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400

“這詞寫的確實有些意思。”長孫無忌看一眼房玄齡道。

房玄齡端起酒杯苦笑道:“我是寫不出這麼好的詞!”

長孫無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也是。”

“嘶”房玄齡被酒辣到了。

一曲《山坡羊》唱完,緊接着就是正戲了,

第一齣:

是寫隋文帝的長子皇太子楊勇思念他的兄弟們的場景,用的是李後主思念兄弟的詞:

一個貴公子扮的人出來自報家門說是楊勇,把下面的官員嚇了一跳,然後是說五個兄弟都在外地,十分思念他們,就開始唱:別來春半,觸目柔腸斷。砌下落梅如雪亂,拂了一身還滿。雁來音信無憑,路遙歸夢難成。離恨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生。

第二齣,寫楊勇和雲昭訓的愛情故事,雲昭訓是太子楊勇的小妾,得到楊勇寵幸,爲楊勇生了三個兒子。

楊勇的母親獨孤皇后喜歡楊勇的太子妃,楊勇不喜歡他的太子妃,後來太子妃得病死了。

獨孤皇后認爲是楊勇寵妾滅嫡,總是在隋文帝面前說楊勇的不好,最後他聯合大臣楊素和宇文述廢了楊勇,立楊廣爲太子。

大幕一拉出來一個美女,自報家門自稱是雲昭訓。

然後,剛纔的貴公子楊勇出來,與她在臺上你儂我儂,最後楊勇高興唱:晚妝初過,沉檀輕注些兒個。向人微露丁香顆,一曲清歌,暫引櫻桃破。羅袖裛殘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涴。繡牀斜憑嬌無那,爛嚼紅茸,笑向檀郎唾。

爲了表現去雲昭訓的美麗,所以加了一出雲昭訓遊園的戲。

雲昭訓帶一個丫環,來到園子裡賞花,載歌載舞唱: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朝飛暮卷,雲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

一曲唱完底人都聽得如疾如醉,大幕一拉就聽見長孫無忌大聲道:“這詞到底是何人寫的?”

“對,詞是誰寫的這麼好?”

……臺下衆人七嘴八舌的也都跟着問,其無論長孫無忌等人還是一直在前廳裡的人,都聽人說過,這太子殿下寫的詞(抄的),要不是長孫無忌問也沒有人敢再問。

許敬宗大聲道:“這詞乃當今太子殿下寫的。”

“真的”長孫無忌依然懷疑。

“確實是太子殿下所寫,好了我們接看下一出。”許敬宗說罷後面就想開始了。

第四齣:就宇文術奉楊廣之命給京城裡大臣送金銀,遇上楊素,兩個奸臣一拍即合,設計謀害楊勇,這裡用的是《桃花扇》裡阮大鋮和馬士英相遇的場景。

場下一聽是這兩個人上臺,立時罵聲一片,不知道誰的酒壺都飛到臺上去了,許敬宗解釋半天才得已繼續演下去。

第五齣:隋文帝在奸臣的唆使下,以莫須有的罪名廢了太子楊勇,立隋煬帝爲太子。

雲昭訓和楊勇分別,用上白蛇傳裡白娘子進雷峰塔那一折,場下百官全被感動,有幾個不知觸動了什麼心絃竟失聲痛哭起來。

第六齣:

隋煬帝入主東宮,十分得意,徹夜笙歌,歌舞酒宴演完,隋煬帝起身唱:“曉妝初了明肌雪,春殿嬪娥魚貫列。笙簫吹斷水雲間,重按霓裳歌遍徹。臨春誰更飄香屑?醉拍闌干情味切。歸時休放燭光紅,待踏馬蹄清夜月。”

下面人聽了,都怒罵隋煬帝荒淫無道,許敬宗只得待衆人罵夠了,才上演下出。

第七齣,寫廢太子楊勇被監禁後的苦悶情景,楊勇一個人,在臺失魂落魄地邊走邊唱:往事只堪哀,對景難排。秋風庭院蘚侵階。一任珠簾閒不卷,終日誰來?金鎖已沉埋,壯氣蒿萊。晚涼天淨月華開。想得玉樓瑤殿影,空照龍渠。

這一段聽衆人是一片嘆息。

第八齣,是雲昭訓被貶後作苦役吃糠的情景,雲穿着破衣爛衫舂米,舂罷米一婆子把米拿走,讓雲昭訓把糠吃了。

雲昭訓邊吃糠邊唱:“糠和米本是相依倚,被簸揚作兩處飛,一賤與一貴。好似奴家與殿下,終無見期。殿下,你便是米呵,米在他方沒尋處。奴家恰便似糠呵,怎的把糠來救得人飢餒。思量我生無益,死又值甚的,不如忍飢死了,爲怨鬼。只一件,我三個孩兒,靠奴家相依倚。只得苟活片時,片時苟活雖容易,到底日久也難相聚。謾把糠來相比,這糠呵,尙自有人吃,奴家的骨頭,知他埋在何處。”

