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897

早朝上成了午朝,如今已是到了午後,但劉鴻漸卻無心飯食,因爲他知道前方的宮殿裡,有個大叔承受着難以名狀的煎熬。

本就是有病之身,卻仍要夜以繼日的操勞,如今又被勳貴、皇親、內臣三方聯合背叛……

他知道,崇禎是個極愛激動之人,或者說是個性情中人,在某些方面二人的性格卻是有些相像,劉鴻漸能理解這種痛苦。

“齊太醫,皇上怎麼樣了?”見太醫院院使齊銘胤剛從乾清宮退了出來,劉鴻漸當即攔下。

“回國公爺,聖上只是急火攻心並無大礙,下官已經寫了個清心去火的方子,待會兒便會有湯藥送去。”齊太醫捋了捋鬍鬚,拱手道。

“本官不是說的這個病。”劉鴻漸撇了撇前方的大殿,意有所指。

“聖上的那病目前病情還算穩定,只不過……只不過聖上頸部的硬塊越來越……”齊銘胤也是會意,他揮手喝退了身後的藥童,小聲對劉鴻漸說道。

“如若通過手術把那些硬塊切除,可否對病情有所裨益?”劉鴻漸皺眉道。

崇禎雖然有些固執和死板,但總歸是一個老道的執政者,有他幫襯着、商議着,大明這艘百年破船還能慢慢的煥發些生機。

但若崇禎倒下了,朱慈烺那孩子……少不得這挑大樑的便只剩他自己了,到時連個商議的人都沒有。

況且,朱慈烺不比他老子,正是叛逆的性子,倘若不信任他怎麼辦?

裡裡外外的都是麻煩事兒,劉鴻漸只得想着法子看看能否醫治好崇禎。

“國公爺慎言,失榮之症本就極難治癒,聖上之病又是發於頸部,下官怎敢在聖上脖子上動刀子?”齊銘胤被嚇壞了。

他想起自己的祖師爺華佗,聽說他便是因爲要給曹操開顱,而被曹操所殺,雖然傳聞不見得真,但相比現在,豈不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沒說讓你來!你只管告訴本國公,若取下硬塊可否讓病情有所轉機?”劉鴻漸見這齊老頭一臉惶恐,只得出言道。

對於後世來說取出皮肉之中的硬物,只能算一個小手術,但這是在明朝,一個小小的炎症都能要人命的年代……

如若真的有機會治癒,他這個半吊子外科男還真想試試,只不過……想一想,他僅僅是個給小白鼠做過手術的學生。

倘若真的能給大明的皇帝做手術……他還敢下刀子嗎?

“這個……下官需要回去翻閱歷朝病症,並與太醫院的其他太醫論證一番方可回稟國公爺!”齊銘胤並未下定論。

劉鴻漸示意這廝趕緊去論證,自己則朝着乾清宮走去。

“萬歲爺,安國公覲見!”一個小太監輕聲踱步到崇禎錦塌前稟報。

崇禎的眼神從殿頂收回,聽到是安國公,面色才恢復了些。

“宣!”崇禎聲音一如既往的沙啞。

劉鴻漸進殿行了禮,走到崇禎牀前。

“佑明來了,坐。”崇禎躺在錦塌上擡擡手示意。

“皇上,您萬萬無須因爲那些宵小之人傷心,這完全沒有必要!

咱們大明的敵人,倘若知道皇上因爲這些人而病倒,不知道有多開心呢!

皇上不能讓親者痛仇者快,大明如今蒸蒸日上,您應該高興纔是。”

劉鴻漸不知如何安慰這個寡言的大叔,他站在牀邊嘚吧嘚個不停,希望崇禎能看開點。

“呵呵,佑明你這豎子,也太小瞧了朕了,朕承繼大統十八年了,若因爲這點事,早便氣死了十次八次。

朕只是難過,倒不是因爲他們欺騙朕,而是朕又少去一個可信之人……”

崇禎說着自相矛盾的話,慢慢起身想轉躺爲坐。

劉鴻漸趕忙上前去攙扶,走到近前才清晰見到崇禎頸部發紅髮黑的腫塊,端的是觸目驚心。

可這位‘老人’明明還在爲大明旺盛而努力的活着,天卻爲何降則於此失榮之症。

劉鴻漸想不明白,這世上大抵還是好人不長命嗎?

