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297章 大廈傾覆

搜索持續了一夜,到第二日晌午時候,公孫將軍才從驪山返回京中。見到方琰之時,他垂着頭,無奈的搖了搖,“找不到。他們在驪山裡頭藏了起來,一時半會兒的,一點兒蹤跡線索都沒有。”

山裡頭藏個人容易,想要找個人可不是容易的事。

方琰緩緩點了點頭,“既然藏着不出來,就讓他們自己跳出來。”

公孫陵聞言一愣,“王爺已經決定如今下手了麼?”

方琰擡眼看着公孫陵,“都已經到這個時候,還有什麼顧忌?是到最後對決的時刻了。”

公孫陵沉默半晌,緩緩點頭,“虞泰虞淼,竟然藏身皇帝行宮,其心可誅。聖上召見抗旨不遵,如今更不知去向,實乃大罪。”

方琰點頭,“你且派人將虞家包圍,吾奏請聖上,搜查虞家。”

公孫陵點頭而去。

方琰又去看了沈昕娘,方纔放心前往宮中。

齊王府如今守衛增加了一倍多,將整個王府守得鐵桶一般。

沈昕娘回來的消息。旁人還不知曉,怕她受人打擾,且讓她安心休息休息,幾日不見,她好似消瘦了些。臉色也沒有先前好了。

縱然她自己說沒事。方琰又如何能相信她是真的沒事。

方琰前往宮中奏請聖上下旨之時,沈昕娘睡夠了便起來,讓人備了浴桶溫水沐浴。

看着胸前尚未痊癒,留着血痂子的傷口,沈昕娘念動心訣,引白泉水從胸口緩緩流過。只見那白泉水流過的地方,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癒合,血痂剝落,光潔的皮膚上一點受過傷的痕跡都沒有。細膩如初。

她解開手上纏着的紗布,將手也沁入水中,紅腫的手指上纏繞着清涼舒爽的感覺,那腫痛漸漸消散。

她閉目靜靜等待了片刻,再睜開眼睛之時,手上的紅腫已然退去。纖長的手指,彷彿從未受過夾棍蹂躪,依舊完好如美玉蔥白。有些事情也不必一直瞞着他,雖未明說,想來如此,他終究可以相信,她是真的沒事了吧?

引出黑泉水,落入浴桶之中,黑泉水遇水不散,並在水中飛快旋轉,從她身上汲取污物。隨着黑泉水汲取的污物越來愈多,她身上好似被洗去了疲憊,洗去了鬱郁不快,整個人都越發有朝氣和活力來。

雖沒有銅鏡,她瞧不見自己如今面色,但渾身的活力已經能感受出,她現在比剛回來的時候,生機勃勃的彷彿換了一個人般。

她縱身躍出浴桶,擡手擊在那飛快旋轉的黑泉水之上,浴桶中的污物,散落開來,黑泉水也混沌而散。

她披上衣服,金香丹心趕過來伺候。瞧見她都是微微一愣,“娘子沐浴之後,精神好似好了許多,連臉色都好了!”

“是呢,水汽氤氳的,臉上也有血色了,之前面上一片蒼白,真叫人擔心。”金香哽咽說道,“丹心姐姐一直還在娘子身邊,婢子卻是這麼多日都不見娘子,婢子真恨自己,竟還不如丹心姐姐有用,能陪在娘子身邊,能看着娘子……”

一直覺得自己沒本事,對金香羨慕不已的丹心聽聞此言,頓時心生自豪,“什麼叫竟還不如我有用?你本來就不如我!不然我怎能稱得一聲姐姐?”

金香聞言,氣笑,“是是,丹心姐姐最有用,丹心姐姐最厲害!”

沈昕娘輕搖了搖頭,“都有用,你們也不必相互羨慕了,各有其職,各司其職就是最好。娘子我餓了,丹心在這兒伺候着,金香去做飯可好?”

金香微微一愣。

丹心立即笑道:“那她可是要哭了,她連什麼時候該放什麼菜都不曉得!”