雲昭訓這時穿着破衣吃糠與上次出場時(遊園),形成鮮明對比,臺下一片唏噓。

第九齣:夜會

是說隋煬帝在仁壽宮與隋文帝的容華夫人蔡氏幽會,蔡氏告訴隋煬帝:隋文帝的宣華夫人陳氏已經開始懷疑她。

所以隋煬帝見宣華夫人出來要強行姦污。宣華夫人拼命掙脫,報知隋文帝,隋文帝大怒,讓大臣柳述招楊勇去仁壽宮。

隋煬帝與容華夫人在臺上摟摟抱抱,還唱“我將這鈕釦兒鬆,把縷帶兒解;蘭麝散幽齋。不良會把人禁害,怎不肯回過臉兒來?我這裡軟玉溫香抱滿懷。呀,阮肇到天台,春至人間花弄色。將柳腰款擺,花心輕拆,露滴牡丹開。

但蘸着些麻兒上來,魚水得和諧,嫩蕊嬌香蝶恣採。半推半就,又驚又愛,檀口搵香腮。……”

這曲沒唱完蕭禹就站起來出去了,而旁的其他大臣一邊大罵隋煬帝禽獸不如,一邊津津有味看臺上的表演。

第十齣:弒父

隋煬帝在大臣楊素幫助下,給隋文帝灌毒藥的場景。這一出借用《水滸傳》潘金蓮給武大郎灌毒藥場景,其中隋煬帝用潘金蓮的臺詞改,楊素用王婆的臺詞,而隋文帝先是大怒,吼罵,接着大哭,哀求活命,皆無用。

臺下大臣看的都是大罵不止,停頓了幾次才演下去。

第十一出,隋亡天下大亂,突厥入侵,各路起義殺軍相互混戰,民不聊生,各種人在臺艱難逃生,各種被殺死,這些都許敬宗加上去的。

然後用一個逃亡到江南生歸結,唱:俺曾見金陵玉殿鶯啼曉,秦淮水榭花開早,誰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風流覺,將三十年興亡看飽。那烏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鳳凰臺棲梟鳥。殘山夢最真,舊境丟難掉,不信這輿圖換稿!謅一套《哀江南》,放悲聲唱到老。

一出《仁壽宮》唱完,下面很多人都已是淚流滿面,他們都經歷過隋末大亂,有些人的家人長輩就死在那個亂世裡。

幾個小廝,把擋在蠟燭前的東西拿開,燭光又照過東頭衆人坐的這兩間屋子裡。

哭過的人擦去眼淚,沒有哭的人也不笑話他們,反而是一臉感慨,想要說些什麼。

只是還沒想好說什麼,就見衆小廝擡進來一張牀,牀上坐着瘦成一把骨的魏徵。

房玄齡和長孫無忌坐在前排,看見魏徵出來都吃了一驚,忙起身走到牀前道:“玄成你怎麼出來了?”

魏徵淡然一笑道:“今天是我請客的我怎能不見見諸位呢?”

後面的衆人有很多已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魏徵了,見病成這樣還出來見人,都頗受感動。

忙起身朝他作揖,亂七八糟地道:“鄭國公您排了一出好戲……”

“鄭國公您就歇……”

……

魏徵艱難地朝衆人擺擺手,聽衆人漸漸安靜下來,正要說話。

就聽旁邊的長孫無忌幽幽道:“玄成,太子真得值得你做到如此地步嗎?”旁邊幾位聞言心下了然,都朝魏徵看去。

魏徵沒有理他們,艱難地扯道喉嚨道:“諸位都是我大唐棟樑……這齣戲是太子殿下寫的,寫的好啊!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太子殿下曾給劉洎寫過一句話,叫叫‘爾奉爾祿民脂民膏,下民亦虐上天難欺。’……咱們受老百姓供養,自然得替老百姓着想,……所以大唐不能再亂了,不能再出現,再出現前隋那樣的禍亂了……”

魏徵說的斷斷續續的但是聰明都明白,這是要大家保李承乾。

“鄭國公說的對,東宮乃是一國之本,在大唐絕不能出現前隋那樣動搖東宮的事情。”這話說的鄭地有聲,衆人看過去不是別人諫議大夫諸遂良。

“是啊太子殿下心繫百姓,大有仁君之風,如何能被奸邪小人們動太子殿下呢?”

“是啊,要是東宮有變從此朝廷不寧老百姓又要受苦了……”

一時間衆人七嘴八舌,都說不能動東宮儲君之位。

沒有人問一句誰要動搖東宮,也沒有人說該怎麼解決,顯然這些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明日就是十二初一,是大朝的日子,而且近來京中發生的事情又都對太子有利,東宮必然選擇明對魏王發難。

但是這裡只有長孫無忌和岑文本知道,魏王一黨也選擇在明日大朝上對東宮出手。

長孫無忌心裡苦笑,本他以爲自己已經看破先機,只要等他們斗的兩敗巨傷時,自己出來收拾殘局就行了,可是現在看來這個殘局怕是不好收拾啊?