一個藥童端着一碗冒着熱氣的湯藥過來,侍候的太監接過,劉鴻漸伸手端起小碗,遞給了躺坐在牀頭的崇禎。

“臣怎敢小瞧皇上,只不過皇上乃大明天子,乃朝廷之根基,萬民之倚重,還是要多加註意身體。

依臣之見,皇上每日不能只是忙裡忙外,抽空還是得多走走,比如散散步、跑跑步,多多活動纔是。”

想想也是,任誰天天除了上朝便是開會和處理朝政,熬夜、不運動、憂愁幽思,一如既往十八年,鐵人也受不住。

生命在於運動,多動動血液循環暢通了,對很多疾病是有預防作用的,當初他上課時,那個討厭的教授老頭經常重複這句。

如今看來,至理名言呀!

“唉!”崇禎輕輕嘆了口氣,端着藥碗小口的喝着湯藥。

他又何嘗不想休息,但每日從早到晚,國事早已安排的滿滿當當,根本就沒得空閒。

只不過他又略感欣慰。

他知道面前的小子是真心的關心着他的健康,雖然表達略顯笨拙,但他卻能聽出。

“佑明呀,你與坤興那丫頭的……”崇禎似乎是想起了某事,把藥碗交於太監手裡後突然道。

“皇上,咱們的軍械所上個月研製出了一種新型的投擲類火器,依臣之見,討伐建虜的時間快到了!”劉鴻漸沒等崇禎把話說完,便強行的轉移了話題。

“哦?投擲類火器,可是擊賊神機無敵荔枝炮?”崇禎瞪了劉鴻漸一眼,以示對於劉鴻漸迴避他話題的不滿。

“啥?什麼擊賊神機無敵荔枝炮?臣沒聽說過,臣給這種火器取名手**!”劉鴻漸嘿嘿一笑,以示尷尬。

“威力如何?”崇禎想起早些年,大明研製的那種瓦罐式樣的投擲火器,不由搖了搖頭,那玩意兒最終因爲可靠性太差而被淘汰。

“近戰無敵!”劉鴻漸毫不諱言自豪之極。

是的,這次他真的沒有吹牛b,這玩意兒在這個時代近戰確實可以稱王!

手**工坊經過這段時間緊羅密佈的擴容、擴招、培訓,已經形成了五條作坊式生產線,每條生產線一百個工匠,日產手**三千五百枚。

經過劉鴻漸好一番的解釋、比喻,崇禎終於明白,新式的手**的威力,要遠遠大於大明原有的擊賊神機無敵荔枝炮。

崇禎雖然沒有上過戰場,但卻是讀過兵書,而這種叫做手**的東西,如果真如劉鴻漸所言威力那麼大。

那麼大明將再也不懼怕建虜和盟古的鐵騎,想到此,崇禎咧着開了花兒的嘴脣竟然露出了微笑。

若不是有恙在身,又身爲皇帝,崇禎真想出去,去那個投入他海量資金、投入安國公巨大精力的大明皇家軍械所,以見證這手**的威力。

劉鴻漸也看出崇禎的想法,直接提出過兩日抽空,他整幾個手**過來,在皇宮後的煤山,找幾顆歪脖子樹試試威力。

崇禎微微想了下,似乎也沒什麼便興沖沖的答應了。

“還有個事情,佑明幫朕參謀參謀。”崇禎皺了皺眉,似乎想起什麼不開心之事。

劉鴻漸揮揮手把屋子裡值守的倆小太監攆了出去,走到桌案邊,給崇禎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

