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中山國太子和赤焰國太子眉頭緊鎖的或立或站,偶爾對視一眼,眸光均沉沉如霜,暗黑如墨。老王爺死亡的消息第一時間傳到了他們的耳中,而最爲驚恐的是,兇手竟然會是公子言。他們不知道聽到這個消息時第一感覺是什麼,總之等他們反映過來時,已經來到了這裡。
“吱喲——!”屋門被人打開,二人身子一僵,然後齊刷刷扭頭看去。
“王爺,傳言可是真的?公子他···他真的···”殺了赫連老王爺?元樂迫不及待的衝上去詢問結果,可是一看到宮晟天那陰沉的臉色,又悄然止了聲音。
“王爺,是何人要害公子?”相比較元樂的急迫,赤蕭顯得淡定的多,但是問出的問題卻極其犀利,讓宮晟天瞬間冰寒了眼眸。
“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本王有一個問題詢問二位太子。”宮晟天雙手後背從他們二人中間轉走過,直到走到書桌前,才慢慢的轉過身子,眼眸深邃的看向他們“如果赫連猛真的是公子言殺死的,那麼不知二位···是何態度?”
這是在詢問他們究竟站在哪一方麼?
近些年,大秦問鼎之心和西元稱霸之願在各國高層已經不再是秘密,如果最後真的要一決雌雄,那麼無疑是大秦和西元的決鬥。但···那是以前。
金鱗豈非池中物,一遇風雲變化龍。
元樂看着那個雙手後背,傲然而立的男子,似乎已經預料到這人以後會在六國紛爭中綻放出怎麼樣的光彩。再加上他如今有第一公子相助,結局如何,難以預料。不過他可以肯定的是,這個人招惹不得,就對了。
“赤焰和西元有仇。”就在元樂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赤蕭已經看向了宮晟天“王爺的鐵軍,曾經打敗過我赤焰的大將。但如果真讓我選擇,本太子寧願第一公子是傲雪國的謀士也不願意他成爲西元國的國師。”因爲西元人生性野蠻,骨子裡嗜血好戰,這樣的人如果成爲天下霸主,那麼六國百姓下場如何不用設想。而宮晟天雖然也是煞名在外,但口碑在百姓之間卻極好,而且他這人恩怨分明,某種方式上來說,算是個明主。
宮晟天頗爲訝異的挑了挑眉頭,看向赤霄的眼神多了些變化。他本以爲這個赤焰國太子是個平平之徒,如今看起來,卻也是個有眼力的,不然也不會第一句話就問他是誰害了那混蛋。
“元太子,你呢?”得到了赤焰國的答案,宮晟天把目光看向了元樂。這個人他在中山的時候就有所瞭解,有能力卻少決心,做事情也頗爲瞻前顧後,雖說比那個元齊要好,不過···也只是相對而言。
“我站在王爺這邊。”元樂一番思索後,果斷的回道。
哦?宮晟天沒想到他會是這個答案,畢竟上次寶藏一事,他和公子言把中山國坑的不少,本以爲他會記恨住他們兩個,沒想到如今卻···是真心吃下了這啞巴虧,還是等待時機準備報復呢?碧綠的眼眸暗含深意的盯着他,見他無畏無懼的挺胸而立,宮晟天靜默了一會兒後,勾脣淺笑。
“那好。”管他是真心還是假意,現在他需要的是同盟救出那個混蛋,至於會不會背後被捅刀子,他現在已經顧不得了,畢竟眼下的最重要的···是那個還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的小人兒。
提起那個混蛋,宮晟天心底就猛地一揪痛,眼前就忍不住浮現早上他看到他時的模樣,趴在地上,像是掉落在血泊中的幽蘭,奄奄一息,搖搖欲墜。心底翻騰的怒火瞬間涌起,宮晟天深吸了口氣才漸漸收斂住眼眸中冰冷的殺意。對着一旁的墨白使了個眼神,然後自己就開口說了起來——
“關於這件事,本王懷疑是赫連睿一手策劃的。根據手下收集的材料可以得知,赫連睿和赫連猛因爲政治意見不合,早就君臣離心,叔侄不合。所以赫連睿有動機也有能力趁此機會除掉赫連猛的同時順便解決公子言。”
看着一桌子的資料,聽着宮晟天簡潔有力的陳述,元樂和赤蕭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宮晟天就再給他們拋了一個更大的震撼。
公子言做了一個夢。
夢裡,她還是小小的一隻,被人抱在懷裡,驚慌失措的跑着。洶涌的洪水像是野獸一樣追逐在他們的身後,不時地有浪花打了過來,打在臉上,溫溫熱熱的,像是血一樣粘稠。
她想要去反抗,可是她小小的身子卻被人死死地按在懷裡動彈不得。等到她終於可以從懷抱裡伸出腦袋時,眼前卻翩躚着一抹紅,妖豔的顏色,如同忘川彼岸的彼岸花,詭秘豔麗,攝人心魂。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像是俯視着一個有趣的東西。她伸手想要去觸碰,可是指尖觸碰到的,卻是一陣冰涼。然後下一秒,場景突然轉換,她不再被人抱在懷裡,而是站在地上。面前跪着一箇中年婦女,面色慈祥的看着她,握着自己的手,將那不知何時出現在手心的匕首猛然刺進自己的心窩。
“噗嗤——!”