十二月初一,寅時初,天上還是星斗燦爛的時候,太極宮門前就已經人羣涌動了。

等候上朝的官員三五成羣地站在寒風裡談笑風生,很多官員都在談論昨天晚上在魏徵府上看的新《仁壽宮》。

昨天去魏府赴宴的人此時都成了焦點,這些人被衆人圍在中間,向衆人說着在魏府看戲的新鮮,看到衆人投來的羨慕眼光都感到十分的自豪。

先說昨晚的魏府前廳是如何佈置的,再說太子殿下作的詞曲如何美妙絕倫,然後感嘆一翻隋朝的滅亡,說到最後自然而然地要說一說魏徵最後出來講的話。

聽得人從頭聽到尾,也覺得隋亡與廢長立幼有很大的關係,因爲隋亡沒多年,而士大夫又都有評古論今的雅好,所以大家都不免要批評一翻前隋不遵禮教,廢長立幼,以致亡國的教訓。

就在衆人堆裡,杜荷找到了前來上朝的房遺愛。

杜荷和房遺愛都是李世民的女婿,杜荷像貌英俊又很有才華,所以娶的是長孫皇后親生的城陽公主,早早的就被封爲襄陽郡公,還是太子承乾的心腹。

房遺愛娶是的庶女高陽公主,本人才名不顯,雖然是房玄齡的兒子,現在也不過是個太府卿。

房遺愛因房玄齡的關係得到魏王李泰的看重引爲座上客,但是魏王李泰也慢慢地發現房遺愛無才無德,膽小懦弱,而且房玄齡始終偏向東宮,房遺愛就漸漸地在魏王一黨裡靠邊站了。

杜荷從來看不起房遺愛,今天專門來找他當然李承乾交待的。

“原來遺愛兄在此,教小弟好找。”杜荷笑呵呵地走到近前,朝抱拳房遺愛道。

“杜荷,你找我做什麼?”房遺愛雖然沒有杜荷精明,但好歹也是混了十幾年長安紈絝圈的人,一向與他不睦杜荷突然找來自然引起他的警惕。

杜荷聞言嘆口氣道:“除了要保薦魏王殿下做太子還能有什麼事?”說低下頭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房遺愛聽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睜大了眼睛問道:“你?杜荷要舉薦魏王爲太子?”

杜荷顯得更失落了,半天才低聲道:“若非萬不得已,誰願意改換門庭?”

看着杜荷失意,房遺愛瞬間覺得自己高大了不少,低頭俯視着杜荷,臉上帶着矜持的微笑,拖長了聲間道:“出什麼事了?說說吧!”

杜荷聞言把頭低得更低了,長嘆一口氣道:“昨日我叔叔找到我跟我說,太子近來在城中做的事讓陛下很不高興。陛下昨天已經當面告訴魏王殿下,要讓魏王殿下做太子。”

“這是真得?”房遺愛聲音裡充滿了驚喜。

“唉要不是這樣,我會來找你?”杜荷沒好氣地道。

房遺愛有些尷尬,不知道說什麼好,伸手想去一撓撓頭,卻碰到了戴在頭上的帽子。

杜荷見狀又指着那三五成羣談論魏徵請客的人道:“你也不看看這麼多人都在談論

什麼,他們都在談論昨天晚上魏府請客的事兒。要不是到了最危急的關頭,那快要病死的魏徵會這麼拼命?”

“這倒也是?

可是,我聽見他們都在說不能廢長立幼,正在這生氣呢!”房遺愛說着有憤憤不平。

杜荷則低聲道:“太子殿下這段時間做事你也知道,東宮的幾位師傅都被他禁在外面,他還把所有的世家都得罪了。這兩天又逼死了宰相,無緣無故把魏王殿下扣住,你說他這做得哪一件事,是陛下能容得下的?

我叔叔昨晚從芙蓉園回來,跟我說了很多,希望我能棄暗投明。

我也想了,跟着太子殿下是爲功名利祿,那以後魏王成了太子不也一樣嗎?

最不濟我也不能一條道走黑,跟着他去死吧。

所以我決定轉投魏王殿下,然後,然後要給太子殿下爭取一個好的地方安置,讓他後半生能過得好點兒。”

杜荷說着還擡手抹抹眼角根本就存在的淚水。

“放心吧,陛下不會虧待他的。”房遺愛伸手拍拍杜荷的肩膀安慰他。

杜荷把頭低着,似是十分傷心,其實是在等房遺愛來問他。

果然過了一會兒,房遺愛把杜荷說的信息消化完,就問道:“那今天我們怎麼辦?”

杜荷也似是調整好了情緒,擡起頭,鄭重地看着房遺愛道:“我叔叔說,今天不一定能搬倒太子殿下,但是要讓陛下對太子做出懲罰,也要讓羣臣知道後頭該保誰做太子。

所以要你第一個出來保薦魏王殿下做太子,因爲房伯父在朝中舉足輕重,是最瞭解陛下心思的人。

你一出來衆人就都知道這是陛下的意思了,你看這些滿嘴裡說着‘不能廢長立幼的人到時候一個都不敢再出來爲太子說了。”

房遺愛聽到這裡那是滿心得意,左右看看太極宮前的百官,心裡產生一股顧盼自雄的豪情。

杜荷見他如此,語氣幽怨地道:“說到底這頭功還是你的。”

房遺愛聽了十分得意地道:“賢弟放心你我親兄弟一樣,有朝一日愚兄發達了,定不會忘了賢弟的功勞。”

杜荷裝成抱怨道:“那就好!”