說完,丹心嘻嘻一笑,福了福身子,快步退了出去,前往竈間做飯。

“近來我不在府上的時候,可有什麼事發生?”沈昕娘歪進軟榻之中,靠着碩大的斑絲隱囊,緩緩問道。

金香垂眸想了想,“四娘子來了兩次,第二次還遇上了公孫將軍。”

沈昕娘點了點頭,金香卻有些欲言又止。

見沈昕娘不解望來,金香趕忙開口道:“公孫將軍和四娘子的反應,看上去有些奇怪,瞧見公孫將軍來,四娘子飛快就上了車,公孫將軍將車攔下來,兩人說了什麼,婢子已經退遠,沒有聽清楚,但見公孫將軍面色不好,會不會是他和四娘子的事,又起了什麼變故?”

沈昕娘點了點頭,“可聽說有什麼變故?若是事情有變,怕是沈尚書最先坐不住?”

“倒也沒有聽說,沈家也沒有什麼反應,聽聞沈五娘回來了,剛回來就被關進了祠堂裡。”金香低聲說道,“四娘子和沈五娘還鬧了一場,具體因爲什麼,四娘子沒說,婢子也不敢多問。”

沈昕娘輕笑了笑,“聽聞我被虞家人抓走了,她就忙不迭的蹦出來了,以爲一切都會按照她想的發展麼。”

“娘子既然回來了,便教訓教訓那沈五娘纔是,娘子何曾虧待過她?縱然朱氏不好,可娘子從未因爲朱氏的緣故,牽累她,真心將她也當妹妹一般,可她哪裡感念過娘子的姐妹情誼!真真恩將仇報!”金香氣憤不已。

“她覺得朱氏是我逼死的,心中自然是將我當做了仇人。”沈昕娘搖頭道,“怎麼盼着我不好,都不奇怪。”

金香哼了一聲,“朱氏分明是自作孽不可活,關娘子什麼事?偏偏碰死在娘子房間裡頭,真是讓人晦氣!她竟還有臉將娘子當仇人?”

“人總會美化自己的行爲,將錯都推到旁人的身上來維護自己。”沈昕娘說道,“她已經被關進祠堂,那便不說她了,她還翻不出什麼風浪來。四娘既然知道我被擄走的消息,還是快些送信過去,叫她知道我已經平安回來,免得多擔心。”

金香點頭應下。“還有公孫娘子那裡,也日日派人來問呢。”

沈昕娘點點頭,讓她派人去送信。

方琰以虞家兄弟二人私自佔據行宮,其心不軌,奏請聖上嚴懲虞家兄弟,並奏請搜查虞家。

聖上自然當即立批,摺子下到內,公孫將軍早就包圍在虞家外頭,沒有耽擱多久,便拿到聖旨,闖入一直在京城,幾乎是不可一世般存在的虞國舅府上。

府上還留有家僕守衛,但此時在神策軍帶有聖旨搜查之下,根本沒有抵抗的餘地,只能乖乖的被人驅趕到角落裡頭,眼看着大廈傾倒,只在瞬息之間。

神策軍整日在豐裕口都是灑脫慣了的,搜查起來的時候,動作亦十分粗野,那蜀繡的屏風,汝瓷的擺件,在他們搜查之下,倒得倒,碎的碎,虞家家僕直看的心驚肉跳,心疼不已。

可當公孫將軍搜出重要物件之時,虞家家僕才知道,摔碎了的汝瓷,摔壞的屏風算個屁呀!皆抵不上公孫將軍搜出這一個物件兒能給虞家帶來的傷害。

虞家這次,怕是真的要倒了!

當從虞家搜出這東西呈到宮中,送到聖上面前的時候,不止是聖上,朝野亦是震動不已。

那漆盤上疊的整整齊齊的,竟是明黃的龍袍!

大臣家中私藏龍袍,且看着尺寸,應當是恰合虞泰身形的,這乃是謀逆之罪,株連九族的大罪啊!

聽着這一消息,且如今又不見了虞泰兄弟,朝堂之上人心動盪,所有先前跟虞家關係密切之人,紛紛跳出來參奏虞泰罪行,忙不迭的要撇清關係,劃清界限。

身在京城的虞家家眷,及家僕都被拿入大牢,空當的牢房立時便充盈起來,牢中獄卒們可是樂開了,這可是想當初見一面都難如登天的權貴,說倒,也不過朝夕之間就倒了,果真是人生無常啊。

謀逆大罪,別說在京城的虞家家眷難逃其罪,便是在晉陽的虞家本家,也是不能倖免,旁人可以劃清和虞家的界限,他們血脈親情可是劃不清的,聖上下令,將虞家族家之人,全部押解入京城受審。

遠在晉陽的太守郭肅和陳提轄,早就等着這一日呢,待聖上指令傳來之時,虞家人一個都別想跑!