“皇上請說吧!”咱都這麼熟了,還這麼客氣幹啥?劉鴻漸心道。

“司禮監掌印太監、東廠提督的人選,朕如今一想到那李雲魁,便恨的牙根直癢癢,你有識人的慧眼,幫朕找個靠得住的。”

崇禎現在是真的對身邊的人失望已極,以至於甚至懶得去自己思考挑選。

因爲他明白,即便是他自己選過來的人,他也不會、更做不到像先前般信任。

“額……皇上,你知道臣對內臣向來不感冒,也不熟……”劉鴻漸對於此還真是無能爲力。

他看着宮裡的這些老老少少的太監、黃門,皆是穿着差不多的衣服、手裡執着個道士般的拂塵,見了他也都是笑嘻嘻。

但他看着滲人,在他看來,應該會有不少人臉上笑嘻嘻,心裡……呵呵,mmp。

“朕不要求這人多麼聰明伶俐,理解朕的心意,但求此人忠厚,知進退便可。”見劉鴻漸爲難,崇禎自己放低了要求。

因爲司禮監掌印和東廠廠督實在是一天都缺不得人,上上下下許多事都需要處理。

“容臣想想……忠厚、老實……知進退……嗯……有了,臣想起一個人。”劉鴻漸臉上露出一抹笑意。

“哦?誰?”崇禎似乎也從先前的陰霾中走出。

“小喜子呀!就是護國公王承恩王公公教出來的小徒弟王二喜!”劉鴻漸想起那個一年以來天天去他府上宣旨報喜的王二喜道。

這個小太監與他差不多年紀,心善而忠厚,雖然不似李雲魁般能洞察聖意,但卻極能恪守自己的底線,當是司禮監掌印的不二人選。

因爲這個職位實在是很敏感,不僅經常要與內閣交接百官的奏疏,還要掌管崇禎的內帑。

“嗯,就按照愛卿說的辦吧,朕即刻便傳召王二喜。”崇禎想起了先前在駕前隨堂過一段時間的王二喜,似乎印象還不賴。

除卻不若李雲魁般嘴甜之外,其他的都還不錯。

“不過……微臣以爲司禮監掌印和東廠提督,最好不由一個人擔任!”且不說王二喜的性子,根本就很難去掌管好東廠。

兩個權力如此巨大的職位,若有一人擔任,難免會讓人心中發飄。

“嗯,佑明所言有理,不過……這東廠廠督……”

“容臣再想想……嗯……”崇禎還未說完,劉鴻漸便明白,自己還得耗費腦細胞。

明末的死太監,明末的太監,太監,劉鴻漸不斷的在自己腦海裡搜尋。

這段時間他閒暇之時便翻閱《明史》,特別是晚明史,終於是系統的把這段歷史補了一下,也算是對明末諸多庸才能臣捋了一遍。

“有了皇上,如果臣沒記錯的話,應該有個叫曹化淳的太監,臣覺得他可以當這個東廠廠督!”劉鴻漸一拍腦門,把崇禎嚇一跳。

曹化淳呀,都告老還鄉六年了,還被投降建虜的文臣們污衊成打開京城城門的賣國者。

家居六載還遭謗,並信從前史不真。

崇禎吊死歪脖子樹後,曹化淳從天津老家趕赴京城,要求妥善處理崇禎帝、後的陵寢,得到建虜帝的恩准。

可以說是對明朝十分的夠意思了,畢竟人家都不領你工資了,還冒着生命危險去維繫明朝皇帝的臉面,給個東廠廠督噹噹,不過分吧?

當然,這一切都沒有發生,因爲歷史在他來到這片土地的那一刻,被截留了!

“曹化淳?”崇禎似乎想了起來。

崇禎十二年,曹化淳以病乞告老還鄉,得到崇禎的恩准。

其實,老曹當時也是迫於無奈,他是被文臣們逼走的。

一個太監,宮裡纔是歸宿,畢竟少了那一個把兒,到了外面,皆是粗鄙之人,只是背後戳你脊樑骨便能把人氣死。

誰還管你到底多有錢有勢?