房遺愛得意過後又有些美中不足之感,擡頭看着天上的繁星,略有遺憾地道:“魏王殿下怎麼不親自跟我說呢?”

杜荷聽了心裡一驚,面上卻露出不憤道:“我跟你不行啊?這是什麼時候讓魏王見你?”故做生氣地轉過頭去,恰好看見杜楚客正在那邊和幾個大臣說話。

“賢弟不要生氣,愚兄也是想着半個多月沒有見着魏王殿下了,所以所以……”房遺愛忙向杜荷解釋。

“別吵吵了,你看那不是我叔叔正在和其他大臣商量嗎?要不要我把他叫過來再跟你說一遍?”杜荷拿捏住了房遺愛的性子越發的疾言厲色。

房遺愛則抱着拳陪笑說好話,杜荷看差不多了,才接着道:“這會兒有那麼多大事要忙,我們就不要給他們添亂了。”

“一切聽賢弟的安排。”房遺愛雖然心裡不服,但也不敢在個時候去找杜楚客,心裡想着等魏王殿下入了東宮還是要靠我父親,到時候你叔叔也就沒用,魏王面前還不是我得寵……

因爲東宮離太極宮比較近,所以李承乾出發的比較晚,他是等到太極宮的打開宮門才起駕的,這樣他就不用在太極宮門口等着了。

李承乾到了在太極宮門口,就換乘四人擡步輦,這是因爲李承乾腳上有傷李世民特許他可以在宮裡乘輦的。

不過原來的輦就是一張門板,盤腿坐在上面很不舒服,李承乾沒有見過明清時的步輦具體是什麼的樣,就直接把的太師椅底下加幾個連接木槓的榫孔,讓人直接把太師椅擡起來,這樣既安全又舒服。

李承乾到了太極殿前,就有小太監上前把他引偏殿暫候不用跟一羣大臣一樣在太極殿前整班排隊。

“又是在搞些什麼呀”何歡手氣感嘆說道。'

這些人真的是很有意思爲了一個權利沒有見識的東西。'

李承乾在偏殿裡等了一刻鐘,就被人引着來到太極殿門前準備進殿。

太極殿前文武百官員已經按品排班肅穆而立,李承乾以皇太子之尊排在右邊第一位。

李承乾想着馬上要見到千古一帝李世民,心裡有些彆扭,畢竟是去認爹。

不管李世民有多麼偉大,都改變不了李世民現在想要廢李承乾的太子之位事實。

他現在穿越成了李承乾,這也是他改變不了的,所以他必須面對李世民這個敵人。

找個先千古一帝做敵人,聽起來很爽很剌激。

但是想一想李世民那些敵人的下場,李承乾就渾身發冷。

寬闊的太極殿裡裝飾的金碧輝煌,文武百官站立兩立,李世民走上寶座,衆人朝聖般地向他行禮。

雖然只是一套簡單的禮儀,但是在所有人都一絲不苟地行完禮之後大殿裡的氣氛顯得有那一絲**神聖了。

中國的最高權力機構叫‘朝廷’,其實就是朝拜聖人的地方。

李承乾跟着做完這套動作,心裡的雜念也少了很多。

他擡頭看向上方的李世民,李世民也正透過眼前冕旒朝他看過來。

這些天李承乾在長安城裡的動靜不小,李世民知道的一清二楚。

李世民現在也想不明白李承乾幹這些事有什麼目的,說他想要個好名聲他卻得罪了那麼多大臣,說他想要鏟鋤異己,李泰還活的好好的。

但是此時兩人目光一接觸,李世民感到自己這個兒子與以前有些有同,竟然敢大膽地打量起自己來了。

李承乾十分好奇地打量着李世民,這樣的眼光這些年已經很少落到李世民身上。

李世民覺得有些不舒服,眼光就銳利起來,李承乾被他看的一驚就立即低下頭收回目光。

李世民心裡冷哼一聲,還是這麼膽小懦弱,將來如何承繼大統?

李承乾和李世民之間的眼神交匯只是瞬間的事,很快李世民身邊的內侍,站出來宣佈大朝開始,衆臣有事奏事。

像這樣大朝本來就是走個流程,朝廷宣佈一些重要決定,一些外臣和藩邦使節朝見一下皇帝,上奏國事都是在常朝時上奏。

但今天顯然不樣,朝廷沒有宣佈任何新的政令和重大決定,直接讓下面的大臣奏事。

這顯然是李世民有意安排的,想要給李承乾和李世民認爲的那個給李承乾出謀劃策的人一個教訓。

李承乾也猜到今天肯定會有人對他發難,要不然他也不用做那麼多準備。

昨天專門問了大朝的流程,現在見李世民直接讓大臣奏事,其目的不言自明。李承乾心裡冷笑,既然你李老二要挑事那就來吧!

