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番外之入夢2
那件事過去了很久, 但是冬麥依然心有餘悸,也存着疑惑。
當時她躲在了裡屋,沈烈衝出去, 要踢門, 踢到了一半, 林榮棠回來了, 沈烈就把林榮棠給打了, 打了一個鼻青臉腫,胳膊也脫臼了,幸好後來鄰居來了, 勸住了。
冬麥當時嚇得瑟縮,就這麼過了幾天, 慢慢地緩過來, 開始琢磨這件事了。
沈烈打了林榮棠, 王秀菊自然氣得夠嗆,嚷嚷着要去派出所, 要讓沈烈賠錢,但是林榮棠卻制止了,說不讓,說就是當時喝酒喝多了,反正不讓王秀菊去告。
冬麥逼問林榮棠當時到底怎麼回事, 林榮棠含含糊糊的, 也說不清楚。
冬麥無法理解, 她覺得林榮棠隱瞞了自己, 但到底隱瞞了什麼, 她想不明白。
而更反常的是沈烈的態度,那次之後, 有一次她和林榮棠槓着鋤頭去玉米地裡鋤草,遇到了沈烈,沈烈冷漠地掃過來,望着林榮棠的目光充滿了不屑,反而是林榮棠躲閃了沈烈的目光。
冬麥當時就受不了了,她恨不得衝過去給沈烈一巴掌,但是沈烈看到她的時候,只是淡淡地躲開了目光。
冬麥不明白,憑什麼,憑什麼你林榮棠這麼窩囊,人家差點欺負了你媳婦,還打了你,你竟然連屁都不敢放一聲!
這種無法理解的憤怒和窩火就在她心裡,讓她輾轉無眠,讓她怎麼都想不明白,她覺得自己面前有一團霧擋着視線,一定有什麼是被隱瞞了,一定是有哪裡不對。
之後,就在某個夜裡,她做了一個夢,夢中,她被人緊緊地抱住。
那個男人的胳膊將自己牢牢箍住,於是自己被迫緊貼着那個男人。
曾經醉酒不醒狀態下被自己忽略的一切,就那麼清晰地在夢中出現,這一次,她猛然意識到,自己之前忽略了的一些感覺,一些她隱隱有所感卻刻意忽略了的感覺。
醒來後,她大汗淋漓,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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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事情,對冬麥來說,是一個追根究底的過程,也是一個掙扎而痛苦的過程。
她和林榮棠結婚兩年了,這兩年的時間裡,大多時候還算不錯,況且想到自己不能生林榮棠卻依然對自己好,她就心存感激。
一起過日子,難免有磕磕碰碰,也有一些不喜,這些本來沒什麼,可是就有那麼一樁,她心裡總隱隱覺得哪裡不對。
兩個人結婚了,在一起也差不多快兩年了,時候長了,和劉金燕胡翠兒幾個說話,她們偶爾說幾句葷的,她聽着,好像是那麼一回事,又覺得哪裡不對。
只是不敢去細想罷了。
因爲深想一下,就會覺得,不可能,怎麼可能呢。
甚至於下意識裡她也怕,畢竟如果真是那樣,那林榮棠算是怎麼回事,總不能說他對自己的溫柔和包容全都是假的,這是冬麥無法想象的,想一想都後怕。
以至於這個念頭,被她刻意忽略了,不去想了。
現在,她做的這個夢讓她清楚地記起來混亂恐懼之中她的每一個感覺,那種她從未從林榮棠那裡體會到的感覺讓她害怕起來,一個她不敢相信的猜想終於抗拒了所有的恐懼和排斥,在心裡成形。
她騎着自行車,回了孃家,胡金鳳見她回來,忙說要包餃子,她也笑着說吃餃子,卻悄悄地拉着二嫂馮金月過來一邊。
去年她大嫂孃家要借三百塊錢,可大哥哪有那個錢借給她家,爲了這個鬧彆扭,加上大嫂懷着身子大月份流產了,孃家來找茬,最後大哥一咬牙離了。
離婚後,馮金月自己懷孕了,還幫襯着照顧滿滿,辛苦不少。
但這個事,她卻不好意思和娘提,怕娘擔心,所以還是和二嫂說。
私底下,咬了一番耳朵,馮金月見她問這個,都驚到了:“你這是啥意思!”
嫁出去兩年的小姑子突然問這話,這太讓人生疑了。
冬麥堅持:“嫂,你就別問了,你就告訴我吧。”
馮金月驚疑不定,忙說了,仔仔細細說了,說完後就見小姑子好像遭受了什麼打擊,腳底下一個趔趄,好像站都站不穩,整個人都很恍惚。
馮金月嚇到了,握着她的手:“冬麥,咋啦,到底咋啦?”
冬麥收起心神,搖了搖頭,苦笑着說:“我也不知道怎麼了,我,我不知道……”
馮金月:“林榮棠他到底怎麼回事?”
冬麥深吸口氣,望向自己的嫂子:“嫂,這件事,我肯定得有個處置,想個法子,但是今天我問你的,你可千萬別告訴爹孃還有哥哥。”
馮金月有些猶豫:“有啥事,你得說出來,說出來大家一起想辦法,可不能憋着!”