她感受到熟悉的液體迸濺到臉上,帶來熟悉的溫度和刺鼻的腥氣,她伸手想抹掉臉上的鮮血,可是越抹眼前花的越厲害。她着急地想要大哭,可那婦女突然間變成一個年老的大漢,犀利的眼眸,黑紅的皮膚,把她嚇了一大跳,但再仔細看去,卻又是面向和藹的婦女,眼眸含笑的看着她。只是這一次,那婦女嘴裡不斷地流出鮮血,她驚恐地伸手去捂,可是手按到婦女嘴邊時,那光滑的下巴突然間冒出許多鬍子,然後婦女的臉再一次變成了大漢的臉。
“公子···對不起···”
對不起···爲何對不起?
她想要問清楚這個老人爲什麼對她說對不起,可是嘴巴卻發不出聲來,而那老人卻突然急速的後退,她擡腳去追,可是身子卻似千斤重一般動彈不得,眼看那老人就要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一個人名突然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赫連猛。”
公子言唰的從牀上坐起來,眼神呆滯的看着前方,但是腦海中有關於赫連猛的事件卻像是幻燈片一樣唰唰唰的一閃而過。守在牀邊的魅兒先是被公子言詐屍一樣的甦醒給一驚,等到回過神來剛想欣喜地撲過去時,公子言卻突然眼神犀利的扭過頭來:“赫連猛呢?真的死了嗎?”
“死···死了。”公子言冰寒的眼神看的魅兒心裡一怵,但還是按捺不住心底的激動撲了過去“公子,你醒過來真的太好了!嗚嗚,看你被王爺抱回來,我真的快要被嚇死了!嗚嗚···”
“好了魅兒。我沒事了。”公子言伸手抱住她,感受了一下體內的真氣,果然,被赫連睿封鎖的內裡已經全部回來了,身體鬆軟無力的感覺也已經消失。要不是受損的經脈,她恐怕真的會以爲自己這一夜的脆弱是自己做的一場夢。
“魅兒,我睡了多久?現在什麼時候了?外面情況如何?”甦醒過來的公子言發覺自己的身體無恙之後,立刻緊張地詢問起外面的情況來。
“回公子,現在已經是下午了,公子睡了三四個時辰了。現在外面都在流傳公子殺死了赫連老王爺,西元朝廷來要人,全都被王爺給擋了回去。只是那些西元百姓堵在客棧門口嚷着要公子出去,小虎小狼正在應付。”
“妖月和天天呢?”公子言揉了揉額頭問道。
“那些老王爺的部下來要人,王爺去應對了。樓主去分部了,調集樓裡的兄弟去查昨夜發生的事情,特別是赫連睿。”
“赫連睿?”公子言唰的扭過頭“誰要查赫連睿?”
“是王爺。”魅兒回道“王爺說他覺得這件事情和赫連睿有關,所以樓主就去查了。”
“他說得對。”想起那個瘋狂的男人,公子言眼底漸漸浮現出一抹冰寒“早上天兒把我帶回來,赫連睿沒有阻止?”