但出乎李承乾和李世民兩人意料之外的是,第一個跳出來的是誰也沒有想到的左庶子張玄素。

李承乾看着一個身穿大紅袍的瘦小乾枯的老頭,邁着四方步走到大殿中間,一板一眼地向李世行禮,然後開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臣左庶子張玄素上奏,近日東宮太子行事乖張,不近正人,親近小人如薛仁貴、裴行儉等。這些小人爲了得到權力竟然慫恿太子殿下隨意改動東宮衛率輪番守衛之責,更是趁陛下不在京中,與太子一起,虐待親王、插手朝政,遺誤救災,逼死宰相等等有違常理之事。

東宮失德臣時時憂心,故於市井中查訪,竟訪知太子殿下被邪魔附體,纔有此種種荒唐悖逆之行徑。

太子之德行已難於副東宮儲位,請陛下早做決斷。臣昧死以進!”

張玄素話沒說完,李世民臉就黑了,說的都是什麼東西?連皇太子都能被邪魔附體?那朕成什麼了?

站在前幾排的大臣,聽了張玄素的話,也很不以爲然的。孔子都說‘口不言怪力亂神’唐朝又是對巫術禁令極嚴的一個朝代,一般人都不信這些東西,卻被一個大儒在太極殿的大朝上堂而皇之的說出來了。

張玄素剛一住口就有大臣站出來大喝道:“張玄素你喝了早酒了嗎?胡說八道什麼,還不快快向陛下和太子殿下請罪!”衆人看去不是別人正是詹事府詹事于志寧。

于志寧完全是出於好意,但是張玄素卻不領他的情,鬍子翹的老高,大聲道:“這個太子從不肯聽你我的諫言,不是邪魔附體了是什麼?”

說實話這也不能全怪張玄素,張玄素讀一輩聖賢書,從來都是認爲自己永遠都是正確。結果李承乾從不沒采納過他的諫言,所以他心裡認爲李承乾的所作所爲全部都是錯的,爲什麼錯呢,被邪魔附體了。

雖然張玄素的彈劾引起滿朝側目,但是李承乾卻差點笑出來,因爲邪魔附體的說法,本來就是他讓許敬宗放出去的。

張玄素曾經就以太子被邪魔附體上過奏疏彈劾他,奏疏還是他親自安排楊師道送上去的,但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一直沒有消息。

今天張玄素在大朝上直陳其事,算是把東宮的幾個師傅都埋進去了,這個坑總算沒有白挖。

不知道李世民是不是看見李承乾的喜色,不待其他大臣反駁張玄素,直接問李承乾道:“太子你怎麼說?”

李承乾柱着柺杖一瘸一點地走到大殿中央先李世民行禮,然後才痛心疾首地道:“啓奏父皇,張師傅向來如此,只要是誰稍不合他的心意,在他眼裡那便是妖魔鬼怪。

兒臣這些日子一直忙着救災,沒有照顧到他,他的病就發作了,在大朝上也說起胡話來了。

當然這件事父皇也有錯……”

“混帳東西,你說什麼?”李世民霍然起身,憤怒地眼盯着李承乾。

整個大殿裡的人都嚇的戰戰兢兢、屏聲斂氣尤其是後面的人,都不知道李承乾說了什麼,更是以天要塌了。

可是李承乾卻面色如常道:“父皇您聽兒臣把話說完,再發怒也不遲。”

“講。”李世民憤然坐下,把臉扭向一邊不看李承乾。

“父皇有道是‘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你把這樣的老師選到兒臣身邊去,這能把兒臣教好嗎?

人還說‘遠小人,親君……哎”

李承乾話還沒有說完,迎面就飛來一個黑影,忙低頭躲過就聽見身後“砰”地一聲,李世書案上的硯臺摔碎了。

李承乾嚇的慌忙跪下,就聽李世民喘着粗氣大聲道:“反了你個孽子,竟然敢當面非議君父,今天朕不好好教訓教訓你,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來人!”

“慢着!”李承乾眼看着要吃大虧,慌忙大聲喊道。

“你還有什麼話說?”李世民瞪着銅鈴大小眼睛道。

“兒臣只想問一句,張師傅口口聲聲說兒臣德行不配東宮太子,那請問誰配?”這一聲喊整個大殿裡的人都聽見了。

而站在李承乾身後的張玄素也明白了一些,今天太子怎麼樣尚未可知,但他肯定得不到好了,因些也不也敢再隨意說話了。

就在大家都等着李世民說話時,卻聽見後面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道:“臣請陛下立魏王殿下爲太子!”

什麼叫‘振聾發聵’,房遺愛這聲喊就達到了‘振聾發聵’效果,太極殿裡瞬間安靜下來。

前排的大臣除了李承乾,其他人全都回過頭去看這個混蛋到底是誰?

支持李承乾的人自然把他視爲眼中釘,支持李泰人也認爲他壞事。

李世民聞言先是一怔,然後把目光轉向了房玄齡那意思是問他怎麼回事?