冬麥扯出一個笑:“你放心吧,嫂,有啥事需要孃家的,我也只能求你們,別人我也求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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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麥離開孃家後,沒直接回去松山村,而是先去了醫院,到了醫院,她直接要求醫院給她檢查不孕不育的事,醫院開了一堆的單子,她挨個地查,抽血,做b超。
忙了好一番,最後人家說結果第二天出來。
她也不着急了。
到了這個時候,着什麼急,兩年的氣她都活生生受了,已經不至於爲了這點小事着急了。
她豁出去,花錢去住招待所,招待所服務員說要介紹信,她就說自己實在是沒去處了,後來人家見她可憐,給她指點說有個私營的招待所,讓她去那裡,她這才找到住處。
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去取報告,取出來了,拿去給大夫看,大夫說你挺好的,沒啥毛病,怎麼就認爲自己不孕不育呢。
事情到了這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她騎着車子往松山村去,悶頭騎,一路上啥都不看,就這麼直直地往前騎,她是從村后街進村,快到衚衕的時候,恰好見到沈烈從衚衕裡走出來。
他看到她,便站住了。
陽光底下,他站得筆挺,遠遠地看向她。
冬麥看到他,腳底下踩着的自行車便緩了。
她對沈烈,本來是充滿了憤恨,覺得這個人欺人太甚,沒有良心,但是現在,當她明白了真相後,她覺得一切就不一樣了。
冬麥腳底下停了,車蹬子不再轉動,自行車也往旁邊一歪。
沈烈擡手,有力的胳膊伸出,大手牢牢地攥住了車把,要倒下的車子就這麼被定住了。
冬麥想起了那晚,那晚他曾經緊緊地抱着自己。
沈烈皺眉,沒看冬麥,目光望着遠處:“那天是一個誤會。”
冬麥垂着眼睛,她恰好看到了他的粗布藍汗衫,那汗衫包裹着他寬闊雄健的胸膛,當他說話的時候,胸膛起伏,上面的扣子都跟着微顫。
其實今天之前,他對自己說這麼一句話,自己一定會惱,但是現在不會了。
這並不是一個誤會,而是有人蓄意爲之,他也是一個受害者,至少他並沒有要欺負自己的意思。
睫毛顫動,她擡起眼來看向他。
陽光下,她看到他眸中的坦誠和誠懇。
他微抿着脣,並沒有過多解釋的意思,好像只是要告訴自己這麼一句話。
她便歪頭,打量着他:“你認爲你說這個,我會信嗎?”
沈烈肅目,認真地道:“嫂子,你可以不信,但確實是一個誤會,我沈烈絕對不至於做出這種畜生才做的事。”
冬麥便輕輕笑了。
沈烈擡眸,便看到冬麥笑。
豔陽天,炫白的光照在她頭髮上,臉頰邊的幾根頭髮彷彿透明,她的肌膚也透着粉玉一般的光澤,而她笑起來,清純嫵媚,卻又帶着一絲絲說不出的嘲諷。
好像看透了一切。
沈烈竟然被看得臉紅了。
偏偏這個時候,冬麥輕聲反問:“沈烈,什麼是畜生才做的事?”
沈烈蹙眉。
冬麥微仰起下巴,盯着沈烈,輕聲問道:“抱着我,就是畜生才做的事是嗎?”
沈烈聽到這個,下意識看向四周,現在是中午剛過,天正熱,除了西邊衚衕有兩隻土狗正在打滾,沒別的人了。
冬麥越發笑了:“沈烈,原來你這麼怕人知道,我以爲你膽子很大呢,竟然這麼小。”
她笑得甜美,但是那甜美里,帶着一絲勾人的魅惑,這和她往日的樣子很不同。
她就像變了一個人,從散發着芬芳的一株小樹,陡然成長,綻放出嬌豔嫵媚的花,散發着勾人的氣息。
沈烈皺眉:“嫂子,你是遇到什麼事了?”
冬麥:“我是有幾件事想問你。”
沈烈:“嫂子你說。”
他說“嫂子”兩個字的時候,咬得特別重。
冬麥當然明白,他這是在提醒自己。
所以她收了笑,認真地問:“沈烈,我問你,你那批貨怎麼樣了?聽說你貸款了好幾千,還借了人家的債,是不是要賠了?”
沈烈面沉如水,沉默地望着她片刻,才答道:“政策已經放開,貨款現在打過來一半,另一半過十幾天就打過來,錢我馬上就拿到,到時候還了債,還能有剩餘。”
冬麥:“也就是說你不會賠個精光欠一屁股債了?”
沈烈點頭。
冬麥:“孫紅霞和你離婚後,還沒找到合適的,你和她說一下,她估計能回心轉意。”
沈烈眼神淡漠,沒吭聲。
冬麥:“你不打算讓她回來了?”
沈烈淡聲道:“她就是圖錢,現在回來了,等哪天我賠了,她又走了,再說我也沒心思和她過了。”
冬麥:“那你還打算娶媳婦嗎?”
沈烈蹙眉,顯然不明白冬麥爲什麼這麼問。
冬麥:“我馬上就得離婚了,你看我名聲也不好,又不能生孩子,你說是不是肯定嫁不出去?”
沈烈搖頭:“不會,嫂子,你很好,肯定能找到適合你的。”
冬麥:“是嗎?別人不會嫌棄我嗎?”
沈烈:“嫌棄你的人本來就配不上你,嫂子不用理。”
冬麥便笑了,她笑望着沈烈:“好,沈烈,這是你說的,我馬上就離婚,到時候,你來娶我好了。”
沈烈瞬間愣住,完全沒聽懂冬麥的話。
冬麥:“我不怕你將來賠光了,好歹你現在有錢娶我過門就行,你既然不在意我不能生,那爲什麼不能娶我?”
沈烈:“嫂子,你——”
冬麥:“別叫我嫂子,我馬上就不是你嫂子了!”
沈烈:“可是——”
冬麥冷笑一聲:“沈烈,你可記住,你已經抱過我了,咱倆雖然沒真怎麼樣,但你抱了我。畜生才幹的事,你已經幹了,我因爲這個被林榮棠嫌棄,我被趕出家門,你如果不對我負責,那你就是畜生都不如!”
說完,冬麥徑自推着車子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