用,共需二千八百六十金,加在一起呢,便是六千零六十金。這樣子好了,你我初識,我便給你打個折,只收你五千九百八十八金,你看如何。”
他言語滔滔,方說到這兒,早見荊曉靈扔過了一張通商卡在他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