有那消息靈通的,以爲自己能在政令佈下之前,逃脫的,卻不知陳提轄一早就盯着他們呢,敢逃的,二話不說,先打斷腿,再將人拿下。

晉陽虞家哀哭一片,晉陽長久受虞家所害的百姓們卻是興高采烈,竟搭臺子,請戲班子唱起了大戲,歡天喜地好似過年一般。

對虞家來說不是好事,可對受虞家迫害欺壓的晉陽百姓來說,虞家倒臺,無疑是這幾十年來遇見的最好的事兒了!

外頭風雲突變,就連宮中也不安寧。

虞太后聽聞這些事情,驚得幾乎坐不住,“我還沒死呢!我還是太后呢,他們這是要翻了天了?”

“娘娘,這都是前朝的事兒,您伸不上手啊,您若不管不問尚且還好,您若是過問了,怕是連您都……”她身邊女官連連勸誡。

“我都如何?我乃是太后,他是聖上卻也要叫我一聲母后,他還能連我也問罪不成?”虞氏怒喝道。

“太后娘娘,謀逆之罪,莫說您不是聖上的生母,便是您就是聖上生母,是外戚親厚還是皇權親厚?太后娘娘想不明白麼?”女官見太后犯糊塗,忍不住厲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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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被她呵斥之聲,驚得一愣,瞪眼看着女官道:“你算個什麼東西,竟敢呵斥到哀家頭上來了?虞家倒了哀家還沒倒呢?皇上還沒有責問哀家,你一個宮女,就責問起哀家來了?”

女官連忙跪地,深吸一口氣道:“太后娘娘息怒,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擔心娘娘犯險。”

“哀家犯險?這世上,誰能讓哀家遇險?這世上,還有比哀家更尊貴的人麼?哀家倒要看看……”虞氏高昂着她驕傲的頭顱,話未說完,卻被人打斷。

“母后自是這世上最尊貴的人,沒有誰能排在母后前頭。”小皇帝揹着手,被衆人簇擁而來。亞尤序亡。

虞氏聞言一驚,看向小皇帝的時候,驟然間發現,小皇帝好似突然之間長大了,再不是那個被宮人抱在懷裡,隨她說什麼聽什麼,她稍微大點兒聲音,就會被嚇得眼中含淚的小孩兒了。

他站在一衆宮人前頭,雖身量不算高,卻已經初見那種君臨天下的王者之勢了。竟讓人有些不敢直視的感覺。

這還是她記憶中那個畏首畏尾的小男孩兒麼?一身龍袍在他稍有些稚嫩的身上,竟也那般的妥帖,那般明媚耀眼。

虞氏愣愣的站着,恍惚之間有些不認識面前這個再熟悉不過的小皇帝。

“母后比朕更尊貴,母后的兄長也自認被朕更尊貴,這世上,怕是最爲尊貴的姓,不是新安皇族方氏,而是你晉陽虞氏了吧?”小皇帝似笑非笑的說道。

虞氏聞言,似有些站不穩,倒退了一步,踩着自己的裙裾險些跌倒。

“聖上這麼一頂大帽子扣下來,虞氏一族,可當不起……”

“當不起?做得起?朕雖並非母后親生,可一直將母后當做是自己的生母一般,恭敬孝順,更將虞國舅當做是自己的長輩一般信賴倚靠,可母后看看,你們虞家是如何回報於朕的?如何對待朕的信賴倚重的?”小皇帝忽而面色冷凝,一把推倒身後宮人奉着的漆盤,上頭的龍袍隨漆盤掉落在地上,明黃的顏色鮮豔刺目。