“阻止了。不過可能是被王爺給嚇住了。所以···公子你不知道,王爺有多霸氣!他說這一次不是他們西元不放過我們,而是他傲雪不會放過西元!還說公子你要是有事,他就讓整個西元消失!哈哈哈,那個赫連睿肯定是被王爺嚇住了,所以纔會沒阻攔王爺吧。”魅兒得意的笑了起來,而公子言卻嘴角冷冷一勾。
被嚇住嗎?
那個心狠手辣,殘忍至極的男人,怎麼可能這麼簡單的被嚇住?他肯定還會有後招,不然絕不會這麼輕易的放她回來!
想起昨晚的遭遇,公子言放在被子上的雙手慢慢的緊握成拳,眼底也漸漸被冰寒覆蓋,心底正盤算着下一步該如何做,魅兒扭捏着衣角的手指突然躍入眼簾。
“那個···”見公子言疑惑的看過來,魅兒垂眸咬了咬嘴脣,最後還是一咬牙,猶豫道“其實在公子還沒醒的時候還發生了一件事,不過···王爺···不讓我說···可是我覺得,要是不說···公子肯定會生氣,所以我···”
“你就說是什麼事吧!”看魅兒一臉糾結的樣子,公子言蹙着眉頭問道。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就是···就是···”魅兒吞吞吐吐,左右亂看,眼睛的餘光注意到公子言慢慢眯起的眼眸,急忙道“就是公子的男神被抓了!”
公子言微微一愣,接着——
“什麼?”公子言瞪大了眼睛“你說誰被抓了?”
“是謝公子···也就是那個赫連澈。”魅兒小聲嘀咕道。
公子言更疑惑了:“他們爲什麼抓他?”
“因爲···因爲他不是公子的朋友麼。”魅兒細如蚊吶的嘀咕了一聲,然後就低下了頭,可是等了半天也沒見自家公子發火,小心翼翼的擡頭掃了一眼,就看見自家公子咬牙切齒的表情。
“那羣人是有病嗎!這件事和雲澈有什麼關係!”公子言唰的掀開身上的被子,從牀上下來後顧不得身上只穿了件中衣就往屋門走去,誰知剛掀開臥房的帳幔,迎面就對上了剛回來的宮晟天。
黑色金絲勾邊蟒袍,玉冠束髮,玉帶纏腰。冷硬的面容面無表情,寒若冰霜,翡翠般的眼眸冰冷的無一絲溫度,如同盛放在玻璃櫃中的翡翠展品,閃爍着冰冷的光澤。
“天兒!”公子言臉上一喜,見他猛然頓住腳步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連忙迎了上去。“天兒,外面情況怎麼樣?對了,澈澈是不是被抓起來了,他是無辜的,我們要救唔——!”
魅兒剛從臥房裡出來,就撞上定山王一把摟過自家公子低頭強吻的一幕。勁爆的場景險些亮瞎了她的眼球,震驚之餘更多的則是尷尬和窘迫,正猶豫着要不要趁他們不注意偷偷溜走時,定山王突然把自家公子打橫抱起,然後順便丟給她一個冰冷至極的眼神——
“出去!”
用之則爲虎,不用則爲鼠。
照顧了公子言一天的魅兒一臉哀怨的退出房間,而被宮晟天抱在懷裡的公子言,則仰頭看着他冷硬刀削的下巴,還要上面微微冒出的青色鬍渣。
“天兒,我沒事。就是那個赫連唔——!”
