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安靜了下來。
我猶豫着不知道該不該進去,沒一會,門從裡面打開,楊老闆低頭走出來,看到是我,目光明顯一愣,臉上都是驚訝,好一會才平復過來,把門帶上。
看着我說,“這麼冷的天,來了怎麼不進去?”
我說,“剛想敲門,你就出來了。”
他和王美玉吵架的事我不想提,在城裡住了這麼長時間,也不是沒聽過他們夫妻之間的傳言,據說感情是一直不怎麼好的。
楊老闆咳嗽了聲,像是要掩飾什麼尷尬,“我正好出去走走,不介意一起?”
我點頭,跟上楊老闆的腳步,這段時間以來,楊老闆似乎老的很快,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我提醒他注意身體,他也半天沒吱聲,想起什麼似的才點點頭。
又走了會,我主動開口,“我想請你幫個忙。”
我把辣椒醬拿出來給他看,告訴楊老闆我希望他能把辣椒醬放在他的店裡代賣,其實嚴格說起來也不是代賣,是先看看市場的反應,把辣椒醬放在他店裡收錢的地方,拿一個小碟子倒上點,讓人嚐嚐,看看有多少人說想買。
如果十個人裡面有一個能買,那我就去找陸晨,如果極少有人想買……
那就當沒這件事發生過!
楊老闆答應明天就把辣椒醬拿過去,還說他們家也吃辣,讓我空了拿兩瓶過去,他付錢。
我也沒立即答應,這事成不成還得另說!
這件事我沒有對任何人說,汪姐芳芳她們也都不知道,第二天我照常去學校上課,周玲告訴我寧璐璐今天沒來上課,聽說她回家讓他爸出錢資助陸晨唸書,被他爸拒絕了,她就在家裡發脾氣。
我雖然不喜歡寧璐璐的行事作風,可她對陸晨倒真的是癡心一片。
晚上放了學,我直接騎自行車趕到楊老闆的鋪子,裡面除了賣蔬菜之外還賣一些南北乾貨,因爲東西品種多,價格也實惠,附近的居民都過來買。
馬兵也在這個店,我跑過去就找他,“怎麼樣,辣椒醬有人問嗎?”
他跟我也熟悉,把我領到櫃檯那邊,“還真有你的,從哪裡找到這麼好吃的辣椒醬,我嘗着也香,楊老闆告訴我是你拿來的,我都想找你買一瓶,今兒有不下三十個人嚐了,大多數人都說好,至於問價格的……我來看看,大概有十個人,都說要是不貴的話就買一瓶回去。”
“真的有這麼多?”我也挺意外,原本就是抱着試試看的心態。
“是啊,不過最後能有幾個人肯掏錢買就不確定了。”馬兵說。
我點頭,“我知道,麻煩你明天再幫我留意一下。”
“行!”
馬兵一口答應下來,我覺得麻煩他過意不去,塞給他五塊錢,讓他幫我多費心,馬兵起初不要,在我的堅持下收下了。
辣椒醬在那邊一共放了三天,每天問的人都不少,還有幾個人追着問什麼時候到貨,我心裡便有了盤算,後面一天再到學校的時候,我找杜豐問了陸晨家的地址。
陸晨家距離城裡比我們村近不少,大概一半的路程,騎自行車在一個小時左右。
本來最好的安排是禮拜天放假的時候過去,可我又擔心陸晨已經去了南方,沒辦法,我只能咬咬牙趁着下午下課之後騎自行車過去。
我又不大認識那邊的路,出發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漸黑了,加上路上問路耽擱的時間,足足走了一個半小時纔到陸晨他們村上。
天完全黑了,村裡有人家養了狗,衝着我叫。
我倒是不怕黑,就是怕狗,加快了速度拼命騎車,一緊張之下完全忘了杜豐說過陸晨家在東邊還是西邊。
“汪汪汪——”狗追着我叫。
“啊——”
我回頭看狗,黑燈瞎火的也沒看清前面突然跑出來個人,趕緊握剎車,人沒撞到,自己摔了,自行車壓在我身上,腳還扭了下,疼的不行。
一雙光打過來,我下意識伸手擋着眼睛。
“孫靜?”有個人影朝我跑來,將自行車扶起來,又來扶我,“你咋到這來了?村裡的狗一直叫,我還以爲村裡進賊了!”
我摔的不輕,一時也說不出話,由着陸晨扶我進了他家裡,他把我安頓在椅子裡,又跑出來幫我拿自行車。
我則趁機打量起他們家來,三間瓦房,中間放着八仙桌和四把長凳,朝南的牆上還掛着一幅畫,屋裡收拾的很乾淨。
“陸晨,是誰啊?”一個四十歲樣子的女人從後面屋裡出來,她穿着藏青色的棉襖,頭髮盤成髮髻,臉盤白淨,看起來很乾淨。看到我愣了一下。
我趕緊站起來,“嬸子好。”
陸晨的媽媽朝我輕輕點頭,臉上都是錯愕,我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是陸晨的高中同學,我叫孫靜。”
“這樣啊,”陸晨的媽媽明顯鬆了口氣。
這時,陸晨也進來了,叫了聲媽,然後解釋,“這是我高中裡的同學。”
“媽知道了,”陸晨的媽媽說着,又問我,“你這時候過來晚飯吃了嗎,用不用我去給你下碗麪條。”
我出來的急,還真沒吃晚飯,也的確餓了,因此就沒客氣,“那謝謝嬸子了。”
陸晨的媽媽去廚房給我煮麪,我看陸晨還杵着,又想到幸好來的及時,要是陸晨已經去了南方,那說什麼都遲了,想到這些,也是暗暗鬆了口氣。
“我找你有事,你家還有辣椒醬嗎?”我決定直奔主題,說完了我還要趕着回去的,不能耽誤太久。
陸晨一臉的震驚,顯然不明白我就爲了兩瓶辣椒醬竟然抹黑找到他們家來,好一會才說,“還有的,你要幾瓶,我幫你去拿。”
他轉身就往屋裡走。
我趕緊叫住他,“你別走,先告訴我你家還有多少瓶辣椒?”
“有好多,怎麼了?”陸晨一臉奇怪。
我一聽就樂了,心想總算沒白費我摸黑跑這麼一趟。
陸晨看我自己樂呵起來,更是一頭霧水。
我先賣了個關子,等他媽媽把麪條拿出來,我一口氣吃完麪條,打了個飽嗝,把碗推開,這纔開口,“你們有想過把辣椒醬拿出去賣嗎,如果能掙到錢的話,陸晨就不用退學去打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