太后看着被扔在地上的龍袍,哥哥的心思,她怎麼會不知道?哥哥想要把持朝政,哥哥想要架空小皇帝,讓他永遠都做個無知無用的傀儡,這天下便盡在他們虞家人手中。

可是哥哥也知道名不正言不順,他能借着小皇帝發號施令,卻永遠不能坐上那皇位,地上那龍袍刺痛了她的眼睛。這龍袍究竟是有人陷害,還是確實是哥哥所藏,已經不重要了。

哥哥的心思,早已經昭然若揭,哥哥若是不病,便是家裡藏了十件八件的龍袍,也沒有人敢上門去搜。可是哥哥病倒了,如今哥哥和弟弟都不知去向,虞家的頂樑支柱一下子倒了兩根,大廈傾覆,牆倒衆人推,虞家大勢已去……大勢已去啊……

太后面色灰白,緩緩搖頭,“我不知道,哀家一直在宮中,家中的事情哀傢什麼都不知道……同哀家無關……”

原想要維護虞家的太后娘娘,此時卻不知怎的有些懼怕這年歲並不大的小皇帝,莫說維護之言,便是爲自己辯解之言,都說的不甚順暢。

小皇帝笑着點了點頭,“母后自然是同此事無關的,母后整日在深宮之中,從來不參與朝堂之事,母后深諳爲婦人之道,如何會行如此不當之舉?母后更不會徇私舞弊,想來虞家人如此行事,也是深深傷了母后的心,母后既嫁入方家,就早已是方家的人,虞家不顧惜母后,母后也當不要爲虞家人傷心纔是。若看到母后傷心,朕亦是不安難過。”

“是,皇上放心。”虞氏頷首道,“虞家是虞家,哀家是哀家。”

“有母后這話,朕便安心了。”小皇帝笑了笑,“母后養好身體,在這隆福宮中安心住着,斷然不會因爲虞家的過犯,就牽連母后的!母后平日裡所用一應照舊,不可懈怠。不過未免虞家那些狼心狗肺的人前來煩擾母后,隆福宮宮人不得隨意進出。”

虞氏聞言一驚,瞪眼看向小皇帝,這是要將她軟禁在宮中?

“母后覺得如何?”小皇帝倒還主動問她。

“這……”

“虞家人如此不顧及母后,做下此等忤逆犯上,大逆不道的事,母后定然不會爲其說話的是麼?”小皇帝笑臉一派天真。

但此時還以爲他是真的天真的話,那虞氏也是傻到家了,“是,孃家如此,實在讓哀家寒心。可……”

“嗯,母后也如此想,甚好。那母后就安心在宮中靜養吧,母后且放心,日後不會有那煩心的事再來母后耳邊,煩擾母后的。”小皇帝點頭說道。

虞氏心中大怒,嘴上卻說不出什麼來,小皇帝竟將她的退路都堵上,句句是爲她考慮,句句是他恭順孝敬,她若駁斥了他的話,倒是她這做母后的不知輕重!

待小皇帝帶着宮人,一行浩浩蕩蕩的出去,並命人將隆福宮封鎖起來,不得隨意進出,虞氏才撫着心口怒嚎起來,“他這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我是他的母后,他竟敢,竟敢如此對我!”

“太后娘娘息怒……外頭都是聖上的人呢……”女官小聲勸道。

虞氏扶着心口,只覺胸中憋悶至極,“先帝爺還在天上看着他呢!他就敢如此對我……”

女官不由偷偷看了太后一眼,太后若是真以爲先帝爺在天上看着,那虞家如此行事,如此謀算方家權勢江山,先帝爺只怕早就容不下了吧?

唔,說不得虞家今日落到此種田地,還就真是先帝爺在天有靈呢……女官不由偷偷朝天上拜了拜,再不多說一句。

驪山密密匝匝的林子裡,虞泰被隨從背在背上,行走飛快。

天寒地凍,他身上的狐裘披風,不知被這樹林裡密匝的樹枝子給刮出了多少的破洞來,幸而依舊暖和,且揹着他的隨從背上也不斷有暖流,溫暖着他。

只是這公孫陵的神策軍實在叫人討厭,他都已經深入驪山,從北麓深入山中,卻不見那神策軍退兵,仍舊在山中搜索。他們每日不得不變換地方,不敢在一處久待。他手腳不能動,被隨從們輪換揹着趕路,連好生歇一歇的機會都沒有,實在疲累。

“找到虞淼留下的記號沒有?”虞泰在隨從背上,緩緩問道。

隨從衝管家搖了搖頭,管家輕嘆一聲,“老爺莫急,這神策軍在驪山裡頭到處搜索,大將軍也不知身在何處,或許沒往這個方向走也說不定,若是往這方向走了,咱們定能遇上的,老爺千萬別急。”

虞泰僵直的視線看了管家一眼,管家越發強調,他心頭越發急躁起來,“逃出驪山行宮,除了往這個方向逃,還能往哪兒去?”