嘴巴再一次被人給憤怒的堵住,糾纏着將她要說的話完全收回腹中。身子被放倒在牀上,柔軟的被褥支撐着她的後背,冰寒冷魄的氣息撲面而來,可等那人壓在自己身上時,帶來的卻又是熾熱的溫度。公子言從不知道宮晟天的吻技一下子進步那麼快,被他一手摟着腰,一手按着後腦勺,兇猛的幾乎讓她有些招架不住,只能雙手掛在他的脖子上,支撐着早已無力的身體,任憑他如同一隻野獸一般在她的口中橫掃直撞。直到口中已有血腥味兒蔓延,連他也感受到呼吸困難,這才戀戀不捨得擡起頭。
曖昧的銀絲反射着晶瑩的亮光,公子言雙手攤開放在牀上,氣喘吁吁地大口喘着氣,黑潭般的眼眸如煙似霧,映着那雙黑亮的眼眸,像是浸泡在水中的寶石。宮晟天居高臨下的俯視着他,碧綠的眼眸一一滑過他的眉眼,鼻樑,脣瓣,每經過一處,眼底都微起波瀾,掀起無數情緒,祥和有之,慶幸有之,後怕有之,寬慰更有之。略顯粗糙的手拂過他額角的碎髮,見他凝這一雙溼漉漉的水眸看來,宮晟天面色一柔,慢慢的俯下身子,抵上了他的額頭——
“我發誓,這是最後一次讓別人把你從我身邊帶離。以後不會,再也不會了。”從他離開他就一直不安,直到現在,他心底仍然心有餘悸。他無法想象如果自己早上晚去一步會是什麼結果,如果那個赫連睿一個心狠,又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天兒···”公子言沒想到他竟然會說出這一句話,心底在感到震撼的同時也察覺到他心底的恐懼,伸出手摟住他微微顫抖的身體,見他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便微微擡起頭摩擦着他的脣角回道“我信你···我信你。”
“混蛋。”宮晟天突然低啞着嗓子說道。
“嗯?”
“我好想你。”
“···我也是。”
“······”
甜蜜的靜謐突然籠罩,二人直視着對方眼底的自己,半響後突然淺笑出聲。宮晟天愛憐的撫摸着她略顯蒼白的臉頰,眼底時不時地劃過一絲心疼,當手指不經意的滑過耳垂時,公子言平躺着的身子猛地一顫。
“怎麼了?”宮晟天敏銳的察覺到他的反映,對上他微微有些不自在的眼神,心猛地一沉“是不是那人把你怎麼了!嗯?”
冰冷的語氣夾雜着難掩的怒意和濃濃的關心,還有機率細微的顫抖,公子言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壓下了他的頭:“天兒···如果我···”公子言語氣一頓。
“嗯?”第一次見到公子言這麼糾結的宮晟天,放在被子上的雙手情不自禁的緊握在一起。
“如果我變髒了···你還會要我麼?”短暫地猶豫後,公子言還是破釜沉舟的說道。
“變髒···什麼變髒?”宮晟天微微一愣後臉色唰的一白,隨後一臉驚慌的就要去解公子言中衣上的腰帶,可是手還沒抓住帶子就被公子言一手給抓住。
“你先回答我。要還是不要。”公子言用一種近似逼問的口吻問道。那語氣裡流露出的認真和孤注一擲,讓宮晟天瞬間明白了她話裡的意思。
這個混蛋···果真被欺負了?
這麼一想,宮晟天心底升起來的竟是一種撕心裂肺的疼痛而不是一種他所以爲的憤怒。見公子言還在仰着脖子等着他的答案,宮晟天心底的疼痛猛地又多了一分。
“要!”宮晟天伸手將他緊緊地摟在懷裡,用一種堅決地口吻在他耳邊說道“要!不管你是什麼樣子,不管你怎麼了!我都要!我絕不放手!”
緊繃的神經倏然鬆緩,黑色的眼眸深處,絲絲溫熱逐漸上浮。公子言吸了吸鼻子,掛在他脖子上的手慢慢地下滑,轉而緊緊地回抱住宮晟天偉岸的軀體。想起昨天一晚上受到的遭遇,還有方纔睡夢中那般恐慌的自己,一股陌生地委屈感突然從心地升起,讓她下脣一咬,一句話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
“老公,赫連睿他欺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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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護妻之路即將開始!可是赫連睿表示:我不會那麼容易就GODIE的!公子,你就乖乖的隨我走吧!
下一章——名譽大危機!
殺人兇手,奸臣賊子?
赫連睿:公子,我要讓你一點點兒沉浸在泥潭裡,永遠掙脫不得!
赫連澈:·····就木有人關懷一下我嗎?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