房玄齡看清楚說話的是房遺愛想死的心都有了,面對李世民的凌厲的目光,房玄齡只覺如冰窟。

但他到底是做十幾年宰相的人,應變能力極強,只一個瞬間他就知道該幹什麼了。

轉瞬間心裡的尷尬和害怕就全都變成的怒火,對於房遺愛的怒火。

房玄齡一邊擼起袖子,一邊怒氣衝衝地朝着房遺愛走過去,想要狠狠地揍房遺愛一頓,先消些李世民的怒火,然後再向李世民請罪。

“房相公你這是要幹什麼?”李承乾趁焦點都集中在房遺愛身上時,已經悄悄站起來了,看見房玄齡打算攪亂這一次朝會,立即上前攔住他。

“太子殿下,這個畜牲在大朝上胡言亂語,老臣要打死他!”房玄齡裝的很激動。

可惜李承乾不爲所動,依舊攔住他的去路,平靜地道:“他是你兒子,在你家裡你想怎麼整死他,都是你的事,無論白綾、毒藥、匕首還是五馬分收屍、千刀萬剮都由得你。

但是這裡是太極殿大朝上,他房遺愛就是犯了誅九族的大罪那也是父皇下旨,由金吾執行。

你做爲堂堂首相百官之首,在這大朝上還是要注意儀態的!”

李世民看着李承乾攔住房玄齡,把個房玄齡說得啞口無言,十分震驚,心想太子什麼時候這麼-這麼厲害了。

看他舉重若輕地把房玄齡勸退,顯然還有後手,不禁懷疑這到底是誰的陰謀啊?

本來這個時候李世民就不想對此事表態,想到可能有陰謀李世民就更不可能說話了,只是冷眼看着李承乾。

這麼好的機會李承乾當然不會放過,看着房玄齡垂頭喪氣地退回去,李承乾轉過身笑呵呵地看着站在左邊李泰,微笑道:“老四,既然東宮的師傅和宰相家的兒子密謀要請父皇立你爲太子,你不說些什麼?”

“我——我我”

從房遺愛跳出來,李泰就一臉吃了屎的表情,此時被李承乾問到,更是‘我’了半天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呵呵,老四這可是機會難得啊,雖然父皇寵你,但你平時也不能直接對父皇說‘你做太子如何如何’吧?”李泰心裡火熱從昨天李世民再次提起讓他入住武德殿,他就一直處於興奮狀態,此時聽見李承乾如此說,他怎麼能不動心?只是一時還不知道該怎麼說。

李承乾看他眼中閃爍着興奮的光彩,又加一把火道:“老四,趁這個機會趕緊向父皇和羣臣表明,你當了太子後怎麼對我和老九。”

所有聽見李承乾說什麼的大臣,都瞪大了眼睛,好幾個大臣都看出來這是李承乾給李泰設的陷井。

只是涉及皇儲之爭,李世民態度不明李承乾又明顯強勢,加上昨天在魏府受的思想教育,此時看出陷井的大臣,沒有人願意或者敢在這個時候出聲提醒。

“太子殿下說笑了,臣弟何德何能怎麼敢覬覦東宮儲位?”李泰謙虛道,很多人鬆了一口氣。

不過他既然開口說話,李承乾怎麼會放過他呢?

“又沒有真讓你做太子,只是讓你說說,你做了太子怎麼對我和老九?這有什麼啊,孔夫子還讓門下弟子各言其志呢!”李承乾繼續誘惑道。

李泰眼中閃過一絲火熱,看一眼李世民,看到李世民似乎也在等着他說話,心下一橫大聲道:“既然太子殿下一定要讓臣弟說,那臣弟就大膽說了,若臣弟真能邀天之幸,自然讓太子殿下和厥兒,象兒享親王之尊位,待我百年之後,殺死自己的兒子傳位給九弟。”

李泰這段話純是討好李世民的,李世民聽了也很覺得十分受用。

李世民心裡一直猶豫着要不要廢李承乾,廢了李承乾怎麼安排?

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即便他廢了李承乾,他也希望李承乾和他的子孫,能富貴一世。

對於李治更是他親自養大的,感情與別的兒子根本不同,除了李承乾和李泰李治當然是太子的首要人選。

李泰真是摸準了李世民的心思,一句話就說到李世民的心坎上了。

李世民眼裡閃着喜悅的光彩正要開口誇讚李泰幾句,也讓李承乾向李泰學習,成就兄友弟恭的佳話。

卻聽見李承乾哈哈大笑道:“真是不容易,老四這一點可比孤王強多了,孤王就從來沒有想過把我的兒子殺了傳位你或是老九?”

李泰一直觀察着李世民的臉色,見李世民高興以爲成功了,臉上顯出自得的神色道:“臣弟怎麼能和太子殿下比?”

卻不料李承乾對站在李恪身後一臉懵逼李治道:“老九啊,我原以爲老四就是想殺了我和老三,沒想到他連你也不想放過!”