“驪山這麼大,哪兒也有可能啊,老爺……”管家嘆了口氣。

正要再勸,前頭忽有人影一晃。

一衆逃出來的隨從,頓時一驚,立時將虞泰護在中間,四下看去,甚是防備。

“是虞淼?”虞國舅聲音本就低微,此時又壓低了聲音問,只有揹着他的隨從聽聞道了。隨從悄悄搖頭,“只怕不是……”

周圍寂靜無聲,偶有一聲寒鴉啼叫也讓人心驚膽戰。

若是神策軍追來了,定然不會是一晃而過,若是大將軍,也不會躲避不現身。這一晃而過的黑影,究竟是什麼人?或者……根本不是人?是驪山裡頭的什麼兇獸?

衆人心下揣測着,不由的往一塊兒裡擠,相互尋找依靠,以壯膽量。

“是國舅爺?”

衆人頭頂忽然傳來問話的聲音,不由大驚,皆擡頭向上看去。

便見一個身影,忽而從高處翩然落下,一席衣衫隨風鼓起,頗有些仙風道骨。

衆人立時揚起兵器,將虞泰護在中間。

“拜見國舅爺!多日不見,不曾想國舅爺已經成如今模樣,實在另貧道傷心!”從樹梢乘風落下的人拱手說道。

衆人見狀,心下鬆了一口氣,有認識的人狐疑道:“這不是張道長麼?”

管家聞言,撥開前頭擋着的衆人,向來者看去,“張銘之!你還敢出現!若不你——”

“管家,若不是你耽擱,將我摒除在國舅府外,何至於到今天這地步?”張銘之倒是先發制人,厲聲斥責管家,並擡眼看向被隨從背在背上的虞國舅,“國舅爺,良久不見,貧道一直惦記國舅爺身體,聽聞國舅爺身體不好,貧道焦急不已,可惜一直不能見國舅爺,在抓沈娘子的時候,貧道甘願出力,卻險些被虞大將軍斬殺,實在冤枉啊!”

被隨從背在背上的虞泰,想要擡頭看看張銘之說話間的神態嘴臉,卻是脖子僵硬,動也不能動,只好艱難開口道:“張道長怎麼會在此處現身?”

“貧道一直心繫國舅爺,因爲國舅爺是遭沈娘子所害,貧道也是被那沈娘子所算計,才同國舅爺之間生出嫌隙,所以貧道一直欲除沈娘子而後快,沈娘子被虞大將軍帶走之後,貧道就跟至驪山外頭,遍尋不見,後來神策軍前來被貧道尾隨上來,才尋到國舅爺下落!”張銘之解釋說道。

“張道長也看到了,如今我不過是這步田地,便是想要向張道長問罪,也不可能,張道長還現身作甚?”虞泰緩緩問道。

張銘之摸了摸下巴,“國舅爺如此就放棄了麼?貧道以爲,國舅爺的命途遠不止如此!”

虞泰聽聞,心中驚喜非常,他也覺得自己命途不止如此,他應當更加好命纔是!先帝爺在的時候,還對他忍讓幾分,如今的一羣毛孩子就想把他徹底鬥倒?做夢!他只是還沒找到虞淼而已,等他找到了虞淼,他一定能夠東山再起!

沈昕娘不是說,他死不了麼?便是渾身僵直不能動,也死不了,四十五,五十五,六十五,只要他願意,他就能活下去!既然如此,他就可以捲土重來!

“張道長這麼說,是來幫我的?”虞泰問道。

張銘之立即點頭,誠懇拱手道:“貧道一向對國舅爺十分敬重,且忠心耿耿,先前因爲沈娘子的暗算設計,才讓貧道同國舅爺誤會叢生,如今若是能得國舅爺諒解,貧道必定回到國舅爺身邊,效忠國舅爺,肝腦塗地!”

“好,好,好。”虞泰連說三遍,“你有此心,我銘記心中。在我已經落魄之時……還能尋到我……幫我的人,我……我虞泰銘感五內!至死不忘!”