“朕也好些年沒見他了,倒是個合適的人選,可着人去趟天津,看看曹化淳身子如何,若無恙,朕便允了。”曹化淳年紀比崇禎還大了二十餘歲。

以明朝平均年齡三十出頭來計算,已經是長壽之人了。

“不過,以後東廠行事,需受錦衣衛節制,這事兒還需你多留意,若東廠之人有任何逾矩之事,朕找你是問!”崇禎喝了口茶水道。

“啊?”這啥意思,怎麼繞來繞去,咋的又繞到本官頭上了。

東廠的各大頭頭都是一羣死太監,難不成讓本官天天與他們膩在一起?

見劉鴻漸一副不樂意的樣子崇禎便氣不打一處來,這是讓錦衣衛節制東廠呀,這麼大的權柄,放到任何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頭上。

不得樂死?哪像面前這豎子,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

“好了,朕要去批閱奏疏了,退下吧!”崇禎擔心面前這豎子再出幺蛾子,乾脆下了逐客令。

“哦,那皇上注意龍體,微臣告退……”劉鴻漸一臉不爽的退出了乾清宮。

從皇城出來,劉鴻漸坐在馬車上百無聊賴的看着長安街上的人流,眼見不少人皆是朝西小跑着,劉鴻漸便有些好奇。

“棒槌停下來,問問這些百姓,都是要去幹甚!”劉鴻漸掀開前簾道。

牛大棒槌哦了一聲停下馬來。

“嘿,這位大嬸兒,俺問一下這些人都是去幹啥的?”

“這你都不知道,朝廷要活剮了當朝的國公,聽說呀是犯了叛國罪!”

西市街口,人頭攢動,叫嚷聲四起。

“一百一十刀!”

……

“割的好!”

……

“一百二十刀……”

……

牛大棒槌打頭,幾個護衛護持着劉鴻漸來到了刑場的監刑臺邊,刑部官員見國公爺來了,忙起身讓座。

行刑處距離行刑臺僅有三十餘步,三根佇立的柱子上,朱純臣、齊贊元、李雲魁被依次綁縛。

三人上身裸露,下身也僅着一褻褲露着下肢,身上披着一層漁網,漁網勒緊,肉從網眼裡凸出來。

看樣子用的是最常見的魚鱗剮。

三個上了年紀的老手藝人看起來慢吞吞的,但手裡閃亮的刮刀,一觸碰到凸出漁網的肉,便是猛的一下絲毫不帶遲疑。

而剮出的肉條,卻是線條均勻甚至長短都差不多,三個老頭皆是把肉條擺放在條案上,供百姓和監刑官們查勘。

每剮完十刀,百姓便齊齊的喊出來,不時有百姓拍手叫好。

“朱純臣,你這個狗孃養的,老子給你好門路……啊……你竟然出賣老子……啊……”居於中間的齊贊元破口大罵。

好在是捆綁的夠結實,而行刑者明顯經驗豐富,對於齊贊元的謾罵、甚至百姓的呼喝聲,充耳不聞。

此刻他的全部精力都在面前這具肉體之上,他必須小心再小心,如果一旦割到了犯人的血管讓犯人提前死掉,他很有可能也要吃牢飯。

“成國公,老奴未曾對不住你呀!啊——老奴冤啊……”李雲魁咬牙忍痛,眼睛都要瞪出來。

二人死死的盯着最左邊的朱純臣,彷彿要將他生吞活剝,而朱純臣卻是絲毫不理會二人的謾罵,只是哈哈哈大笑。

兩個月暗無天日的緊閉,足以讓一個正常人崩潰,更何況是錦衣玉食享受了大半輩子的朱純臣,要入地獄,還是大家一起吧!