“啊”十六歲的李治,玉服金冠婉如神仙中人,此時被李承乾一嚇帥氣呆萌十分可愛,讓人一見就忍不住想要照顧、保護他。

“老四要殺了咱們!”李恪看着他沒好氣地道。

“大哥你說四哥要殺我?”十六歲的李治都快被嚇哭了。

李承乾也不知道,他是裝的還是真的害怕。要知道在歷史上就是李治在李世民面前表現出他被李泰嚇到了的不安神色,李世民問清楚原由後,就絕了立李泰爲皇太子心思。

李承乾只得繼續替他分析道:“你相信老四當了皇帝,會殺了他自己的兒子把皇位傳給你嗎?”

李治又“啊”了一聲,半張着小嘴一臉驚呆了的表情,似是怕李泰殺了他,又似是不忍心李泰殺了他的兒子。

李承乾被他這呆萌表情打敗了,翻了個白眼,只得繼續解釋道:“他一定不捨得殺他自己的兒子,除非那兒子是王妃跟別人生,他自己生不出來。”

“太子殿下,豈可如此污衊臣弟?”李泰徹底惱了。

“你住口!”李承乾也回頭大喝一聲,緊接着道:“他之所以對父皇說要傳位給你,是因爲他知道在父皇那裡你比他受寵。

他以爲比我受寵,就敢窺視儲位,他若是入主了東宮怎麼能容忍一個比他還受寵的皇子存在?”

“父皇別聽他胡說,兒臣絕對沒有這樣的心思!”李泰慌忙跪下向李世民解釋。

“你們還不快向父皇求饒!”李承乾低聲對李恪和李治道。

李治聽了李承乾的解釋也終於明白過來了,慌忙跟着李恪跪下,淚流滿面道:“求父皇饒命!”

原來站在李泰身後的李愔一見李恪跪下,也忙出列跪下大聲道:“求父皇饒命啊——”

滿殿君臣盡皆愕然。

死胖子。'何歡好笑地說道。

李世民惡狠狠地看一眼無事人一樣的李承乾,低頭慈愛地看着哭的淚人一般的李治。

微笑着安慰他道:“別聽你大哥胡說,父皇沒有讓青雀做太子的打算。再說了青雀也是可憐,人誰不愛自己的兒子,他竟要殺他自己的兒子傳位給你,你怎麼還能懷疑他要害你呢?”李世民說的把自己都感動了,說着還擡手抹抹去眼角。

“父皇,太子殿下才能出衆,仁心愛民,日後必將成爲我大唐的一代聖君,父皇切不可聽信讒言,至使父子離心離德啊!”李恪說着也流下傷心的淚水,李世民都沒有看他一眼他心裡冰涼一片,但越是如此,他越要靠上李承乾。

“好了,你們不要鬧了,這是大朝!”李世民說着一擺手,有小太監出來把他們兄弟扶起來。

“吳王殿下說的有道理,倒是陛下怕是想錯了,若是有朝一日,真立了魏王爲太子,陛下萬歲以後魏王據有天,怎麼會殺其愛子而傳位晉王呢?

今日朝上亂紛紛有大逆之議皆因爲陛下平寵愛魏王過盛,禮秩逾越太子,才讓有些人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臣請陛下早下決斷措置魏王,使東宮安固,天下安穩,也免了他們兄弟鬩牆,同室操戈之禍!”

諸遂良一翻慷慨陳詞,聽的李世民很不高興,正要說話卻見一大幫大臣走出來,大聲道:“臣請陛下早下決斷措置魏王,使東宮安固,天下安穩,也免了他們兄弟鬩牆,同室操戈之禍!”

李世民一看心裡大怒,看一眼站在最前排老神在在的李承乾,暗道:逆子,朕還沒有收拾你,你倒先讓羣臣來諫阻朕,哼哼!

面無表情地看着下面羣臣道:“太子,這些事都是你玩鬧挑起來的,你看怎麼辦?”

李承乾心裡冷哼,你李老二還踢起皮球來了,但面上卻作出爲難狀道:“父皇此言差矣,這都是東宮的師傅和宰相家的兒子密謀的事,怎麼是兒臣挑起來的呢?

父皇要是看兒臣不順眼,就把兒臣這一條腿也打斷了,直接送給母后守陵去好了。”

“逆子!”李世民這會兒真想動手打李承乾一頓。

“陛下息怒都是老臣的錯,是老臣治家嚴,讓這畜牲在大朝上胡言亂語,求陛下治臣和這畜牲的死罪。”房玄齡說着通哭流涕,他是看清了,今天不管鬧出什麼事,房遺愛的罪過都不輕,乾脆主動拿房遺愛給李世民當臺階下。

李世民低頭想一想,

“衆卿且平身,朕自有決斷!”李世民本來也是要嚴懲張玄素和房遺愛的,畢竟李承乾現在還是太子,這兩個人算是犯上了,挑釁了皇家威嚴。

待羣臣退下,李世民直接道:“張玄素、房遺愛謀陷東宮,妄議廢立,革除一切官職流放交州。”

這個處罰也就比死強那麼一點點,唐朝交州可是在現在越南,流放去的人基本沒有活着回來的。很多大臣都看出來,李世民這會兒心情很差,都不敢開口求情。

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有眼色,于志寧就認爲這是他表現的時候了。

“啓奏陛下,交州遠在嶺外,山多野獸,地氣潮溼,人去了那裡九死無生。張玄素雖然昏聵,但到底在東宮多年,房遺愛又是房相次子,陛下愛婿。還請陛下開恩免了他們流放交州吧。”

房玄齡有一種日了狗的感覺,我哪得罪你于志寧了,你這樣害我。什麼房相次子,陛下愛婿還用你在大殿上說嗎?