張銘之謙卑的拱手躬身,“謝國舅爺信任。”

他等這麼一個機會等的真是辛苦,其實早在神策軍來之前,他就已經通過靈力的波動,尋到了驪山行宮,也偷偷刺探過,雖然是在外圍,卻也猜到了虞泰等人,及沈娘子正是藏在行宮裡頭。可有那個甚是討厭道士,恨不得除道士而後快的虞大將軍在,他不敢貿然上前,唯有一直留意,以尋機會好重新接近虞國舅。

如今這虞國舅落了單,和虞將軍分開的時機,果真是天在助他!

“有了張道長相助,咱們必定能更順利的尋到虞淼。”虞國舅有些高興的說道。

張銘之卻微微蹙了眉頭,尋到虞將軍?讓虞將軍好騰出手來殺他麼?上次他是爲了幫助虞將軍抓住沈娘子而現身,就險些被虞淼給砍了腦袋,如今讓他去找虞淼,豈不是自討苦吃?

“驪山如此之大,國舅爺如今行動不便,虞將軍卻是速度非凡,國舅爺去尋虞將軍,倒不如等着虞將軍來尋到國舅爺呀!”張銘之一面覷着虞國舅的面色,一面試探說道。

“他先送了我出來,折返回去去抓沈氏……可,沈氏被救……他也不知去向……也不知他如今,是何情況……”虞泰有些擔憂的說道。

張銘之皺眉想了想,“國舅爺如此居於被動地位,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佔據主動!將情形逆轉!”

虞泰聞言,微微一愣。管家也微微長了嘴,“張道長倒是說得輕鬆!如今神策軍在後頭緊追不捨,咱們能逃脫已經是萬幸,如何還佔據主動地位?”

張銘之呵呵一笑,“貧道不是來了麼?貧道來,就是爲了幫助國舅爺的!”

“你……你有辦法?”虞泰有些激動的問道。

張銘之重重的點了點頭,“只要國舅爺肯相信貧道,貧道就有辦法幫助國舅爺擺脫困境,不但更夠擺脫被人追逐倉皇逃命的境況,還能讓國舅爺變被動爲主動,攻其不備!”

衆人一聽這話,雖心中有些驚疑不定,但氣勢立時就被提升不少,離開驪山行宮以後的奔走逃命,實在叫他們苦不堪言,若能擺脫此時困境,自然是再好不過。

“快快說來!”虞泰也十分激動道。

張銘之微微一笑,提步上前,隨從立時讓開,讓他幾步到了虞泰身邊,他在虞泰耳邊低聲嘀咕了幾句。連距離很近的管家都沒能聽清楚。

管家便不悅皺眉,“如今跟在國舅爺身邊的都是對國舅爺忠心耿耿的人,都是自己人,張道長這是防備着誰呢?”

他言語之中似有些不滿,不滿與張銘之將他摒除在外。當初張從國舅爺府上逃走,乃是因爲他要抓張,他擔心張銘之如今仍舊對他心懷怨對。

不料張銘之還沒有開口,虞國舅倒是先呵斥道:“事情還未成……豈能宣之於口?真是整日呆在宅內……沒有見識!”

管家聞言,委屈至極,卻不敢當面反駁。張銘之回過頭來,衝他微微一笑。他生生從那笑容中看出幾分諷刺之意。

張銘之指揮一行衆人從驪山深處,繞道向外行去。

神策軍還在外圍搜索,管家不由大驚,可被隨從背在背上的虞國舅卻沒有開口,像是十分認同張銘之,隨從們也都緊跟着張銘之的腳步而行。管家立即從說一不二的位置上,被擠到了說話沒人聽的尷尬地步。

虞國舅尚未被尋到,虞淼也並未被擒獲。五萬神策軍還未從驪山撤離,虞家已經天翻地覆。

朝夕之間,朝堂似乎已經變了天了。

而一直被關在祠堂裡的沈五娘,卻對外頭形勢不甚清楚,她裹緊了肩上的披風,這祠堂也是該修繕了,這麼冷的天,連個暖爐都沒有,夜裡她躺在幾個蒲團之上,裹着不厚的被子幾乎夜夜都被凍醒。

