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自己曾經住過的未央宮!她住了二十多年,而今,卻成了那個死丫頭的寢宮!不都是太后了麼?爲什麼不從這裡滾出去!
壓制不住胸口的怒意,黃宜晴忍不住狠狠的瞪着未央宮的宮門,而她的一舉一動,甚至是一個表情,都絲毫不差的落進了封羽然的眸子裡。
安陽王忍不住皺起眉頭,心中對於小小的處境越發擔憂。
“太皇太后!”遠處,傳來一陣驚呼,而後兩個人影以前以後的走了過來。
朱雲碧幾乎是飛奔而來的,見到黃宜晴激動得淚流滿面,而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摟緊了黃宜晴的腿。
“太皇太后,雲碧終於把您盼回來了!雲碧好想你啊!”說着抹了一把眼睛,哽咽道:“還有瑩兒姐姐,也十分的想念太皇太后您呢!”
說着回頭,便看到王瑩緩緩的走過來,神情淡漠,或者說,她的神情帶着幾分冷漠。
“太皇太后!”王瑩微微行禮,上下打量着黃宜晴,而後笑道:“聽沐陽王說太皇太后時不時的就會頭痛,不知道最近是否好些了?”
黃宜晴一驚,上下打量着王瑩,明明還是同一個人,可她卻總是覺得這個女人似乎是哪裡不太一樣了。
但是仔細看時,卻又察覺不到哪裡不一樣了,只讓人覺得這個女子似乎多了幾分威儀,少了幾分對自己的畏懼……
難道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王瑩也成長了許多麼?
想到這裡,黃宜晴頗爲安慰,這樣也好,至少對付起葉小小來,她也能多更多的助力!
於是她便將朱雲碧拉起來,一邊抓着王瑩的手,樂呵呵的帶着人往後院而去。
鴻園,曾經葉小小住過的園子,深處皇宮深處,寧靜幽謐,或者說是偏僻更恰當一些。
當年皇上把這個賤女人藏在這裡,不過是爲了金屋藏嬌,怕後宮的勢力傷害到她,而今把她黃宜晴弄到這鴻園裡來,她可不覺得葉小小這個見人是爲了保護自己的。
到了鴻園門口,便能看到恭候在門口等着迎接的宮女太監,見了來人,衆奴才連忙躬身行禮,山呼千歲,聲音震得樹上休息的鳥兒都撲棱着翅膀,消失在遠方了。
黃宜晴的眼睛追着飛走的鳥兒,而後落到身後那連綿鋪開的屋脊之上,縱橫交錯的枯枝將皇宮奢華的背景分割的支離破碎,北風呼嘯而過,枯黃的竹林跟着沙沙作響。
一時間,黃宜晴忽而覺得好遙遠,這奢華的皇宮,乃至那驚天的權利似乎都離着自己越來越遠……
她忍不住皺起眉頭,就算把她關到再偏遠的地方,只要她還在這個皇宮之中,只要她還是西晉的太皇太后,她就一定能觸及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地位、權勢,家族的興盛與繁榮,沒有道理什麼好事兒都給你們葉家佔盡,憑什麼皇上收回所有人的兵權,就獨獨留下你們葉家的?所以,她回來,就是爲了讓這一切更公平!
“母后,委屈您現在這裡住一段時間。”
封怡然以爲她是覺得這裡掉價,便柔聲寬慰,黃宜晴笑笑:“好,母后等你拿下太皇太后的寢宮!”
聽說瑜霏還留在宮中,照顧着太皇太后生前最喜歡的那一株素冠荷鼎,這麼金貴的東西,一個奴才哪裡能養得好?金貴的東西,還是得金貴的人來養。
進了鴻園,黃宜晴厭惡的瞧着屋子裡的一切:“把這裡所有的東西,連同傢俱都統統換掉,院子裡的東西全都拔掉,等清明的時候,全部重新給愛家種上!”
伺候的奴才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這才躬身行禮,應了一聲:“是,娘娘!”
黃宜晴回頭盯着一直立在一邊不肯走的封羽然,冷漠的下着逐客令:“哀家累了,你們都下去吧!”
封怡然瞥了眼五弟,便行了禮,帶着人一同離開了。
路上,沐陽王凝望着天邊紅霞,笑道:“老五,你可知道,自古我華夏就有男人死,兄弟可以照顧其妻女這一慣例?”
原本笑眯眯的男人陡然皺起眉頭,冷冷的看着笑眯眯的男人。
封怡然笑的溫潤,同以前一樣,神情淡漠,身姿修長,就好似書中寫的翩翩佳公子。
可越是這樣的面容,卻越讓封羽然覺得反感。
“四哥,臣弟倒是聽說,這是蠻夷纔有的規矩,貌似只有匈奴、回紇等番邦,纔會有如此逾越無禮之事!”
封怡然笑着點點頭:“是麼?”
而後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老五,淡淡道:“假貨仿得再像,也不過是假貨,到底不比真貨讓人迷醉,且而今皇兄已死,天下皆知,兩位殿下剛剛會走,孤兒寡母的,終歸需要你我兄弟多多照拂!”
“四哥!”
封怡然擡手製止了封羽然的話,揹着手,慢慢的往前走去。
奢美的御花園之中,萬物蕭條,只有牆角數枝梅花頂着北風開的芬芳,豔麗的紅連成一片冰封的紅霞,點綴着奢華的皇宮,美輪美奐。
棋局,誰不會布?不就是環環相扣,步步爲營麼?衆人只知道皇兄一死,他便會捲土重來,卻不知道,皇兄的死訊所帶給自己的,只有好事!
等到木已成舟,就算皇兄回來又如何?一女不侍二夫,這纔是祖宗留下來的規矩!
封怡然冷笑一聲,意猶未盡的欣賞着牆角的寒梅,也不顧封羽然冷漠的看過來的視線,只帶着淺淺的笑容,走到梅花枝下,伸手摺斷了一截梅花,握在手中,慢慢的往外走去。
“我家洗硯池邊樹,朵朵花開淡墨痕。
不要人誇好顏色,只留清氣滿乾坤。”
封怡然一邊嗅着花香,一邊低聲吟誦,不大的聲音藉着風吹到了封羽然的耳朵裡,卻讓這個一直以來戴着面具的男人都忍不住咬牙切齒。
只留清氣滿乾坤?四哥,若是幾年前也就罷了,而今看看你所做的一切,你將皇嫂逼迫到了何等地步?到目前爲止您所做的這一切,都只能證明您沒有這麼高尚的品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