我和高陽公主不會私下裡找陛下求情嗎?

“於詹事,你就不要替這畜牲說好話了,這一切都是他該得的。”房玄齡聲音很大,一邊說還一邊打手勢,就想于志寧不要再說話了。

于志寧卻不這樣認爲,他本來就有賣好給房玄齡的目的,房玄齡越攔他越要說。

“太子殿下向來仁慈,難道就眼看着您的妹婿和東宮的師傅去嶺南受苦而死嗎?”于志寧又將了李承乾一軍。

李承乾聽了心裡大喜,忙走出來道:“父皇,於詹事說的有道理與其讓他們一路到交州受盡折磨而死,不若父皇給他來個痛快,直接拖出去斬了,也顯得父皇天心慈悲。”

“都不要說了把他們拉下去!”李世民本來還想借李承乾的坡的下他的驢呢?結果李承乾竟然要他直接要了他們的命。

房玄齡幽怨地看一眼于志寧,于志寧心裡吐血卻不敢再說了。

二人心裡均想,以前李承乾雖然胡鬧但是性格懦弱,並不可怕,今天怎麼變了殺伐決斷起來了。

本來今天的大朝到此也該結束了,但因爲魏王一黨準備的彈劾太子東西,今天不用後面可能就再也用不上了,崔仁師和杜楚客交換了眼神,決定還是今天捅出來。

崔仁師走到大殿中間,恭敬地朝李世民行了禮道。“啓奏陛下,臣有要事上奏。”

李世民有些煩但是他向來以勤政愛民自我標榜,於是勉強道:“愛卿奏來。”

“啓奏陛下,上月長安城有幾十戶百姓在大理寺鳴冤,聲稱太子殿下搶他們的牛羊、妻子、兒女種種不法。當時大理寺少卿盧布曾帶着這些上告的百姓去東宮拜見太子殿下對質。

但是太子殿下不但下令讓把他們亂棍打走,還污盧少卿意圖行刺,收監盧少卿,軟禁右庶子孔穎達。

將百姓告太子殿下的案子交由大理寺卿孫伏伽繼續審理,至今沒有結果。”

李世民正想給李承乾點壓力呢,就順勢問道:“孫卿家狀告太子的案子你審的怎麼樣了?”

“啓奏陛下,經臣與大理寺的同僚仔細審查,這些狀子所訴之事多爲時間久遠,都查無實據,不能定案。”

“嗯”李世民點點頭很滿意這個結果,但看一眼李承乾又接着道:“但事涉太子還是要嚴查的。”

“臣遵旨。”孫伏伽退下。

“陛下對於此案臣倒是有些線索。”崔仁師再次道。

“哦?”李世民和滿朝大臣的眼光都銳利起來。

“日前有一個東宮左監門率叫胡彪的隊正找到臣求臣救他,說是怕太子殺人滅口。

臣問他太子爲什麼要殺他滅口,他說百姓在大理寺狀告的太子的罪行都是真的,而且都是他帶人去幹的。

臣問他可有證據,他對臣說當時做下這些事也沒有在意,搶的牛羊人口該吃的吃了該殺了殺了,也拿不出什麼證據。

但是臣聽他所說的那些被搶的人家、搶的東西和搶劫時間都十分清楚,不像是假的,所以特地奏請陛下聖裁。”

裁髒陷害的高手,對李承乾這樣的身份這些事永遠都做不實,因爲就算確實有證據證明是東宮乾的,李承乾也可以找個替死鬼頂罪。

可是崔仁師這樣說,並不能治李承乾的罪就是一個說法,李承乾卻永遠也洗不清。

李世民已經怒火中燒,不知道該向誰發,只得找李承乾:“承乾你有什麼話說?”

李承乾心裡正高興呢,突然被李世民叫到,面上立好表現出悲苦狀,垂頭喪氣的走出來朝李世民一拱手,悲痛萬分地吟道:“運交華蓋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頭。破帽遮顏過鬧市,漏船載酒泛中流。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爲孺子牛。躲進小樓成一統,管他冬夏與春秋。”

李承乾一首詩吟完,支持他的大臣都心裡悽然,堂堂皇太子被逼到這個份上。

李世民更是大怒不已,拍着桌子道:“承乾你做這副腔調給誰看,你是皇太子有什麼冤枉只管辯駁,你怕什麼?”這已經完全是一副家長看見沒有出息的孩子被人欺負的惱怒了。

正在李世民大發雷霆時,忽然有個小太監跑進大殿稟報:“啓奏陛下鄭國公求見。”

李世民一怔,心想魏徵都快死了上殿做什麼啊?

“鄭國公是怎麼來的?”

“回陛下是他兒子揹他來的,還有他家人擡來兩口棺材放在宮外。”

牛逼了。'何歡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