“娘子,娘子!”丫鬟熟悉的聲音從祠堂門口傳了進來。

沈五娘立即快步來到祠堂門口,幾乎是從丫鬟手中將熱湯飯給搶過來的,從一開始的不屑一顧,到現在幾乎是渴盼着丫鬟來給她送飯,雖是粗茶淡飯,但起碼是熱乎的湯飯,一口熱湯下肚,好似凍僵的整個人都找到些活力來。

“爹爹還沒有說,什麼時候將我放出去麼?”沈五娘一面狼吞虎嚥,一面問丫鬟道。

丫鬟搖了搖頭,垂着眼眸,她不敢說,老爺怕是已經將五娘子給忘在這兒了。以往她來送飯的時候,還會有人看着管着,如今除了守着祠堂院門的婆子會向她要好處,旁人已經懶得理會她了。

以前相熟的小姐妹們,都勸她趕緊走憐姨娘或是安姨娘的路子,離五娘子遠着點兒,不然跟着五娘子,沒有好下場。

丫鬟卻惦念着主僕一場的情誼,不忍看五娘子挨餓受凍。

“那公孫家呢?前來退婚了沒有?”五娘子一面吸溜吸溜的喝着熱湯,滿面享受,一面諷刺問道。

但更諷刺的似乎是丫鬟給的答案,“沒有……”

五娘子聞言一愣,擡眼看向丫鬟,“你說什麼?”

“公孫家……沒有人來退婚。”丫鬟小聲說道。

沈五娘皺着眉頭,手裡捧着的湯都忘了喝,“這不可能!沒有男人會不介意的!她先前是被秦家納了,後來又伺候齊王,她……她怎麼可能還籠絡得了公孫將軍的心?”

丫鬟輕嘆一聲,“娘子,你快些吃,吃飽了,婢子還得去掃院子呢……”

“你掃什麼院子?你是我身邊的大丫鬟!掃院子這種三等丫鬟做的活兒,什麼時候會落到你的頭上?你休要搪塞我!”沈五娘氣咻咻道。

丫鬟垂着頭,“娘子不在,婢子若是不聽憐姨娘的吩咐,憐姨娘就要將婢子趕出沈家去……”

沈五娘一陣錯愕,“她,她也欺人太甚了吧……”

“娘子還不知道,齊王妃回來了,虞家已經倒了,如今滿府上的人都敬着同齊王妃要好的四娘子呢……便是公孫家退了婚,四娘子也斷然不會受冷落……聽聞已經有人打聽着四娘子,想要向沈家提親呢,不過是老爺已經應下了公孫將軍家裡,提親的人才沒有話說了……”丫鬟低聲說道。

沈五娘瞪大了眼睛,半晌才連連搖頭,“這不可能,你騙我的,怎麼會這樣呢?她不是被虞國舅虞將軍給抓走了麼?怎麼可能還叫她活着回來?她怎麼可能還能回來?虞家倒了?虞將軍都回來了,虞家怎麼會倒呢?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倒了?沒人站在朝中說話就是倒了麼?抄家滅族才叫倒!沒有抄家滅族,便有東山再起的可能!你懂什麼……”

“是抄家了呀!聽說連晉陽的虞家祖家都給抄了,晉陽的虞家宗族被押解京城,要受審呢!”丫鬟僵着臉說道,“娘子,您快醒醒吧,找老爺認錯,找四娘子說說好話,四娘子心善,定然不會記恨娘子的,說不定還能幫着娘子說情!藉着齊王妃的光,娘子也能嫁個好人家!”

丫鬟一面勸着,一面就忍不住哭了起來。

沈五娘卻是冷着一張臉,看着她的丫鬟,“你哭什麼哭?我不信……我不信,你說的話,我一個字也不信,你說,你究竟是被誰給收買了?四娘?還是沈昕娘?你被她們收買了來害我!”

說完,她自己也微微一愣,低頭看了看手裡的熱湯飯,嘩啦一聲,她將手裡的湯碗摔在祠堂門口。

丫鬟驚愕擡頭看她。

“你想害死我對不對?湯裡,飯菜裡,她們下了毒對不對?”沈五娘情緒有些失控的叫了起來。

丫鬟大驚失色,“娘子你說什麼?噓噓,別驚動了外頭的人!婢子沒有,婢子怎麼會害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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