“蒼天無眼,祖宗浴血打下這大明江山,且看崇禎老兒,屠殺忠良,忘恩負義,哈哈哈……大明氣數已盡……”

朱純臣語無倫次的咒罵着崇禎,擰着脖子吼道。

“忒,去堵住這廝狗嘴,本國公不要看到這老傢伙聒噪!”劉鴻漸皺了皺眉,尼瑪果然沒一個省油的燈。

三個刑部衙役拎着塊破布,小跑着到了行刑臺,片刻後三人便只能靠瞪眼睛來抗議。

“一百六十刀!”百姓們高呼。

雙臂各自割了一百刀,鮮血已經流了滿地,老師傅抓了一把特製的草木灰與藥草的混合粉末,灑在了鮮血淋漓的雙臂,以作止血。

然後洗了把手又拎起了刮刀,上肢暫時告一段落,接下來便要切雙眉、鼻子、面部,繼而下肢和腹部。

凌遲流程有條有序的進行,三個老頭宛若高明的藝術家在雕刻一件藝術品。

一開始劉鴻漸還甚有興趣,但看了一會兒便又覺得瘮得慌,而看這架勢,想剮個三千刀沒個兩三日根本就不成。

劉鴻漸擔心再看會失去吃飯的胃口,果斷的跑了路,但刑場的百姓卻是越聚越多了,華夏大地從來不缺乏喜歡看熱鬧的百姓。

兩日時間匆匆而過。

這天劉鴻漸在家裡吃過午飯,正想去軍械所溜達一圈,卻被崇禎的一道口諭,召進了宮裡。

一如往常,東暖閣的小會議室裡,數個內閣大爺與崇禎議着事,劉鴻漸得了通稟悄悄的進了大殿。

“安國公來的正好,倪愛卿,你重新說下戶部收支。”崇禎坐在御座上道。

“是陛下,今歲前四個月,戶部共收到漕銀共計四十八萬三千四百餘兩,支出三千八百七十八萬六千五百餘兩。”

倪元璐說完瞧瞧撩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他這戶部尚書當了也有三年多了,但先前的三年也沒有最近兩個月花的銀子多。

“超支嚴重呀,朕與內閣商議準備加徵商稅,朕喊你來,便是想聽聽你的意見。”加徵商稅是從去年起,劉鴻漸便提出的意見。

崇禎這些天一直在思索此事,雖然漕銀少是因爲稻米青黃不接,但即便把這批稅收上來,也跟海量的支出差之千里呀!

如果國庫銀子照目前的花法兒,不出兩年,國庫就又可以跑耗子了。

他實在是過怕了那種日子。

“臣只問一問諸位,你們同意朝廷加徵商稅嗎?”劉鴻漸說完,面色平靜的盯着面前的幾個內閣的大爺。

“微臣自然是同意的,只不過……大多數百官可能會反對……”內閣首輔鄭三俊趕忙表態。

“臣也同意皇上……”

……

幾個大爺的回答雖然是肯定的,但大都有些不自在,劉鴻漸一切都看在眼裡。

平心而論內閣成員應該是不希望加徵商稅,因爲雖然他們自己手裡沒有產業,但誰還沒個親戚?

而這些親戚想財運亨通,怎能不去孝敬他們?

若以內閣爲首先提出加徵商稅,且不說自己家族要蒙受多少損失,光是天下百官的悠悠衆口便能把他們罵城萬古大奸臣。

收商稅便是與民爭利呀!朝臣們也定然如此冠冕堂皇的反對。

“皇上,臣以爲不妥。”劉鴻漸把內閣幾個大爺心不甘情不願的表情看在眼裡。

大明的財政已經爛透了,想搞銀子非流血不可,百官極其家族還不是最棘手的,皇親國戚纔是!

劉鴻漸瞎折騰一年多,貪官也殺了不少,之所以沒有遭受兇猛的反撲,最大的原因便是劉鴻漸還沒有觸及到某些人的根本利益。

可以想見,若朝廷打算把這塊最大的蛋糕切了,需要付出多大的力氣。

而如今劉鴻漸正在全力搞軍備,希冀幫助崇禎蕩平北寇,暫時也沒有精力兩面作戰。

必須穩住這些吸血鬼!

