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江盈氣沖沖地出了門，本來想立馬找兒子問問這事，結果卻發現周子明不在外面。
“這人，去哪兒了呢？”
唐江盈有些莫名，這都是第三次出來不見兒子了。
不過她也沒到處找人，而是坐在大廳裡面等。
之前周子明就跟她說過，醫院裡有個同學，如果看診出來不見他，就是去找同學了，在大廳的座位上等着就好。
而此時，就在隔壁樓的某間隱秘的診室裡，周子明正躺在一張病牀上，一箇中年醫生正在爲他施針。
十幾分鍾後，治療結束，醫生一邊在病歷上寫着東西，一邊問他，“剛剛有沒有感覺到什麼異樣？”
周子明：“沒有。”
“平時呢？刺激之下可有甦醒的跡象？”
周子明放在桌下的雙手緊緊捏成了拳頭，好一會，見醫生看過來，深吸了一口氣道：“沒有。”
醫生點頭，手裡的筆隨之放下。
“這是最後一個療程，能用的方法我都用上了。你這個是先天性發育問題，目前的醫療手段還沒有治癒的可能。
這次的藥我也不給你開了，沒有意義。”
醫生顯然是在勸他放棄。
周子明那雙陰毒跟冰冷的眼眸死死盯着他，“你真的用心了嗎？”
醫生露出一副極度無奈的表情，“真能治，我還不給你治？你要是不信我，完全可以再找別的人幫你看看。”
再找別的人看？
偷偷摸摸一個月來兩回醫院已經很難得了，他哪有那麼多機會往醫院跑。
而且，這裡就是市裡最好的醫院。
再找上哪兒找去？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此時周子明的心情還是極度崩潰跟鬱悶的。
醫生見他呆坐在椅子上不動，又勸慰道：“醫學一天天在發展，你這個情況說不準未來會有方法解決，也別灰心。”
周子明一聲苦笑，見醫生眼巴巴地看着他，便從兜裡摸了一個信封出來推過去。
“黃醫生，記住，我們是有協議的。”
拿到信封，醫生喜笑顏開，不停地點頭道：“放心吧，爲病人排憂解難是我的職責，你的事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醫生收拾了一下醫藥箱，先離開了。
周子明仍然坐在那裡，先是發呆，之後雙手捂臉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大半年了，自從知道自己不行之後他就一直在積極治療，爲此還不惜犧牲婚姻，娶了一個女人進門。
結果呢？
沒用，沒用，特麼的什麼都沒用！
周子明突然一聲大叫，將桌子上那兩支筆跟一個文件夾全部掃了下去。
他的力道大，加上本來東西就不多，這麼一掃，筆飛到了牆上，文件夾砸上窗戶後才掉了下來。
這個診室的窗簾自然是拉着的。
文件夾砸過去的時候彈開了小小一條縫，如果周子明狀態正常，或許能發現，窗外其實藏着一個人。
但是他如今正抱頭痛哭呢，哪還瞧得見這些。
窗外，白玉正倒掛在窗戶邊緣，像個外翻的人形大蜘蛛。
剛剛文件夾砸過來時也將他嚇了一跳，好在啥事沒有。
裡面，周子明還沉浸在悲痛之中無法自拔。
窗外，白玉努力忍住上翹的嘴角，一個翻身跳上旁邊那棵大樹，慢慢滑下去了。
唐江盈大概等了一個小時的樣子，周子明纔出現。
“子明，又去找你同學了？今天怎麼這麼久？”
唐江盈都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周子明：“媽，不好意思，他有點忙，耽誤了一些時間。”
此時的周子明除了眼圈有些紅以外，已經看不出任何異樣了。
兒子都道歉了，唐江盈自然不會多說什麼，還笑着問：“你同學是男的女的？”
周子明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媽，你問這個幹什麼？”
唐江盈看着兒子那張俊逸的臉，笑道：“沒什麼。”
“子明，媽問你個事。你跟季小玲結婚也快半年了，人家蘇婉都有了，她怎麼還沒動靜呢？”
蘇婉懷孕了！
猛然聽到這個消息，周子明內心震了一下。
原來她今天來醫院是來看這個的。
自己連個正兒八經的男人都做不了，她跟葉蓁，居然連孩子都有了。
儘管知道這些事情無法避免，但真正到了這一刻，周子明的心還是會有一種無法呼吸般的難受。
一面是折磨人的不甘心，不想她過得比自己好，想毀滅，想揉碎她所擁有的一切，看着她痛苦，看着她難過悲慘。
一面又是放不下的幻想跟感情，總想着她會回頭，會後悔，最終會發現自己的好。
他雖然不夠完整，但對她的心是萬里挑一的。
現在，她居然懷孕了，就算回頭跟他在一起，都是一個有污點的女人了。
自己想要的東西沾上了污跡，周子明能不難受嗎？
“媽，這件事你聽誰說的？”
唐江盈：“蘇婉懷孕的事？”
“對。”
唐江盈：“寧醫生說的。子明，我主要不是想說這個，我是想說季小玲，你倆結婚這麼久了她的肚子都沒動靜，那人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唐江盈十分心焦，只是她的話周子明根本聽不進去，他現在腦子裡全都塞滿了蘇婉懷孕這件事。
醫生說的，那就是真的了。
周子明一聲冷笑，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極度不甘跟煩悶地抹了一下臉。
他莫名的氣惱跟落漠的神情讓唐江盈內心警鈴大作。
她抓住了兒子的手臂，“子明，是不是季小鈴身體真有什麼問題？”
如果不是季小玲身體有問題，爲何一提起這事兒子就這副模樣？
唐江盈哪裡知道，她跟周子明心裡想的完全不在一條線上。
“子明，到底什麼情況你跟我說說？要不明天就將人弄到醫院裡來檢查一下。”
唐江盈已經堅信季小玲在這方面有問題了，恨不得現在就將人弄到醫院來看看。
這會，周子明總算回過神來了。
他道：“媽……”沒問題，我們都沒問題，只是暫時還不想要孩子。
結婚暫時不要孩子，這個藉口周子明老早就想好了，也主動跟季小玲說過。
當時季小玲想着剛去了電視臺，工作還沒穩定，人也沒有玩夠，也不想那麼快懷孕生子，兩人一拍即合，達成了共識。
但是現在，要不要將這個理由說出來，周子明又不太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