當然,這些話都是劉鴻漸私下裡與崇禎說的,對於內閣的這些大爺,此事還是靠不住。

土地、稅收,國家的命脈,勳貴、地主和姦商,大明的蛀蟲。

早晚要動的東西,若真是被人提前傳了出去,劉鴻漸怕是以後吃根黃瓜都要先驗毒了。

說服了崇禎暫緩動這塊蛋糕,劉鴻漸便直接出了宮轉道又去了一趟西市。

已經是第三日了,刑場早已沒那麼多百姓。

也沒有幾個人變態到要看整整三日的凌遲,但總有不時路過的百姓駐足在這裡。

三日過去,三個叛國者早已沒了人形……

我曹他媽的老王你們這真的是殘忍呀。'何歡表示到。'

王承恩不知道說些什麼了。'

昨晚最先撐不住的是前成國公朱純臣,這廝已經吃了兩個月的牢飯,身子骨發虛,僅捱了兩千二百餘刀,便去見了閻王。

然而即便是死了,也仍然要一同亮相刑場,到了下午李雲魁撐了三千一百刀也沒了聲息。

整個刑場只剩下駙馬都尉齊贊元還在奄奄一息的煎熬着。

可能是這廝天天走南跑北吃的好運動也多,身上被剮的明明都已經沒什麼肉了,可旺盛的生命力仍然健在。

甚至聽衙役說,這廝前天晚上還吃了兩碗粥。

“三千三百刀!”邊上的刑部衙役喊道。

由於已經是第三日,民衆早已不知剮了多少刀,好在刑部同時記錄着,向周圍圍觀的羣衆彙報着。

“國公爺您來了!”見劉鴻漸一身華服再次蒞臨刑場指導工作。

這刑部的監刑官本來都昏昏欲睡了,馬上的來了精神。

“嗯,過來瞧瞧,這都三日了,怎麼還沒完事?”劉鴻漸看看刑場皺了皺眉。

“大人,這個可急不得呀,馬上要破紀錄了呢!”這官員看起來格外驕傲。

畢竟一百多年了,如果面前這人能再撐下一百刀,那麼劉瑾留下的記錄將被打破,甚至很可能會後無來者。

作爲見證者,這官員還是十分在意的。

“喲,本國公倒要走進去瞧瞧,究竟是哪個傢伙這麼能扛!”劉鴻漸從監刑臺下去,走向行刑地。

“大人,您慎重呀,場面有點血腥……”這刑部官員苦着個臉趕緊跟上提醒道。

他作爲下級官員,劉鴻漸若要去,他必定得陪着。

“三千三百六十刀!”衙役高喊。

齊贊元的面部已經沒有一分皮肉,只餘口鼻眼的三個洞,脖子倒是由於動脈血管過多而未太多下刀。

四肢被剮的除卻大血管外,只剩下骨頭,白森森的骨頭裸露在外,像極了醫學院裡的骨架標本。

而此刻行刑的老頭卻全神貫注的盯着齊贊元的腹部,因爲到了這一步便只有腹部還能下刀了。

而腹部多器官,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致命,而若人死了,一切便沒有了意義!

“三千三百八十刀!”

變成骨頭架子的齊贊元一動不動的被綁縛在柱子上,若不是看到心臟處還在顫動,劉鴻漸真以爲這廝已經死了。

“三千四百刀!”衙役也有些激動。

“國公爺,已經打破我朝的記錄了!”監刑官捂着幾欲作嘔的口鼻,小聲的道。

“沒意思!走了大棒槌!”劉鴻漸露出個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微笑道。

雖然看着挺嚇人,但劉鴻漸刀山血海里殺出來,什麼樣的陣仗沒見過,只不過感覺剮一個人剮三天,實在是浪費時間。

齊贊元最終撐了三千五百八十刀,而作爲行刑者,老手藝人拿到了兩千兩賞銀。

這對於一生靠剮人爲生的老頭來說,無疑是一大筆橫財,只不過老頭走的時候是帶着遺憾離開的。

他一生剮了將近一百個犯人,先前從來沒有一個人能撐得過三千刀,而今日他距離人生巔峰只差二十刀。

二十刀啊,他將成爲凌遲之刑有史以來,第一個剮到三千六百刀完成任務的劊子手,實乃人生之大憾!

從刑場出來,劉鴻漸去了趟軍械所。

由於又增加了線膛槍的生產線,軍械所不得不進一步擴容,推倒了東邊的院牆,又加蓋了新的線膛槍工坊。

各個工坊人來人往、熱火朝天。

“大人,目前咱們軍械所共生產遂發槍十五萬八千六百支,已裝備到九邊以及京營的有十二萬餘支,運送到西南秦將軍那邊兩萬支。

目前工坊內還有近兩萬支,不過兵部又接連下了訂單,只是戶部的銀子要今晚才能運來,這批遂發槍將在明日起運到九邊。”

宋應星作爲軍械所的二檔頭,對各個生產線的情況瞭若指掌。

“嗯,記住了,咱軍械所不賒賬、也不欠賬,這邊是本官的底線,一定要恪守住!”劉鴻漸說的正義凜然。

他爲此都快破產了,國庫裡至少還有三四千萬兩銀子,既然有,當然不能賒給戶部了。

“另外便是大人提醒的膛線槍,限於工藝和人力,如今工坊日產約一百支合格的膛線槍,目前已生產兩千八百餘,已全數裝配到大人的萬歲山千戶所的兵士。”

“嗯,手**和加農炮呢?”劉鴻漸點了點頭,現在主流火器定然還是前裝滑膛遂發火槍,膛線槍想大量推廣,起碼得到明年了。

“大人,手**工坊的工人們愈發熟練,由於沒得到大人的命令,老夫並未將此火器告知戶部。

如今僅盛放手**的倉庫便佔用了好幾個,昨日統計上來的數據,倉庫裡目前有手**八萬七千五百多枚。

另外經過一個月的反覆測驗研究,張班頭的加農炮工坊已經生產出十二門加農炮,連帶前車和支架,皆是精鋼打製!”

實際上如果不是一部分鋼材用於生產膛線槍的槍管,這一個月時間張峰至少能多生產出三門加農炮。

而有了米尼彈的啓發,據說最近張班頭正在想辦法測驗一種新的炮彈。

“哦對了大人,咱們玻璃工坊生產的玻璃大賣,那蔣老闆昨日只銀票便送過來十八萬兩!這纔是一個月的利潤!

還有紡紗工坊、以及山西的顧老闆,共送來銀票三十二萬兩。

如今雖然軍械所處虧錢,好在有玻璃工坊和紡紗工坊以及煤石生意,咱們軍械所基本可以保本略微盈利!”

說到此宋應星有些興奮,特別是玻璃工坊,一個月的原料、工人、匠人所有的消耗加一起不過一萬兩,可一個月便能賺回來十八萬兩。

而且據那蔣永民說,這還只是暫時的,他正在打通南方的商路……

“宋老你莫要激動,這才僅僅是剛剛開始,以後可有得你興奮的,既然賺了銀子,便多多改善下工人們的伙食吧!”

劉鴻漸囑咐道,玻璃不過是日用品,若真說暴利,軍火生意纔是大頭。

只不過現在自家人還未裝配完畢,斷然無法去賺這筆銀子。

“哦,宋老,明日準備三十方玻璃,再找十個八個會安裝的匠人!”劉鴻漸突然想起什麼,對宋應星道。

“是大人!請問送去何處?”

“承天門外候着吧!”劉鴻漸想了想道。

“是大人!卑職一定照辦!”宋應星似乎想到了什麼,心中略微有些激動。

“嗯,順便再帶上三五個手**!”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